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站起來,嫩白的手拍拍我肩,說,謝謝你的煙。轉(zhuǎn)身要走開時,丟下一句話,明晚見!我也站起來,也說,明晚見!
河邊。
皎潔月光下,一位少婦坐在那里,嫩白的手托著臉頰,目視著靜靜的河面。
我說,怎么一個人待在這里?
少婦仍目視著靜靜的河面,說,你不也是一個人嗎?
我語塞。涼涼的夜風,在河面上碰出輕輕的響動。還是少婦打破了尷尬。少婦說,他都幾個月沒進家門了。少婦這樣說著時,哽咽起來。我想勸勸少婦,但搜腸刮肚,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我摸出煙,在少婦身邊坐下來。那架勢,像是下定了決心,陪少婦坐下去。少婦讀出了我的心思,止住哽咽,伸過嫩白的手,要了一支煙,點上。
月光。夜風。少婦。我。兩點煙火。
后來我們都笑了。
少婦說,你笑什么?
我反問,你笑什么?
當然,我們都沒有要求對方回答。其實,有了這樣的氛圍,還需要回答嗎?
我們就那么坐著,抽煙。一支,又一支。后來,煙沒有了。少婦站起來,嫩白的手拍拍我肩,說,謝謝你的煙。轉(zhuǎn)身要走開時,丟下一句話,明晚見!我也站起來,也說,明晚見!
第二天晚上,我沒有去那河邊。其實,從河邊回到小屋,腦海里的文字像排著隊般往外沖擊,我像個機器人,坐在電腦前,不停地敲擊鍵盤,困了,就趴在電腦桌上打個盹,接著繼續(xù)敲擊。就這樣,我把“明晚見”忘了。這里,有必要說明一下,我正在寫作的一部長篇小說,這幾天突然卡了殼。煩躁、焦慮包裹著我。連續(xù)幾個晚上,我都獨自坐在那河邊,抽煙,構(gòu)思小說,期望有好的靈感,讓我的寫作繼續(xù)下去。可是,幾個晚上的時光,都讓我白白打發(fā)了。少婦的出現(xiàn),讓我茅塞頓開。我在長篇小說中添加了這樣的情節(jié):正在睡覺的重子(小說中的主人公)接聽電話后,吼開躺在身邊的那個女人,跳起來,抓過衣服,邊跑邊說,老婆,別嚇我,我這就過去,我這就過去。十分鐘時間不到,重子就跑到了河邊,見老婆坐在那里,撲通跪了下去,哭說,老婆,我鬼迷心竅,我不該害你啊……
這個情節(jié)讓小說波瀾大起,寫起來也順手多了。
應該感謝河邊那個少婦。
這樣想時,忽然想起那句“明晚見”來。一連幾個晚上,我都去了那條河邊,可就是沒有見到少婦的影子。也難怪啊,是自己失了約,多等幾個晚上,也是應該的。就這樣,我又等了幾個晚上,可還是沒有見到少婦。在作品里,我把少婦寫成一個冤魂,一個報仇雪恨的厲鬼,難道……
這樣思想,再聯(lián)系那晚的情景,感覺里,真像是遭遇鬼了。小說再繼續(xù)往下寫時,我就把重子老婆的外貌照少婦的樣子描寫了。沒想到,這下,惹惱了少婦。
一天,我正在電腦前寫作,少婦走過來,伸出嫩白的手,拽住我的耳朵,兇我,你怎么不知好歹呀你,你小說寫不下去了,看你晚上孤單單地坐在小河邊的可憐樣子,去陪陪你,你就這樣糟蹋人呀?不錯,我是讓老公推下懸崖的,可人已經(jīng)死了,又不能復生,你這樣糟蹋我,讓我的孩子知道了怎么辦?我的孩子,她們只知道我是旅游出的意外。還有,我的老公,他要是被公安抓了,那我的幾個孩子靠什么生活呀?聽到?jīng)],不準再寫我了!少婦狠勁揪了下我的耳朵。我“媽呀”叫了聲,醒了。
窗外,一輪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