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飛飛

刻一段幸福的時光

文＋飛飛

也許只有在歷經(jīng)暮靄沉浮后才會更好地懂得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而我，何其有幸，追尋著愛的腳步，終究是擁得了此生最為美麗的一段時光。

——楔子

（一）

我和沈言相識在2010年的那個夏日午后。

彼時我們都各自窩在書館里最陰暗的角落，除了偷偷地朝對方投去溫暖的注目，不曾有過其它交流，又如何得知早在初見時，就已相互愛慕。

只是或許因為不想打破那份氣氛，這么一來一去，我們共同在書館里陪伴了對方一年的時間。然而大概時間愈久，我越來越不安于這樣只是偷偷喜歡的感覺，我就決定要捅破阻礙在我和他面前的那層窗戶紙。于是，一次陰差陽錯下，我趁著他出去上廁所的時候，悄悄地去到他的位置旁，鼓起勇氣在他的書上寫下一長句話，“沈言，你好。我是顧佳佳。也許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卻知道你是我們A大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蛟S你也會覺得我這樣的舉動很冒昧，不過沒關(guān)系，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喜歡你看書時的認(rèn)真，喜歡你在運動場上揮灑的帥氣，喜歡你待人的誠懇?？傊?，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如果你愿意，待會我們就在A大操場的梧桐樹下不見不散?！?/p>

終于坦白了一直壓抑在心里的話，我如釋重負(fù)地放下筆，悄然又溜回自己的位置，看著沈言平靜地回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書本卻瞬間呆愣的神情。

不敢再逗留，怕露出我的心虛，我匆匆路過他的位置，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風(fēng)一樣地逃跑出去。

哪里知道，沈言出神地望著我的背影，了然地上揚著嘴角。

（二）

沈言能夠依約來到梧桐樹下和我相會，這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此時，他笑看著我，我微望著他，時間仿若靜止。

這么個安靜卻又略顯得有些尷尬的場面，沈言他什么也沒有說，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似乎在等待著我開口。終究還是丟掉了我身為女孩子固有的矜持和羞澀，主動走上前，和沈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

“沈言，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放我鴿子，對我不屑一顧呢。”我看似無所謂地說道，話語里卻暗含期待。

沈言聽了我的話，伸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鏡框，略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道，“呵呵，顧佳佳，你怎么就那么自以為我不會來呢？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盼著這天的到來呢？如果我說我也早就注意到你，并且深深地喜歡上你呢？你會怎樣想呢？”

幸福來得太快，我有些難以摸清楚情況，望著沈言呆呆地張合著張俏嘴，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詢問道，“沈…沈言，你確定你沒有和我開玩笑？你確定你喜歡我？可是如果你喜歡我，怎么不和我說，偏要我等不了了主動來向你挑明。你真的很可惡耶?！?/p>

“傻瓜，我當(dāng)然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啦。實話跟你說吧，正是因為知道你喜歡泡在書館，我才每天都來，就只是為了等著看你一眼，也只為了能和你一起享受這難得的幽靜時光?！鄙蜓燥柡p深邃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我真誠地說道。

“那，那我在你書上寫給你的話，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在笑我沒骨氣。哼，你肯定是?！蔽翌H不自在地說著。

沈言顧不得我的難為情，跨步向我走過來，攬著我的手臂，溫潤道，“佳佳，哪有哪有。我真的真的，絕對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你知道嗎？當(dāng)看見你在我書上寫給我的話，我覺得我很幸運。佳佳，我很高興你也喜歡我。佳佳，我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p>

“嗯，是啊，終于不用再偷偷地看著你，偷偷地念著你了?！被乇е蜓裕翌D時喜極而泣。

此間，只見陽光穿過云層，打在相擁梧桐樹下的我和沈言的身上，直射入我們的心底，莫名的暖意。

2011年的夏日，我和沈言相愛了。

（三）

在確定了彼此的戀愛關(guān)系后，除了照常的上課，就是每日都會雙雙如期而至在我們常去的書館，其余空暇的時間，我們都在曬著屬于我們的小甜蜜。

有的認(rèn)識我倆的同學(xué)受不了我們這樣膩歪，干脆不與我們一道了，反而這樣留給我們相處的時光又多了。我們彼此相視而笑，正好求之不得呢。

只是，想我顧佳佳一沒家世，二沒身高，三沒美貌，卻何其有幸，能遇見像沈言那樣全心全意待我的男生。

真的，沈言他會為我寫長篇長篇的情話，沈言會在我痛經(jīng)的時候反復(fù)不停地往校醫(yī)務(wù)室穿梭著，只為了向校醫(yī)給我討來鎮(zhèn)痛的藥或者紅糖水。沈言還會用他積攢下來的零花錢買來營養(yǎng)品去孝敬我爸媽，還會把世上最美的情詩譜成一曲曲好聽的情歌唱給我聽。更重要的是，他愿意給我一個承諾，一個作為男人對女人應(yīng)該有的承諾。

