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只要她在兩個月內(nèi)讓自家大神上頭條,就能跳槽去她夢寐以求的偶像身邊做助理。原本上頭條也不是件難事,可惜自家大神寧死不屈,幾次破壞她精心策劃的好事……
一
任意意接到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事情要從經(jīng)紀人Leo去法國度蜜月那天說起,當(dāng)時他一只手攬著嬌妻,一只手撫摸任意意垂低的頭,愜意道:“意意,不想當(dāng)經(jīng)紀人的助理可不是好助理呢,我走后這段時間你好好看管……不,照顧好原夙,爭取讓他上一次頭條,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就是組織對你的信任!”
喂!趕鴨子上架也不是這種趕法吧!
她嘴角抽搐,按捺住想掐住對方脖子號啕的沖動:“老大,你懂我的,我只是個混吃等死、毫無理想光輝的死助理好吧,把臨時經(jīng)紀人這個重擔(dān)砸在我頭上,你就不怕砸傷無辜的花花草草嗎?”
“咦,不會吧?原大神除了性格糟糕、態(tài)度惡劣、生活無能之外,總的來說還是挺好相處的呀,一切就交給你了,組織看好你的哦!”
事己至此,一錘定音。
任意意把經(jīng)紀人臨走前給她留下的那個任務(wù),取名為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其實上頭條這種事,真不算難,可壞就壞在了這幾個月娛樂圈的藝人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接一個地高調(diào)曬戀情爆婚事,今天天后離婚,明天天王出軌,反反復(fù)復(fù)讓人目不暇接,輪流把各家媒體的頭條穩(wěn)穩(wěn)占住,這下可把任意意急壞了。
那天原夙下節(jié)目上了保姆車后,任意意就腆著臉湊過去,特狗腿地給大神打扇子,故作唏噓道:“大神,你說這什么世道啊?!?/p>
涼風(fēng)撩過原夙的劉海兒,他微微仰頭,抬起手掌,將濕潤的額發(fā)捊至腦后,露出光潔高挺的額頭,然后特行云流水地把煙斜叼在嘴邊,他身材修長挺拔,長腿舒展地靠在前椅的把手上,整個人像一頭慵懶的豹子,深邃而精致的面容上是一貫的嘲諷冷淡,他朝任意意做了個手勢,任意意立馬心領(lǐng)神會,給大神點火燃煙。
“大神你看啊,宋石男你知道是誰吧?”
原夙修長的手指夾著煙,不咸不淡:“記得,在片場NG十八次的那個?!?/p>
任意意哽了下:“對……就是他,他雖然演技爛,但人家多會來事啊,給每任緋聞女友都送心形玉佩。聽他家經(jīng)紀人說,城北批發(fā)市場一塊錢一個,江湖傳言集齊七個還能召喚神龍,簡直是空手套白狼,微博轉(zhuǎn)發(fā)量破十萬了,你說咱們這種素質(zhì)的,隨便發(fā)力一下,就上去了呀!”
任意意說這話時笑得特別夸張,因為她心虛。
他伺候原夙整整兩年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原夙的脾性,說好聽點就是為人桀驁不馴,當(dāng)然,天才都有傲氣的資本,他不喜炒作,不喜上綜藝節(jié)目,現(xiàn)在的藝人都走著海陸空全面發(fā)展的路子,可原夙不管這些,他有自己的底線。
原夙出道十年,只接電影。
任意意不是沒努力過,她以前總勸原夙放開點,這年頭誰沒點緋聞啊,緋聞就是牛腩燉蘿卜上撒著的蔥花香菜,跟王守義十三香一樣,錦上添花用的,大家在乎的,還是你這一鍋肉啊,肉燉得不香,撒啥都沒用!
原夙一向很鄙視她這種啥事都能與吃扯上關(guān)系的作風(fēng),不過原夙到底是給了她一點面子,答應(yīng)配合一下她的工作。
任意意當(dāng)時聯(lián)系好隔壁公司一名正當(dāng)紅的女歌手,歌美人靚,胸圍有E杯罩。任意意還特地跑去考察過:妹子人不錯,眉眼如波,說話甜絲絲的,跟原夙站一起特搭。
約會那天風(fēng)和日麗,是個特別適合偷拍的季節(jié),咖啡館外的郁金香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就連菠蘿日報的記者莫大凡都對任意意豎起大拇指說:“這地方不錯,挺小清新的!”
任意意跟莫大凡躲在咖啡館外頭的草叢外,她一邊給戰(zhàn)友噴花露水,一邊觀察咖啡館內(nèi)的情形,她定的是靠玻璃窗邊的位置,從這里就能拍到他們約會時的一舉一動,她連新聞標題都想好了——影帝原夙私會神秘女友,新歡疑是新晉性感女歌手。
館內(nèi),姍姍來遲的原夙穿著一件燙貼的黑色襯衣,米色的休閑長褲。他此刻嘴角微抿,眉頭蹙著,手上轉(zhuǎn)著一支沒點的煙。任意意捂頭,旁人不清楚,她卻知道大神這是煙癮犯了,于是她趕緊對里頭打了個手勢,女歌星心領(lǐng)神會,不著痕跡地再把低V深領(lǐng)的吊帶衫再扯下去了點。
做得好!一切準備就緒!
