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明明都是月老的候選人,卻偏偏被他耍陰招拉下馬,單嫵立誓要給程御風點顏色瞧瞧,卻沒想到把自己也拉下了水,搞得她只能伏低做小哄他開心,只為讓他把那牽連兩人的紅線給斷掉——可是,他一副沉醉風花雪月的樣子是在干嗎,都自身難保了啊。喂!看來這紅線結得容易,要解可難……難不成真的要她犧牲小我?
欄目:浮云殿
【一】
程御風鐵青著臉摔門而去之時,單嫵徹底傻眼了。
要知道,當年兩人雙雙被選為下屆月老的候選人至今,她犯下的各種禍事不在少數,程御風一向都是默默幫她收拾好殘局,沒一句怨言的。
可剛剛發(fā)現她偷畫姻緣簿的時候,他竟然拎著她的后脖子,把她丟進這黑黢黢的儲藏間!
難道真的像月老所說,他一直縱容她偷懶的“不務正業(yè)”,就是為了保住他穩(wěn)穩(wěn)的升遷之路,所以在她染指這些敏感物件的時候,才會如此草木皆兵?
沒空理會摔疼的屁股,他反常的態(tài)度讓單嫵心中很是煩悶,她按亮小吊燈的開關,從懷里摸出自己的人間行事錄,又掏出了那塊月老偷偷塞給她的秘密武器——橡皮擦。
當初月老一臉不舍的樣子,單嫵并不以為然,直到幾次的試驗后,發(fā)現這塊不起眼的橡皮擦竟然真的能夠擦去行事記錄不說,還會讓相關的人對所記事件的記憶隨之煙消云散!
單嫵找到行事錄那行“偷畫姻緣被關禁閉”的新鮮字跡,捏著橡皮擦仔細地擦了起來,直到痕跡完全消失,儲物間被他用法力鎖住的門鎖也應聲而開,單嫵這才罷手,推開門走了出去。
摸到書房門口,就看到月老辦公室的紅木椅上,程御風正埋頭于人間復雜的姻緣簿整理。
單嫵探頭探腦的動作很快被他發(fā)現,不過因為橡皮擦的遺忘功效,程御風早沒了剛剛那副鐵青怒容,他看著游手好閑的某人,默默地丟給她一臺人間正流行的平板電腦。
單嫵難得沒受誘惑,目的明確的眼神飄向攤在桌上的姻緣簿,試探性地伸出賊手:“你這么忙,我自己玩多不合適,我還是來幫幫你吧……”
“這些事用不著你?!背逃L淡定地搶回姻緣簿,指了指小方幾上堆積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菜單表,“晚上想吃什么,打電話讓仙食司送來?!?/p>
若換成以前的單嫵,絕對樂得清靜再不插手討人厭的工作,可是如今本就心存懷疑的她,見到他的體貼反而覺得這恰恰就是“護食”的表現,她壓著心中漸漸涌現的怒氣恭維地笑道:“等你接任月老之后,我也得做你的助理嘛,讓我提前適應一下也是好的呀!”
程御風飛速敲擊鍵盤的手指微頓,他抬起眼瞼,語氣帶著點點倨傲:“我有說過需要助理嗎?”
單嫵聞言,當場一愣。
“大事小事都需要我去善后,可見你并不適合做助理?!背逃L臉上數十年如一日的嚴肅表情中,難得帶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或許,你該重新定位一下自己。”
轟——
沖到冰箱前開門降火的單嫵,順手抓起隔層上一只綠色的果子塞進嘴里,當成程御風的腦袋一般,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真的沒想到,原來他真是這么惡毒的人!
真的是無毒不丈夫!
若不是月老看不過眼終于幾番提示,再加上月老繼任人選已然內定的事實,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根本是用偽善的“庇護”,把她鯨吞蠶食地養(yǎng)成廢柴一個,于無形中輕易就把她從月老位置的候補席上踢走!
而現在,竟然連一個糊口的位置都要罷免?
虧她之前還覺得,月老極力慫恿她畫花他的姻緣簿借此毀了他清白仙譽,讓他不能順利接任的法子過于兇殘……跟他一比,簡直就是不足掛齒!
