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光熾,由奶奶撫養(yǎng)成人。奶奶于1988年96歲時去世。我小時候,經常聽她說起爺爺參加革命活動的故事。從那時起,我腦子里就深深烙下了爺爺的形象。
爺爺名叫陳時郎,除種田外,石匠是他的手藝活。他個子高,力氣大,兄弟六人,爺爺排行老四。
1929年,浙南地區(qū)有了紅十三軍的革命活動。李世勛是紅軍港頭的獨立大隊長。奶奶說,每隔十天半個月,李世勛他們就到我家的樓上進行秘密活動并過夜,有時能來五六人。他們是爺爺的朋友,常聚集到一起溝通情況,談起附近的地主有多少田畝和財產,哪些窮苦人最恨反動派,商量如何團結朋友,對付敵人。
由于爺爺經常接待紅軍朋友,家里的經濟更困難了,他打石巖的生活也不能正常進行。爺爺再三考慮,決定把土地賣掉支援革命。他的田賣光了,經費仍然很困難,只好賣房屋。奶奶支持爺爺,還對他說,賣屋要賣“開字”,不要賣“好字”。什么是“開字”與“好字”呢?“開字”是可以贖回的,“好字”則不能贖回。我家的房子,當時賣給了沙頭高浦的林學楷,賣了18塊銀元。這樣一來,一家人沒了落腳之地。當時我由奶奶撫養(yǎng),母親到溫州當奶媽,賺了些辛苦錢,終于從林學楷那里贖回了房子。比我小兩歲的妹妹,出生后不久就給人家當童養(yǎng)媳了。我家經濟最困難的時候,甚至把吃飯的桌子也當給了親戚,當了2元錢。
東章村有個大地主叫朱遠雄,專門與紅軍作對。紅軍進攻東章時,見朱遠雄的老婆在家,朱遠雄卻不在。她說要出去拿銀元,紅軍就聽信了她的花言巧語。誰知她竟到廊下找團練,團練說紅軍人多,不敢來,她又到楓林報告了省防軍。之后,省防軍派軍隊包圍了紅軍。這一仗紅軍在東章損失慘重,包括李世勛、李世良兄弟在內的指戰(zhàn)員56人英勇犧牲。
戰(zhàn)斗結束后,國民黨軍隊進行搜捕。國民黨軍得知我家是紅軍據點,爺爺是紅軍的地下小頭目,氣勢洶洶地撲來時,爺爺已經跑掉。他們尋不著爺爺,氣急敗壞地在我家房屋上間的板壁上搗了幾個洞。如今,那幾個板壁洞成為了歷史的見證。
國民黨軍隊的抓捕行動仍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爺爺東躲西藏,朝不保夕。最終,由于被人出賣,他被沙頭區(qū)警察抓捕了。他們將爺爺用繩索縛著,向沙頭方向押去。爺爺知道性命難保,只有一死表示對紅軍的忠心,決心在魚田嶺背跳下懸崖,可是被繩索拉住了。惱羞成怒的警察殘忍地挑斷了爺爺的腳筋,把他拖到近旁的石灰爐里殺害了。
爺爺被殺害后,沒有棺材,家人經過考慮,只得先用了曾祖母的棺材。后來我長大做篾匠賺些了錢,買了一口棺材還給了曾祖母。曾祖母活到了99歲。
上世紀70年代,好多人都說我的爺爺應該評為烈士。我到縣民政局反映,希望爺爺被國家追認為烈土。一位姓徐的同志說,追認烈士要做反復調查核對,要花很大的時間和精力。之后,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墒?,爺爺的高大形象,一直牢牢扎根在我的心里。 (責任編輯 魏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