記者OK!女演OK!路人OK!男主……也OK了吧!
半晌,莫大凡放下單反,掙扎著把紅包退了回去。
“妹子,不是大哥不想幫你,你家大神那表情,看美女就跟看杜莎夫人蠟像館的蠟人一樣,這種去看男科大夫的氣氛放上去真的不要緊嗎!觀眾精得很,一看就知道這是擺拍??!”
任意意僵硬地看向咖啡館,明亮潔凈的玻璃內(nèi),原夙撐著頭看向她蹲著的方向,他叼著沒點的煙,只是惡意地對任意意露出一抹笑,然后薄唇動了動,似乎是說了一句話。
任意意可不懂唇語,可奇跡般的,當(dāng)時她就是明白了原夙想說的話。
他說的是,放棄吧。
二
自己也許是被討厭了。
任意意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當(dāng)初自己會成為原夙的助理,完全是個意料之外的意外。她當(dāng)年簡歷中,非常清楚地寫明,她的志愿是成為方一辰的助理。
如果說原夙是EM娛樂不可動搖的一哥,那方一辰便是永居其下的萬年老二。
但喜歡這種事,卻不是按照排名來決定的。
投出去的簡歷很快得到了回應(yīng),接下來的一系列面試也非常順利,但在入職后的第一天,任意意才被告知,自己居然被調(diào)去當(dāng)了原夙的助理。
任意意當(dāng)時氣得七竅生煙,就準備拍桌子走人了,是Leo擋住了去路,這位經(jīng)紀人好言相勸說:“年輕人就是太固執(zhí),人家高考都還分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呢是不是,要不這樣吧,你先在原夙這里干,干得好有經(jīng)驗了呢,頂多兩年,我出面推薦你直接去做方一辰的特助,如何?”
任意意還沒細想,休息室的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這是任意意第一次見到這位曾經(jīng)在熒幕中扮演過無數(shù)經(jīng)典角色的影帝,他寬闊的肩膀?qū)⒁簧盹L(fēng)衣穿得峻拔至極,原夙居高臨下的眼神充滿了壓逼張力,他注視她,聲音清冷:“我的助理?”
Leo笑得諂媚,活像拉皮條的老鴇:“可不是嘛!新來的!”
原夙莫測高深地瞇起眼:“那我領(lǐng)走了。”
這真是個讓人有苦難言的烏龍。
所幸的是leo給她的承諾還在,特別是兩年之期將滿,Leo表示只要任意意成功地在兩個月內(nèi)把影帝弄上各家媒體頭條,一切都好說。
這原本真不是一件難事。
可惜,天公不作美;可惜,原夙寧死不屈。
從保姆車下來后任意意就沒精打采的,原夙雙手插在褲袋中,戴著墨鏡,心情頗佳的樣子,他在車中拒絕了任意意提出的十個方案,甚至將她連夜做出來的策劃書當(dāng)做紙巾擦手了。
人類的快樂果然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
鍋中滾著秘制的羊肉湯底,鮮香噴鼻,可惜好好的一頓晚餐吃得味同嚼蠟。兩人要的是包間,原夙吃完了就變魔術(shù)般,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本劇本開始研讀,騰起的霧氣半遮住原夙冷峻的眉目——是的,原夙比任何一個藝人都要認真,他的成就配得起他的努力,也配得起他的固執(zhí),天才背后付出的汗水永遠是常人無法體味的。
每當(dāng)看到這樣的原夙,任意意心中總會有種微妙的驕傲感。
雖然他并非自己的男神。
“這是個娛樂至死的年代?!比我庖鈵烆^刷羊肉,含混不清地說,“我知道你厭惡這些,可是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呢,而且我可是有任務(wù)在身的,達不成任務(wù)啊,季度獎、年終獎都得打折!”
啪嗒一聲,是原夙用力拍合上劇本的聲音,他側(cè)過頭,似笑非笑:“少廢話了,不就是想著跳槽嗎。”
糟了!被知道了!花花腸子被知道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吞吞吐吐地解釋:“哪、哪能呢……哈哈!”
原夙帶著嘲諷的輕笑一聲,他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就在任意意在思考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是打死不認的時候,原夙突然說:“今天,趙導(dǎo)通知我,我主演的那部《隱血》,男二號出車禍了,腿部受傷,只能退出劇組,他找了新的演員?!?/p>
“咦!雖然很對不起男二,但還是可以好好炒作一下的嘛!”她欣喜道。
“而且新男二你應(yīng)該會感興趣?!弊I諷的笑意更加擴大,甚至連眼瞳里都帶著刺人的光芒,任意意有時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原夙總會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她勤勤懇懇地工作,甚至從未請過病假,可惜端正的態(tài)度換回來的永遠是原夙譏諷的表情。
她麻木地安慰自己,天才藐視凡人,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原夙沒有等到任意意的回答,他抿著嘴,下意識地要掏出煙,卻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將手機拋到任意意的身上,她手忙腳亂地接下,卻在看清屏幕的那一瞬間,徹底愣住。
那是一條導(dǎo)演發(fā)來的信息。
新的男二號,是方一辰。
三
第一次見到方一辰,是在電影學(xué)院的一次聚會中。
她當(dāng)時只是被老師叫來湊熱鬧的大一新生,師生齊聚一堂,大家都喝高了,連自己也被同學(xué)灌了不少酒,就在幾位師兄耍著酒瘋要她再喝幾杯的時候,有人擋在了她面前——清俊的臉,烏黑的頭發(fā),笑起時眼如星辰。
那是已經(jīng)在圈子里小有名氣的方一辰。
他擋住了酒,聲音像初春的風(fēng):“女生別喝了,這杯我替她喝,先干為敬?!?/p>
在一片喝彩聲中,方一辰一口氣飲下三大杯,隔著那么近的距離,他側(cè)頭朝她一笑,那種介于少年與青年的爽朗氣息掩蓋住了刺鼻的酒氣:“你沒事吧,需要找人送你回去嗎?”
