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了一下,這一年我逢人便推薦的電影大概只有一部,而且還是2013年上映的——《橫道世之介》。有所耳聞或是已經(jīng)看過的許多人都會說,“哦,小清新啊?!蔽艺f,“不對,是巨清新?!?/p>
如何定義“清新”呢?大概就是干凈的故事,干凈的人。電影講述了一個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唯一不普通的是他的一生非常短暫。他是個讓人快樂的人,在他死后,人們回憶起關于他的點點滴滴,會立刻覺得美好,進而淡卻了悲傷,好像有關他的所有故事都令人歡愉,也因此令人更加想念。
這部電影讓我意識到,可能人與人之間存在著這樣一種微妙的交流,因為某一次短暫的相逢,便擁有了漫長的干凈的回憶。此外,我想這是一種非常積極也非常理想化的對待死亡的方式。
上個周末,我去三亞參加一個同事的婚禮,禮堂布置得鮮艷漂亮,禮堂外有高大的椰子樹和整潔的海灘。婚禮上,新郎講述了他是如何在一個雨夜愛上新娘的,我認為那是整場婚禮最動人的一幕,這樣的細節(jié)讓他們的愛情一下子有了明證,也有了得到祝福的充分理由。然而眼前的美景和甜蜜對我而言,在一瞬間戛然而止了。就在那場婚禮上,我接到了爺爺過世的消息。
由于生活地區(qū)相隔很遠,還有家庭組成等多方面的原因,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和爺爺見面的次數(shù)非常有限。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在腦中瘋狂地搜索關于他的生活片段,直到他的樣子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爺爺?shù)纳砀哂幸幻装?,在他成長的那個年代,這大概是非常突出的特征了。他的腰板直挺挺的,透露著耿直和倔脾氣,也天然有種難以親近的距離感;他總是背著手,好像時刻準備發(fā)表觀點,卻又很少真的開口。
我倆相處時間最久的一次是上大學時,由于實習的緣故我需要在武漢待幾天,就住在了爺爺家。也許是因為平時見面機會太少,爺爺表現(xiàn)出了他本不善于表達的熱情和喜悅。有一天早上,他拉著我去吃早點,武漢的早點非常豐富,一進早點鋪子我就挑花了眼,而他幾乎每路過一個窗口,都會停下來買上一份,對我說,“嘗嘗。”結果他拿在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這一路逛下來,買到的小吃不下十幾種,那無疑是我吃過的最豐盛的早餐,一直到下午我的肚子都無法再裝下任何東西。
我一直銘記那天的早餐,不是因為吃得太飽,而是爺爺對孫子表達愛的方式那么的樸實,他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給我,甚至忘了我肚子的容量。這件小事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很開心,我想這就足夠了。我應該感謝那次實習,讓我和爺爺在偶然間有了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跨越生死。
在我的人生經(jīng)驗里,人和人相處久了會自然地生出愛恨,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會改變我們對一個人的印象。而我更愿意記住一些干凈的片段,它們在我的腦中不被打擾,是一種堅實的紀念。
人生總是相聚有時,就像《橫道世之介》中人們回想起不在人世的世之介時,會覺得美好而不是悲傷,因為它比悲傷更有力,所以重要的是相逢,而不是分離。我記住了某一個早晨,某一個下午,我對某個人說的某句話,這便是我的財富,我的標簽,我所經(jīng)歷的世界。
編輯/李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