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阿拉伯的一個古鎮(zhèn)，雖小卻很繁榮，狹窄的石板路上，兩邊是林立的商店，大多是藝品店，有賣金銀首飾的，有賣繡花地毯的，有賣獅面人身木雕刻的，甚至有賣古兵器的，都是作坊兼商鋪，能看到工匠埋頭制作的情景，仿佛把人帶到了遠古時代，充滿著古典淳樸的氛圍。

有一家首飾鋪，里面坐著一位美麗的黑頭發(fā)黑眼睛黃皮膚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個東方女性。沒錯，她來自中國，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黃鶯。她剛大學畢業(yè)還沒找到工作，想到國外來發(fā)展。這店鋪是她舅公開的，舅公家早就來這里謀生了，靠的就是做首飾的手藝，由于打的首飾富含大漢民族的風格，十分精致，故在這里小有名氣，生意很是興隆，一些國際游客也慕名而來。舅公雖近八十高齡，但身板硬朗，眼不花耳不聾。遺憾的是生意人沒有職稱，要是在國內評定的話，起碼是個八級技師！黃鶯喜歡上這里有她的原因，她從小愛看書，充滿著幻想，《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和四十強盜”的故事深深地印在她腦子里。她曾把這故事講給鄰居的小朋友們聽，后來小朋友們做起了這游戲，她裝扮那個強盜頭，把她媽的長圍巾包在頭上，對著院子里的墻喊“芝麻開門”，將奶奶疊的錫箔元寶當作金幣，扔得滿地都是，結果挨了她媽一頓臭罵！現在想想真好笑，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不勞動就能獲得金銀財寶，那是做夢！舅公家?guī)状嗽谶@辛勤勞作，才獲得今天的成就。她學的是現代企業(yè)管理，不知在這里派得著用場嗎？

她正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只所有人說：“請把這拿給我看看?！彼D頭一看，一個大胡子老頭指著玻璃柜臺里說。她忙用英語回答：“您稍等?！壁s快站起身走了過去，把一支金釵拿給他。誰知他看了后竟拿著金釵轉身離去！黃鶯忙喊：“先生，你還沒付錢哪！”說著上去攔他。

正在這時她舅公回來了，把大胡子堵在了門口。大胡子分辯道：“這是我的金釵，是拿來辨成色的，可她不懂?！本斯ξf：“是嗎？讓我來瞧瞧，是你的就還給你。你這金釵是從哪里買的？”“前……前面?！彼鷣y地指著說。舅公從他手里拿過金釵看了看，然后把它放回玻璃柜臺內：“對不起，先生，這是我們店里的首飾，你要就得付錢。”大胡子兇狠地瞪著眼：“這明明是我的東西，怎么變成……”舅公不急不惱，還是笑容可掬：“先生，你沒看到上面有我們店的標識——不信你自己看。”說著拿個放大鏡給他。他氣咻咻地把舅公的手一推：“我不要看！哼，有你們好看的——”說著走出店門，還回過頭朝舅公伸伸拳頭。

黃鶯嚇死了，一迭聲說：“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舅公愛撫著她的頭安慰說：“別怕，有我呢?！苯又f了句中國成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薄翱删斯氵@么大歲數了?！彼粺o擔憂?！皼]問題?！彼直郏冻霰┩沟募∪猓骸拔疫€能對付這個吸毒鬼?！薄澳阍趺粗浪俏镜?？”她吃驚地問。“你沒見他骨瘦如柴？直打哈欠。”

晚上她見舅公拿出一支手槍擦了擦，把子彈上了膛，又瞇起一只眼瞄準了準星，對她說：“舅公今晚睡樓下，你在樓上放心睡吧?！笨牲S鶯還是擔驚受怕，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二

她正蒙蒙眬眬時，卻被一陣激烈的槍聲驚醒，嚇得把頭鉆進了被窩，身子瑟瑟發(fā)抖。一會兒槍聲停了，只聽得舅公在喊：“黃鶯，你下來吧，壞蛋給我打死了！”“啊——“她一聽唬得叫了一聲，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沖下了樓。

店門大開著，舅公站在街上，昨天的那個大胡子倒在地上，頭上中了槍彈，殷紅的血和白色的腦漿從傷口里流出來。黃鶯見了止不住一陣惡心，“哇”的一聲嘔吐起來。“嗚……嗚……”很快警車駛來了，跳下來好幾個警察，他們對現場進行勘查。店鋪的門像馬蜂窩似的，盡是槍眼，大多是從外往里射的。警察詢問了舅公，他如實相告。最后警察認定說：“你這是正當防衛(wèi)?！庇致N起大拇指，“老頭，了不起，你為地方除了害。”原來這大胡子是慣犯，警方正通緝他呢！黃鶯為有這樣勇敢的舅公而自豪，夸他說：“舅公，你真行！”他對她說：“對待壞人決不能心慈手軟。要相信，在世界任何地方正義永遠戰(zhàn)勝邪惡！”

