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啊,剛才我太沖動了,詛咒了我男人黑三,求求你不要讓那些詛咒靈驗(yàn)吧……”嬸嬸禱告完,虔誠地跪了下去。
叔叔搖搖晃晃著過來時,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笆?,咋喝這么多???”我走過去,準(zhǔn)備扶叔叔。叔叔黑著臉,扒拉了我一下,大著舌頭說:“去……去看看你嬸嬸?!笔迨逭f完,又搖晃著往麻將館走去。
“叔,我嬸嬸咋了?”我問。
“剛才我和你嬸嬸干架了!”叔叔頭一低,鉆入了麻將館。
我搖搖頭,轉(zhuǎn)身往叔叔家跑去。叔叔家不遠(yuǎn),就在前院,我沒跑幾步就到了。叔叔家的院門大開著,我正準(zhǔn)備進(jìn)去,這時候只聽“嗖”的一聲,叔叔的皮鞋從屋里飛了出來,狠狠地撞在柳樹上,又隨著柳葉一起落了下來。
緊接著屋里又飛出了紅茅酒瓶、衣服、剃須刀……
我等了大概兩三分鐘,屋里不再有東西飛出來了,又準(zhǔn)備進(jìn)去,這時候只聽“哐當(dāng)”一聲,嬸嬸把院門關(guān)上了。屋里頓時響起了嬸嬸的咒罵聲:“黑三,你敢跟老娘動粗!老娘咒你出門掉池塘淹死!過馬路被汽車撞死……”嬸嬸文化雖然不高,可是嬸嬸詛咒的功夫,一點(diǎn)也不比別人差。
又過了兩三分鐘,嬸嬸也許累了,不再詛咒了,屋里沒了響聲。我苦笑一下,準(zhǔn)備離開。
可是剛走兩步,叔叔家的院門又“吱呀”一聲開了,嬸嬸一身黑衣黑褲,低著頭往村外走去。嬸嬸這是要干什么?想不開嗎?我一驚,悄悄跟在了嬸嬸后面。
果然,出了村子沒多遠(yuǎn),嬸嬸往左一拐,上了鳳凰山。鳳凰山山高林密,是我們村里想不開的人尋短見的好地方。從解放到今天,鳳凰山已經(jīng)吊死過好幾個人了。
也許是嬸嬸的腳步聲驚擾了那些烏鴉,那些烏鴉從枝葉間飛了出來,在半空中來回盤旋著,鳴叫著。嬸嬸走到一棵楓樹下,抬頭望了望樹椏。天哪,嬸嬸要在這棵楓樹下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嗎?我感覺心臟這時候跳得很厲害,“咚!咚!”像隨時要破腔而出。我瞪大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嬸嬸,就連一只毛毛蟲掉到我的脖子里,我都不敢拍一下。我甚至不敢眨眼睛,我害怕一眨眼睛,嬸嬸就沒了。
還好,嬸嬸只是在楓樹下理了理頭發(fā),就往一座廟宇走去。廟宇地處深山,香火不旺,地上已積滿了厚厚的落葉。
嬸嬸來廟宇干什么?我眼里充滿了疑問。
嬸嬸把地上的落葉清掃干凈,然后又從懷里掏出一把香,在菩薩面前點(diǎn)燃,雙手合十禱告著說:“菩薩啊,剛才我太沖動了,詛咒了我男人黑三,求求你不要讓那些詛咒靈驗(yàn)吧……”嬸嬸禱告完,虔誠地跪了下去。
這個嬸嬸!我嘆了一口氣,放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