任意意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那種心臟好像鞭炮炸裂開的心動感,噼里啪啦,炸碎了她的理智。
不顧一切地想靠近對方,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的傻氣,無非都是愛情罷了。
任意意又找來了菠蘿日報的莫大凡。
這是方一辰正式加入《隱血》劇組的第一天,但片場上卻門可羅雀,只有零星幾個拿著攝像機的記者,莫大凡咳了幾聲說:“哎,妹子,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吧,天后回國的日子,這是離婚后她第一次露面呢,所有的記者都去機場守著了。”
任意意痛心疾首:“那咱們這邊男二號白犧牲了??!就給了個豆腐塊大小的快訊!”
“這年頭,因工受傷哪有為情受傷有噱頭呢?啊,方一辰來了,哥先去忙啦!”
雖然同屬EM娛樂,但這的確是原夙與方一辰的初次合作,出于禮貌方一辰先行來到原夙的休息室,青年依舊是那副謙虛而溫柔的模樣,方一辰愛笑,眼角有細細的笑紋,雖然早已不是記憶中會為自己擋酒的樣子,卻更加文質(zhì)彬彬,魅力不減。
方一辰客客氣氣地朝原夙點頭:“原哥早啊,啊,師妹也在這兒?!?/p>
任意意耳根燒紅,期期艾艾地站起來,此時原夙的眼神像劃破天幕的利刃,鋪天蓋地地朝任意意襲來,她敏銳地讀出了原大神的意思——
你這個賣主賊!
出于職業(yè)道德,任意意克制住了花癡得幾乎澎湃的聲音,特淡定地回握方一辰的手:“師兄,您好?!?/p>
一直到方一辰離開休息室,任意意都沒從跟男神握手的喜悅中回過神,她正準備偷偷地再摸摸那只手感受下男神的余溫,突然一個冰涼的物體被硬塞在了自己手里。
那是一個大橙子。
原夙靠在沙發(fā)椅上,揚了揚嘴角:“任意意,給我剝橙子,用手剝?!?/p>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男神的氣息還停留在指尖,原大神居然想用橙子味來玷污男神在她指尖上留下的溫度!
她拍案而起,憤恨道:“大神,你、你太不要臉了!你不能這樣!”
原夙姿態(tài)慵懶,手尖上似乎轉(zhuǎn)動著什么,任意意開始以為是煙,原夙平時煙癮很重,特別是研究劇本的時候,煙灰缸里能塞滿一缸,但她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他轉(zhuǎn)動的是一把光潔銳利的手術(shù)刀。
《隱血》中,原夙飾演的便是一個外科醫(yī)生,一個外表仁心仁術(shù)斯文有禮,但內(nèi)里卻嗜血殘暴的連環(huán)殺手。
原夙的視線停留在刀尖,用很入戲的溫柔口吻說:“拿個鏡子照照,你那樣子都成花癡了,我要是方一辰早被你嚇跑了?!?/p>
任意意漲紅了臉:“我雖然是你的助理,可也有追星的權(quán)利!”
原夙哼了幾聲:“是啊,身為我的助理,卻當(dāng)了別家的粉絲會副會長,好像馬甲也不少吧,你取名能取得稍微正常點嗎,你以為取‘愛一辰愛生活愛愛愛不完’這種長度的名字,方一辰就會記住你嗎?”
