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消失的寶劍

        2015-01-01 00:00:00燕壘生
        最推理 2015年3期

        楔子

        一陣大浪忽地涌起,將一艘船打得一側(cè),險(xiǎn)些翻倒。

        這樣的暴風(fēng)雨夜里,尋常的船只早就躲在港口避風(fēng)浪了,誰也不知道這船為什么在這樣的天氣出海。這其實(shí)并不是一艘小船,是閩地所造的福船式樣。福船向來以巨大聞名,國初三寶太監(jiān)下西洋,所乘的寶船也是依照福船圖紙。這艘船雖然沒有寶船那樣龐大無匹,但船體長度已然超過了六丈,已是難得一見的巨艦了。只是再大的船,在大海中還是和一粒粟米沒什么兩樣,一忽兒被拋上浪尖,一忽兒又沉入浪底。若非這船造得極其堅(jiān)固,只怕早已散架。

        按理,這樣的大船水手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只是現(xiàn)在船里只有一個人。

        確切說,人有很多,活人只有一個。船共分四層,兩層在甲板上,兩層在甲板下。最底一層是貨艙,上面則是客房,甲板上那一層是水手們的座艙,最上一層乃是個大廳。甲板上,尸體橫七豎八地到處都是,當(dāng)大浪打上船身,不時有尸體被甩出去,直墜入海。

        船尾的舵艙里,卻還亮著一盞燈,有個渾身是血的人正站在船舵邊。

        他的手上也都是血,舵桿已斑斑駁駁地沾滿了血印,這人只是拼命握著舵桿,似乎死都不肯松手。

        ——但愿我能活到船靠岸。

        這人想著。死已無法逃避,他很清楚,要活到船靠岸也幾乎是奢望。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必須咬牙堅(jiān)持下去。

        船在暴風(fēng)雨踉蹌著從浪濤中穿行,這人一邊盯著羅盤,一邊拼命控制著船向。

        船變得平穩(wěn)起來,顛簸也小了許多,但這人的眼睛里卻透出了絕望?,F(xiàn)在暴風(fēng)雨越大,對他來說反倒是好事。

        只希望靠岸之前,風(fēng)浪不要平息了。他想著。

        如果有誰知道這船竟然是由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在控制著,大概死都不相信,但這艘大船還是奇跡般地不曾被風(fēng)浪吹覆,仍然向著西邊疾馳。

        隨著曙色漸臨,暴風(fēng)也漸漸小了,前面終于出現(xiàn)了陸地的影子。這人終于長吁一口氣,扭頭看了看??墒?,剛扭過頭,便看到后面約摸一里多遠(yuǎn)的海面上,一艘船正向著這兒駛來。

        是他們!這人心里一震,嘴里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他背后受了重創(chuàng),咬牙堅(jiān)持到了現(xiàn)在本就是個奇跡,但他終非神仙,終究再也堅(jiān)持不下去。

        ——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么?

        這人皺起了眉。不到最后關(guān)頭,他仍然不肯放棄。自己肯定是走到了最后的一刻,但在這最后一刻,仍然要完成大王之命。

        他鎖住了船舵,轉(zhuǎn)身出了舵艙。

        船舵一被鎖住,就只能直直向前開了。這人扶著船舷,幾乎是一點(diǎn)點(diǎn)地?cái)D出了殘存的力量向前走去。幸運(yùn)的是,現(xiàn)在風(fēng)暴終于停了,如果是先前那樣顛簸,他根本不可能再走出多遠(yuǎn)。

        岸已經(jīng)離得不遠(yuǎn),身后這些人未必還能追上來。只是,想要與接頭的人聯(lián)系上,也已經(jīng)不可能了。所以只有想一個辦法。最簡單的,自是趁著自己沒死寫一段留言??墒侨f一那些人追了上來,留言被他們發(fā)現(xiàn),那自己拼了性命逃出來也就失去了意義。

        突然,他眼里閃過一絲亮光。

        對,就是這個辦法!

        ——但愿他能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這是這個人最后的念頭了。

        “泰哥,我沒騙你吧,這一趟就是來吃吃睏睏。”

        曹官保伸了伸懶腰。昨晚這一場暴風(fēng)雨對岸上的人來說也沒什么,只不過不能出走,就是在碼頭的客棧里“吃吃睏睏”。好在這兒的海鮮又多又便宜,就算曹官保也吃得起,何況每天還有幾分銀子的貼補(bǔ),他自然落得大快朵頤。

        張?zhí)⑹种械募埞P收好。他一直有記日記的習(xí)慣,就算到這兒來也沒間斷。他淡淡一笑道:“天也放晴了,那該啟程回去吧。”

        “急什么,多呆一天,王公子也不會多說什么?!?/p>

        這一次,并不是曹官保的公干,而是他接的私活。太倉王氏是個望族,族中除了詩禮傳家的,也有一支棄文從商,生意做得不小。因?yàn)橛泄P貨要押送,本來這些事都由專人,不過偏生一時抽不出人來,主事的王公子正好與曹官保認(rèn)識,便來和曹官保商議,要他押送。捕役押送貨物,毛賊自然不會那么不開眼去搶奪。王公子是這樣想的,所以條件開得也挺厚。只是曹官保心里總有點(diǎn)忐忑,去請幫手吧,每人都得開一份工錢,對于把一文錢看得磨盤大的曹官保來說,實(shí)在不忍心白花花的銀子從自己手里飛出去。他想的,自然是張?zhí)執(zhí)┎坏司?xì),而且拳腳顯然也了得,有他做伴,勝過找六七個彪形大漢。只是和張?zhí)┮徽f,卻被張?zhí)┮豢诨亟^。曹官保別個不怎么樣,嘴上功夫倒是了得,舌綻蓮花,讓張?zhí)┐饝?yīng)陪他一趟。只是一上路,他卻比曹官保還要上心,依曹官保的意思,反正只消在期限內(nèi)送到就可以,張?zhí)﹨s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還收了銀子,更不該耽誤別人的正事。待到了這兒,本來交割了貨后逛一趟也該走了,昨天偏生刮風(fēng)下雨,于是多留了一天。對曹官保來說,反正有王公子幫他告假,在這兒多呆幾天都沒關(guān)系,順便也好把沒吃過的海鮮吃個遍,張?zhí)┻@樣急著回去實(shí)在掃興。

        張?zhí)﹪@道:“官保,還好你沒當(dāng)官,否則多半便是個祿蠹?!?/p>

        這話曹官保卻不懂,詫道:“什么叫祿蠹?”

        “就是當(dāng)了官后不肯干事,一心貪污。”

        曹官保撇了撇嘴道:“得了吧,泰哥,你這人樣樣都好,就是太一板一眼了。就算我們太爺,也算得是個清官,可有什么事,還不是公八分,私二分,多少也要撈點(diǎn)好處。這個不叫貪污,這個叫做官經(jīng)……”

        曹官保身為捕役,根本不是什么官,甚至算是賤役,說起這些做官經(jīng)來倒是一套一套。張?zhí)┎挥砂底钥嘈ΓΦ溃骸昂冒珊冒?,那再呆一天,就怕明天又下雨了?!?/p>

        “這個你就不懂了,朝起紅霞淹死馬,晚起紅霞曬死魚。你看現(xiàn)在太陽出來了,都沒一點(diǎn)紅霞,明天準(zhǔn)是個好天?!?/p>

        張?zhí)┬南氩芄俦2粚W(xué)無術(shù),不過這類諺語倒是記了一肚子。反正說什么曹官保都能找出理來,他道:“行了,今天天這么好,出去走走吧。”

        客棧就在碼頭邊上。因?yàn)樽蛲硪粓隹耧L(fēng)暴雨,幾乎沒有靠港的船,而要走的船怕誤了行程,一早天晴后就早早出發(fā)了,因此碼頭上少有的清凈。他們走上了碼頭上的木棧道,海風(fēng)吹來,帶著一絲咸味,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曹官保深深吸了一口氣,嘆道:“真是好氣息!吃臭豆腐都不用加鹽了?!?/p>

        張?zhí)┫冗€以為他要發(fā)什么感慨,沒想到接了這一句,忍不住笑道:“官保,你什么時候都忘不了吃么?”

        “人生一世,吃穿二字。穿落空,吃最兇,進(jìn)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辈芄俦Uf著,拍了拍肚子道,“昨晚吃的那個烤魚倒是不錯,又肥又香,還沒骨頭?!?/p>

        “海魚的骨頭是少?!?/p>

        曹官保聽得張?zhí)╇y得附和自己一句,笑道:“是不是?民以食為天。”

        他正說得興起,卻見張?zhí)┛粗沁叧錾?。他心想有什么好看,扭頭看去,只見海上,有艘船正向碼頭上駛來。曹官保嘆道:“真是要錢不要命啊,你看,昨晚這樣的天,這船居然還出海?!?/p>

        昨晚這么大的風(fēng)雨,一般的船哪敢駛出港口?在海上討生活,錢賺不完,命可是自己的,一個不小心,船毀人亡,可是什么都沒了。這艘正向港口駛來的船大概是自恃堅(jiān)固龐大,所以才冒險(xiǎn)出來。

        張?zhí)┌櫫税櫭嫉溃骸捌婀??!?/p>

        “怎么了?”

        “這船怎么還這么快?”