清脆果肉被她泄憤般嚼個稀爛,可清冽的果汁卻讓她覺得周身的火氣越來越大……慢慢地,舌頭和口腔傳來一陣詭異的刺痛感,緊接著一股火燒火燎的感覺噌地直躥上腦門,單嫵下意識地低頭一看,被她抓在手里留下整齊牙印的,正是一顆翠綠翠綠的細頭尖椒。
“噗!呸——”
辣得眼淚狂飆的單嫵瞪著手中與某人一樣“包藏禍心”的辣椒,心里對程御風的怒氣又飆升了一層,幻化成報復的火焰——程御風,我不把你的姻緣畫成毛線團,我就不姓單!
【二】
程御風看著自家餐桌上,盤盤散發(fā)著詭異氣味顯示著恐怖顏色的菜肴,終于微蹙眉頭瞟了一眼難得帶上圍裙的某人:“你確定,這是晚餐?”
單嫵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張開腫成香腸的嘴巴,可憐兮兮地囁嚅:“你嫌棄我的話……可以不吃?!?/p>
如往常一般,這一招裝可憐的以退為進,再一次取得了成功。
程御風坐下拿起筷子,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她看不懂的深意:“你上次做東西給我吃,是兩年前?!?/p>
單嫵聞言一愣,直到他將那塊干巴巴的茄子塞進嘴里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兩年前,她興奮地試驗從人間弄來的最新款烤箱,可是烤出的餅干卻沒人肯吃,只有程御風很給面子地全數接收,當時的確讓沮喪的她感受到了春風一般的感動——
砰——
程御風趴倒在桌上的聲響讓單嫵猛地回神。
看著醉倒在桌的程御風,單嫵得意地揚起了下巴,抿著香腸嘴在心里歡呼一聲:“噢耶!”
自己本就糟糕的廚藝,再加上被朝天椒辣到麻痹的味覺,做出的菜味道該有多么恐怖,她太清楚不過,而這酸甜苦辣咸集體造反的味道,卻恰恰模糊了……她在食物里灑下大量白酒的真正重點。
因為程御風爛醉導致法力減弱,單嫵沒費力氣就撬開了他的抽屜拿出了姻緣簿,只是就在她暗自感慨事態(tài)喜人之時,卻驚愕地發(fā)現,這入目之處,竟然沒有一個人名的姻緣是空著的?
奇怪,明明剛剛她被關起來之前還看到好幾個候選名單??!
牽著從“程御風”三個字出發(fā)的半根紅線繞來繞去,單嫵陷在一堆漢字里瞅得是眼冒金星,就在她氣惱憤怒,快要跳腳崩潰之時,突然瞄到角落藏著一個孤零零的雙字名諱!
單嫵都沒顧上看清那名字是什么,甚至連男女都不去關心,直接就一個甩腕,完成了紅線!
管它是誰呢,只需給他添上一筆糊涂的姻緣債,讓他的仙譽受損,那么他接任月老之職的復審時會有少少阻礙,到時候,也讓他嘗嘗被人暗算的心情——
就在單嫵沾沾自喜捏著本子傻樂之時,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爪子,牢牢地鉗住了她,隨之而來的,是程御風低沉的聲音:“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p>
單嫵傻了——他那眾所周知的爛酒量她最清楚,之前多少次仙眾聚餐都是她把他扛回家的,他不可能這么快就醒來?。?/p>
程御風清新的氣息噴在她的頸畔,眼中清明異常:“你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表情,我怎么會咽下那能熏死人的酒撈菜?!?/p>
被他抓個現行的單嫵,再沒有如之前被他抓包時的驚慌和懊惱,雖說現在的情況與她想要偷摸行動的初衷有些出入,但不管怎么說——她成功了!
這紅線已經真真切切地畫上了,若不是用只有她有的那塊橡皮擦,他就算斷掉紅線,卻無法抹去這筆記錄曾經存在的事實的。
所以,哪怕他暴跳如雷,報復她也好,懲罰她也罷,只要熬到姻緣簿例行上繳的日子之后,她再銷毀了自己行事錄上的犯罪證據,就大功告成了。
大勢已成的單嫵,毫無畏懼地正視程御風,卻發(fā)現程御風并沒有像前幾次那樣一臉的山雨欲來——他竟然瞅著姻緣簿在……微笑?!
向來不茍言笑的人,在本該暴怒之時笑了……這是打擊太大,傻了?
