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齊超 田曉鵬]
問:電影前后制作八年,你是如何劃分階段的?
田曉鵬:分水嶺是四年前。當時我們想即便咬牙也要把這事做起來,因為已經(jīng)醞釀了很多年了,前期設計、劇本,包括畫了很多手稿,還找了一些投資。但一些投資人好像對國產(chǎn)動畫,包括市場都不是特別認可。當時就是想怎么著也得把這事先做下來,你要不做別人永遠都看不到你要表達什么,到底這東西會有什么不同。
問:你在拍電影之前肯定為此有過比較長期的準備吧?
田曉鵬:是的,我看電影比較多,幾乎每天都看。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頭腦里的鏡頭意識、視聽意識還是有一些的。如果我要拍這個電影,腦袋里會大概成型一個框架,橫向比較后,我就覺得應該還能看。
問:你自己也投資了對吧?這個“實驗”的成本挺高的,想過失敗嗎?
田曉鵬:是的,非常高啊。最不樂觀的估計就是,如果賠的話,那基本這行就沒法干了。我自己理解,市場我管不了,但無論從電影角度還是用心程度我們都是可以的。如果我很用心做出來了,市場還是很不認可,或者說我們的票房表現(xiàn)并不好,那我覺得至少這個行業(yè)暫時就不要碰了。最絕望的時候想,這個行業(yè)可能都不能做了。
問:包括制作動畫也不做了嗎,為何會到這樣的程度?
田曉鵬:因為沒法往后退了,實在不再想去靠簡單的加工制作去賺這份錢,沒有意思。你活著的每天都是在給別人做東西,其實是很無聊的。我們周圍的同事朋友,很多都很迷茫,我們到底往哪兒走,好像市場看不到前方。制作也無非就是這樣,都是給國內國外代工,但是又能怎么樣呢,沒有成就感。
問:這幾年遇到了哪些困難?
田曉鵬:資金是第一大問題,然后就是創(chuàng)作理念上的,比如說風格,因為這個是要跟市場掛鉤的。比如很多朋友一直在告誡說,你不要把這個片子做得太成人了。但是我自己感覺,如果我不做成這樣,那我就不做這行了,因為我不喜歡那種東西,我想要做我自己喜歡的內容。再有就是各方面的人員和技術問題,你的資金不充裕,它不是像真人的電影,你可以拍完以后剪輯,動畫成本有限,所有的東西全都做出來了,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了,很難去調整。所以這個造成我們有很多不確定性,你必須得自己想的特別明白才能開始,沒有太多回旋的空間。
問:聽說你遇到過幾次員工離職潮?
田曉鵬:是的。做原創(chuàng)跟以前做加工的工作方式很不一樣,你從以前的掙錢變成花錢。員工以前只要做夠多少工作量就好了,但現(xiàn)在是創(chuàng)作,只有質量的高低,沒有了實際的工作量。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和你一樣志同道合,人家有夢想的心但也要生活,所以就會不斷地有人覺得沒有希望了,或者說你所描述的這種東西,最后能不能出來,都是讓人懷疑的。曾經(jīng)有個跟了我很多年的兄弟說:“整個十月(公司)就是被你毀掉的,你看看周圍人家那些公司,比我們起步晚的現(xiàn)在都發(fā)展得很快很掙錢?!碑敃r我就受到了很大觸動,就覺得連自己身邊最好的兄弟都不能理解,覺得有一點孤獨感。
問:很多觀眾反映這次電影配樂還不錯,你是如何把控的?
田曉鵬:黃英華老師很給力,實際這個配樂運用了多種手段,比如參與我們配樂的有京劇演員、皮影戲演員、古箏演員,種類特別繁多。說實話,也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皮影戲演員是我們真到了西安,找老劇社現(xiàn)場錄的,這個太折騰了。包括詞和唱腔大家都現(xiàn)琢磨,你還要跟那個電影去配合。還有古箏演員,不是說彈完以后再配,她是對著畫面彈的,完全照著畫面的節(jié)奏彈到最后都快哭了。一個姑娘,彈了太多次,手也不行了,人都崩潰了。
問:這幾年你自己心理上有沒有遇到比較大的困境?
田曉鵬:我覺得這幾年心里最大的問題就是周期太長了,有點崩潰。其實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上挺樂觀的人,因為我特別愛干這事兒,哪怕公司下班了,周末我自己晚上在這剪輯也還是樂呵。但電影制作時總是看不到希望,什么時候是個頭,比如到底什么時候能找到足夠的錢把這事做完?這個過程很崩潰,也很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