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
石魯是20世紀中國書畫界的革新家,人稱“中國的梵高”。石魯原名馮亞珩,因為敬仰大畫家石濤和作家魯迅,遂把名字改成石魯。
石魯是近現(xiàn)代中國最有爭議,最具傳奇,也最為悲情的畫家。有人說他的作品“野、怪、亂、黑”,他以詩回應:
人罵我野我更野,搜盡平凡創(chuàng)奇跡;
人責我怪我何怪,不屑為奴偏自裁;
人為我亂不為亂,無法之法法更嚴;
人笑我黑不太黑,黑到驚心動魂魄,
野怪亂黑何足論,你有嘴舌我有心。
中國畫的歷史長河中,多是孱弱的文人,有那么幾個反骨反傳統(tǒng)之人,就顯得特別有生氣。石魯就是這樣的人。他與石濤、魯迅、梵高一樣,都具有悲憫的天性,是用生命去做藝術的人。
石魯是個很全面的人。他的藝術經(jīng)歷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40年代和50年代,以偏寫實的通俗人物故事畫宣傳社會革命。第二階段是60年代,以敘事、抒情、象征手法結合的巨幅歷史畫《轉戰(zhàn)陜北》取得了突破。第三階段是70年代,他以花鳥大寫意為主,創(chuàng)作了一批極具個性化的詩、書、畫、印,具有強烈的藝術表現(xiàn)性。
他的成名作是《轉戰(zhàn)陜北》,這幅作品構圖奇特,用色濃重,塑造了偉人毛主席站在高原上的形象。歷史上從來沒有人畫黃土高原,石魯畫了,畫上沒有一棵樹,一棵草,全是黃土,但他表現(xiàn)得好。他畫的很費勁,但他畫成功了。石魯天才穎悟,又有文學修養(yǎng),一般的題材經(jīng)他畫出來皆不同凡響。
然而,就因為在《轉戰(zhàn)陜北》中畫了毛主席站在懸崖邊的形象,他被指控為暗示“懸崖勒馬”,污蔑毛澤東。
石魯個性純真,行事桀驁不遜,在人人自危的年月,石魯也不懂得收斂。
友人回憶起,文革時期,石魯也是個性十足。一頭雄獅般的長發(fā),手上常戴著一枚豪華的寶石戒指。石魯看友人驚詫,就告訴朋友這是他自己做的,綠色的寶石其實是坡璃彈球,暗色金架也是用鋼絲彎的。友人更加驚詫了,只有藝術家才會做出這么漂亮的東西!
石魯有很多不平凡之處。60年代時,他寫過一個劇本《風雨中的雄鷹》,當時得了一萬元稿費。當時,知識分子的工資只有24塊錢,一萬元錢真是天文數(shù)字了。如果是一般人,只定把這筆“巨款”存起來了。石魯卻用8000元錢買了宣紙,堆了一屋子,掀開床單,床下都是上等的宣紙。
這就是石魯,他的生命就是畫畫。由于在文革中受盡折磨,石魯在70年代就臥病在床了,一吃飯就吐血,每天靠輸液、喝啤酒維持生命。
這段時期,他畫了最具有石魯精神的大寫意花鳥。
他的花鳥也不外乎梅、蘭、竹、菊,古松、紅葉,也有牡丹、荷花、桃子、南瓜。他用筆粗獷,滿含著感情,以強力提按的用筆,賦予這些事物不凡的形象。他的畫面多以側鋒行筆,大多為短促的線條,同時變幻以長而緩的行筆,這種用筆使得圖中景物既有蒼厚之氣,又頗具淋漓之美。他善于用繪畫表達自己的內心,內心的焦慮和向往,將自己的情感融進畫面,因此作品才能夠打動觀眾。
如果說,石魯早年的作品是時代政治的反映,那么晚年的花鳥大寫意就是他回歸個體的人生寫照。
晚年的石魯,瓷意,顛狂,自由揮灑,藝術走到了很高的境界。但是,過度的燃燒也使他的生命走到盡頭。1982年,石魯因癌癥去世,終年6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