單嫵疑惑地上下打量著明顯反應怪異的程御風,終于猶疑地順著他膠著的視線一同看向了捏在她手里的姻緣簿,只見他修長的手指,正點在她親手替他牽好的紅線的彼端。
單嫵前一秒激動沸騰的身體,在瞬間被一身的冷汗覆蓋。此刻她才明白,為何剛剛程御風那句“這才是你的目的”聽著那么怪異了。
她親手選定的那個名字,是兩個方方正正,她再熟悉不過的漢字——單嫵。
【三】
我靠!
單嫵坐在馬桶蓋上,捏著記載了剛剛不堪事實的行事錄,簡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陷害別人居然親手把自己拉下水,還有人會比她更蠢嗎?
而就在她懊惱不已時,偏偏有個不識時務的家伙站在門外煩她:“單嫵,你進衛(wèi)生間快半個小時了?!?/p>
“要你管!”單嫵臉上漲紅,火氣蹭蹭直上,想起剛剛為了躲避他而見門就鉆的窘態(tài),更是口不擇言,“我便秘不行???”
“行。”程御風頓了一秒低咳一聲,“只是,這情況緊跟在表白之后,不覺得煞風景嗎?”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蠢話的單嫵,又氣又羞,惱火地伸進口袋摸橡皮擦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黑歷史必須抹掉!現在、立刻、馬上!
找到那行“程御風與自己牽線成功”的字樣時,自身不保且顏面無存的單嫵,再沒心思去惋惜剛畫好的紅線會隨記錄一起消失無影,她對準紙面,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去,就要徹底地擦掉這萬惡之源……
“啊啊啊——”
“你怎么了?”門外的程御風在單嫵冒出凄慘號叫的同時沉了臉色,“開門!”
聽到門鎖上疑似有輕微的轉動聲,單嫵嗖地躥到門前用身體死死壓住門:“我沒事……你、你別進來?!?/p>
雖然說著沒事,但是單嫵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程御風略帶懷疑的語氣透過門板傳來:“那你號什么?”
單嫵一手捏著行事錄,看著滾落于光潔地磚上的橡皮擦,而后視線慢慢挪移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衣袖上,死死盯著那截突然消失的手臂位置,腦中一片白茫?!?/p>
行事記錄擦到一半,突然發(fā)現手臂隨著字跡的消失跟著沒有了,這、這、這值不值得號一號?!
之前可從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而月老也從沒有說過會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p>
單嫵捧著殘臂,正驚慌失措之時,外頭程御風的敲門聲漸趨急促,單嫵的小心臟也被他敲得跟著陣陣打鼓,腦袋瓜開始玩命地飛轉。
先不說他要追究自己亂畫姻緣簿的錯,就光如今,這斷手的原因被他知道之后自己可能面臨的后果……腦子里閃現出一臉陰狠捏著橡皮擦的他,和缺這少那拼命求饒的自己,單嫵不禁渾身一個哆嗦——絕對絕對,不能被他發(fā)現這情形!
可是,這要怎么補救呢?
等等,補救,補救……補上……或許就有救?
在外面的程御風似是著急了,把門把手轉了兩轉:“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說我去找鑰匙開門?!?/p>
“沒什么,我那是……突然……有了創(chuàng)作的沖動?!贝嗽捯怀?,門外好半晌沒有動靜,而后才是程御風低了八度的聲音:“所以?”
“所以……所以……”單嫵豁出去地閉了閉眼,“你去幫我拿支筆……”
【四】
紅線事件三天后的清晨,程御風瞅了瞅站在他面前一臉破釜沉舟表情的單嫵,微微挑起眉峰:“不躲了?”
單嫵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又動了動僵硬的腳,滿心不甘又無可奈何——烏龍紅線事件當晚她拼了小命翻窗潛逃之時,也沒想到不過三天,她就回來自投羅網了。
這幾天反復嘗試下,單嫵終于面對那條記錄確確實實關聯(lián)著她整個身體的事實,也就是說,如果不想斷手斷腳,就不能消除記錄……但是如此一來,紅線牽連下也犯了姻緣債的她,行事記錄勢必躲不過被翻找的命運,到那時她不僅沒法整到程御風,反倒會作為陷害他的元兇,承擔所有的后果。
單嫵無計可施,偏偏遠在海外的月老電話還打不通,眼見著每月上報姻緣簿的日子近在眼前,她思索再三,終于決定得從姻緣簿下手——即使必須回來面對估計正等著秋后算賬的他。
“所以說,你是因為我說不要你做助理,一氣之下才想給我添筆姻緣債整我?!背逃L聽了單嫵吞吞吐吐的招供,手指輕敲桌面,“那為什么又要坦白?”