這下子,任意意是真的臉燒紅起來,跟被扔進熱鍋里的蝦米一樣,因為羞恥而縮成一團,她一直藏著的秘密就這樣被原夙大大咧咧地說開了——自己對方一辰的暗戀,也許就跟自己在粉絲團里的名字一樣可笑。
可她也并沒有奢望什么,從未奢望自己會有可能與方一辰在一起,這只是暗戀而已,不求回報地低到塵埃,卻并不求開出花的一場暗戀而已啊。
被戳破的羞恥感涌上喉間,眼淚涌上眼角:“不記得……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隔著淚水,她看到原夙站了起來,他背著光,無法看到此時他的表情,休息室里死一般安靜,隨后,他曲起手指,輕輕彈在了任意意的額頭上。
“傻瓜,你真是傻透了?!?/p>
任意意紅著眼坐在場外的折椅上。
這幕戲講訴的是扮演醫(yī)生的原夙與飾演刑警大隊隊長的方一辰第一次交鋒的劇情。任意意大略看過劇本,這是大隊長在警察局里對醫(yī)生的初次審問,是一場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的心理戲,導(dǎo)演喊了action后,方一辰推開審問室的大門進入鏡頭,無論是側(cè)寫到近景都很順利。
不愧是咱表演系的學(xué)霸!任意意握拳給男神點了個贊。
此時,坐在桌邊的醫(yī)生微微頷首地朝警察抿嘴一笑,氣氛瞬間轉(zhuǎn)變,這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臺詞——面前的醫(yī)生神態(tài)溫和,溫柔得像是此刻正對著無知撒潑的病患,但就在抬眼的瞬間,通過鏡頭的轉(zhuǎn)換,卻能看到醫(yī)生那雙黝黑的眼瞳深處,最深處有股腐蝕力正在蔓延。
那股張力像有生命力一樣,順利地滲透出鏡頭、屏幕。
兩人視線相接,連場外的任意意也被感染一般,屏住了呼吸。
這便是原夙為何從不接拍電視劇的原因了,也許并非是高傲,只是在那個圈子里,在原夙強大的侵入感面前,已經(jīng)鮮少有人能應(yīng)對自如了。
方一辰眼神閃爍,本應(yīng)說出口的臺詞卡在了喉間。
應(yīng)該不是忘詞,以方一辰的水準,第一幕就忘詞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難道是……
導(dǎo)演果然喊了卡。
任意意還別扭著剛剛休息室的破事,但作為助理兼臨時經(jīng)紀人,她還是得過去,給大神端茶遞水打扇子,原夙怕熱,但戲中卻是深秋,原夙穿著薄西裝,背后悶出了一身汗。
她拿著毛巾小心地給原夙拭汗,盡量不去破壞妝容,因為離得近,她越發(fā)感覺到對方莫測高深的視線巡視著自己低下的臉。
任意意想了想,問:“我說,剛剛你……是不是故意的?。俊?/p>
“什么故意不故意。”
她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會聽到才說:“就是你們對戲的時候……你是不是故意給方一辰難堪啊?”
通過壓迫性的張力,來壓制與自己對戲演員的演技,任意意之所以認為原夙是故意的,是因為即便面對演技不如方一辰的演員,原夙基本都是以引導(dǎo)的方式帶動對方入戲,而并非現(xiàn)在這樣,跟壓路機一樣,一開始就戰(zhàn)力十足要把對方壓個粉碎。
原夙哼了聲,半真半假地說:“是啊,誰叫我不爽呢,自己的助理胳膊肘子一心向外拐,你知道你這種做法放以前,就是通敵叛國,要浸豬籠的?!?/p>
“你夠了,浸豬籠是紅杏出墻!”她咬牙切齒地道。
原夙聳肩,表情微妙:“那你覺得通敵叛國與紅杏出墻本質(zhì)上有什么區(qū)別嗎?”
四
任意意趁著午休的時間,在廁所里給Leo打了個長途電話。
Leo如今身處在陽光海灘嬌妻懷中,連聲音都跟裹了蜜糖一樣:“哎呀,我教你的你都忘啦,主子不開心的時候啊——”
“要順之,撫之,逗之……”任意意恨不得摔電話,“這都叫啥事啊!”
“不過呢,原夙這樣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是無理取鬧的男人,而且吧。”Leo頓了一下,“方一辰也不簡單,你不用擔(dān)心?!?/p>
她心里咂摸著Leo那句頗有深意的話,的確,即便同屬EM娛樂,原夙與方一辰也并沒有什么合作,開始任意意以為是王不見王、一山不能容二虎所致,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別有洞天才對。
走過一輛??吭跇涫a下的保姆車時,車窗突然被搖下,有人叫住任意意:“師妹,好巧啊。”
是方一辰,他似乎是剛剛睡醒,露出一張惺忪半瞇著睡眼的臉,短發(fā)微亂,任意意沒料到對方會叫住自己,明明兩人的關(guān)系只是停留在“恰好進入同一公司的校友”這種層面而已,但方一辰對她笑了笑:“師妹,我們談一下吧?!?/p>
早上的拍攝并不順利,方一辰數(shù)次吃癟,連導(dǎo)演都實在看不下去,讓兩人自己去調(diào)整狀態(tài)。
“如果老師看到我今天這副樣子,說不定得氣暈?zāi)?,肯定會罵我當(dāng)年學(xué)習(xí)不認真,哈哈。”
任意意摸摸自己的耳朵,兩人站在樹下,她局促地安慰:“怎么會呢,師兄你一直都是老師最驕傲的學(xué)生,況且你第一天進組呢,萬事都需要磨合啊。”
方一辰玩笑一般側(cè)頭看她:“早上你們家老板是故意的吧?!?/p>
任意意僵著臉搖頭:“哪有,我家老板其實特別欣賞你,把你當(dāng)做勢均力敵的對手了呢,他這個人做事太……”
太什么?任意意一下次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方一辰耐心地站在一旁,陽光透過斑駁的枝葉,細碎的光芒如碎鉆一樣灑在青年的發(fā)間,像一個青蔥的夢。
此時,沉浸在粉紅泡泡里的任意意心里卻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她是原夙的助理,更是他的臨時經(jīng)紀人,她必須保護他,這是她的立場!
