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雙雙

【 人物名片 】

趙品三（1904—1973）。山西榆次人。

1925年在五卅運動中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9年12月，與程子華等發(fā)動了“大冶兵暴”后加入紅軍，任紅五軍五縱隊十六大隊政委、紅三軍團總指揮部直屬黨委書記等職。1931年8月，任中央蘇區(qū)紅軍學校俱樂部主任兼特科大隊政治委員。1931年底，主持成立了紅軍的第一個專業(yè)劇團——“八一劇團”，成為蘇區(qū)話劇運動的開拓者、領導者和實踐者之一。1932年初，奉劉伯承校長之命，為紅校學員設計了“小八角帽軍服”，后來推廣成為中央紅軍的統(tǒng)一軍服?？箲?zhàn)時期，于1941年任中央軍委副秘書長兼八路軍總部副秘書長。解放戰(zhàn)爭時期，曾任東北鐵路管理局經(jīng)理部長兼秘書長、東北軍區(qū)工兵學校政委、東北軍區(qū)兵工專門學校校長。新中國成立后，擔任重工業(yè)部航空工業(yè)局局長，華北航空工業(yè)學校校長，1959年后，擔任革命博物館副館長，全國政協(xié)委員。

在被譽為埃德加·斯諾《西行漫記》的姊妹篇《續(xù)西行漫記》（斯諾當時的夫人韋爾斯女士著）中，記述了一樁在中國文化史、話劇運動史上值得紀念的盛事：魯迅先生的不朽名著《阿Q正傳》于1937年春在延安由西北抗日劇社總社首次搬上舞臺，轟動了延安全城。書中“蘇區(qū)之夏·流動劇社”一節(jié)這樣寫到：“那有趣的農(nóng)村無產(chǎn)階級者阿Q由劇社主任曹彬三（譯音）扮演的。從此以后，他無論去到哪里，人們都高聲喊著‘阿扣一喂這個說笑的稱呼歡迎他了?！边@個令人喜歡、受人歡迎的阿Q扮演者“曹彬三”，就是趙品三。

趙品三于1904年出生于一個貧寒的農(nóng)民家庭，他從小聰明過人，11歲進私塾，14歲進山西省陽曲縣高等小學讀書，民國11年（1922年），他18歲，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太谷銘賢學校。他自幼酷愛書法繪畫，多才多藝，既善于表演，又擅長書畫藝術，在中學曾入太谷名畫家趙濟先生門下，并研習清代鐵嶺人高其佩的指點畫法，后在名師趙鐵山耳提面命直接指點下，深得詣趣，樂此不綴。

在趙于平家中，記者有幸看到趙品三生前墨跡、繪畫，趙于平捧著這些父親生前留下的珍貴資料，向記者講述著父親的故事，把我們帶到了80年前的紅色歲月。

大冶兵暴 功不可沒

80年前的一個冬夜，大冶發(fā)生了著名的“大冶兵暴”，這次兵暴是鄂東南革命斗爭史上的一大壯舉，為湘鄂贛武裝斗爭開創(chuàng)了新的局面，給初創(chuàng)時期的“朱毛紅軍”增添了一支訓練有素的武裝力量。由程子華、趙品三為首發(fā)動的這次兵暴，被周恩來譽為“模范式的兵變”。