那就是家。家于一個女人來說，是最溫暖、最放心大膽依靠的港灣。沈言說，他愿意給我一個家，給我一個一輩子的家，永遠(yuǎn)為我遮風(fēng)擋雨的家。

我毫無理由地相信他，盡管我們即將面臨著畢業(yè)之后擇業(yè)的困難。

只是又如何，只要愛足夠了，再大的風(fēng)雨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四）

歲月悄然流逝，轉(zhuǎn)眼又是一年一度的畢業(yè)季。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2014年的這個夏季，注定會是離別和苦痛的季節(jié)。

如今，擺在我和沈言面前的，不只是對工作的選擇，還有我們該如何說服彼此的家人，讓他們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用雙手去創(chuàng)造屬于我們自己想要的未來。

其實數(shù)次我都曾這樣當(dāng)面問過沈言，“沈言，你看我們馬上就要畢業(yè)了。那么，對于我們的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嗎？你知道的，我父母他們……他們一心希望我能過得好。”

“佳佳，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好嗎？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跟著我過苦日子。”每每沈言都是用這么句話來回應(yīng)我。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沈言他不愿意坦然面對這個問題，坦然回答我這個問題，多多少少我會以為他其實并不在乎我。

但接下來他的行為卻告訴我，他不是不在乎我，而是太在乎我，所以愿意為我承受太多他原本不該承受的苦痛。

如果不是我爸媽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他背著我找過我爸媽，和他們懇切地談?wù)摿宋覀兘窈蟮氖虑椋⑶疑蜓赃€真摯地對我爸媽承諾道，會一輩子愛我，寵我，不管貧窮或者疾苦，會不離不棄地守著我，直到世界的盡頭。甚至，沈言他還跪著向我父母發(fā)誓，說如果他說的有一句假話，不得好活。

我不得不承認(rèn)，沈言，他感動了我，更讓我時時刻刻悸動著。

于是我在心底早已決定，不管沈言要去哪里，我都會一路跟著。當(dāng)時就去找了沈言，告訴了他，我的決定，和我的心意。他像個小孩一樣，沖上來抱著我旋轉(zhuǎn)，臉上的笑容，那般天真爛漫。

（五）

雖然是得到了我父母的應(yīng)允，可是沈言的父母會同意嗎？

沈言無奈于我的軟磨硬泡，終于答應(yīng)我?guī)胰ヒ娝陌謰尅Ｖ皇菦]有想到，他的爸媽不同于我爸媽的善解人意，他們視沈言為他們平生最得意的驕傲，如何舍得放掉沈言，與我這個小人物在一起？

此時，他媽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你就是顧佳佳吧？果真是個長相平平的女生。我真不懂，沈言到底喜歡你哪里。不過不重要，你應(yīng)該知道沈言他是我們家的希望，他有著大好的前程，能配得上他的只能是社會名流的千金，并非是你。我想，如果你是真愛沈言的話，也不愿意束縛著他吧？顧佳佳，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知難而退?！?/p>

在來此之前，其實我早就所心理準(zhǔn)備，但是卻依舊因為他媽媽的話感到無所適從。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平素我能說會道的技巧，在面對沈言他媽媽的時候，竟然起不了一絲作用。我只好裝作一副強硬的口吻回敬道，“阿姨，我早就知道您不會待見我這種沒身份地位的窮苦家的女孩子?？墒悄f的話，雖然是在理，但我并不認(rèn)同。沈言他有權(quán)選擇他要過的人生，您作為他的母親，也無權(quán)干涉。如果您硬要他走你安排的路，娶一個您挑選的女人來成為他的妻子，我相信沈言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如果您愛他，就不該逼迫他。”

“呵，顧佳佳，我還真小看你了。原來你還練了一副好嘴才。我承認(rèn)我說不過你。但無論怎樣，你和沈言，不可能在一起?！鄙蜓缘膵寢屢琅f暗藏諷刺的語氣，對我強勢道。

