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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波蘭吸毒者的故事

        2014-10-21 16:38:31蓋昭華
        意林 2014年20期
        關(guān)鍵詞:跑堂紅燈區(qū)薩沙

        蓋昭華

        那是在從法蘭克?;疖囌静叫谢丶业耐局?,路過紅燈區(qū)。一位穿著還算整齊的男人在路邊垃圾箱里翻找著空酒瓶。德國的空瓶子都有押金,價值從八歐分到二十五歐分,很多窮人都靠撿瓶子來補(bǔ)貼生活。

        那撿瓶者顯然是什么也沒找到,一屁股坐到地上,卻擋了我的去路。我禁不住端詳這個貌似五十多歲的歐洲男人,感覺很是眼熟,“你是薩沙吧?”我冒失地用德語問了他一句。他緩緩地抬起頭,混濁又迷離的眼神看著我,果然是他。

        認(rèn)識薩沙是多年前的事情,當(dāng)年留學(xué)之余在中餐館里干跑堂,一天一個高高胖胖的波蘭男人上門來找工作,可他既不會說中文,德語也非常有限。老板見廚房正巧缺個洗碗工,就讓他干了。這個東歐人性格活潑,沒多久就和中國廚師們打得火熱,我也知道了他叫薩沙??赡芎芏嗳擞X得洗碗工這活東歐人怎么會干?其實(shí)在劇變后的東歐,相當(dāng)多的勞動力在當(dāng)?shù)卣也坏焦ぷ鞫M(jìn)入西歐。在德國,基本上所有的臟活累活,比如街道清掃工、廁所清潔員等都是由外國人來干的。好的中餐館在德國效益好,給的工資也算不太低,所以東歐人也會去干。

        對于中餐館的廚師來講,重復(fù)無聊卻又長時間超負(fù)荷的工作讓他們壓抑不已??伤麄兛嘤诓粫抡Z又不熟悉德國情況只能在休息時間里在家待著?,F(xiàn)在薩沙來了,雖然他也是個德語二把刀可畢竟是歐洲人,在一次與廚師們比比畫畫的聊天中,他們竟然一拍即合了。

        自此以后,他們就經(jīng)常在大家一起吃飯時談?wù)撏砩鲜裁磿r間出去的事情。當(dāng)然聲音不大,我和幾個女跑堂裝傻充愣只是吃飯,有時也笑笑。薩沙對我們這些打工的同事是客氣的。他從他的波蘭老家還專門給我?guī)н^一套波蘭硬幣,他知道我有集硬幣的習(xí)慣。我也回贈他一些小禮物。

        幾個月后,薩沙不知怎么經(jīng)常遲到早退起來,洗碗也不像剛開始時那么勤快了,以至于廚房的盤子摞得老高,老板要親自去廚房幫忙。這時候的薩沙已經(jīng)不像以前那么開朗,人變得消沉,而且經(jīng)常抱怨,這工資太低,掙錢太少了。餐館的廚師們也開始遠(yuǎn)離薩沙,他們有時會在吃飯時嚴(yán)肅地討論一件事情,我后來知道,在一次紅燈區(qū)里的游逛中,薩沙認(rèn)識了一些吸毒者,開始學(xué)會了吸毒。

        沒過多久我辭去了跑堂工作,開始全力攻讀學(xué)位。一次去我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吃飯,見到以前一起干活的兄弟姐妹都很開心,我發(fā)現(xiàn)薩沙不在,就問去哪了。大家一下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一個廚師憤憤地說,他早跑了,臨走時還偷了我們幾個的錢,還好不多,幾十歐元。我當(dāng)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因?yàn)樗?jīng)跟我說過他從中餐館每月掙的這一千多歐元是他當(dāng)年在波蘭的七八倍,有了這些錢他可以很好地生活,他為什么要偷?

        “薩沙,你還好嗎?你可記得我是誰?”薩沙迷茫的眼睛里突然一亮,這時我聽到了像很多乞討者重復(fù)千遍的話:“請問你有零錢嗎?”我從錢包里拿出十歐元給他,他接過錢就直奔火車站的地下通道,那里三三兩兩聚集著吸毒人群,是個交易的地方。他摸出了身上湊齊的三十歐元,換得了一次性用量的毒品,走出地下通道,跪在街上旁若無人地吸起來。

        在德國吸食很多毒品并不犯法,售毒卻要受到嚴(yán)厲制裁。吸毒人士多貧困,而且貧困且無工作之后還吸毒不能享受哈茨四(德國法律規(guī)定,貧困人口最低保障為每月374歐元,由政府發(fā)放,另提供免費(fèi)住房)的保護(hù)。這些人終日游逛在紅燈區(qū)里,靠別人的施舍和撿瓶子度日,一有錢就會馬上換些毒品,吸上,倚在墻角,看著這光怪陸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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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聯(lián)(2015年9期)2015-11-14 23: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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