趙品三1925年在銘賢學校讀書時由張維琛介紹參加了中國共產(chǎn)黨，積極投身于“五卅運動”和開展校內(nèi)的學生運動，與張維琛成為學校左派學生的領袖，他們成立了晉中地區(qū)第一個黨小組，組織進步同學成立書報流通社，向?qū)W生介紹進步書籍，并主編了《國民黨與共產(chǎn)黨》一書和《銳鋒》期刊。后赴太原參加了西北革命救國犧牲同盟會，回校后公開成立了左派國民黨支部，吸收進步學生加入國民黨左派，形成領導學生運動的中堅力量。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他和張維琛被山西省當局通緝，兩人先是跑到武漢躲避，后根據(jù)黨中央軍委部長伍豪（周恩來）的指示到河南確山打入軍閥岳維峻部王紹猷的第二混成旅，開展黨的地下兵運工作，他的公開身份是書記長。根據(jù)上級指示，我黨在該旅成立黨支部，負責人為張維琛、趙品三、程子華等。程子華畢業(yè)于武漢軍事政治學校，精通軍事，參加過廣州起義和海陸豐起義，潛入該旅后擔任排長。他們在該旅秘密發(fā)展組織，開展士兵教育工作，到1929年初，黨員已發(fā)展到70多人，可以控制約11個連的武裝力量。入夏，支部決定發(fā)起兵暴，但事機不密走漏了消息，被一個反動團長王俊杰利用，提前發(fā)動了兵變，獨自拉起了山頭，以同鄉(xiāng)情誼為號召，帶走了一部分我黨準備兵暴的力量，破壞了我黨的兵暴計劃，支部的重要骨干耿卓吾在刺殺旅長的行動中由于槍支子彈卡殼，不幸被捕壯烈犧牲，第一次行動就這樣失敗了。

這次事件后，蔣介石對這支部隊進行了清洗整編，改編為獨立第15旅。1929年10月，該旅奉命開拔到湖北大冶、陽新一帶圍剿紅軍。此時，由何長工、李燦率領的紅五軍縱隊正在這一帶開展游擊戰(zhàn)爭，程子華聞訊后與趙品三等共同商議，決定在大冶一帶舉行起義，參加紅軍。經(jīng)請示中央軍事部和湖北省委同意，趙品三等與紅五縱隊取得聯(lián)系，向何長工傳達了湖北省委關于組織大冶兵暴的指示，紅五縱隊黨委與大冶中心縣委立即召開擴大聯(lián)席會議，趙品三等出席，決定由紅五縱隊與程子華里應外合，舉行兵暴，攻取大冶城。12月14日晚12時，紅五縱隊兵臨城下，程子華指揮兵暴部隊打響了起義的槍聲，兵暴順利成功，起義部隊與紅五縱隊勝利會合，趙品三、柯慶施、鄧乾元、郭子明等兵暴策劃者，也就同時參加了紅軍。

大冶兵暴是繼南昌起義、秋收暴動和廣州起義、平江起義之后，我黨在全國各地發(fā)起領導的上百次武裝起義中比較著名的一次起義，也是紅軍初創(chuàng)時期我黨在兵運工作中取得的一次重大勝利。它不但壯大了紅軍的聲威。也成為早期我黨兵運工作的模范，毛主席、朱總司令、周恩來等領袖都對這次兵暴做出過高度評價。44年后的1973年夏季，朱老總在獲知趙品三病重之后，接見趙品三的夫人肖影時，第一句話就說：“品三同志是大冶兵暴來的”。作為大冶兵暴的組織策劃者之一，趙品三功不可沒。

紅色根據(jù)地的“話劇之父”

來到紅軍中工作之后，趙品三曾擔任過紅五軍區(qū)縱隊政委，特務大隊政委，紅五軍團紅八軍政治部的宣傳副科長，紅三軍團總指揮部直屬黨委書記，中央特別訓練大隊政治委員等職。參加過攻打通山、崇義、平江、岳州等戰(zhàn)斗，還參加了兩次攻打長沙，三次反“圍剿”的戰(zhàn)役。每次戰(zhàn)役戰(zhàn)斗過后，他都組織部隊編演話劇，鼓舞士氣，宣傳紅軍主張，許多高級干部也都積極支持，熱心參與，例如八軍軍長何長工，就主動要求參加演出，部隊的宣傳工作搞得有聲有色。