她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眼不帶閃爍地對上方一辰的視線,聲音異常平靜:“原夙做事太認真,特別是演戲,每一個他接下的劇本,都會全力以赴去對待,對戲的時候師兄您也應(yīng)該可以感覺到吧,遇上這樣一位演員,是多么難得以及值得慶賀的事,如果他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在這里向您道歉,可是——”
“可是他絕不會故意去刁難誰,他是我見過的最敬業(yè)的人。”
是的,雖然原夙的壞毛病一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但他的確是她見過的最敬業(yè)的演員。
圈子里風(fēng)氣浮夸,稍有點小名氣的都能耍起大牌,但原夙成名至今,拍戲從未遲到過一次,他從不用替身,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每一個鏡頭都堅持自己完成。她還記得上一部戲中,有一幕被粉絲稱為經(jīng)典鏡頭的場景——那是在電影最后一幕中,在熊熊燃燒著的直升機上,原夙鎮(zhèn)定自若地打開降落傘,在爆炸的前一秒凌空撲下,當(dāng)然,這一幕是用電腦合成的,但為了這一幕,原夙甚至真的去學(xué)了跳傘。
當(dāng)然,任意意就是跟班的命,那次她被原夙強拉著也上了直升飛機里,她叫得跟被人玷污了清白的大閨女一樣,誓死摳緊地板不肯下去,原夙一把攬住她的肩頭,附在她耳邊說:“任意意,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就告訴你一個人?!?/p>
“我不聽!渾蛋!我才不要聽什么秘密!知道秘密的人最后結(jié)局都很慘好不好!”她在風(fēng)中咆哮。
“不聽不行?!蹦腥藧阂獾匦χ?,溫?zé)岬谋窍⒋蛟谒叄安灰?,有我在呢。?/p>
“其實,我有恐高癥?!痹淼男Ω臃潘?,“但今天我要征服它,我的人生里,再也不要有這三個字,任意意小姐,現(xiàn)在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征服它嗎?”
多么任意妄為的人?。÷菪龢獢噭又鴼饬鞯穆曇粝褚粭l破空而出的蛟龍,嗡嗡地充斥滿她的胸腔。
那時,原夙跟她一起站在艙門口,舉目望去都是萬丈蒼穹,晴空白云,她這輩子都沒做過那么瘋狂的事,但她又沒有退縮的余地。
不停歇的狂風(fēng)中,原夙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帶著強硬卻溫和的力度,原夙拋去平時的冷漠譏誚,他笑得像個大男孩。
“走吧,陪我一起征服它?!?/p>
任意意驟然從失重墜落的夢中清醒。
她看了下手機,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枕頭邊放著一張用料金貴的名片,那是方一辰的私人名片,今天離開的時候他說:“師妹,你有沒有考慮過來我這里工作呢?我的經(jīng)紀人最近又帶了新的藝人,分身乏術(shù),我希望能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我?!?/p>
這樣的突兀的詢問打得人猝不及防,就好像一個拼命準備高考的學(xué)生,突然被人告知有了心儀學(xué)府報送的名額,從天而降,比黃粱美夢還要不可思議。
她因為這事晃神了好幾天,連原夙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收工后,任意意負責(zé)開車送原夙回家,原夙坐在副駕駛座上,撐著臉頰,突然就說:“還想著上頭條的事???”
這事一說就來氣,她嘟嘟囔囔:“別提了,這兩個月是結(jié)婚離婚潮,咱們沒戲,明天、后天、大后天的都被占光啦!”
原夙就笑了起來:“其實想上,也不是不行啊。”
她狐疑地送去了一個白眼。
“任意意,其實你有沒有考慮過當(dāng)一個吃窩邊草的兔子。”男人的聲音玩味,語氣特游戲人間,“雖然你長得一般,但看久了也挺耐看,咱們可以就近原則,湊成一對試試看啊?!?/p>
任意意把方向盤抓得穩(wěn)穩(wěn)的,生怕一個怒火攻心釀成什么不可逆轉(zhuǎn)的大禍,她當(dāng)然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但最近原夙是挺不對勁的,拍戲是還不怎么看得出,特別是休息的間隙,每每方一辰過來找她說話時,原夙那眼神就跟西伯利亞吹來的一樣。
也是,當(dāng)著大神的面挖人家助理,也是太不給面子了。
況且,新一屆的海馬獎即將舉辦,這屆的最佳男主角的候選人中,原夙與方一辰都是最被看好的種子選手,其中暗涌不言而喻。
“大神,我賣力不賣身的!”她哼哼道,“而且你這把草,根本不合我口味,吃著胃痛!”
預(yù)想之中的反駁卻并沒有傳來,她抽空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原夙面色鐵青,一臉的慍色,好像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一樣,為了緩和這詭異的氣氛,她清了清嗓子說:“大神,后天我得請假一天,學(xué)校校慶,老師叫我們回去呢?!?/p>
“姓方的也去?”原夙冷哼。
“我們學(xué)校姓方的一大堆,你說的是哪位?”