        船到碼頭,無不要放慢速度,但駛進(jìn)碼頭的這艘大船竟是絲毫不慢,方才還離岸甚遠(yuǎn),只不過一眨眼,船已近在咫尺。曹官保一扭頭的功夫,船已離岸只有十來丈了。

        一般到了這距離,船就得放得很慢。但這艘船居然一點(diǎn)也沒有慢,甚至在海風(fēng)吹動下,這船似乎還越來越快。曹官保走在外側(cè),眼見這船如泰山壓頂船向他沖來,一張臉頓時嚇得煞白。張?zhí)┮妱莶幻?,一把抓住他,奮力一提,向后一躍。

        “砰”一聲,船撞上了碼頭上的木棧道。棧道被撞得塌了三分之一,也幸好曹官保被張?zhí)┩狭顺鋈?,不然肯定落水。?dāng)是落水還好,船卻還在擠過來,木棧道都擠得紛紛碎裂,曹官保要真掉進(jìn)水里,還不被活活擠成肉餅?

        擠塌了一小半棧道,那艘船倒是停住了。曹官保哆嗦著站了起來,一張臉仍然嚇得全無血色。張?zhí)┑溃骸肮俦?,你沒事吧?”曹官保搖了搖頭,小聲道:“沒事。”站直了揚(yáng)聲叫道,“船上的,出來一個,你們差點(diǎn)撞死人,還管不管哪!”

        他喊得響,可這船上竟然根本沒反應(yīng)。曹官保見沒人出來搭話,更是著惱,心道:你們還裝死不成?這回惹翻了我,非重重敲你們一筆不可!

        他不顧一切,一個箭步就跳上了船。木棧道本來就高出水面,一般船只的甲板與棧道平齊,這艘撞上來的船比一般的船大了不少,不過也只高出棧道三四尺,曹官保是做捕役的人,這點(diǎn)本事還是有的,只一步就跳了上去,張?zhí)┙械溃骸肮俦?!”可哪里叫得他住?/p>

        曹官保剛跳上船,張?zhí)┥滤痛系娜唆[翻了吃虧,正待也上船去看看,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叫:“出什么事了?”

        這聲音很粗。張?zhí)┺D(zhuǎn)過頭,只見一個又高又大的漢子帶了幾個人大踏步過來。這漢子衣服都沒穿整齊,只怕是聽得了聲音剛從床上起來。張?zhí)┟Φ溃骸斑@位大哥……”

        他說得客氣,那漢子倒是毫不客氣,氣急敗壞地說道:“老子是本處捕役班頭應(yīng)天祥,這到底出了怎么一回鳥事?”

        這應(yīng)天祥自是負(fù)責(zé)港口治安的人。港口繁忙,因此應(yīng)天祥拿到的是個肥缺,不過萬一出什么事,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見一艘這么大的船居然將木棧道撞塌小半邊,應(yīng)天祥自然著急,他又不是個知禮義之人,說話當(dāng)然不斯文。張?zhí)┮娝鐚徺\一般沖著自己吼,心頭不悅。只是他還沒說話,一個人突然從船上直沖出來,跳上了岸。

        這人正是曹官保。曹官保的臉色比剛才受了驚嚇時好不了多少,兩眼也有點(diǎn)發(fā)直。張?zhí)┰尩溃骸肮俦?,怎么了??/p>

        “死……死人!”曹官保指了指船上,“船上有死人!”他的嘴唇都快要沒了血色,兩手上卻盡是血。

        張?zhí)缀跻蝗蛟趹?yīng)天祥這張大臉上。他強(qiáng)忍著怒氣道:“應(yīng)班頭,這事無憑無據(jù),豈可隨意定罪?”

        應(yīng)天祥很是來勁,連站都不站起來,就大馬金刀地叉開兩腿坐著,指著自己鼻子道:“老子隨意定罪?當(dāng)時船上就他一個,人也剛死,不是他干的,還會是什么人干的?你小子再多說,連你一起抓起來!”

        張?zhí)┖貌蝗菀撞虐雅瓪獍崔嘞氯?。在那艘撞上岸的船上,竟然除了一個剛死之人,再無他人。這般一艘大船,來歷不明,行跡也大為可疑,應(yīng)天祥這個捕役班頭鐵定要被責(zé)令盡快破案。只是這么一件無頭案,想來他也沒本事破,而曹官保是發(fā)現(xiàn)船上有尸體時的唯一一人,他就一口咬定是曹官保下的手。

        這等草菅人命,無疑是應(yīng)天祥自己想早點(diǎn)脫身。曹官保雖然也是捕役,可是在這地方誰來管這些?張?zhí)┮灿悬c(diǎn)急了,他壓了壓心頭火氣,沉聲道:“應(yīng)班頭,我保證,曹官保絕不會是兇手……”

        “你說不是就是???我說他就是!”

        張?zhí)┢馑愕猛?,這時也真?zhèn)€有種忍不住的感覺。他勉強(qiáng)道:“應(yīng)班頭,我若將真兇找出來,那能不能放出曹官保?”

        應(yīng)天祥一怔,馬上笑了起來:“你一年找不到真兇,不就一年不能結(jié)案?”

        張?zhí)┮Я艘а赖溃骸叭?。三天之?nèi)……”

        他還沒說完,應(yīng)天祥撇了撇嘴道:“現(xiàn)鐘不打,倒去鑄鐘來打。明日老子就要將兇手上解,哪有空再等三天。”

        張?zhí)┖鹊溃骸昂?!?yīng)班頭,明天一早,我就將真兇交給你!”

        應(yīng)天祥一愣,這才知道落入了張?zhí)┑娜μ?。本來他根本不答?yīng),張?zhí)┮埠翢o辦法,只是張?zhí)┱f什么三天之內(nèi)一類的話,他滿腦子想的就是這個時限,結(jié)果被張?zhí)┐蛏唠S棍上。他應(yīng)班頭向來不和人講理,喝道:“你說行就行么?小心老子把你也當(dāng)兇手交上去!”

        張?zhí)┮娝阑罹褪且巡芄俦.?dāng)兇手,再也忍不住了,心想就算強(qiáng)行把曹官保當(dāng)場劫走,這應(yīng)天祥諒沒這本事阻擋自己。只是這么一來,曹官保和自己只怕都要被海捕文書通緝,終不能說干就干。正在進(jìn)退兩難,身后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這樣也好,應(yīng)班頭,你就答應(yīng)下來吧?!?/p>

        這人的聲音很是清朗,應(yīng)天祥一愣,見門口有個人正走進(jìn)來。這人穿著樸素,但氣度不凡,手中還拿著一根煙管。當(dāng)時煙草傳入中原未久,抽煙的人不多,不過應(yīng)天祥在港口混,自然也見過人抽煙。這人手中這支煙管極其精致,一看便知價(jià)值不菲。應(yīng)天祥不知這人是什么來路,喝道:“你又是……”

        他話未說完,那人已從懷里摸出一塊銅牌。一見這銅牌,應(yīng)天祥伸長脖子咽了口唾沫,把“哪棵蔥”三個字就著口水咽了下去,說道:“大人。”

        這人將銅牌放回懷里,揮了揮手道:“應(yīng)班頭,這位兄臺既然答應(yīng)明日一早就交出真兇,那也未嘗不可。我想,在下這點(diǎn)面子,應(yīng)班頭總該給吧?!?/p>

        應(yīng)天祥額頭上已是汗出如漿,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是,是?!毙睦锊蛔∴止荆簛砹藖砹耍粊砹?。有這岳輝幫張?zhí)┏鲱^,應(yīng)天祥不敢再去刁難了。好在假如明天一早張?zhí)┱婺芙怀稣鎯矗且矡o妨,交不出的話,仍然可以將曹官保當(dāng)兇手交上去結(jié)案,想來里外都不吃虧。

        這人打發(fā)了應(yīng)天祥,轉(zhuǎn)身向張?zhí)┑溃骸安恢@位兄臺如何稱呼?在下錦衣衛(wèi)岳輝?!?/p>

        這人是錦衣衛(wèi)?張?zhí)┑男念^忽地一動。他和錦衣衛(wèi)其實(shí)打過了交道,傳說中錦衣衛(wèi)蠻不講理,殺人不眨眼,但他碰到的錦衣衛(wèi)本領(lǐng)高強(qiáng),而且也很通情達(dá)理,因此他對錦衣衛(wèi)并無惡感。眼前這岳輝雖是錦衣衛(wèi),但長得很斯文,簡直和一個書生差不多,而且他助自己這一臂之力著實(shí)不小,張?zhí)┬闹袑?shí)是極為感激,拱拱手道:“在下南直隸唯亭張?zhí)嘀x岳大人?!?/p>

        他們走上那艘船時,船邊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這時候船都在陸續(xù)進(jìn)港,因?yàn)橐粋€木棧道被那艘船撞毀,別的就越發(fā)忙碌。應(yīng)天祥這一點(diǎn)倒很是得力,已嚴(yán)禁旁人登船。這船來歷不明,明天若仍沒有人來認(rèn)領(lǐng),便要拖走充公。岳輝和張?zhí)┥狭舜瑫r,仵作剛驗(yàn)完尸。應(yīng)天祥跟在船邊看守的一個捕役說了一聲,那捕役看了看岳輝,顯然也對錦衣衛(wèi)大為敬畏,一句話都不敢說,便讓他們上船。應(yīng)天祥陪著他們上去,說道:“岳大人,尸體是在這船的正廳里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血還未干,就那曹官保到過船上,而且他手上沾血?!?/p>

        岳輝道:“船上再沒旁人了?”

        一邊仵作道:“從上到下查過一遍,再沒一個人了。小人驗(yàn)得死者為前心中刀,定是中刀立斃?!?/p>

        船雖然不小,但一撞上岸,看熱鬧的人馬上就擁了過來。眾目睽睽,的確不太可能有人從船上逃走。岳輝道:“看來,先前這船上的確只有死者一人了。只是他一個人能操控這么大一艘船么?”