1931年中央蘇區(qū)第三次反圍剿勝利之后，趙品三征塵未洗，就從中央特別訓練大隊政委的崗位上，奉命隨同何長工、鄧萍兩位軍長到瑞金創(chuàng)辦中央紅軍學校，趙品三被委任為校俱樂部主任兼特科大隊政治委員、1931年11月7日，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成立，定都瑞金，環(huán)境相對穩(wěn)定。趙品三在紅校俱樂部開展了以話劇為主的宣傳工作，配合教學活動，在他的帶領下，俱樂部的工作搞得風風火火，在校俱樂部下設立了文化、體育、戲劇等3個管理委員會，各學員隊設有列寧室，趙品三負責全校的文化宣傳工作，紅校俱樂部成為當時中央蘇區(qū)的文化中心。endprint

紅校的話劇工作尤為出色，很快就推廣到蘇區(qū)各部隊，各部隊以至鄉(xiāng)蘇維埃，成為宣傳群眾、組織群眾、鼓舞士氣的主要形式。1931年底，以紅校俱樂部為骨干，趙品三主持成立了中央紅軍的第一個專業(yè)劇團——“八一劇團”。次年5月，以“八一劇團”部分人員為骨干組成了工農(nóng)劇社總社。

紅校俱樂部和“八一劇團”，每周都舉行文藝晚會，“每次演出時，露天劇場都擠滿了觀眾，除學校學員外，還有周圍的蘇區(qū)百姓，遠在十幾里外葉坪的中央負責人朱德、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博古、項英等也常來觀看演出。每逢節(jié)日紀念和重要會議召開時，演出更為盛大。因為話劇題材新穎，意義積極正面，在戰(zhàn)場兩軍對峙時出演的話劇，還曾吸引過不少白軍士兵觀看，有的士兵被話劇里公平、正義的紅軍思想所感動，就抗槍來投紅軍，甚至有成隊的白軍士兵過來投誠。

除話劇外，紅校俱樂部還編演各種歌舞，趙品三既是演出的組織者，也是編劇和出色的演員。經(jīng)常在話劇中擔任主角。他和李伯釗、伍修權(quán)、李克農(nóng)、胡底、錢壯飛、王普青等合演過《父與子》《破牢》《階級》等很多話劇。1934年1月，慶祝全蘇二大的演出活動成為蘇區(qū)文藝活動的高潮，趙品三負責這次大會的會場設計、布置和安排文藝演出。當時的《紅色中華》報道了演出盛況：“樓上樓下照耀著燈光，同志哥、同志嫂、同志妹、同志……擠滿了雄偉的會場。……準備了，大家都準備叫啞了喉嚨，鼓腫了手掌。這是對工農(nóng)劇社熱情的祝頌，祝頌它放射著工農(nóng)大眾藝術的光芒，祝頌它到群眾中去，深入廣大的工場村莊，成為我們藝術戰(zhàn)線上精銳的武裝，成為我們戰(zhàn)爭動員中雄偉的力量。由趙品三飾演赤色游擊隊長、李伯釗飾演小妹、胡底飾演靖衛(wèi)團總、錢壯飛飾反動師長、李克農(nóng)飾土豪的大型話劇《我——紅軍》受到全場觀眾的熱烈喝彩。當時報道說：“這幾個要角是全蘇有名的明星，表演極努力?！比藗兎Q頌他們的這次演出是“盡善盡美”的。這次演出受到中央負責同志的表彰，毛澤東主席還專門請趙品三等劇團骨干們吃了一餐飯。

在中央蘇區(qū)時期，趙品三任職時間最長的工作就是紅校俱樂部主任，后來，翟秋白同志來到中央蘇區(qū)工作，任中華蘇維埃政府教育部長，他來之后，在他的指導下，蘇區(qū)的文化教育和話劇工作又有了一個大的提高。1934年10月，紅軍長征前夕，翟秋白任命趙品三擔任中華蘇維埃政府教育部藝術局長兼工農(nóng)劇社總社長。繼續(xù)領導蘇區(qū)的文化，宣傳工作，他成為中央蘇區(qū)文化工作話劇運動的開拓者、領導者和實踐者，被譽為中央蘇區(qū)的“話劇之父”。