警察把舅公的首飾店保護了起來，說防止大胡子的同伙來報復。想到昨晚的槍戰(zhàn)黃鶯心有余悸，舅公對她說：“今天我送你到鄉(xiāng)下一個朋友家里，那里有位奶奶，可勇敢呢，她會保護你的。她有一個孫子，會陪你的。”

到那里一看老奶奶已七十開外了，可精神矍鑠，聽說昨晚的事，拿起她的雙筒獵槍說：“壞蛋他們敢來，哼，看我不把他們的腦殼打碎？”相比之下黃鶯覺得慚愧，自己年紀輕輕，卻遠不如老太太呢！

舅公準備駕車回去，老太太的孫子貝雷爾進來了，他雖年紀和黃鶯相仿，但已是農場主了。他問舅公：“河邊的車子是您的？”“嗯。”舅公點點頭?！拔乙娪袀€陌生人在你車子旁轉悠?！薄班蕖本斯宦犐袂樽兊卯惓＞瑁瑢淼膼廴傲寺暎骸皩汒悺タ纯?！”寶麗“汪”地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一會兒便聽得寶麗的狂吠聲！大家都涌到門外觀看，見它對著汽車底下吠個不停，緊張得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見舅公過去，黃鶯喊了聲“當心”！舅公走到汽車旁，蹲下身子一看，車底下赫然吸著一個炸彈！他不慌不忙地鉆進去，很快把炸彈卸了下來，使勁把它扔到河里。“轟”的一聲炸彈炸了，水柱高達十幾米！好險?。〈蠹叶紴樗罅税押?。

“看來壞蛋不會善罷甘休哪——”舅公嘆息著說，“我可不能害了朋友。黃鶯，走——回鎮(zhèn)上去，有舅公在你不用害怕！”黃鶯心領神會地答應著：“好，回鎮(zhèn)！我早就不怕了，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貝雷爾怎么也留不住他們，一直目送汽車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到了鎮(zhèn)上，舅公沒忘記報警。警察了解情況后要他提高警惕，說他們會在暗中保護他們的。他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難道他們和大胡子是一伙的？”黃鶯要舅公教她打槍，她念大學時參加過軍事夏令營，不過打的是步槍，成績優(yōu)良。舅公教會她打手槍后，給她買了一把意大利十五發(fā)裝的手槍。有了槍她的膽子陡然壯了。

三

天黑時，黃鶯對舅公說：“我們倆應該分開，這樣目標小，不易受到攻擊，卻可以打擊壞人?！彼犃诉B聲夸獎：“好，這個主意好！說說你的打算?！彼钢干厦妫骸拔铱梢詮拈w樓爬到屋頂，伏在上面向壞人開槍。再說街道這么狹窄，人一跳就可到對面房頂上，可以從背后向壞人開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不到我的外孫女這么機警，真是將門出虎女了。”于是黃鶯上了樓。

半夜時分，黃鶯正瞌睡時，猛聽得下面槍聲大作，夾雜著喊叫聲：“老頭，償我們朋友的命來！”接著“轟隆轟隆”兩聲，他們竟扔起了炸彈！黃鶯忙從窗口爬到房頂，探頭一看，下面有五六個人呢！她趕緊舉起手槍瞄準好了，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名壞蛋應聲倒下。他們不知哪里射來的子彈，頓時亂了陣腳。趁他們慌亂時，她輕輕一躍便撲到對面房頂上，轉過身子再次端起手槍，“砰”的一聲，又一個壞蛋倒在地上！這下他們撐不住了，發(fā)一聲喊撒腿就跑?！皢琛瓎琛本囻倎砹耍巴煌煌煌弧本於似鹱詣硬綐屢魂嚿鋼?，撂倒了兩個匪徒，剩下的一個沒命地逃走了。

翌日當地的報紙頭版頭條刊登了《祖孫英雄》的文章，報道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還刊登了舅公和黃鶯接受記者采訪時的照片。這下他們可出名了，因為他們是華人，所以來看望他們的人絡繹不絕，尤其許多華裔，夸他們不愧是中國人。

接下來古鎮(zhèn)太平了許多日子?？删斯珱]有掉以輕心，關照黃鶯：“你可不能麻痹大意，那個逃掉的壞蛋肯定還要來報復，外出時你要把手槍帶在身上，因為人家都認識你了，那漏網的壞蛋肯定也認得你?！薄皣??！秉S鶯答應著。