        應(yīng)天祥插嘴道:“船舵已被鎖死,所以會撞上碼頭。死者當(dāng)時還在此間,應(yīng)該是撞船后摔倒在地,又前心中刀而死?!?/p>

        岳輝問著的時候,張?zhí)┛粗厣系哪蔷咚朗?。死尸倒在血泊之中,血還不曾完全干結(jié),看來死者的確死去未久。在死者邊上還留有幾個腳印,張?zhí)┮豢幢阒遣芄俦5?。曹官保定是看到死尸后冒冒失失地跑到死尸邊上,腳不小心踩進(jìn)血泊,發(fā)現(xiàn)人死了又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下船來,結(jié)果現(xiàn)場只留下他一個人的血腳印。

        他正看著,岳輝忽道:“張兄,你與曹官保是朋友,只是看樣子,曹官保實(shí)在難脫嫌疑啊?!?/p>

        張?zhí)u了搖頭道:“只怕,死者中刀不是現(xiàn)在。”

        岳輝詫道:“不是現(xiàn)在?”

        “看血跡,主要是頭部周圍,胸口處反倒不多。若是前心中刀而死,為何會如此?”

        應(yīng)天祥在一邊大不服氣,喝道:“難道你說這死者是中了刀后才將船開到這兒來?”

        他是在譏諷張?zhí)┖f八道了,但張?zhí)c(diǎn)了點(diǎn)頭道:“極有可能如此?!?/p>

        應(yīng)天祥這回也忍不住了,冷笑道:“前心一中刀,人立死無疑,除非你說這死人是炸了尸了?!?/p>

        張?zhí)﹪@道:“人心一般確是長在左邊,但有些人卻長在右邊。此時若左胸中刀,人并不會立刻就死。我想,此人很可能便是如此。應(yīng)班頭若是不信,可以讓仵作剖尸查驗(yàn)?!?/p>

        應(yīng)天祥一怔。一般來說,死者若有苦主,都不肯將死者剖尸。不過這個死者不明來歷,將他剖尸查驗(yàn)也沒什么。只是把曹官保當(dāng)成兇手,鐵證就是死尸前心中刀,當(dāng)場身亡,而當(dāng)時只有曹官保在場。一旦剖尸后驗(yàn)得真如張?zhí)┧?,那么有可能死者早已中刀,說曹官保是兇手的鐵證也就沒有了。萬一找不到真兇,自己豈不是找罪受?他只待不愿,卻聽岳輝喝道:“仵作,還不過來查驗(yàn)!”

        要驗(yàn)心在左邊還是右邊,也不必將死尸大卸八塊,只要在死尸胸口剖開一條小口便可。仵作在剖尸時,應(yīng)天祥的臉色就很不好看。待仵作將尸身驗(yàn)畢,他一把捂住嘴,已是要狂嘔了。岳輝道:“應(yīng)班頭,你身體不適,先下船歇息吧,船上由我與張兄查驗(yàn)便是?!睉?yīng)天祥如蒙大赦,飛步便向岸上奔去,心里不住念叨:怪不得太爺驗(yàn)尸時總是側(cè)臉不看,原來這等難看!

        待仵作的小刀在死者右胸割開了一條口子,他看了看驚道:“咦,此人的心真長在右邊!”

        張?zhí)╅L吁一口氣。曹官保是兇手的最大一條理由被推翻了,就算找不到真兇,也不能隨隨便便將曹官保定罪。岳輝在一邊道:“張兄果然神目如電。只是他到底是被什么人殺的?”

        張?zhí)┱酒鹕?,看了看四周,喃喃道:“眼下還不清楚,先去四周查看一下?!?/p>

        這船不小,共有四層。大廳上面那最高一層是水手座艙,有六間,其中一間大一點(diǎn)的應(yīng)該是船主的座艙,里面布置得還不錯,墻上居然掛了些字畫??磿ó嫻?,都相當(dāng)不錯,只是落款很生僻。大廳下面則是客艙,有十二間,每間的門口都訂了一塊銅片,依次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這十二字。這是《千字文》的前三句,《千字文》因?yàn)榫奂艘磺€不重復(fù)的字,又是小兒發(fā)蒙時便讀之書,可以說凡識字者都能滾瓜爛熟,因此經(jīng)常被當(dāng)成數(shù)目字的隱語用,特別是前幾句,“天字一號”、“地字二號”這類話連不識字的人都常掛在嘴邊。只是客房雖然布置清雅,陳設(shè)卻非常簡單,不過一桌一床。墻上,也一樣掛了些字畫,同樣落款十分生僻。最底下一層則是貨艙。

        剛在貨艙里轉(zhuǎn)了一圈,張?zhí)┌櫫税櫭肌T垒x道:“張兄,有什么不對么?”

        “這船這么大,可是貨艙里怎么沒一點(diǎn)貨物?”

        貨艙里堆著不少東西,但都是米面干肉以及一桶桶淡水,根本沒有貨物銀兩。岳輝道:“我想,這船多半是在海上遭遇海盜,結(jié)果那死者因?yàn)樯弋愊啵械段此?,找了個機(jī)會駕船逃了出來。貨物么,自是被海盜搶走了。”

        張?zhí)┑拿碱^仍然皺著,說道:“這雖然能解釋為何船上只有一個人,但有一點(diǎn)卻不通。你看,這些糧食整整齊齊,連綁著的繩索都不曾斷。如果是海盜,難道會連看都不看么?”

        岳輝想了想,點(diǎn)頭道:“也對。只怕是海盜將船上之人殺光后,有船員棄船而逃,于是海盜前去追趕。不料這船上尚有人未死,拼命駕船而逃。”

        張?zhí)┤匀怀了贾T垒x說的,庶幾便是真相了。只是那伙海盜到底為了什么要?dú)⑷藴缈?,他們又是什么人,卻依然漫無頭緒。雖然曹官保殺人的嫌疑洗脫了大半,但自己若拿不住真兇,只怕曹官保仍會被拿去頂缸。張?zhí)┛戳丝此闹艿溃骸霸来笕?,天也不早了,恕我失陪一會,我要去給曹官保送一下飯?!?/p>

        岳輝道:“張兄請便,我再在這兒查探一下,等張兄送完了飯?jiān)偕洗瑏戆?。?/p>

        岳輝的模樣很是平易近人,一直帶著點(diǎn)笑容。但張?zhí)┺D(zhuǎn)身下了船后,岳輝嘴角的笑意一下收去,眼里也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泰哥,你怎么才來!千萬要救救我則個!”

        曹官保一見到張?zhí)喼本透姷接H爹似的。當(dāng)初他初識張?zhí)?,也是牽連到一件案子中,靠張?zhí)┫辞辶讼右?。?dāng)時還只是嫌疑,不曾和現(xiàn)在一樣被鐵板釘釘?shù)禺?dāng)成兇手。他自己也是捕役,知道這案子一報(bào)上去,官法如爐,就算最后能洗清,自己在酷刑之下不死也要脫層皮,因此一見張?zhí)┚吞殂魴M流,眼淚鼻涕滿臉都是。

        張?zhí)┮娝糁鴸艡谝桓币稇讶氡У哪樱B忙將手中的荷葉包遞給他道:“官保,先別哭,你吃點(diǎn)東西再說吧?!?/p>

        這兒是應(yīng)天祥在碼頭的住處,因此設(shè)有牢房,若有誰在碼頭鬧事,便先將他關(guān)在此處。不過碼頭平時都很平靜,現(xiàn)在也只關(guān)了曹官保一個。被關(guān)起來的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好吃食,事實(shí)上應(yīng)天祥根本就打算餓曹官保一頓,因此張?zhí)┙o他拿來吃的真?zhèn)€是雪中送炭。雖然天還早了點(diǎn),只是曹官保被抓后一直擔(dān)驚受怕,已是饑腸轆轆,幾乎是搶過了荷葉包。荷葉包里是兩個熟雞蛋,再是一塊鹵肉和一些米飯,他餓得狠了,大口大口地吃著。

        他吃的時候,張?zhí)┮宦暡豢?,似是滿腹心事。曹官保吃了兩口,見張?zhí)┮恢辈徽f話,問道:“泰哥,是不是很麻煩?”

        張?zhí)c(diǎn)了點(diǎn)頭,小聲道:“此事居然牽涉到錦衣衛(wèi)了?!?/p>

        “錦……錦衣衛(wèi)!”

        曹官保一下噎著了,嘴里的蛋黃直噴出來,還直翻白眼。張?zhí)﹪樍艘淮筇?,外面?yīng)天祥也聽得異樣,連忙端起一碗水過來道:“快喝水!”曹官保是要犯,要是這當(dāng)口噎死了,最難交差的還是應(yīng)天祥,所以他比張?zhí)┻€急。

        曹官保接過水來,喝了一大口,把嘴里的食物送下去,氣才算平了。他敲了敲胸口道:“泰哥,真是錦衣衛(wèi)?”

        應(yīng)天祥見他沒事了,板著臉道:“當(dāng)然是真的,還騙你不成?!奔热徊芄俦K啦涣?,他也不擔(dān)心了,劈手奪過了水碗放桌上一擱,向張?zhí)┑?,“張先生,送完了飯,你也快點(diǎn)離開,不要逗留?!?/p>

        應(yīng)天祥的架勢,完全把曹官保當(dāng)成犯人了。曹官保也顧不得這樣,與被當(dāng)成犯人相比,沾惹上錦衣衛(wèi)更讓他吃驚。被錦衣衛(wèi)抓去,能痛快死都是運(yùn)氣。他的臉一下白得全無血色,張?zhí)┌参康溃骸肮俦#瑒e擔(dān)心,我已經(jīng)給你洗清了大半罪名。你說說,當(dāng)時上船后,你看到什么?”

        曹官保聽得洗清了大半罪名,這才定下神來,說道:“泰哥,我差點(diǎn)被那船擠死,就上去想和他們講理。一上船,卻連一個人都沒看到。一進(jìn)那廳里,就看到有個人倒在地上。我還只道他是被撞昏了,過去一看,才看到他腦袋邊上都是血?!?/p>

        張?zhí)┑溃骸爱?dāng)時你沒動過什么吧?”