統(tǒng)一軍服揚紅軍軍威

中央紅軍學校成立伊始，學員來自蘇區(qū)各部隊，由于當時紅軍尚在初創(chuàng)時期，條件所限，各部門并沒有統(tǒng)一的軍服，因此學員們的著裝也是五花八門。有穿白軍軍裝的，有穿工人裝的，還有穿普通百姓服裝的，甚至有的還穿著打土豪時沒收的女人服裝，花花綠綠。只有來自紅四軍的部分學員，穿著的是大八角的紅軍軍服，那是1929年3月，紅四軍打下閩西長汀之后，繳獲了一批布匹，供給部長楊立三給紅四軍的將士們每人做了一套新軍服，帽子采用“列寧帽”，即大八角帽，是歐洲19世紀和20世紀初普通工人的裝束，列寧在十月革命前后就經(jīng)常帶著這種帽子，因此共產(chǎn)國際內(nèi)部都把這種大八角帽稱作“列寧帽”，這種帽子就賦予了無產(chǎn)者的含義。當時的紅四軍，就直接把“列寧帽”當做了軍帽。但是，學員中的紅四軍只是一小部分。因此全校教職員工的著裝雜亂無章。1932年初，從蘇聯(lián)伏龍芝軍事學院學成歸來的劉伯承擔任了紅校的校長，他看到隊列中學員的著裝如此雜亂，不利于學員的正規(guī)訓練和學習，也不利于部隊發(fā)展建設；且當時中華蘇維埃政府已經(jīng)成立，后勤保障也初具規(guī)模，改善部隊著裝的條件已具備，紅軍學員是紅軍的精華，代表紅軍的形象，應當率先統(tǒng)一服裝。

劉伯承校長知道趙品三多才藝，善書法，能繪畫，精工藝，就把給紅校學員設計軍服的任務交給了他。趙品三開始準備仿照蘇聯(lián)紅軍的服裝，帽子用尖頂?shù)牟辑偰狎T兵軍帽，上衣用套頭緊口，當時有人從蘇聯(lián)歸來的同志帶回了這種軍裝，但是經(jīng)過調(diào)查了解，這種服裝不適合我國的南方氣候，而紅四軍的那種大八角帽也與我們民族的身材臉型不配，于是他決心重新設計，畫了許多草圖，繼續(xù)沿用八角形式，以表示代表無產(chǎn)者，但把帽形縮小到雙側(cè)的垂直線內(nèi)，八個角就變得很小，成為與大八角帽有明顯區(qū)別的小八角帽，與后來的解放帽十分相似。他將衣服帽子樣式畫好之后，交由校務部長楊至成先做了幾套樣服，讓學員試穿后請劉伯承校長審定，劉校長看后十分滿意，當即決定就按照這種小八角帽的樣式給全校師生每人制作一套。

當紅校學員穿著統(tǒng)一的新式軍裝，精神抖摟地行進在古老的瑞金街頭時，不僅引來人民群眾的一片贊許目光，也在蘇區(qū)部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久，中央蘇區(qū)各部隊紛紛效仿紅軍學校，穿上了這種以小八角帽為特點的新式軍裝。從此，中央紅軍有了自己統(tǒng)一的軍裝。美國作家埃德加·斯諾訪問延安時，曾特意給毛澤東拍攝了一張身著此種軍服的照片，灰色的小八角帽上綴著一枚紅布五角星，領章則是兩面布制小紅旗。從此，朱毛紅軍以及小八角帽的紅軍軍裝被世界所知。其后，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服經(jīng)過了半個多世紀的發(fā)展，逐步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軍服文化，趙品三當年為中央紅軍所設計的軍服，成為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的象征，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特有的軍服文化打下了一個較好的基礎。

（本文根據(jù)對趙品三之子趙于平的采訪記錄及有關黨史資料整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