隱瞞行事錄又沒說出真實原因的單嫵,被他過分平靜的表情搞得心里發(fā)毛,心虛地囁嚅道:“我、我是良心發(fā)現?!?/p>
“紅線彼端是你自己。”程御風涼涼地開口,“我怎么知道你所謂的良心發(fā)現是真的擔心我,還是怕把自己給牽連進去呢?”
單嫵一噎,卻想不出謊言來掩蓋這個已經被他看透的事實,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程御風又突然開口:“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
程御風在單嫵期待又驚慌的眼神注視下,慢慢地啟唇:“紅線連到你自己,是筆誤還是自愿?”
被那銳利的眼神掃過,單嫵腦中飛快地運轉一圈,當即沒出息地選擇了雖說很丟人毀形象卻或許能爭得半分情面的,相當于變相告白的謊言:“自愿……絕對自愿!”
程御風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黑眸鎖定單嫵半晌,而后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p>
單嫵從他的撲克臉看不出端倪,小心翼翼地試探:“你肯……相信我了?”
“嗯?!?/p>
果真這悶騷男,吃拍馬屁這一招!單嫵在心里暗贊自己走對了這步棋,纖細小手已經伸進口袋要摸出橡皮擦來:“那把姻緣簿給我,我來擦吧,那紅線用你的方法是沒辦法除干凈的——”
程御風突然一伸手,竟然用他的仙力直接把隔著一個桌子的單嫵拎起來拽進了懷里,這突然的親密讓單嫵霎時愣住,只見程御風眼底有一絲波光閃過,淡淡地開口:“不用擦,留著?!?/p>
“為、為為什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單嫵也沒時間去思考為何她會臉紅心跳、嗓音抖成撥浪鼓,她滿心都是不可置信。
然而程御風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把她震傻了——
“紅線是不能隨便剪斷的……”程御風俊朗的臉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尤其是你情我愿、兩情相悅的紅線。”
看著他完全不是玩笑的表情,單嫵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巨響,一個一直被她忽略的嚴重問題猛地敲進腦海里——她居然忘記了,這紅線牽上以后,那可是會催生情愫的!
【五】
單嫵深深地體會到,與看遍人間風月史的準月老牽上紅線,后果極其慘烈。
程御風頎長挺拔地立在中央廣場的噴泉前,手里拎著一套極厚極重的布偶熊套裝,姿態(tài)優(yōu)雅地遞給正坐在花壇邊氣喘如牛的單嫵:“穿上。”
“我為什么要穿?”單嫵剛剛被他逼著在廣場上跑步畫“LOVE”幾近虛脫,見他竟然絲毫不停地擺出新花樣,當即心中怒火躥升。
“近五年的賬目中,有七千五百四十八條記錄是穿這東西告白的?!背逃L認真地凝睇她,“這對鞏固紅線很有幫助,快穿?!?/p>
單嫵恨恨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簡直想要尖叫出聲——她巴不得那條紅線現在立刻斷掉,好讓已經中了催情招數的程御風趕緊清醒過來,而不是一門心思地把姻緣圖譜上所見識過的把戲,都在她身上實行一遍!
而且……明明他現在才是受了紅線影響的人,可為什么這些哄人、告白、示愛的舉動,全都由她來做?
仲夏的日頭正明晃晃地掛在頭頂,太陽曬得單嫵火氣蹭蹭,她在心中發(fā)誓,程御風再敢把那堆毛拿到她面前,她就再不管什么迂回哄騙政策……咦,等等!
單嫵腦中靈光一閃——瞧他現在走火入魔的樣子,哄著他放棄紅線的可能性反倒不大,相比之下,如果讓兩人的“感情”破裂,讓他自愿放棄……對,就這么辦!
可是就在單嫵等著他再把那堆毛遞過來而借機發(fā)作之時,程御風的手卻突然扭個方向,把那頂熊頭套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單嫵傻眼:“你、你怎么自己戴上了?”