        “應(yīng)該沒有。我一見這人倒在地上,人都蒙了,就扶他翻了個身,一翻過來才發(fā)覺他前心有個刀口,人已經(jīng)死了,就連忙逃下船來了?!?/p>

        所以曹官保手上才會沾到血吧。張?zhí)┌櫫税櫭?,他相信曹官保沒說假話,可是這些當(dāng)不成證據(jù)。他正想著,曹官保忽然道:“對了,他趴著的時候,右手在地板上還用血寫了個字?!?/p>

        一聽他這么說,張?zhí)┑男亩紱隽税虢兀獾溃骸肮俦?,你也是個捕役,怎么這么糊涂!”那個字肯定是死者臨死前留下的重要信息,可死尸搬走后他在地上并沒有看到什么字,自是因?yàn)檠€沒未干,被曹官保一動,身體壓住了字,血趁勢沾過去,把字都沾沒了。曹官保又不識字,這條線索竟是錯過了。哪知曹官保怯生生地道:“泰哥,可這字我認(rèn)得……”

        “你認(rèn)得?”

        曹官保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個‘日’字。”張?zhí)┮娝尤贿€認(rèn)得此字,真不亞于絕處逢生,追問道:“你沒認(rèn)錯吧?”

        曹官保有點(diǎn)不樂意地道:“泰哥,你也別太小看我了。的角四方,當(dāng)中一橫的,不是日字是什么?我見得多了?!?/p>

        張?zhí)┌蛋凳媪丝跉猓瑧?yīng)天祥在一邊卻有點(diǎn)不耐煩,喝道:“什么日不日的,張先生,你送完了飯,就快點(diǎn)走吧,這兒可是牢房禁地。”

        依應(yīng)天祥的意思,飯都不能讓張?zhí)┧?。不過錦衣衛(wèi)那位岳輝大人看樣子對張?zhí)┖芸蜌?,?yīng)天祥惹得起張?zhí)瑓s惹不起岳輝。張?zhí)┮娝鹂?,又安慰了曹官保一句,走了出來?/p>

        此時已過午時,港口也空了許多,但進(jìn)港出港的船還是很多。張?zhí)┥洗瑫r,忽然覺得遠(yuǎn)遠(yuǎn)有人正注視著自己。他扭頭一看,卻見那邊有艘剛進(jìn)港未久的船上,有個人正往這邊看。他也沒有在意,重新走回大廳。

        死尸已經(jīng)搬走了,地上還留著一攤血,岳輝正站在血痕前。聽得腳步聲,岳輝抬頭道:“張兄,送完飯了?”

        張?zhí)┑溃骸氨?,讓岳大人久等了?!?/p>

        岳輝道:“方才你不在,我又查看了一下,那死者臨死之前,似乎在地上寫過一個‘日’字?!?/p>

        張?zhí)┬闹袥]來由地一慌,問道:“岳大人,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地上的血痕已干了七八分,曹官保說的字完全看不出來了。岳輝道:“方才有捕役來搬尸體,我看到死尸背上竟有血跡印了個‘日’,我想很可能是死者用血寫在地上,被你那朋友翻動尸體,結(jié)果印在了背上。”

        原來如此。張?zhí)┫胫?。衣服不比木板地上,血跡一印上去就被衣服吸進(jìn)去,因此曹官保雖然把地上的血字給弄糊了,卻不知已印在那死者背上。他道:“是個‘日’字的話,難道是指這柜子?”

        血跡前的是一排柜子。這排柜子邊上是一堵浮雕木墻,雕的是蟠龍戲珠圖,雕工極其精致,一條四爪龍正在吞一顆碗口大明珠,云霧之繚繞,龍身之虬勁,都大有可觀。柜子就在浮雕墻邊上,直接做在了板壁上,上面盡是一模一樣的小抽屜,四個一排,都有木扣扣著以防滑出。每個小抽屜上,都用螺鈿鑲了個字,最左上角那四個正是“天”、“地”、“玄”、“黃”四字,下面四個卻成了“宇”、“宙”、“洪”、“空”。再看下去,第三排應(yīng)該是“日月盈昃”,卻也成了“珠月盈昃”,后面錯了的還有不少。不少抽屜上都沾著血,但有一些十分干凈。如果仔細(xì)看的話,沾血的抽屜都是排列錯了的。

        《千字文》是小兒發(fā)蒙所用的教科書,岳輝自然一樣背得滾瓜爛熟。他道:“他死前一定把抽屜抽出來過。難道,就是這個帶有‘日’字的抽屜么?”

        那個有“日”字的抽屜也沾著血跡。張?zhí)﹨s沒有說話。如果那個有“日”字的抽屜真有什么秘密,死者為什么在死前不直接把抽屜抽出來?假如說是要掩人耳目,但就在柜子前寫上一個“日”字,也未必過于簡單了。這時岳輝已將那鑲有“日”字的抽屜拉了出來,一拉出,便散發(fā)出一陣淡淡的藥香,里面裝的卻是一些藥。

        海船跑長途,在海上呆個十天半月那是常事。但人總有個頭疼腦熱,因此跑長途的海船必定要配一個郎中先生。這艘船裝飾華麗,連藥柜也做得如此精致,可是抽屜里的藥無非是一味尋常之極的甘草。甘草清熱解毒,祛痰止渴,是一味好藥,但也實(shí)在想不通有什么深意。

        岳輝一見抽屜里是甘草,也是一怔。他又伸手撥了撥,可是抽屜里就是些甘草,根本沒別的。

        “岳大人,你是想找有什么紙條一類的東西吧?”

        岳輝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可是里面根本沒什么奇怪的。”

        張?zhí)┌櫫税櫭嫉溃骸半y道那死者寫的其實(shí)是‘曰’字?”

        “曰”和“日”字本來就差不多,曹官保不識字,印在死尸背后的血字也有點(diǎn)變形,本來就不是很清楚。岳輝一怔,又在柜子上找有“曰”字的抽屜?!肚ё治摹分杏幸痪洹霸粐?yán)與敬”,柜子上這一句倒是沒有錯,抽屜上也沒沾血跡。岳輝還是抽出抽屜翻了翻,失望地說道:“也不是。”

        那鑲著“曰”字的抽屜里,一樣就些藥。還有不少抽屜都沾著血跡,很可能是死者臨死前抽動過的。張?zhí)┼溃骸按希€有什么地方有這‘日’字?”

        岳輝忽道:“客房!”

        下面的客房也是按《千字文》排列的,第九間正是日字房。但客房他們已經(jīng)看過,里面空空蕩蕩,根本藏不住東西。兩人一下到第三層,卻不去客房,而是站在樓道里。岳輝微笑道:“張兄看來也發(fā)現(xiàn)了吧?”

        張?zhí)c(diǎn)了點(diǎn)頭:“那邊的小船上,有人正用望遠(yuǎn)鏡在看我們,方才我說了死者寫了個‘日’字后,他才不看了。”

        一聽張?zhí)┱f望遠(yuǎn)鏡,岳輝不禁有些動容。大廳因?yàn)樗谋谟写埃周幊?,岳輝方才也是發(fā)覺了那邊船上有亮光一閃才知道有人在用望遠(yuǎn)鏡看著這邊。望遠(yuǎn)鏡在海船上極為有用,但因?yàn)槭菐资昵昂商m人發(fā)明的,在中原比稱為“淡芭菰”的煙草更為少見,一般人根本不知這是何物,岳輝也沒想到張?zhí)┚尤恢肋@個。他嘆道:“張兄真是博聞??磥?,這些人多半便是海盜了,定然能讀唇語,可惜不曾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F(xiàn)在將他們拿下么?”

        張?zhí)┑溃骸艾F(xiàn)在拿下他們,無憑無據(jù),毫無用處?!彼α诵τ值?,“不過現(xiàn)在,這條香餌釣魚之計(jì)倒能夠落實(shí)了。等到了晚間,應(yīng)班頭的兩個弟兄隨岳大人在那邊守候,我與應(yīng)班頭守在這邊,定叫他來有去無?!?/p>

        岳輝也是淡淡一笑,低聲道:“是啊,魚兒上鉤了,正好拉線。只是,這個‘日’字到底是什么用意?真想不通。”

        張?zhí)┛戳丝茨情g標(biāo)著“日”字的客房,低聲道:“很快,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了?!?/p>

        前一夜狂風(fēng)暴雨,這一夜倒是好得多了。只是雖然沒有雨,風(fēng)仍不小。那艘無名船仍然靠在岸邊,等天一亮,就要被拖走,因此現(xiàn)在應(yīng)天祥讓人用繩子在周圍攔了一圈,以防閑雜人等登船。

        海浪不時輕輕搖動著船身,就在船的外側(cè),一艘小船無聲地靠了上來。

        小船上有三個人。這三人都是深色短打扮,幾乎融入夜色之中。一靠近船身,其中一個手一揚(yáng),一根繩索直飛上去,搭住了船舷,馬上,三個人沿繩攀上,上了甲板。這三人身手都極為了得,如壁虎沿墻般攀上船來,一點(diǎn)聲息都沒有。

        一到船上,三人立刻走入大廳,向客房層走去。船上也沒有燈,客房層里更是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那三人仿佛能在夜中視物,走得也很快。他們剛走到日字房門前,正待推門,過道兩端突然亮起了燈光。

        亮光來得太突然了,那三人渾身一震,卻見靠船尾那邊的過道口,張?zhí)┨嶂槐K油燈站在那兒。張?zhí)⑹种械挠蜔籼岣吡苏樟苏眨f道:“岳先生,殺害船員的真兇,應(yīng)該便是這幾位了?!?/p>