原夙不耐煩地用黑眸瞪她:“當(dāng)然是你那心心念念的方一辰啊?!?/p>
“校慶的消息是他通知我的,我們還是同一個導(dǎo)師,他如今又那么出名,當(dāng)然得去呀,還有,我、我沒心心念念著他。”
原夙聽到這里,稍稍正色,他的臉被街邊不停閃爍的霓虹燈色蓋下層層的陰影,但那微抿的嘴角卻像在昭告天下他的心情惡劣。
“你有沒有想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名氣,為什么要親自來找你,約你一起去參加校慶?你不會真的以為是因為那可笑的師兄師妹的關(guān)系吧?”
也許……是因為對方要挖墻腳的關(guān)系?任意意縮了縮腦袋,她又想起了那張精美的名片,說沒動心過那是騙人的,無論從什么角度看,溫文爾雅待人謙和的方一辰,怎么都會比現(xiàn)在這個坐在副駕駛座一臉臭屁的男人要好相處得多。
可怎么也說不出離開的話,她也不明白,每次一想到這事,內(nèi)心生出的愧疚感來源于何處,大概是因為此刻原夙看向她的目光雖然別扭,但卻意外的真摯,不帶一片虛假的碎片。
這種真誠,讓她無法面對他的失望。
而原夙將她的沉默當(dāng)做是一種無聲的抗拒,他閉起眼,掩上眼中的一切思緒,沙啞的聲音十分疲憊,他說:“那好吧,以后吃了虧傷了心,可別來我這里哭?!?/p>
任意意覺得原夙想太多,方一辰與自己是兩條平行線,即便相交,也只是擦肩而過罷了。
但她沒料到,原夙那張嘴,居然真是一張烏鴉嘴。
五
出事那天就是周末的校慶日。
眾星云集的聚會一直持續(xù)到半夜,等任意意昏昏沉沉地開門回家時,已經(jīng)接近凌晨了。
剛躺上床,座機響了起來,顯示號碼居然是莫大凡的,她懶洋洋地接了:“大凡哥,啥事啊,今兒妹妹休息,不整頭條的事?!?/p>
話筒里盡是金屬樂的吵雜聲,莫大凡不知在哪里,緊張兮兮地:“你在哪兒呢!手機一直打不通!你現(xiàn)在在家里?你不是在黃金假日里的party里嗎?”
任意意懵了:“我當(dāng)然在家啊,不然怎么接你電話呢?!?/p>
莫大凡提高聲量:“我收到線報,今晚黃金假日舉辦的party里有大新聞,我裝成調(diào)酒師混進來了,你猜我剛看到誰了,我看到你家原大神了!他到處問有沒有見到你跟方一辰,神色還挺著急的!”
她酒醒了一大半,下午她的手機被上菜的服務(wù)員不小心灑了紅酒,手機進水后她就一直沒開機,完全不知道有誰給她打過電話。
“你趕緊來把你家大神接走吧,這party太亂了,嗑藥的都嗑瘋了!萬一你家大神被人拍到,他可就真上頭條了!”
她腦子嗡嗡作響,沖下樓攔下一輛的士,心急如焚地在車上換了備用手機,原夙怎么會到那種地方去找她,她明明跟他說自己去參加校慶了。
備用手機的屏幕上漸漸明朗,幾十通未接電話與短信,都是原夙發(fā)的。
她狐疑地滑動,在已發(fā)短信里,看到一條今天下午六點左右發(fā)出的信息。上面寫,她晚上會與方一辰去參加在黃金假日舉辦的party,明天想請假一天。
她緊緊地捏著手機,這條短信自然不是她發(fā)的,而這個時間,正是她尿遁離開的時候。
今天聚會時,任意意是與方一辰坐一桌的。
中途她去洗手間,回來就見紅酒撒了一桌子,她放在桌上的手機直接黑屏了。方一辰對她說:“你先別開機,會短路?!?/p>
這種常識任意意豈會不懂,她就理所當(dāng)然地把手機扔包里了。
誰坐的離她最近,誰能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拿起她的手機,誰需要發(fā)這條短信,一切狐疑的地方全部明朗,閃電一樣激醒了她。
是方一辰!是方一辰發(fā)的!
六
沒有請?zhí)隙ㄟM不去這種地方的。
不過幸好任意意體力超群,隨便幾下就翻墻躍了進去——原夙曾經(jīng)笑話過她,說以她這種無孔不入的體能,做什么助理,做狗仔才是她的歸宿。
當(dāng)時她哼哼反駁說:“像我這種十項全能鐵人助理你舍得嗎!”
原夙會抿著嘴看她,任意意早就發(fā)現(xiàn)了,在原夙心情不賴,卻不想別人知道自己心情不賴的時候,就會用抿嘴這個細微的表情來遮掩自己的心情。
他用磁性得讓人意亂情迷的聲音拖長說:“不舍得,可不舍得能怎么辦呢?!?/p>
“那就對我多說點好聽的話啊?!?/p>
原夙對自己,真的從未說過一句好聽的話。
但每次有應(yīng)酬的時候,原夙都會不動聲色地把她位置上的酒杯挪走,也會把前來敬酒的人通通擋下。這便是原夙與方一辰的不同,方一辰會好聲好氣地說先干為敬,而原夙只會給她一個壞臉色,順便警告她別喝酒,他不想照顧耍酒瘋的助理
當(dāng)助理的,難免會在外頭受冤枉氣,而在原夙身邊,她居然一次委屈都沒受過。
金屬重音樂的聲音充斥耳邊,泳池邊上散著好幾對赤身肉搏的男男女女,淫聲浪語不絕于耳,已經(jīng)分不清人臉的男人拖住任意意的小腿,嘴臉丑惡:“美女,一起玩嗎?”