程御風繼續(xù)往身上套熊皮,聲音透過厚厚的毛料,沉悶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雖說你主動在先,但我也不好太被動?!?/p>
直到穿戴完畢的程御風,慢慢地伸出白胖的爪子,慎重地按照姻緣圖譜的記錄,將她一寸寸拉入到暖厚的懷中,而后在她來不及反應時,用那柔軟的熊嘴,牢牢地貼在了她的嘴巴上。
單嫵只覺得周身瞬間如同火燒一般,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因為悶熱,因為這是她始終不愿意承認,在這段時間里她明顯到騙不了自己的反應——在面對著這樣的程御風時,她全身的血液會隨著那鼓噪不停的心跳一起沸騰。
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行動略顯不便的程御風,腦袋里陣陣警鐘的巨響讓她慌亂不知所措,說出的話更是有些語無倫次:“你、你我……亂親……憑什么……”
程御風摘下了熊頭套,微濕的劉海下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單嫵的心底,總是抿著的嘴勾起一抹極溫暖惑人的笑容:“憑我們互相喜歡。”
“夠了!”單嫵臉頰燒紅,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下再無暇顧及隱瞞,“老實告訴你,那紅線才不是我自愿,是筆誤,筆誤!而你也不過是因為紅線催情對我產生了幻覺,才不是喜歡!”
“我知道是筆誤?!背逃L靜靜說完,突然一把將她密實地納入懷中,“但我更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和你對我的,都不是紅線在作祟。”
“誰喜歡你了……你、你少胡說八道!”單嫵死命掰著他禁錮著她的健壯手臂,“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
“近五年有七十三萬六千五百三十一條賬目顯示,女人的最大特性,就是口是心非。”程御風嘴里說著再正式不過的數據,大手卻已經越軌爬上了她細嫩的臉頰,俊臉慢慢朝她靠近,“其中百分之九十二點三五的成功攻破方案,就是不予理會的壓倒性攻勢……”
“你、你干什么……退后退后——嗯!”
單嫵再沒機會開口,因為程御風選擇的攻勢,就是將一句更為勁爆的話,力道扎實地壓在了單嫵呆愣的小巧櫻唇之上:“我喜歡你,很久了?!?/p>
【六】
單嫵瞪著播放韓劇的電視,煩躁地把懷里的抱枕當做程御風狠狠地揉搓。
那可惡的家伙,折騰她,占她便宜不說,還先斬后奏地在她毫無準備之時,帶著姻緣簿提前離開,好些天找不到人!
今天就是正式上交姻緣簿的日子,也不知道程御風會不會有事……
喝!擔憂剛剛染上眉梢,單嫵就猛地清醒一般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我催眠一般自言自語:“我完全是因為跟他在一條船上才會擔心他,絕對是!”
可不管如何催眠,單嫵心中的壁壘城墻已經開始劇烈地動搖,就如同這段日子來的每一天。因為她總會想起程御風,想起他說對她的感情不是因為紅線,想起他說喜歡她很久,想起他霸道而又深沉的吻。
心臟又開始不聽話地亂跳,單嫵逼著自己用狗血的劇情來轉移注意力。
屏幕上的男人,正冷著一張臉,為了自己顯赫的身份和財富,狠狠地推開女人死死抓著他的手,那樣現實而冷酷的態(tài)度,讓單嫵猛地想起了月老多少次在她耳邊的殷切叮嚀。
“當初那么多候選仙童,是小風逼著我選的你!”月老皺著臉的委屈模樣歷歷在目,“為什么?當然看你最好擺弄,搞定你最沒有難度了啊……”
拼命甩了甩頭,單嫵命令自己不能再被程御風騙了——這么多年的教訓還不夠嗎?
說不定他根本是不信任她自己跑去想法子,或者干脆就是已經猜到全部真相,打算把責任全都推給她,而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再一次的糖衣炮彈,準備在她警惕全無之時給她一記重擊!
單嫵咬牙:“沒錯,一定是這樣!”
話音剛落,背后突然飄來一聲嘆氣:“有時間看這些沒營養(yǎng)的東西,都不會擔心我嗎?”
單嫵噌的一下回過頭,在看到他滿臉的疲憊之色時心猛地一沉:“怎么了?事跡敗露了嗎?你的接任出問題了嗎?!”
她連珠炮的問題出口,就見程御風原本抿著的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笑意,他慢慢轉到沙發(fā)正面,坐在她身邊:“原來你這么擔心,抱歉冤枉你了?!?/p>
“我、我是擔心我自己!”