        站在靠船頭那一邊的,正是岳輝。跟在他身后提著燈的,是一個捕役打扮的年輕漢子。岳輝淡淡一笑道:“原來只有三個人,難怪會讓這船逃到此處?!?/p>

        他話音甫落,三人中一個突然身形一轉(zhuǎn),口中暴喝一聲,便向張?zhí)淙ァ?/p>

        在他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柄長刀。

        刀身四尺,一直插在背后??头康倪^道雖然不是非常窄,但畢竟是在船中,四尺長刀也不易拔出。這人借著一轉(zhuǎn)之勢,從背后拔出了長刀。他身法極快,幾乎一瞬間便已沖到張?zhí)└?,長刀從肩頭斜劈而下,直取張?zhí)┟技狻?/p>

        在這樣狹小的地方,刀勢迅如閃電,幾乎是躲無可躲。張?zhí)┑淖笫诌€提著油燈,當(dāng)?shù)杜鼇頃r他似乎還不曾反應(yīng)過來。但長刀堪堪劈到張?zhí)╊~前尺許,他的右手忽然一探,分光捉影,就在刀鋒要斫上他面門的那一瞬,在這人左右手腕一拂。那人只覺手腕一陣劇痛,刀“啪”一聲摔落在地。他還不死心,身形一屈,人已在地上翻了個滾。這一招連消帶打很是厲害,只消揀起刀來,接著這一刀仍將刺入張?zhí)┑男「?。只是他剛翻了個身,手指也觸到了刀柄,可五指卻如不復(fù)己有,別說揀刀了,連彎一下手指都不成。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張?zhí)┑氖忠崖涞搅怂珙^,極快地點(diǎn)了兩下,這人連身體都動彈不得,就半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驚得睜大了眼,忖道:這是什么本領(lǐng)?妖術(shù)么?

        張?zhí)┲谱×诉@人,伸手便去揀那人掉落的長刀。他的手剛觸到刀柄,耳邊忽地又是一聲暴喝,卻是三人中又有一人踏上一步,手中也是一柄長刀,直刺張?zhí)┑拿骈T。

        這一刀是從被張?zhí)┲谱〉哪侨思珙^發(fā)出。張?zhí)┱趶澭鼟?,見這刀來得如此之快,五指一撥,地上那柄長刀忽如活魚一般直跳起來,刀身正貼在那人的長刀上。

        兩柄長刀長度一樣,那人若再出刀,刀還沒刺中張?zhí)?,這把跳起來的長刀便要刺入他的虎口。虎口一被刺破,哪里還能握得住刀?只是這人的本領(lǐng)果然了得,一覺不對,手腕疾抖,便要將那把隨在他刀上的長刀震開。只是這般一來,原先無堅(jiān)不摧的刀勢便化作烏有,不等他將刀震開,張?zhí)┮颜酒鹕恚话炎プ×说侗?/p>

        兩柄長刀,刀身貼在一起,兩人都已不敢進(jìn)刀。張?zhí)┼溃骸昂靡皇皆埔≡瓉碇T位是薩摩島來的啊?!?/p>

        “薩摩島”三字一出,連被張?zhí)┓庾⊙ǖ?,蹲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那人也變了臉色。半晌,與張?zhí)Φ兜哪侨说溃骸跋壬阏J(rèn)錯了。”

        這人說話似有點(diǎn)大舌頭,“認(rèn)”字念來有點(diǎn)類似“愣”字。借這說話之機(jī),這人踏在前面的右腳退后半步,刀也趁勢收了回來。只是沒等他收好刀,張?zhí)┮训溃骸八_摩拵,示現(xiàn)流絕技云耀,另外還有一點(diǎn)?!?/p>

        岳輝在那邊道:“不錯,倭人習(xí)中原口音,因?yàn)橘琳Z中沒有‘日’音。所以倭人雖然自稱日本,念出來卻是‘尼本’。固然也并非一定,但初學(xué)中原話的倭人無不如此。閣下將‘認(rèn)’字念成‘愣’字的口音,再要否認(rèn),實(shí)是欲蓋彌彰了?!?/p>

        那人的臉色又是一變。他自覺事情做得干干凈凈,從沒露出破綻,可這兩人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來歷。他冷冷道:“大明人物,果然厲害。”說這話時,這“人”字果然也念成了“楞”音,話中也不再否認(rèn)自己是倭人了。

        岳輝嘆道:“久聞倭人好勝偏激,卻大多不夠聰明,今日得見,果然如此。諸位是想到那日字房去找百煉劍吧?其實(shí)也不想想,真要在這房中,我等已查探了一整天,還會找不到么?”

        暗算張?zhí)┲苏沁@三個倭人的首領(lǐng)。他本來覺得己方三人,敵人也是三個,而自己三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劍客,就算事情穿幫,硬上也沒什么大不了,但一動手之下,才知道張?zhí)┑谋绢I(lǐng)實(shí)已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三個斗一個都未必能贏,何況有一個手腕已被張?zhí)┓纸铄e骨脫了臼,根本動不了手。他獰笑道:“原來諸位早就知道了?!?/p>

        事已至此,這倭人頭目知道自己要的東西是根本拿不到了,現(xiàn)在唯有一條路可走。他向另一人使了個眼色,口中忽地一聲暴喝。他們薩摩島武士的示現(xiàn)流凡出刀之前必要大吼一聲,稱之為“氣殺”。對決之時,往往就因?yàn)檫@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讓對手一怔,長刀便趁勢斫中對手。只是方才他以“云耀”絕技暗算張?zhí)┻€是勞而無功,對張?zhí)┮研纳蓱?,心想另一頭要兩人守著,定然是因?yàn)楸臼虏患皬執(zhí)@回便從那一端突破。

        他出刀的同時,另一個倭人幾乎同一刻拔出長刀,亦是大喝一聲。只是這個倭人刺向的是岳輝,那倭人頭目不進(jìn)反退,長刀刺向了后方。張?zhí)┮娝忠?,知道此人的刀法雖然簡單,但快得異乎尋常,右手長刀一指,正待用個“粘”字訣,哪知這倭人頭目的一刀卻不是刺向張?zhí)?,長刀疾刺,正中被張?zhí)┲谱〉哪侨?。那人被張?zhí)┓庾⊙ǖ?,肩頭手腕的骨節(jié)也被張?zhí)┬读?,絲毫動彈不得,哪里還能閃避?這一刀從他背心刺入。他的心臟可不是生在右邊的,中刀立斃。

        這人如此狠毒!張?zhí)┍荒侨税邓銜r也并不心驚,此時卻是大駭。這一招其實(shí)并不高明,但這等連自己同伴也殺的決絕,實(shí)非常人所能想像。他心中也有一絲怒火,舉刀便刺。倭人用的刀有些弧度,用不慣的人極不順手,但張?zhí)┮环ㄍ?,萬法通,持刀刺向那人肩頭?,F(xiàn)在那倭人頭目還在向張?zhí)┻@邊沖來,一時根本轉(zhuǎn)不過頭,張?zhí)┖弈琴寥祟^目殘忍歹毒,要一刀將他的雙肩肩骨都砍斷,叫他一輩都拿不得刀。哪知那倭人頭目腳在板壁上一蹬,人竟然踩著過道的板壁轉(zhuǎn)了半圈,又刺向那一邊的岳輝。

        好本領(lǐng)!

        雖然對這倭人頭目厭惡之極,張?zhí)┬睦镞€是不由暗嘆。他正要追去,卻聽“當(dāng)當(dāng)”兩聲響,那兩個倭人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高墻,人竟然直飛起來,有一個甚至連手中長刀脫手飛出。

        果然好招式!

        張?zhí)┫胫驹谠垒x身后提燈的捕役也在這么想。

        岳輝一招擊退了兩個倭人,又踏上了一步,微笑道:“原來薩摩示現(xiàn)流與居合斬合二為一了,怪不得如此難纏?!?/p>

        那兩個倭人心中已是一片死灰。他們都是薩摩示現(xiàn)流高手,又修成了居合斬,自覺能橫行中原,所向無敵,誰知先奈何不了張?zhí)?,又在岳輝手上吃了這般大一個虧。這兩人勉強(qiáng)起身,眼神里盡是驚疑不定。岳輝看起來比張?zhí)┻€要斯文,可出手卻如疾風(fēng)雷霆,他二人被打得五臟移位,卻連怎么中的招都不曾看清。

        岳輝看著他們起身,也不阻攔。等這兩人站直了,他還是微笑著道:“兩位且休息片刻吧。我本想著從兩位身上找到那百煉劍,看來實(shí)是找錯人了?!?/p>

        這三個倭人是在這艘船停泊在一座島上補(bǔ)給時痛下殺手的。船上船員雖眾,本領(lǐng)卻遠(yuǎn)不如他三人,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滿船二十余人盡被他三人滅口。只是殺到最后,有兩個船員棄船而逃。因?yàn)榇耸聞?wù)必要做得干凈利落,三人便追上島去滅口。待他們滅了那兩個活口回來,卻發(fā)現(xiàn)船竟失蹤了。當(dāng)時風(fēng)浪漸起,三人知道船上一旦有漏網(wǎng)之人,定會后患無窮,便不顧一切駕小船追來。只是昨晚風(fēng)浪太大了,他們這船又不大,虧得三人都是駕船的一等好手,豁出性命才保得不曾覆舟,可也沒能追上一個垂死之人駕的船。等那船沖進(jìn)碼頭,撞毀了木棧道,他們更不能現(xiàn)身了。這首領(lǐng)是讀唇語好手,也會說漢語,竟被他看出那人死前還留下一個“日”字。到了晚間,三人見船上沒有人看守,便偷偷溜上船來,誰知竟然又落入了圈套。到了這時候,用計(jì)動武,兩般都走投無路,聽得岳輝譏諷自己,這倭人頭目臉色一變,也不說話。