果然她外出時，許多人都朝她點頭，甚至朝她豎大拇指，跟她親熱地握手，稱贊她。一天她和舅公到一家大商場購物，在乘自動扶梯時，身邊一位嘴里嚼著口香糖的女士，“噗”地一聲竟把口香糖吐在她衣襟上！“對不起，對不起！”女士一邊道歉一邊幫她擦。這口香糖粘粘的怎么擦得掉？女士便同她一起去洗手間。舅公便站在外面等她。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還不見她們出來，舅公感到事情不妙，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闖了進去！里面哪有人？旁邊卻有扇門通往另外一間商鋪。顯然外孫女被綁架了！他立即報了警。

他怏怏地回到店里，一會兒電話鈴聲響了，他馬上接聽。傳來一個男人甕聲甕氣的聲音：“你是楊林？”“對，我是楊林。你是誰？”那人冷笑了兩聲：“你那外孫女在我這里……”“你為什么要綁架她？她現在怎么樣了？”舅公急切打斷他的話?！八芎茫驮谖疑磉?。”“你們綁架一個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種沖著我這老頭來！”“嘿嘿，不愧是條漢子，跟唐朝的第七條好漢楊林十分相像。”他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且對中國的歷史這么熟悉，可見是個不尋常的人！果然他下面說出來的一段話，令楊林心驚肉跳！

“我是楊駿?！睏盍忠宦牪挥尚睦锇〉匾宦?，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楊駿是他的堂兄，他們的父親是親兄弟，兩家為了六十年前的一樁銀行失竊案，結下了深仇大恨——

四

當時楊林的父親楊立華和他哥哥楊立平同在一家銀行工作。是楊立平把弟弟介紹進銀行的，故楊立華對哥哥充滿感激之情，對工作盡心盡職。

一天銀行金庫內的兩萬枚金幣被盜！這是美國一個富商存在那里的。行長馬上報了警！警察勘查現場時發(fā)現，金庫的鎖完好無損，顯然盜賊是用鑰匙把鎖打開的。而金庫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行長那里，一把在看金庫的楊立華那里。警方對案情進行分析，認定是楊立華監(jiān)守自盜！問及他哥哥楊立平，員工說追他弟弟去了?？傻诙斓艿軛盍⑷A回來了，哥哥楊立平卻下落不明。

警察馬上對楊立華進行審訊，楊立華說的情況恰恰相反，是哥哥把金幣盜走他去追哥哥的！他還說出金幣藏匿之處——圣母山的一處山洞，那是他們兄弟倆打獵時偶然發(fā)現的，還曾帶他們的兒子去玩過。楊立華帶警察去那個山洞，卻見洞口塌了！他頓時傻了眼。他作為重大嫌疑犯被拘留了，在監(jiān)獄里度過了兩年時光，后因證據不足，加上楊立平杳無影蹤，被釋放了。楊立平家里認定是弟弟栽贓害死了哥哥，于是兩家結下了仇恨。楊立華失去工作，拜一位華裔老藝人為師，成了位打首飾的工匠。他死后，兒子楊林接了他的班。楊林做夢也沒想到父債子還，六十年后堂兄楊駿會找他復仇！幾次要他的命，還將他外孫女給綁架了。

楊林把事情向警方說了，警方經過認真研究，又調出六十年前的那樁銀行失竊案的卷宗，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是啊，現在有現代化的挖掘機器，煤礦發(fā)生塌方事故也能救，何況是個塌掉的山洞呢！在楊林的指點下，挖掘機開赴現場。此事經媒體一報道，前來看熱鬧的人涌滿了山谷。

經過幾天幾夜的連續(xù)挖掘，被掩埋的山洞暴露出來了。警察和一名探險隊員下去，他們用手電照亮著。到洞底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具白骨！然后是一個破了的布袋，里面是一堆耀眼的金幣，還有一把生銹的手槍。他們把這些物件都吊出了洞。

警方對尸骨進行鑒定，確認他是楊立平！那兩千枚金幣一枚不少。真相終于大白——盜竊金幣的確是楊立平，他弟弟楊立華去追他，他不聽弟弟勸告，反用手槍威逼弟弟離開?？伤趺匆矝]想到，當他抱著金幣做著發(fā)財美夢時，遠在千里外的地方發(fā)生了強烈地震，導致這里的山洞被震塌。

報紙在頭版頭條刊登了《六十年前銀行失竊案告破》的文章，震動了整個阿拉伯！被綁架的黃鶯很快被釋放了，她感慨萬千地說：“我在阿拉伯的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驚心動魄，現在好了，感謝警察破了這樁六十年前的懸案，使真相大白。怎么這事情跟《阿里巴巴和四十強盜》如此相像？財迷心竅貪心的哥哥最終自取滅亡?！?/p>

貝雷爾知道了這件事后，對黃鶯萬分敬佩，聘請她去莊園工作。后來黃鶯嫁給了他，成了莊園的會計師。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