就在單嫵狡辯之時,程御風冷不防探身將她手中的抱枕抽走,緊接著溫熱的腦袋就代替了抱枕的位置占據她的大腿,還沒等她抗議,就輕閉眼睛說了句:“頭好疼?!?/p>
向來無所不能的人,就這樣蒼白著臉色在她懷里示弱,單嫵只覺得胸口一記悶疼,關心紅線結果的心情竟全被一股股的心疼淹沒,不由自主地伸手幫他按摩起太陽穴來。
“這么乖?”程御風掀開眼皮輕輕一笑,“總算有身為女友的自覺了?!?/p>
“情況很嚴重嗎?”單嫵再沒心思去矯情自己的舉動到底是否會被調侃,更忘記了自己也是“受害者”,她滿心都是對他的擔憂。
“放寬心。”程御風安撫地抓過她的手握在掌心,“事情會……”
“咚!”
“啊——”單嫵被程御風突然下墜的動作整個拖著也跌下了沙發(fā),她無暇顧及自己跌痛的屁股,連忙去拍打閉目的程御風,“睡著了嗎?怎么會累成這樣!別躺地下,起來……”
程御風半晌沒有反應,單嫵心覺不對,立刻加重手勁拍喊抓推,甚至狠狠地撓著程御風平日里最為敏感怕癢的腰腹,嘴里惡狠狠地吼著:“程御風你在騙我對吧,快點給我起來!”
可是,程御風連睫毛都沒有一絲顫動。
再也無法安慰自己他只是在與自己玩鬧,單嫵只覺得頭皮一陣銳痛,手腳登時發(fā)軟,想到他剛剛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的話——
他讓她放寬心,這分明就是安慰!如果沒事的話怎么會讓她放寬心呢?
就在這時,屋角那部沉寂許久的月老專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單嫵飛撲過去顫著手指拿起話筒,就聽到那頭月老沉痛地說道:“小嫵,事情嚴重了!”
【七】
單嫵在程御風身邊守了整整一天一夜,而他,就好像沉入了黑甜的睡眠,任她威脅、吵鬧、利誘……哀求,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單嫵終于相信,月老說程御風正在接受嚴懲的事,并不是一個玩笑。
聽說,監(jiān)察司讓他休克五天耗盡體能,而后抓去監(jiān)刑司開始真正的刑罰,而繼任月老的日期,將會無限延后。
“看你平日挺精明的,原來是傻子一個?!眴螊成焓趾莺輳椓艘幌鲁逃L的腦門,語氣里全是輕蔑,“明明始作俑者是我,你以為你來出頭我會感激你還是怎樣?”
明明休克的他沒有痛感,嘴上刻薄的單嫵,卻用十分輕柔的動作揉了揉他微紅起來的皮膚,眼底有一絲心疼的波動,擋也擋不住地流瀉而出。
“聽說你拼力屏蔽了那根紅線的一切信息,一人擔下責任,才會落得這么慘哦?!眴螊成钌畹赝逃L,慢慢伸手從懷里掏出了那好久沒有打開過的行事錄,腦中則想起了昨天月老那懊惱悔恨的話語。
“本來只是見你總被欺壓,想小小懲處消消他的氣焰而已?!痹吕仙钌顕@氣,“誰知道他居然死活不肯透露彼端之人,這要怎么找到那人的行事錄毀掉證據啊!何況等我趕回去,一切都來不及了……”
單嫵盯著行事錄上那一行曾被擦去又補上的字跡,俯下身慢慢地趴在眼簾禁閉的程御風身側,強忍著心里的恐懼,撐起一抹沒心沒肺的笑容沖他齜牙:“你是不是想以后用這個來要挾我?嘁,這如意算盤我才不會讓你打響呢!”
“女人的最大特性,就是口是心非。”程御風曾經說過的話闖入腦中,這同時因為眼淚的折射,她竟然好像看到程御風的眉毛如同說這話之時一樣,認真地皺了起來。
單嫵心中一痛,卻再也無所畏懼,毫不猶豫地用橡皮擦慢慢抹去那條至關重要的記錄,而這次最先消失的,是她的右腳,沒有任何痛感,只是覺得輕飄飄空落落而已。
“也不知道擦到最后我會成個什么東西?!眴螊匙匝宰哉Z著繼續(xù)動作,“管它呢,先擦了再說?!?/p>
“什么東西先擦了再說?”
