如果一個人姓Maksimov,我們可以推測他可能是一個猶太人,并且是俄羅斯猶太人。如果一個人姓Weiss,我們可以推測他可能是一位來自匈牙利的猶太人。
姓氏,在很多地區(qū)都是個人表達與家庭之間關系的紐帶,但很多姓氏在形成過程中卻深深地烙下了政治的痕跡,側面也反映某個姓氏家族在國家進程中所處的地位。
以史為鑒的阿富汗姓氏
阿什拉夫·加尼·艾哈邁德扎伊是阿富汗總統(tǒng)的名字,2014年年末,這位總統(tǒng)向所有政府部門發(fā)函稱他將刪除名字中的“艾哈邁德扎伊”。“艾哈邁德扎伊”是阿富汗南部和東南部最大的部落——普什圖族最常用的姓氏,一般姓名中帶有“艾哈邁德扎伊”則可以猜出這個人來自哪里。
事實上,在阿富汗全國只有幾大姓氏:赫瓦賈(Khwaja)、穆罕默德(Mohammad)、艾哈邁迪(Ahmadi),相同的姓氏造就的結果是在全國許多阿富汗人共用一個名字,這也是為什么阿富汗官員三十年以來一直想進行全國范圍內的人口普查,卻未能完成的原因。
《紐約時報》就指出,阿富汗姓氏少,“在一些偏遠的部落或者村莊,甚至都沒有姓氏?!爆F如今,阿富汗政府正在呼吁民眾有自己的姓氏。
對比之后可以發(fā)現,阿富汗的姓氏改革是良性的。盡管姓氏有助于阿富汗人口普查,但是在華盛頓阿富汗大使館從事宣傳與溝通工作的Bilal Askaryar看來,阿富汗不僅僅想要知道人口的數量,它們還想借此建立一整套身份系統(tǒng),這樣可以有效地避免類似去年因為虛假投票引發(fā)內戰(zhàn)的行為。
在選擇姓氏的過程中阿富汗政府并沒有用法律去強制實施,阿富汗人可以選擇任何一個他喜歡的姓氏。
這種做法明顯有別于別國政府。歷史上很多政府迫使人們選擇姓氏或者強迫他們改變以達到某種政治目的。
比如,1849年西班牙當局在處理菲律賓問題時,總督Narciso Claveria命令菲律賓人從指定的姓氏中挑選。在那時,大部分菲律賓人只有一個名字,這對于官僚機構來說難以管理,Claveria就頒布一道命令,要求所有菲律賓人采用西班牙姓氏。這項法令附有一個目錄,里面包換可供選擇姓氏的名冊,大部分是從馬德里姓名地址抄錄的西班牙姓,但是西班牙貴族的姓氏和Narciso Claveria總督自己的姓氏并不包含在內。由于按照表格選擇姓氏,就出現了一個鎮(zhèn)或者一個村的人大都使用一個字母起首的西班牙姓現象。
全國范圍內的改姓是強制的,其結果是,現在當菲律賓人提及自己的姓名時,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人們他們曾經被殖民的歷史。
現代的土耳其人事實上也經歷了政府強制進行姓氏改革的歷史。菲律賓強制引入姓氏,客觀上促使菲律賓政治上更加有效率,土耳其則受其啟發(fā),將姓氏改革擴大,讓現代姓氏成為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廢墟上建立現代的、西方民主國家的一部分。
1934年,土耳其頒布姓氏法,姓氏法是“塑造現代公民的代理人”。日本也是如此,為了方便國家對國民的管理,征稅征役方便,日本推出了戶籍制度,并頒布《平民苗字許可令》稱“凡國民,均可起姓”。
相比日本的姓氏改革,土耳其面臨的挑戰(zhàn)更多。對于莫斯塔發(fā)·凱末爾·阿塔圖爾克(阿塔圖爾克是土耳其議會對土耳其總統(tǒng)授予的一個新姓氏)總統(tǒng)和他的政府而言:土耳其是一個多民族、多宗教的國家,姓氏法試圖在摧毀每一個人的標識,這可能使得土耳其帝國變得不那么“土耳其”。
猶太人的姓氏之殤
在中東歐國家姓氏改革的進程中,我們發(fā)現猶太人總是一個被標榜的“異類”。
一個多世紀前,中東歐國家姓氏非常普通,但是猶太人卻有著自己的命名方式。這一切都源于1787年哈布斯堡帝國的皇帝約瑟夫二世的命令,要求“所有有猶太人的省份都應該敦促猶太人采用恒定姓氏?!痹诖酥蔼q太人是沒有姓氏的。
約瑟夫強制猶太人采固定姓氏有一個很強的目的,就是為了限制、打擊、強制同化猶太人,其他猶太人口多的國家,普魯士、巴伐利亞以及俄羅斯帝國在未來一個世紀基本都采取與約瑟夫相同的措施。
例如在匈牙利,行政當局規(guī)定凡匈牙利猶太人只能從WEISS、SCHWARTZ、GROSS、KLEIN四個詞中挑選一個為姓。于是出現了許許多多同姓的人,事實上他們是毫無血緣關系的。
姓氏的出現雖然也是社會經濟文化發(fā)展的需要,但猶太人姓氏的出現在當時帶有強烈的反猶主義色彩。普魯士更是如此。在普魯士,法律要求猶太人將他們的名字分開,或者使用一些猶太人很少用的詞匯。
美國也通過姓氏來鞏固權力,并將之變成政府復雜管理的一種手段。政治學家James Scott則認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姓氏現在作為一種潛在的政治工具正在失去它的作用。
“出生與死亡證明,具體的地址、身份證、護照、社保號碼、照片、指紋以及DNA數據這些已經取代了永久的姓氏?!钡?,姓氏是公民成為公民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James Scott在《Seeing Like a State》一書中這樣寫道。
盡管如此,在具體實踐過程中,保加利亞卻犯過錯。
作為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一部分,保加利亞歷來被看作是土耳其穆斯林與保加利亞裔穆斯林(俗稱波馬克人)的故土。在共產黨統(tǒng)治期間,這兩個群體被迫同化,政府要求他們恢復“原有的保加利亞身份”。20世紀80年代,政府的“重生”計劃達到了高潮,土耳其與保加利亞穆斯林被強迫取保加利亞傳統(tǒng)的名字。當局甚至清除墓碑上刻著的土耳其名字。這一政策最終導致土耳其人大規(guī)模遷移。
對于現如今正在進行姓氏改革的阿富汗來說,也許保加利亞給予的教訓就是:姓氏可以黏合一個家庭,但是它們同時還意味著與國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