任意意一腳踩在對方的臉上,力道之重,直接將人踩得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原夙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任意意在酒池肉林里繞了一圈,才看到拿著袖珍相機忙個不停的莫大凡。
“哎喲,你終于來了!你家大神被人架上了樓,保安守著我混不進去!”
“你跟我一起去。”
莫大凡驚慌失措:“可人家那保安守著……”
任意意搖晃幾下脖子,帥氣地將手指掰得咔咔作響:“守著?那干掉就好了啊?!?/p>
在見識了任意意數(shù)下就將五大三粗的保安過肩摔暈在地的瀟灑身手后,莫大凡這才瞠目結(jié)舌地問:“妹子,哥想問問你,你究竟當(dāng)?shù)氖桥磉€是女保鏢???”
通過暴力問出原夙被關(guān)房間的任意意靦腆一笑:“其實,我是特長生?!?/p>
“我稍微學(xué)過一點散打?!?/p>
這種身手一點都不叫稍微學(xué)一點好吧!莫大凡決定這輩子都不要得罪任意意!
在他們突破進入房間后,任意意徹底僵化了數(shù)秒。
片刻后,一股滔天的憤怒襲上心頭——套房的臥室里,一個基本全裸的女人正坐在原夙身上,親吻他的胸膛,平日冷靜淡漠的男人此刻已基本喪失了理智,雙手緊緊地摳在床單上,精壯的胸膛上布滿了潮紅與熱汗。
此刻,原夙的大腦無法思考,他的身體里像藏著一顆原子彈,有無窮無盡的熱量需要宣泄,光影躍動間,那個妖異紅唇的女人在他身上扭動腰肢,惡心的濕滑感在胸腔蔓延,讓他幾乎嘔吐——
而就在理智即將全數(shù)崩塌之際,有人一把將他拖下床,扯進了一個狹窄的地方,水流聲嘩啦響起,他的頭被摁進水里,不停歇的水幾乎嗆得他無法呼吸。
朦朧間,他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哎呀,妹子!你這是想把你家大神整死吧!會整不舉吧!你悠著點??!”
而那個清爽得像夏天的女聲大大咧咧地回道:“不至于吧!你看他挺活潑的不像不舉的樣子啊?!?/p>
那股聲音神奇地帶著安撫他的作用,所有的躁動都因此而頓時停歇。
他干啞著聲音,瞇起眼睛:“任……意意?”
“是我,除了我誰會來淫窩救你呀,你用腦子想想,我怎么會來這種地方!一看就不是我發(fā)的信息好嗎!”
他想親吻這種張帶怒的小臉,因為已經(jīng)壓抑許久,所以理智在今日就特別薄弱,特別是當(dāng)他看到那條她將與方一辰來黃金party的短信后。
理智早就與他無關(guān),腦漿像巖漿一樣咕嚕滾動,無時無刻都有溢出來的危險,他好像回到了那次跳傘時,他緊握著她的手,而她亦然,再激烈的風(fēng)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他可以征服自己的恐高癥,卻無法征服愛情賜予他的無助。
所以他低著頭,他已經(jīng)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他知道蹲在浴缸外的人是任意意。
“你不要跟他走……不要跟他走。”
一直無法訴諸于口的話再也無法用高傲去掩飾,他顫抖地重復(fù):“留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任意意握著噴頭的手一愣,坐在浴缸里的男人早已濕紅了眼睛,像只受傷的猛獸垂下高貴的頭顱,戰(zhàn)栗著身體,反復(fù)地說著自己的懇求,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手指。
“任意意,我愛你?!?/p>
七
第二天下午,從法國連夜趕回的Leo從病房里出來,看向任意意:“原大神脖子上那一大塊青腫是你干的吧。”
任意意耳根發(fā)紅:“你知道的,那杯蘇打水里有春藥?!?/p>
“所以?”
“他鬧起來沒完沒了,我就對著他脖子咔擦了一下……”
Leo一愣,隨即大樂:“好樣的!我早就想這么干了!”
這時病房內(nèi)傳來陰森森的暴怒聲:“李愛黨,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經(jīng)紀人馬上噓聲,他的真名是他永遠不可治愈的痛。
潔凈明亮的病房中,英俊的青年半靠在床頭,身后披了件開衫,半開合的窗戶外,陽光漏入,星星點點地印在桌臺的郁金香上。
兩人半空中視線交匯。皆是一愣,然后雙雙將目光固定在了花瓶之上。
先開口的是原夙:“昨晚,我沒對你……做什么事吧?”