突然在耳畔響起的聲音讓單嫵一呆,她慢慢轉過頭,只見明明剛剛還在沉睡的程御風,此刻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就這么直直地看著她重復道:“問你話呢,什么東西先擦了再說?”
“哇——”太過突然的情況,讓單嫵只愣了一秒,就嗷的一聲大哭,猛地撲進了他懷里,張開雙臂想要死死地摟住他,可惜已經全部消失的右胳膊那里空蕩蕩沒法成功。
被抱者顯然也發(fā)現了這點,他幾乎是粗暴地把她扯離懷抱,捏住她空空的袖管,平日閃亮的眼瞳竟然瞬間冒出血絲:“這是怎么回事兒?”
“擦、擦行事錄這句話的時候,我身體的部分會隨著消失?!眴螊吵槌橐赜脷堄嗟氖郑钢驗閮扇藙幼饕呀洷粊G在一旁的羊皮紙。
程御風絕佳的眼力在看到被她擦得支離破碎的那句話時,哪里還有平日處變不驚的樣子,那眼神幾乎像是要吃人:“你明知道會消失還要擦去姻緣記錄,我都說了我喜歡你!你明明也喜歡我,現在到底是犯什么毛?。?!”
“你才有毛病!你才有毛??!”積蓄了一天一夜的驚慌絕望,和見他蘇醒的巨大驚喜,讓單嫵徹底崩潰大哭,“你以為我不害怕嗎!看著自己的手腳一個個消失你知道是什么感覺嗎!要不是因為喜歡你為了救你,你以為我想這么做嗎?”
程御風正扳著她的臉,擦去她撲簌簌掉落的眼淚,聽到她的話手上一頓:“救我?”
“對、對啊,月老爺爺說不消掉姻緣記錄你就會受到更嚴重的刑罰,那些刑罰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單嫵一想起那個可能,又掉了一串淚水,“你都昏了好久了,我好怕你醒不過來……”
“別怕,乖乖坐著?!背逃L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陰狠,“我先把那個渾球兒老頭揪出來。”
【八】
單嫵呆愣愣地看著程御風施了一記口訣,而后從他們頭頂的天棚中央,砰的一聲跌下來一個白須老人——不正是此刻應該在國外出差的現任月老大人?
“能給我持續(xù)地施昏睡術,我就知道你躲不遠?!背逃L怒瞪著捶腰哀號的老人,眼里沒有絲毫的憐憫,“你為什么騙她?”
月老摸了摸修剪時尚的胡須搖頭晃腦:“還不是你們進展太慢,我月老的弟子在感情上這么膿包,實在讓人不忍直視啊。”
“不忍直視你還趴在我們頭頂上看?”此刻情緒略微平復的單嫵,腦中也漸漸開始清明,她慢慢瞇起眼睛,看著嬉皮笑臉的月老,只覺得胸中一把火漸漸燃燒起來。
“嘿嘿,嘿嘿,總之我功成身退,你們在一起不會有阻礙的!”話音剛落,“功臣”月老腳底抹油迅速消失,那矯健的動作絲毫不像鶴發(fā)老人。
總算屋內只有兩人了,單嫵把月老如何“提點指導”,神奇橡皮擦和行事錄的事情,以及他昏迷時月老的說辭,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程御風。
程御風伸出手臂,將眼睛還腫著的單嫵緊緊抱在懷里,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角:“那老頭不過因為總被我壓制,心里不爽要報復,你別信他,我不會死,更不會離開你?!?/p>
“嗯?!眴螊成钌钚崧勊砩锨逍碌奈兜溃K于放下心來,她心滿意足地蹭了蹭那溫熱的胸口,低低開口,“我覺得哦……”
“嗯?”
“那些鞏固紅線的招數,其實沒有必要的。”真正滿溢心胸的愛意,連言語告白都是多余,又怎么會需要那些浮夸的手段來維系,單嫵仰起頭微帶撒嬌地叱道,“所以不許再讓我做那種事情!”
“嗯——”程御風微笑,“你再做錯事還是要做的?!?/p>
“什么嘛……”單嫵剛要嘟嘴,卻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你說做錯事……你!你你你那是在整我對不對?”