        倭人性情偏激,為達(dá)目的不顧一切。先前這人殺了同伴,就是因?yàn)槟峭槁涞搅藦執(zhí)┦种?,生怕他?jīng)不住拷打會說出內(nèi)情。他喘了兩口氣,忽然一閃,不進(jìn)反退,轉(zhuǎn)到了同伴身后,駢指在那同伴后頸一戳。

        兩根手指如鐵杵一般,竟沒入他那同伴頸后皮肉之下。那倭人全沒想到首領(lǐng)會向自己下手,后頸突然被戳中,立時怪叫一聲,赤手空拳便向向岳輝沖去。

        本來就相隔不遠(yuǎn),只不過兩三步,那倭人已到岳輝跟前。這人的五官都已扭曲,雙臂張開,猛地向岳輝抱去。此時他中門大開,岳輝只消一掌當(dāng)心擊去,便可讓他吐血身亡,但這倭人似乎根本想不到這些。岳輝不等他雙臂合攏,左掌已一下捫在此人前心,掌力一吐,這人四肢百骸盡受沖擊,人仿佛中了定身法一般霎時不動??删驮谒粍拥漠?dāng)口,從他背后,那倭人頭目忽地緊貼板壁,閃過了岳輝。

        這是那倭人頭目真正的絕技。除了示現(xiàn)流劍術(shù),這人最精擅的便是這般若變。所謂般若,本是梵語,就是智慧之意。但在倭國,卻是一種妖魔之名。這妖魔傳說是極深的怨念所化,為害人不惜害己。般若變,正是以指力透入受術(shù)之人后腦,將這人的肉身化為惡鬼。那倭人后頸中了兩指,人已神智全失,只剩下一個殺人的念頭了。那倭人頭目已打算好,通道前后都有無法匹敵的對手封住,客房也沒窗子,這種海船都是用極為堅(jiān)硬厚實(shí)的木板建成,破壁而出根本不可能,唯一的通道還是兩頭。張?zhí)┦种幸褗Z有長刀,但岳輝手上卻沒有利器,他算好的突破口,仍是岳輝。

        將同伴化作般若,自己仿佛一個影子緊隨其后。借這垂死一擊,以同伴為盾,硬生生從岳輝身邊擠了過去。岳輝譏他不夠聰明,其實(shí)此人心性狠毒,思慮也夠深遠(yuǎn),見岳輝和張?zhí)﹥扇耸刈×艘磺耙缓?,他二人合力也沖不過去,便想到了這個主意。

        越過了岳輝,這倭人已暗暗松了口氣。雖然岳輝身后還站了個提燈的捕役,不過這人在他看來自是不足掛齒。他右手還握著長刀,趁著岳輝還被同伴以般若變纏住,人如旋風(fēng),打了個轉(zhuǎn)疾沖了過去。

        長刀橫在腰前,當(dāng)人轉(zhuǎn)動時,長刀借這一轉(zhuǎn)之力,力量更增。這是示現(xiàn)流中的回旋打,示現(xiàn)流招法并不多,但每一招都一往無前。倭人長刀本出中原唐刀,但鑄煉之術(shù)精益求精,鋒利無匹,以回旋打沖擊,足以將人攔腰斬為兩段。這倭人殺起同伴來也是眼都不眨,對付敵人更沒半點(diǎn)惻隱之心。雖然殺了這捕役其實(shí)沒半點(diǎn)好處,但在樓道口將人斬為兩段,就算岳輝能趕上來,無論如何也會被飛濺的鮮血阻上一阻。就算只有短短一瞬,也足以讓自己逃出生天。

        這是那倭人頭目的如意算盤。這招回旋打要轉(zhuǎn)一整個圈,電光石火間,他轉(zhuǎn)了小半個圈,只是不知為何,明明自己在往前沖,但與那捕役的距離并不曾縮短。

        這是怎么回事?

        這念頭剛浮起來,他才發(fā)現(xiàn)有股力量正纏著自己,竟然轉(zhuǎn)不過去。到了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自己的錯覺,一條細(xì)細(xì)的鐵鏈從那捕役的袖中飛出,一端已沒入自己前心,使得他根本轉(zhuǎn)不下去。而那個提燈的捕役仍然站在那兒,只不過在一瞬間已退后半步。就是這半步之差,使得他的長刀砍不中對手。

        那是一條鏈子槍。這鏈子槍正中倭人頭目的前心,這倭人可沒有心生右邊的異相,一中槍便已斃命,此時不過是一點(diǎn)殘存的意識而已。

        捕役的手一抖,鐵鏈“嘩”一聲,如活了一般又收回袖中。殺害完倭人頭目,這捕役卻沒半分松懈,淵停岳峙,竟是一派高手氣度。

        他看著的,竟是岳輝。在他眼里,這個倭人毫不足慮,最可慮的,還是岳輝。

        捕役出槍時,岳輝也終于察覺到了。在他面前,中了般若變的倭人受了他一掌,已慢慢軟倒在地,岳輝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張兄,原來我被你擺了一道?!?/p>

        張?zhí)┻€不曾答話,身后那捕役道:“岳先生,圖窮匕現(xiàn),你也不必做戲了。”

        這人的聲音極其冷峻,甚至有些陰寒,岳輝慢慢轉(zhuǎn)過身,臉上仍是帶著淡淡笑意:“看來,是真正的武功院來了,岳某看走了眼,還未請教尊姓大名?!?/p>

        “淮陽陳琥?!?/p>

        岳輝嘆道:“久聞武功院羅指揮使座下有‘龍虎狗’三位高足,陳兄想必就是其中之虎了,怪不得如此厲害,不知另一位是龍還是狗?”

        陳琥見岳輝仍是鎮(zhèn)定自若,也不禁有點(diǎn)佩服,沉聲道:“岳兄,我想,閣下定是自在堂的有數(shù)人物。陳某能帶回閣下這般一個俘虜,也算不惜此行。”

        陳琥乃是錦衣衛(wèi)中一個秘密機(jī)構(gòu)武功院的成員。武功院分天地兩組,陳琥的老師正是地組指揮使。武功院近期遭到好幾次自在堂的狙擊,但自在堂在暗,武功院一直摸不清這個對手的底細(xì)。本來這次行動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他們沒放在心上,陳琥本來也根本不會前來,但不久前得到緊急密報(bào),說自在堂竟然在關(guān)注這次行動,因此他們這二路援軍才趕了過來。也虧得趕來及時,到了港口,才發(fā)現(xiàn)先前派出之人果然已被岳輝解決,而岳輝居然冒名頂替來到了船上。

        這件事必須嚴(yán)守機(jī)密,而且也不知岳輝還有沒有同伙,因此陳琥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好在他們發(fā)現(xiàn)了張?zhí)┰诖颂?。張?zhí)┖退麄兇蜻^交道,之前也欠下了他們一個人情,他們這才與張?zhí)┌抵新?lián)系,布下了這個局,趁著夜深人靜下手?,F(xiàn)在,布下的此局終于大獲全勝,岳輝也已落網(wǎng),陳琥心中不禁松了口氣。

        岳輝將手伸進(jìn)懷里。一見他手動,陳琥忽地倒退了半步,喝道:“岳輝,不要輕舉妄動!”

        岳輝摸出的,卻是那支煙管。他慢吞吞地裝上一袋煙,說道:“有陳兄在此,再加上張?zhí)┬郑栉夷懓硪膊桓覄邮至恕V皇窃谙聦δ恰铡种i仍是不解,不知陳兄能否開我茅塞?”

        聽他這般說,陳琥哼了一聲道:“此事與你毫無關(guān)系。岳兄既然認(rèn)栽,那請老實(shí)點(diǎn)吧。自在堂的內(nèi)幕,還有勞岳兄撥冗指教?!?/p>

        岳輝笑了笑道:“這個到時自然知無不言?!彼洲D(zhuǎn)向張?zhí)┑?,“張兄?yīng)該不是武功院中人,大概還不知此船來歷吧?”

        他明明已如俎上魚肉,但還是鎮(zhèn)定自若。自在堂到底是個什么組織,張?zhí)┖敛恢?,但看這岳輝的氣度,不禁暗暗心折。見岳輝對自己說話,他道:“雖然不知,但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是艘海船,昨夜如此大的風(fēng)雨還要從海上趕來,無疑是來自外海。他們當(dāng)然不會是倭人,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來自琉球?!?/p>

        岳輝動容道:“張兄果然了得!唉,你太了得了,所以我先前才會弄得莫測高深,只道你是武功院中人,不敢輕易下手,否則我早就找到百煉劍走人了?!?/p>

        百煉劍這三個字是岳輝第二次說了。陳琥在一邊忽然喝道:“姓岳的,你不必移禍江東,百煉劍已然無關(guān)緊要,閣下比此劍可重要得多,不要迫我殺人?!?/p>

        岳輝將火絨打著了,湊到煙管上點(diǎn)著了煙吸了一口,說道:“看陳兄的意思,想必你也不知道這百煉劍的下落吧?”

        陳琥更是惱怒,強(qiáng)壓著火道:“這不用你操心。總之劍在船上,事后大不了將船拆碎了,也能找到……”

        岳輝忽地笑道:“不可能了!”

        手中的煙管忽然一磕,一點(diǎn)火星從煙管中直飛出。陳琥一怔,他還沒回過神來,火星已觸到板壁。本來這火星一觸即滅,可是板壁上忽然“轟”地一聲巨響,濃煙滾滾,船身也為之一側(cè),板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

        岳輝竟然在板壁上早就暗暗布置了火藥!這一點(diǎn)連張?zhí)┒紱]想到??头壳≡诔运€上,這船破了個大口,海水立時灌了進(jìn)來。這港口是個良港,水很深,因此巨艦都能靠到岸邊。濃煙中,只聽得岳輝笑道:“武功院人物,不過如此!”

