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昊
多少年過去了,非??上驳氖?,山西混濁的詩歌天空,終于出現了一絲清澈和澄明。盡管大部分山西詩人仍然冥頑不明地流連在怪異朦朧和濃濃鄉(xiāng)土情的雙重洞穴之中,仍然依其一成不變的思維習慣,沉浸在迂腐乏味的意象疊加中沾沾自喜;但這六位詩人的詩歌,卻非常強烈地吸引著我的注意力。他們的詩歌直接率真,簡潔透明,給這個封閉保守的內陸省份,帶來一種全新的詩歌氣象,并徹底改變和扭轉了山西無好詩、山西無好詩人的被動局面。他們的詩給我這樣一種整體感覺——可以將現實生活的林林總總盡收詩網,然后烹飪成一道道鮮美的詩歌佳肴。
邢昊用詩人的獨眼,將現實世界看作一幅幅潛在的影像,他的“視”界是敏感而沸騰的。他的詩歌巧妙地把握住了過往的真實一瞬,既是一種確證經歷的方式,同時也是一種重樹經歷的方式。他可能會將經歷淘洗、涂色或轉換成一個全新的跳躍,來平復過往的印痕和迷惘。他還會在不期而遇的新奇事物面前,果斷捕捉詩意。那些喪失了過去的人們,從他巧妙清澈,甚至還有點兒變戲法似的頑童般的詩句里,看到了“菊花桃花梨花/她們紛紛松開錦緞/和腰帶的珍珠串”;看到了驢臉人“扮成月宮騎士/扮成白馬騎士/扮成美少女騎士/坑坑洼洼的驢蹄/踏平每件荒唐事……”
趙立宏的詩干凈利索,屬于那種清醇的純口語。公開的,私密的,約定俗成的,保險的,令人放心的,使人生厭的,丑陋的,危險的,透明的,混濁的,以及令人著迷的,等等。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瑣瑣碎碎,無不呈現在他爽口的詩中??蜅?、錘子、牛、打火機……精靈般的詩句順其自然,穿梭于此,淋漓酣暢。
溫暖的石頭,是個真誠機智的詩人。他的每一首小詩都玲瓏剔透,樸實無華,像一顆顆晶瑩的鵝卵石?!峨S便詩》看似信手拈來,其實并非隨便,其間滿含意味?!奥淙障挛魃?走的老路/一過西山/就開始收走余暉/黑掉太原”這樣的詩句,看似日常,其實非常。好一個日落的自然現場,一旦被溫暖的石頭逮住,就了不得,就硬生生將碩大的太原城給拉黑了。“心在山中吹風/身在市井做客”,奇妙的兩句,深邃的兩句,已全然將冗雜的人生窺透。
也許是在國外待得太久的緣故,也許是或多或少沾染了外語的風格,也許是因為喜歡繪畫,簡Jane的詩歌,總是給人一種雜糅的味道,獨特另類,自成風格。我選的這幾首詩,大部分是她給詩人們畫的肖像后配發(fā)的詩歌,情感中暗含著哲思。如果苛刻點講,我覺得她的詩,還能再簡潔點,再洗練點,再透亮點,再清晰點。
平常的語言,生動的敘述,把那種日常生活中本真的情感呈現得非常細致、感人。吳濤詩歌中那種非凡而又順理成章的想象,遠非一般人所能達到。我發(fā)現吳濤的大部分詩歌都非常自然,無論敘事還是抒情,都能很好地把握很難把握的那個度。吳濤的可貴之處在于,他幾乎總能讓情感處于“零度”狀態(tài),客觀、冷靜地描摹眼前的物象。而越是冷靜的東西,他的表述和呈現就往往越準確、越有力,越能給讀者以心靈的震撼。
張明宇是位詩歌新手,卻進步得飛快。這要得益于《新世紀詩典》對他的鼓舞,正是《新世紀詩典》,首發(fā)了他的處女作,使他看到了為詩的潛質和希望。還要得益于葵詩歌論壇,給他提供了一個學習交流詩歌創(chuàng)作的良好平臺。盡管他的詩歌整體上還略顯單薄,但順著干練的路子走下去,相信他會越走越舒坦。
如今的山西詩壇,早已從云里霧里的縹緲境界中著落回地面,開始接收暖暖的地氣,為數不多的山西詩人,用詩歌的銀針,細心地縫補著時間的裂痕。愛爾蘭詩人謝默斯·希尼說:“當我寫一首詩,我的眼睛不是落在讀者身上,而是在這里(自己)。”正是少數山西詩人的不懈努力探求,山西的詩歌天空才得以云開霧散,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