程御風只笑不語,只是收緊懷抱把她抱得更緊,單嫵象征性地推拒了幾下,直到察覺自己身體某部分的異樣而突然臉色一變,猛地使勁兒扭動著逃離他的懷抱。
“好了,逗你的。”程御風輕皺眉頭,“乖乖讓我抱著?!?/p>
單嫵用僅剩的左手自然敵不過他的力氣,她佝僂著后背,扭捏了半天,最后眼神閃躲地囁嚅道:“那個……先把字跡補齊再抱……”
“你這樣子是為了我?!背逃L很是霸道地搖頭,“好不容易等到你承認心意的表現,我要好好享受一會兒。”
“你……”
甕聲甕氣的嗓音有些模糊,程御風估計聽不清楚,索性大手扣住她的腋下把她拖了出來,可就在觸手的那一刻動作一頓——單嫵胸前原本該柔軟聳起的部位,此刻卻是平板的觸感,這下不僅擁有者單嫵不自在,未來使用者程御風更是當即變了臉色!
被他洞悉后還舉到眼前,單嫵又羞又氣,噘著嘴摳著他的大手囁嚅道:“哼——你最好真的會享受哦……”
程御風迅速把她一扭讓她背貼他胸口坐好,那兩只大手則動作極其迅速地抓過了一旁的行事錄和茶幾上的筆,隨著他筆下生風的動作,單嫵缺失的身體部位漸漸齊全。
直到連那綿軟的胸口也完好如初,程御風的臉色才稍稍放晴,可不到兩秒,他卻突然拿起橡皮擦,朝對應胸口的字跡擦了上去。
“哎,你干嗎啦?”
在單嫵氣惱的喊聲里,程御風默不作聲地再度提筆……只是這次的字體,明顯比剛剛大了不止一個號。
單嫵看著漸漸成型的字跡,噌的一下紅了臉,她飛速扭過頭,心底暗暗罵了一聲:果然,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悶騷男!
端詳半晌終于滿意的程御風,丟開行事錄,手臂毫不客氣地欺上她柔軟的腰肢,單嫵緋紅臉頰氣哼哼地瞪他:“原來你還是個色鬼!”
“幫人幫己?!憋@然心情極好的程御風,放松地抱著她靠在沙發(fā)上,坦然接受她的指控。
“誰用你幫!”被刺中要害的單嫵惱羞成怒,“還有,這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嗚嗚——”
程御風聽著她咋呼了一陣,終于忍無可忍拿回主動權,讓她知道,這跟他的關系絕對不止半毛錢。
【九】
程御風這兩天不得不出國一趟,去處理好幾樁錯綜復雜的姻緣簿,已經晉升為月老夫人的單嫵,因為剛報名了一個魔鬼廚藝訓練班,沒辦法同行。
備受程御風收拾的前月老,可算抓著機會在單嫵面前煽風點火:“你可要小心咯,我上次出國可算見識到國外的誘惑力,連我這個老頭子都有些把持不住,更別說正值壯年的小風啊。”
雖說經過婚前的事兒,單嫵早練就了屏蔽謠言的功力,可是等到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身為女人的小心思,還是讓她忍不住思索著那些腰細胸大的金發(fā)洋妞,民風開放的異國文化,還有其實骨子里也是色狼的自家男人——單嫵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
她從厚厚的床墊底下摸出來一張羊皮紙,這是前月老被程御風折騰得實在扛不住之時,為了拉攏單嫵,偷著用之前處理單嫵行事錄的法術,造了一張關聯(lián)程御風身體的仿真行事錄送給她。
單嫵捏著橡皮擦研究著可能是他“做壞事”部位的字跡,試探地擦了上去,擦完又覺得不對,她連忙補回來,又換個地方,想想還覺得不對……在這個寂靜的夜里,單嫵忙得不亦樂乎。
熬夜的結果就是睡過頭,而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臉鐵青的月老大人,此刻正立在床前。
“你……你怎么回來了?”
程御風身上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威脅地懸蕩在單嫵的上方:“我在客戶面前一會兒沒了頭一會兒沒了手,把人都快嚇成精神病了,不回來能怎么辦?”
“啊,怎么會這樣呢?”單嫵一臉無辜。
“都讓我抓現行了還敢裝?!背逃L拍了拍放在一側的羊皮紙,無奈地咬一口她的臉頰“就對我那么不信任?”
“還不是前月老爺爺說——”
“那亂說話的老頭我不會放過他的?!背逃L暗暗咬牙,忍無可忍地俯身堵住她的嘴,“而你,害你老公那么丟臉,看我現在就來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