好不容易強忍回眼眶的眼淚，因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被刺傷，終究像關(guān)不住的水龍頭，滴答滴答地掉下來。

沈言終于是忍受不了地朝著他的父母開吼，“爸，媽，我從來沒求過您們什么，也從來沒有反抗過您們什么。可是如今您們對著佳佳咄咄逼人，我心寒啊。爸，媽，兒子今天丑話說在前面，兒子不想過您們安排的人生，兒子只想要和佳佳過一輩子，兒子只愛她。如果您們不答應(yīng)，兒子只好從此消失在您們的面前。”說完，沈言牽著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沈言的爸爸在心里分析了利害，立馬追出來，不停地呼喊，“沈言，兒子，你回來，你回來。爸爸不逼迫你了，爸爸支持你?！?/p>

然而，沈言卻沒有停下腳步。因為我知道，他做的決定，誰也無法左右。

只是，沒有他家里人的祝福，我們能快樂嗎？

（六）

從那以后，沈言臉上的笑容，明顯少了許多。我知道，夾在愛情與親情中間，無論他怎么選擇，他心里比誰都難過。

我不要他有所遺憾地和我在一起，于是，我偷偷約了他媽媽在他家樓下見面。

“阿姨，今天約您見面，我是想告訴您，我答應(yīng)您，我會離開沈言，去B城工作?！?/p>

“噢，顧佳佳，是嗎？你這是又玩的什么把戲？你前一刻說著不放棄，今天卻說要離開沈言。我真搞不懂你的心思?！?/p>

“阿姨，不管您怎樣認(rèn)為我，都沒關(guān)系。在我心里，沈言他究竟快樂不快樂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自私地帶走他，卻沒有得到您們對我們的祝福，我想這不僅會是他一輩子的缺憾，也會讓我良心不安。所以，我寧愿先選擇放手，但不代表我會永遠(yuǎn)放手。我會好好工作，有所建樹，再回來求得您們的認(rèn)可。”

匆匆扔下這句話，抹著眼淚，我轉(zhuǎn)身便走。

哪里看到，他媽媽早已淚如雨下。

（七）

沈言回到家，他媽媽將我對她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并要他快來找我。

沈言當(dāng)時很錯愕，“媽，您不是不支持我和佳佳嗎？”

“傻兒子，媽媽這樣做，也只是看她到底愛不愛你，看她是不是貪圖我們家的名譽?，F(xiàn)在媽媽終于知道了，她為了你，甘愿忍受所有的委屈。因此，媽媽再也不反對你們了?！鄙蜓缘膵寢屨Z重心長地對沈言說道。

聽完他媽媽的話，沈言興奮地朝他媽媽說句謝謝，就急沖沖地朝我家跑去。只是他不知道，為了躲避他，我事先告訴了我爸媽，求他們幫我瞞住沈言。

當(dāng)沈言聽我爸媽說他們也不知道我去哪的時候，他信了，失魂落魄地走了。

而我，帶著滿腹的想念和傷痛，去了B城的某福林鄉(xiāng)村學(xué)校做了名語文教師。

（八）

沈言尋訪問遍了所有認(rèn)識我的人，卻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他只知道我在B城，可B城那么大，他要如何找我。

沈言不死心地再次找到我爸媽，對著他們當(dāng)面跪下，“叔叔阿姨，我知道您們知道佳佳在哪里。您們行行好，告訴我吧。我真的承受不了失去佳佳的痛苦。”

媽媽連忙扶起沈言，溫聲細(xì)語道，“傻孩子，別跪了。何苦呢？佳佳既然不讓我們告訴你，就表明她是鐵了心不讓你找到她。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隨她去吧。沈言啊，我想佳佳這次估計是真的傷心了?！?/p>

“沒有，沒有，阿姨。一切都是誤會。我媽媽從來沒有反對我們在一起，她只是想要考驗佳佳和我。如今，她尊重我們的選擇。可是，佳佳卻離開了。我還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呢。阿姨，我求求您，告訴我吧?！鄙蜓哉Z帶哀求地說道。

“孩子，孩子，我們知道你真心待佳佳，可佳佳她就是不讓我們說啊。我們也無可奈何啊?！卑职忠矊χ蜓岳蠝I縱橫道。

可是，沈言依舊苦苦追問著，實在是不得已，媽媽心軟，終究告訴了他我的住址。

坐在通往B城的福林鄉(xiāng)村的大巴上，沈言心里如是殷切地呼喚道，“佳佳，我來了，這次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p>

