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祥

青華的媽媽離開這個家走了。青華知道，媽媽遲早要走的。自從爸爸遭車禍?zhǔn)ヒ粭l腿后，青華的媽媽就臉色大變。

她走時，曾經(jīng)一度帶走了青華。但青華執(zhí)意不肯走，逃回來兩次為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煮飯。青華想，媽媽能照顧自己，可是自己一旦走了，爸爸將如何活下去？

青華的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但自從爸爸臥床、媽媽離開后，她便開始廢寢忘食地讀書，在班上認(rèn)真聽講。在課間，她也快速跑回家里看望爸爸，生怕爸爸有任何閃失。

爸爸曾經(jīng)輕生過，幸虧青華發(fā)現(xiàn)及時，被救了過來。青華對爸爸說：“你走了，我也不再活了?！币痪湓挘肋h(yuǎn)斷了爸爸輕生的念頭。

青華于某日去省城為爸爸買一種昂貴的藥，竟然看到了媽媽。媽媽比以前瘦了許多，依然一個人生活。

青華得知媽媽的地址后，給媽媽寫了一封信。她在信上說：媽媽，我相信，爸爸一定會有腿的。我相信這世上有奇跡發(fā)生。如果爸爸有腿了，你能回來嗎？爸爸做夢時，老念你的名字……

媽媽看到女兒給她寫的信，一陣驚喜。但她沒有回信，她只是在心中念著自己的女兒……

兩個月后，青華又給媽媽寫了一封信。她在信中這樣寫道：媽媽，爸爸現(xiàn)在生活樂觀，每天關(guān)注我的學(xué)習(xí)，他是個好爸爸……

看完信，媽媽心中一陣酸楚……

媽媽抽了個空，化裝成一個陌生女人，回了一次家。青華出去了，她看到了坐在床前的男人，右腿依然空空的。媽媽笑了：傻丫頭，腿怎么可能再長出來，一句玩笑話罷了。

她丟下一些錢，男人發(fā)現(xiàn)后說什么也不收。她放下錢，似乎絕塵而去。

青華又來到省城，她是來賣服裝的。她想為父親安裝一條假肢，而這需要巨額費(fèi)用。

青華一邊賣衣服，一邊瞅著熙攘的人群。她相信，人群中一定有媽媽的影子，相信媽媽依然念著自己，還有可憐的爸爸。然而，她卻沒有看到媽媽。

又收到了青華的來信，這已經(jīng)是女兒寫給媽媽的第50封信了。信上說青華已經(jīng)上了高中，她的爸爸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每天還為青華做她喜愛吃的飯菜，他還利用業(yè)余時間編織籮筐，這種工藝品遠(yuǎn)銷東南亞等國。

青華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給媽媽寫了最后一封信，她在信上說：你既然心已死，就不必牽掛任何人了。當(dāng)年的車禍?zhǔn)且粋€永遠(yuǎn)的秘密，但愿你能照顧好自己。

青華終于收到了媽媽的唯一一封回信。媽媽在信上說：孩子，不是媽媽不想回家。十幾年前，就在你爸爸遭遇車禍的時候，媽媽被診斷出患了絕癥，我是不想連累你們?？擅\(yùn)弄人，竟然讓我茍活于人世間。我在外拼命地錚錢，用于治療自己的病，不想給你和你爸爸添負(fù)擔(dān)……

看完媽媽的信，青華的眼睛濕潤了……

那天，她專程去看望媽媽，一頭撲在媽媽的懷里痛哭起來……

臨走時，她讓媽媽回家，說家里不能沒有媽媽。她還向媽媽說了十幾年前那場車禍發(fā)生時的真相。當(dāng)時，青華的媽媽正在中巴車上沉睡。她的爸爸被驚醒后在車子被撞的一瞬間用身體擋住了她的媽媽，因此失去了一條腿。父親三緘其口，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卻在睡夢中吐露了真相。

青華的媽媽終于回家了。她發(fā)現(xiàn)青華的爸爸可以走路了，筆直的身軀，還像他們初戀時一樣瀟灑。

“我就是爸爸的一條腿。”青華對媽媽說道。

“我也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站在他們面前。他叫蘇生，是某醫(yī)學(xué)院的高才生。正是他，為青華的爸爸安裝了假肢。

四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這輩子將不會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