昨晚告白完后,男人想強吻的動作被扼制在了任意意的鐵腕之下,想起這事,她有點害臊地說:“也沒做啥……”
原夙沉默片刻,突然翹起嘴唇:“那真是太可惜了?!?/p>
這人果然就是給三分顏面就會開染坊的最佳案例,任意意哼了聲,將昨晚在房間里拆下的針孔錄像的視頻交還給了原夙。
“你的東西你自己保管吧?!?/p>
男人愣愣地看著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渾身不自在的任意意,拖長了聲音問:“任意意,你是不是看了視頻在吃醋?。俊?/p>
“吃醋?我才沒看!昨晚幸好我來得及時,不然大神你就完蛋了,要被人看光了!”
任意意用腳尖隨意地踢著地面,絲毫看不出昨夜大戰(zhàn)保安的雄姿:“昨晚,你去那里找我,就不擔(dān)心在那里被狗仔隊拍到嗎?”
男人烏黑的劉海兒垂下,他哼了聲:“那還能怎么樣,萬一當(dāng)時你真被人騙過去占便宜了呢。”
任意意忍不住想笑,她嘴角翹翹,也不知道為何,她看著原夙這副樣子,就特別不能忍住心頭踴躍出來的快樂。
原夙說:“你杵那么遠當(dāng)定海神針啊,走過來一點,我頭暈。”
她就順從地挪過去幾步,他的手從被子中伸出,輕輕牽起她的尾指,像一種動物般的試探。
感知到她并沒有拒絕的意思,他才晃蕩了一下手指,說:“任意意,我喜歡你?!?/p>
她站在床邊,原夙的視線固執(zhí)地與她緊緊交纏,他的眼瞳深處有著無人能及的堅定,但她卻看到了,那堅定背后的一抹哀求。
原來,他是這樣地喜歡自己,比她所想的,要多得太多。
鼻子開始發(fā)酸,她努力繃著臉,兇巴巴地說:“你說你喜歡我,可還欺負我,還把我寫的策劃書拿去墊桌腳,不帶這樣喜歡人的!”
男人臉色一沉,憤憤地回道:“誰叫你不記得我了,當(dāng)年是你自己說的要做我第一個粉絲,可結(jié)果呢!你跑去當(dāng)方一辰的粉絲會副主席了!還想跳槽過去!我是傻逼才會幫你通過策劃案!”
啊?等等——
當(dāng)年的原夙,還只是一個因為不同意繼承家業(yè)被原家趕出家門,在青年劇團里努力爭當(dāng)配角的小演員。
青年劇團在人民南路里,那兒離當(dāng)年任家只有五分鐘路程。
“我每天都會在收拾好舞臺后,等所有人走后再排練。有一次我演完后,發(fā)現(xiàn)有個小女孩坐在最后排的觀眾席上?!痹砟﹃我庖獾氖种福曇羧彳?,過去的記憶讓他整個人顯得柔軟之際,“準確地說,她是我人生中第一個觀眾,平時即便在舞臺上,也不會有人看到我這個連配角都算不上的新人。無論我怎么努力,怎么練習(xí),也難以被人看到,只有夜晚的時候,我可以成為這個舞臺的主角?!?/p>
但是那天起,每天八點,那個女孩都會坐在最后看他表演。從莎士比亞到茶館,從仲夏夜之夢到暴風(fēng)雨,整整半年,他們沒有交流過,但他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他的舞臺之下,終于有人凝視。
在八月的最后一天,那個女孩終于走到舞臺前,對他說:“大哥哥,你演得真好,我能當(dāng)你的粉絲嗎?”
二十出頭的原夙,已經(jīng)有了現(xiàn)在別扭的雛形,他說:“可以,就算以后,我會有成千上萬的粉絲,你也是最特別的?!?/p>
然后終于,他在一次無意中的助理簡歷篩選中,看到了她的頭像。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終于又再次相遇。
任意意徹底石化,就算被原夙擁抱入懷時也沒回過神——
哪里不對,等等,哪里不對勁??!
的確當(dāng)年她有段時間常往中青劇院里跑,但那是因為她不想洗碗,無意發(fā)現(xiàn)劇院沒鎖門,就借機跑到那里吹空調(diào)的啊!
雖然舞臺上有個奇怪的大哥在那里蹦蹦跳跳地演獨角戲,但是看在免費空調(diào)的份上她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她明明每天就在后頭看漫畫書,原夙究竟是怎么得出“他的舞臺之下,終于有人凝視”這種矯情的認知啊!
但的確,在要即將開學(xué)的那個晚上,她聽到那位雖然英俊但奇異的大哥,用字正腔圓的英語念到——
My fate cries out,and makes each petty artery in this body as hardy as the Nemean lion’s nerve.
她聽懂了,那是哈姆雷特中的臺詞:我的命運在高聲呼喊,使我全身每一根細微的血管都變得像怒獅的筋骨一樣堅硬。
年幼的任意意突然覺得,在那遙遠的舞臺上,獨自對著空曠的劇場,認真表演的青年像一頭雄獅,雖然孤單,但那孤單中卻醞釀著無盡的力量與希望,足以征服未來的的星辰大海。
于是她上前,對他說了句善意的謊言。
不過,果然內(nèi)情還是不要讓原夙知道了,當(dāng)他第一個粉絲這種事,現(xiàn)在想想,好像真的很不錯。
被青年緊緊擁抱住的任意意這樣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