（九）

真的沒有想到，沈言來了。

當(dāng)我再見到他時，他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而且還胡子垃碴的，別有一番滄桑男人的味道。

學(xué)校的孩子們見到他，都指著他問我，“老師老師，這個叔叔是您什么人?。俊?/p>

我剛要開口，沈言卻搶先奪了我的話，對著一群孩子說道，“孩子們，叔叔是你們老師的丈夫。叔叔這次來，就是為了逮捕她這個逃跑的新娘。孩子們，你們說，她該不該罰？”

“該罰。”孩子們異口同聲道。

我再也無處可逃，只好澎湃著心兒，看著沈言一步一步走近我，擁著我，在我耳畔溫?zé)嵬碌?，“佳佳，你再也跑不掉了。因為我要罰你，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哪也不許走?！?/p>

剎那，眼淚嘩啦啦地留流下來。我除了激動地點頭，也就不知道該干嘛了。

（十）

在雙方父母的提議下，我和沈言在福林鄉(xiāng)村學(xué)校舉辦了一場小小的卻又溫馨的婚禮。

當(dāng)我們手挽手走過長長的紅地毯時，我覺得我此刻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從此，我便有了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家。

當(dāng)各自莊嚴(yán)地對彼此宣誓完后，我聽到了周圍響徹起無數(shù)的掌聲。

我相信，有無數(shù)人的祝福，我和沈言會幸福地過好我們的小日子的。

（十一）

婚后，沈言也在我所在的學(xué)校任職。說來也怪，或許一個男人只有在真正的成家了才會意識到自己所肩負(fù)的責(zé)任是如何地重大。正因為這個原因，如今的沈言在工作上變得更加努力勤奮，也更加顧家。

對此我常常會忍不住幻想，待我們老的時候，他會待我怎樣？會不會依舊如現(xiàn)在一樣，愛我、寵我、忍讓我、包容我？

就在我心心惦念著的同時，數(shù)十年的春華，就這么悄然流淌著。這才知道，我們這一輩子真是說長不

長說短也不覺得短。而如今的我們，心滿意足地居住在宛若煙雨江南的古巷里。

每天清晨，沈言都會攜著我的手，和我漫步在鋪滿青石瓦磚的小路上，看過往的小情侶們，對我們投來羨艷的目光。如果是晚上，沈言會在我們家門口擺上桌椅，而我就靜靜地坐在那里，聽他唱歌，回憶著我們也曾年輕的模樣。

有時，在陽光明媚的天氣下，沈言也會帶著數(shù)本他和我曾鐘愛的書籍，和我慢悠悠地去到附近公園的竹凳旁，伴著幾許清風(fēng)，翻閱那些書中美好的句子，將往日青春故事回望。

盡管日子很簡單，卻是我們窮盡一生竭力去追逐的溫暖信仰，晚生寧靜悠然的時光。

（十二）

你聽，沈言又在對著我唱歌了。

沉浸在他滄桑卻欣然的歌聲里，不免感嘆，我和沈言這一輩子，見慣了太多愛恨別離，也見慣了太多浮華喧囂。當(dāng)然，我們或許也都曾肆無忌憚地?fù)]霍著自己的烈火如歌，或許也都曾為自己所在意的世間愛恨黯然傷神過。

只是，既然上半輩子一直都在為這些生活和工作而奔波忙碌，晚年能擁有這樣恬淡，不被打擾的日子，怎么算都值得。

終究于這逝水無痕的流年里懂得，再回首，往事如風(fēng)，一切都該止于淡然相守。

（十三）

我還是用我這淺顯的文字，把我們之間的故事，寫了下來，藏在了桃匣子里，當(dāng)作是秘密，不曾讓他靠近。

沈言他即便是每次都見我對這桃匣子寶貝得很，想要好奇地摸一下，可是都在收到我警告的眼神下，由著我的性子而去。

后來，我又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先他一步離開人世，他瞥見了我裝在匣子里面的秘密的話，會是怎樣一副心情？會遺恨？而是覺得欣喜？我不得而知。

而我只知道，趁著現(xiàn)在還沒有化作一堆白骨的時候，該更好地珍惜與把握和沈言相處的每時每刻。也許只有這樣，才不會辜負(fù)我們數(shù)十年來的同甘共苦。

刻一段幸福寧靜的時光，把你我流年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