        板壁很厚,也非常堅(jiān)韌,就算用攻城車之類器械來撞擊,也未必能一下破開這樣一個大洞。他將身一縱,便要從這破口中躍出。現(xiàn)在正是深夜,一入海里,再難追蹤,陳琥沒想到岳輝竟然早布下了這一手,臉色一變,喝道:“看槍!”手向岳輝一指。“嘩”一聲,從他袖中,鐮子槍又已飛出。

        這一式槍法與方才刺死倭人的一招一般無二,名為“且饒人”。宋人筆記中有載,謂某道人棋藝高絕,有詩曰:“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名雖如此,這一招卻是專事暗殺的槍法。袖中出槍殺人,令人防不勝防,陳琥的師傅跟他說過這一槍得名于此,便是要留有一分余地,陳琥是其師麾下“龍虎狗”三徒中的首徒,槍法極高,只是性子使然,出招向來一往無前,這招且饒人槍出手必傷人性命。

        他出槍快,哪曾想岳輝出手更快,手中的煙管忽地在槍頭上一捺。煙管很是纖巧,看上去一碰就會折,可一碰到槍頭,槍頭上帶著的風(fēng)雷之勢頓時消弭無形,而岳輝借著這一捺之力,人已從破口處一躍而出。

        外面,便是動蕩不休的大海。岳輝如躍出水面的一條游魚,只消落入海中,便再無跡可尋。就在他要躍入水中的一瞬,從船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看槍!”

        聽得這聲音,岳輝的臉色才微微一變。陳琥和張?zhí)┑谋绢I(lǐng)雖高,在岳輝眼里仍然并不如何,自覺可玩弄于股掌之上,但這個聲音傳來,才讓岳輝第一次心驚。

        羅辟邪果然也來了!

        他想著?,F(xiàn)在才是最為兇險(xiǎn)的一刻。

        天上無星無月,連一點(diǎn)光都沒有,但甲板上飛來的這條鏈子槍就如一根釣索,要釣起岳輝這條大魚。陳琥所用的鏈子槍已經(jīng)很細(xì)了,而這人的鏈子槍更細(xì),其實(shí)是一條天蠶絲索。

        這條絲槍長達(dá)一丈七尺。但與軟鞭不同,一端是一個七兩重的槍頭。這槍頭幾乎如強(qiáng)弓大弩射出來一般,一下沒入了岳輝的身體。

        然而,并沒有鮮血,絲槍刺中的,只是岳輝的外套。在水面上,微微蕩起一絲漣漪,只不過這一點(diǎn)漣漪馬上就被海浪吞沒,再也看不到岳輝的人影。

        甲板上,是一個中年人。他靠在船欄邊,盯著船下的海面。雖然船正因進(jìn)水而不住傾斜,但這人還是端立不動。

        自在堂竟有如此出色的人物!難怪在短短時間里會成為武功院最難纏的敵人。

        “老師!”

        陳琥與張?zhí)┮焉狭思装?,張?zhí)┮灰娺@中年人,也上前行了一禮道:“羅大人?!?/p>

        羅大人沒有理睬陳琥,只是向張?zhí)┑溃骸皬埿∩?,別來無恙,此番多謝你的協(xié)助。”

        張?zhí)┑溃骸傲_大人,贈藥之德,無以為報(bào),小可未敢居功。”

        平章墓外,張?zhí)┰c這中年人羅大人和另一個弟子有過一戰(zhàn),不過后來羅大人網(wǎng)開一面,賣了張?zhí)┮粋€人情,將張?zhí)┮难翰惶J解藥給了他。這份人情著實(shí)不小,張?zhí)┮矘O為感激,因此白天當(dāng)他給曹官保送完飯,羅大人和陳琥來找自己時,他也答應(yīng)下來??刹恢獮槭裁?,看到岳輝并沒有遭擒,他心里也有一絲欣慰。一邊陳琥見老師和張?zhí)┰谶@當(dāng)口還要寒暄,有點(diǎn)著急道:“老師,這船要沉了,怎么辦?”

        他們本來打算得很好,那百煉劍肯定就藏在船上,拿下岳輝后,將船細(xì)細(xì)搜檢,大不了將船拆成碎片,總能找到。只是他們也不曾想到岳輝竟然會毀船。這船破了這般一個大口,已是必沉無疑。港口雖然不似外海那樣深不可測,但也不可能再打撈起來了。羅大人嘆道:“萬事天定,看來此役一敗涂地?!?/p>

        在羅大人眼里,任何事都是戰(zhàn)斗。這場戰(zhàn)斗,雖然三個倭人都被消滅,可最重要的岳輝逃之夭夭,而重要的信物也要沉入海底,確是一敗涂地了。陳琥心頭黯然,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張?zhí)┖龅溃骸傲_大人,小可大概知道那百煉劍在何處?!?/p>

        羅大人看了他一眼,陳琥已急道:“你怎么知道?為什么不早說?”

        張?zhí)﹪@道:“我先前并不知道原是要找此劍,只道另有其物。如果是劍,那船上的死者最后留下的信息已然透露了?!?/p>

        死者留下的是一個“日”字。白天他們就聽張?zhí)┱f過,卻也想不出來是什么意思。陳琥大喜過望,叫道:“快!張小舍,劍在哪兒?”

        張?zhí)┲噶酥干砗蟮拇髲d道:“若我猜得不錯,應(yīng)該就是在壁上浮雕的珠中。”

        陳琥一聽,已顧不得再說,快步向大廳沖去。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半傾斜,走進(jìn)去大不容易,但陳琥本領(lǐng)高強(qiáng),仍是如履平地。他沖到浮雕前,伸手摸了摸那龍口的珠子。這珠子有碗口大,其實(shí)只是半個球形。他將這半球轉(zhuǎn)了轉(zhuǎn),果然,一下擰了下來,里面卻是一把盤成一卷的軟劍。他一拿到軟劍便叫道:“老師,百煉劍真在此處!”

        這艘來歷不明的船突然發(fā)生爆炸沉沒,港口客棧里的人聞聲全都擠出來看個究竟,現(xiàn)在雖然有當(dāng)?shù)夭兑鄣慕钜矝]用了,人們在岸邊擠得水泄不通。好在這船本來就停在一邊,和另外的船最近也有一段距離,不至于損傷他船。只是看著這艘大船一點(diǎn)點(diǎn)沒入水中,連最后的桅桿也沉到了水底,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個個心有余悸,心想千萬不要讓自己碰到這種事。

        在客棧樓上一間房間里,張?zhí)┡c陳琥、羅大人三人看著這船最后的影子,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好一陣,羅大人才低聲道:“張小舍,沒想到欠了你一個人情了。”

        本來張?zhí)┣妨肆_大人一個人情,不過這回為伏擊岳輝,這人情也算還了。但在船沉沒之前,張?zhí)┠玫搅税贌拕?,那反是羅大人欠了他人情。陳琥道:“張小舍,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這龍珠竟是中空活動的,若是花上幾天幾夜徹底搜查,應(yīng)該也能發(fā)現(xiàn),可在這短短時間里,他們實(shí)在想不出來。張?zhí)┑溃骸捌鋵?shí),我也是聽到了‘百煉劍’這三個字才想到的?!?/p>

        “想到了什么?”

        “便是那藥柜?!?/p>

        陳琥也見過那藥柜,他道:“可是,藥柜里沒有藏什么紙條啊,難道是那些抽屜寫著字?”

        “并沒有紙條,也沒有字。這信息是那死者臨死前留下的,而且他也生怕被那三個倭人先行登船,所以留下的是個隱語?!?/p>

        陳琥更不明白了,詫道:“什么隱語?”

        “藥柜上,是按《千字文》排列的吧?”

        陳琥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是。不僅是藥柜,連這客棧的房間也是按《千字文》排列的。那又如何?”

        “藥柜上的《千字文》,很多都是錯亂的?!?/p>

        “錯亂的?”

        陳琥雖然看了一眼那藥柜,卻根本沒在意,也沒發(fā)覺錯沒錯。張?zhí)┑溃骸安诲e,很多抽屜都放錯了位置。而且,錯亂的抽屜,差不多都沾著血跡。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死前把什么東西藏在了抽屜里,可是為什么要抽出那么多抽屜來?”他說著,從懷里摸出那本日記本,撕了頁紙,拿筆在上面寫了一陣,說道:“當(dāng)時,藥柜上的排列是這樣的,我算了一下,換錯了的共有三十二個。”

        羅大人拿了過來看了看。紙上,用蠅頭小楷寫了兩百來個字,寫得工工整整。陳琥在一邊也湊過來看,嘆道:“張小舍,沒想到你文武全才,字也寫得不壞?!?/p>

        和書法相比,羅大人更吃驚的還是張?zhí)┻@種過目不忘之能。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張?zhí)┑溃骸斑@句隱語,便藏在這里么?”

        陳琥忽道:“對了!難道位置不對的字,便是那句隱語?”他又皺了皺眉道,“可是,會不會是因?yàn)榇系娜瞬粫场肚ё治摹?,抽出來裝回去時裝錯了?”

        “陳兄高見。不過,船上的十二間客房也是按《千字文》排列的。就算再不會背,這前十二個字總不應(yīng)該錯吧?但第二句就錯了?!?/p>

        第二句本應(yīng)是“宇宙洪荒”,但現(xiàn)在那“荒”字卻成了“空”字。陳琥道:“空?那龍珠里確是空的,只是接下來又是什么字?”

        “空字是故布疑陣,根本沒用。真正有用的,便是那‘日’字?!?/p>

        陳琥一怔,又看著紙上。“日”字本在第三句“日月盈昃”,但現(xiàn)在這一句卻成了“珠月盈昃”,而后面“鳥官人皇”這一句卻成了“鳥官日皇”。他道:“鳥官日皇?這是什么意思?”

        他還想不通,羅大人忽然嘆道:“原來如此!張小舍,你的心思,真?zhèn)€比小徒要靈敏不知幾倍。”

        陳琥還是不明白,問道:“老師,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羅大人哼了一聲道:“日月盈昃一句的日字,到了鳥官人皇的‘人’位上,那‘人’字又到了哪里?你這般一個字一個字都找下去,便能湊成一句話了?!?/p>

        陳琥這才恍然大悟,一句句地找了下去?!叭恕弊謪s換在了“吊民伐罪”的“伐”字上,而“伐”字又到了“率賓歸王”的“王”字上。他找一句,便在一邊寫一句。他的字遠(yuǎn)沒張?zhí)懙煤茫睬宄?,這般寫下去,一共寫了八句:

        鳥官日皇

        吊民人罪

        率賓歸伐

        王號巨闕

        鳴鳳劍竹

        在師火帝

        龍稱夜光

        珠月盈昃

        這第八句“珠月盈昃”本應(yīng)是個“日”字,這樣又回到了最初。他將這八句中位置錯亂的八字連在一起念道:“日人伐王,劍在龍珠?!币荒钔?,便抬頭看向羅大人,驚道:“原來如此!”

        羅大人嘆道:“這位使者明知一死,也不辱使命,誠不愧國士。唉,可惜,可惜?!?/p>

        張?zhí)﹪@道:“那位死者在臨死前短短一瞬,想出了這個暗語,才智誠非常人可及。倭人雖然會說中原話,但他們并不以《千字文》為課本,自然不會背,當(dāng)然也就解不開這句暗語了。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若非聽得岳輝說到‘百煉劍’三字,我也真不會想到?!?/p>

        陳琥道:“可是,他為什么又要把另外的抽屜也弄亂了不少?”

        羅大人冷哼道:“朽木不可雕也!死者手上沾了不少血,若只有這八個字錯亂,倭人就算不會背《千字文》,找出這八個字來,只怕也能排出有意義的話。他這樣故布疑陣,倭人自是再猜不出底細(xì)了。”

        羅大人極有愛才之心,此時才知道那個使者竟是才智如此高超之人,卻喪生在倭人手中,心中實(shí)是大為不悅。陳琥被老師斥罵了一句,有點(diǎn)悻悻,張?zhí)┖龅溃骸傲_大人,小可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恩準(zhǔn)?!?/p>

        “什么?”

        “大人,此港的捕役班頭雖然也多少知曉了一點(diǎn)內(nèi)情,不過他必不會多嘴,還請大人網(wǎng)開一面?!?/p>

        羅大人的眼里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寒光,好一陣,才道:“張小舍,這真是你所請么?”

        羅大人此行如此機(jī)密,這百煉劍顯然牽涉到軍國大事,對羅大人來說,凡是涉及此事的人定要?dú)⒅疁缈?。白天?yīng)天祥得知這兩位才是真正的錦衣衛(wèi),溜須拍馬說要調(diào)集手下捕役前來幫忙,被羅大人嚴(yán)詞拒絕,還要他守口如瓶,不得漏出半字口風(fēng),應(yīng)天祥還連連稱是,張?zhí)┮阎_大人有滅他口之意了。這也是他故意讓曹官保在牢里多呆一晚的原因,因?yàn)檫@樣免得他牽連進(jìn)來。他咽了口唾沫道:“是,還請羅大人成全?!?/p>

        羅大人怔了怔,又過了好一陣才道:“好吧。謹(jǐn)允張世兄所請?!?/p>

        “小舍”一詞,是對年輕男子的通稱,帶點(diǎn)親熱之意。羅大人突然改了稱呼,張?zhí)┰鯐夭贿^味來?但他沒說什么,只是行了一禮道:“多謝羅大人?!?/p>

        無論如何,只要我問心無愧就行了。他想著,只是,心里隱隱還有一點(diǎn)異樣,就是那岳輝。

        自己因?yàn)椴⒉恢酪业氖前贌拕?,所以一直猜不出來,但岳輝分明是知道的。以此人才智,難道也一直不曾發(fā)現(xiàn)么?當(dāng)時自己下船給曹官保送飯,船上只有岳輝一人。他既然能趁此機(jī)會在船上布置下火藥這一條脫身之計(jì),而且也發(fā)現(xiàn)了死者臨死前寫過一個“日”字,難道他就真沒找到百煉劍?可如果找到了,為什么又沒取走?

        此時,在海上,岳輝從水中鉆出,船上一個漢子忙拿過一件寬袍道:“范先生,請更衣吧?!?/p>

        這船也就是尋常夜釣的小船。今天雖然沒有風(fēng)浪,天也不算好,海上并無其他船只。岳輝拿過一條汗巾抹了抹頭發(fā),嘆道:“沒想到羅辟邪竟然也來了,我還真是漏算一著?!?/p>

        漢子道:“貝勒早說過范大人神機(jī)妙算,就算羅辟邪來了,也無奈范大人何?!?/p>

        岳輝淡淡一笑,沒有說什么。漢子的拍馬雖然中聽,但他知道方才自己差點(diǎn)就回不來了。羅辟邪的槍術(shù)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在自己躍入海中那一瞬,若不是因?yàn)榇肀ê髢A斜,他那一槍便要將自己穿心而過。這一刻,實(shí)是平生第一次險(xiǎn)遇,他直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只是,相對羅辟邪,他對張?zhí)└雍闷妗?/p>

        這個少年來歷太神秘了,居然并不是武功院中人。他到底是誰?如果沒料錯的話,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船沉沒之前找到百煉劍了。

        漢子忽道:“范先生,百煉劍真的就交給他們么?”

        岳輝嘆道:“回去我會向貝勒稟報(bào),與其奪下百煉劍,不如就交到武功院手中更有利?!?/p>

        正如張?zhí)┧?,這艘船來自琉球,身負(fù)向明廷求援之責(zé)。萬歷三十七年,倭國薩摩藩主命大將樺山久高率三千兵攻入了琉球國都首里城,迫使琉球稱臣,琉球王也被送至薩摩關(guān)押,兩年后始得放還。此后倭人任命天王寺僧人菊隱為琉球攝政,從此琉球國柄不復(fù)己有。琉球王以此為奇恥大辱,誓要報(bào)仇,當(dāng)時便暗中向大明求救,但薩摩藩主看守極緊,而且自壬辰年援朝一戰(zhàn)后,大明本身也已自顧不暇,無力派出水軍援助琉球了,只能權(quán)作不知。雖然無法得到正面援助,但琉球國中仍有不死心之人,暗中購買火器,準(zhǔn)備再與倭人一拼。當(dāng)時出賣火器的,一是被稱為紅毛國的荷蘭,以及被稱為佛朗機(jī)的葡萄牙。紅毛國與倭人關(guān)系密切,琉球自然只有與佛朗機(jī)聯(lián)系,錦衣衛(wèi)武功院則居間聯(lián)絡(luò)。而倭人得知琉球竟有此舉,因?yàn)閷θ沙揭粩⌒挠杏嗉?,不敢正面與大明為敵,便派人暗中伏擊。

        事情的前后因果,便是如此。琉球購買的火器,是以昔年成祖冊封琉球王尚巴志時所賜的百煉劍為信物,只是交貨地點(diǎn)卻是佛朗機(jī)人所居的澳門。雖然認(rèn)物不認(rèn)人,但就算拿到了這信物,要去澳門提貨,對貝勒來說也是鞭長莫及,所以等如無用。與其如此,不如就留給武功院,因?yàn)槿绱艘粊恚涔υ簞荼貢稚⒘α?,而他們自在堂所受壓力也會減輕許多,另外此行的計(jì)劃都留在百煉劍劍鞘之內(nèi),他盡已知曉,等火器運(yùn)抵琉球后再行截?fù)簦墒諠O人之利。否則武功院得知秘密敗露,另行變計(jì),反而徒勞無功。

        這些事,明察秋毫的貝勒自然會理解的。岳輝想著,忽然仰天笑了起來。

        我并不是天下獨(dú)絕的人物啊。他想著。不過這樣也好,正是有對手,這世界才會更有趣。

        此時海風(fēng)吹散了一角浮云,一輪明月漏出了一角。月光下,岳輝站在船頭,笑聲里透著萬丈豪情。

        av在线一区二区三区不卡| 亚洲av精品一区二区| 精品人妻夜夜爽一区二区| 在线免费观看毛视频亚洲精品| 国产不卡在线观看视频| 日韩女同一区在线观看| 白浆高潮国产免费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午夜免费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亚洲av成人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 | 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男人吃奶| 亚洲女同性恋第二区av| 福利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中文字幕人妻伦伦| 又色又污又爽又黄的网站| 亚洲欧洲国产日产国码无码| 精品国产你懂的在线观看| 熟女高潮av一区二区| 欧美xxxxx高潮喷水麻豆| 国产青榴视频在线观看| 欧美 国产 日产 韩国 在线 | 亚洲Av无码专区尤物| 日韩av一区二区在线观看| 久久精品亚洲成在人线av乱码| 亚洲人成网站色7799| 欧美精品人人做人人爱视频| 在线视频精品免费| 大陆啪啪福利视频| 日本中文字幕官网亚洲| 少妇高潮av久久久久久| 免费看黄色电影| 免费成人毛片| 亚洲精品高清av在线播放| 尤物蜜桃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色偷偷综合亚洲avyp| 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 | 色狠狠一区二区三区中文| 小sao货水好多真紧h无码视频| 国产欧美一区二区精品性色| 日韩一二三四精品免费| 国产亚洲精品综合一区二区| 亚洲天堂成人av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