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雁
導讀:只要有人類存在,就會有人智慧的存在,就會有文化資本再生產的可能,而這種可能若要實現(xiàn)需要一個充分的前提,即“再生產的文化場”,這個“場”是一種民族文化的社會背景,是一種國家文化體系的一種機制,包括社會權力場、價值觀念、自由市場模式和宗教文化場域關系等。因此,“城市文化資本”可以通過再生產過程物化為的實體空間或實體性產品(財富),直接轉化成推動社會正態(tài)發(fā)展的永續(xù)動力。
當代全球范圍的競爭有三個突出變化:一是國家之間的核心競爭正在“軟化”,或稱“軟實力化”,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已經成為國家間競爭的核心要素之一;二是全球范圍產業(yè)競爭從傳統(tǒng)的以企業(yè)為主體已經轉型為以城市為主體,城市成為國家地域生產力水平的集中表現(xiàn)形式;三是全球范圍內形成了以國家文化主體價值、國家文化品牌、地方性民族文化要素等多元參與、多層次分工的全球性文化產業(yè)分工模式和全球城市文化價值鏈。這些競爭性變化使得我們今天探究城市文化資本,并以此為推力、讓城市富有特色,便具有了深遠的意義。
一、“城市文化資本”:推動社會正態(tài)發(fā)展的永續(xù)動力
城市是一部積累的歷史和文化的容器。布爾迪厄在《文化資本與社會煉金術》“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一節(jié)中,把城市理解為積累文化和財富的“社會世界”,強調“我們必須把資本的概念和伴隨這一概念的積累物及其全部效應重新引入社會世界”。這個“社會世界”即是城市諸資本的集中地,如紐約、倫敦、東京、巴黎和上海等。所有的城市無不是如此,只是不同規(guī)模的城市,其資本集聚的規(guī)模和程度有所不同。以往人們在研究城市經濟與社會發(fā)展的時候,只關注或只懂得城市是貨幣資本和財富資本的集聚地,很多人忘記了城市還是一個典型的文化資本的集聚地。根據布爾迪厄的理論,可以把城市視為一種文化資本存在的方式,視為一種“文化資本空間群”的領域,視為一種可無限開發(fā)的文化資本礦藏。
城市也是一個巨大的有機復合體,其存在與發(fā)展本身就是一個結構多元的有機分化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必然存在著一種社會場域效應——“文化場域”,但是這種場域能否成為“社會煉金術”場域是需要有意識地建構的。不同的國家、民族、城市會創(chuàng)造不同的城市文化,在不同的社會發(fā)展中形成不同的文化特點。從比較社會學的視角出發(fā),除了文化資本以外,任何形式的資本都具有某種“匱乏性”,如貨幣資本、社會關系資本、財富資本及權力資本等無不必然具有“存量有限”的特點,而且這些資本形式必須通過一定的物化的、符號化的交換方式,在一定時空范圍內會被消耗殆盡。相形之下,“城市文化資本”顯然不同,它是從人類本原價值和價值理念出發(fā)的智慧再生產的成果,是思想、智慧、思維和意識的生產與創(chuàng)造,具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特點。因此,只要有人類存在,就會有人智慧的存在,就會有文化資本再生產的可能。
當然,城市文化資本再生產是有目的的再生產。在當代全球化發(fā)展中,有一種全球文化一體化趨勢,有學者因此擔憂:“全球化隱含的假定就是某種主導文化——假定是西方文化或美國文化——將征服地球的每一個角落。”面對這種情況,就需要一個國家或者一個城市維護其獨有的民族文化,形成特有的文化輸出機制,這便是城市文化資本再生產的根本目的。城市作為人類自己創(chuàng)造的社會有機體,其內部存在著“自組織系統(tǒng)”的整合功能,會通過群體或個人智慧的創(chuàng)造重新建構“城市文化資本”,最終使“城市文化資本”既可以成為群體和個人觀念層面的“文化動力因”,也可以通過智慧、思想、思維和理念的創(chuàng)造和創(chuàng)意轉化為物化的財富(包括其他類型的資本)。有些城市之所以“特有”,其原因就在于具有充分的“城市文化自覺”,使“城市文化資本”通過再生產過程物化為的實體空間或實體性產品(財富),直接轉化成推動社會正態(tài)發(fā)展的永續(xù)動力。
二、“城市文化資本”:構筑世界文化城市的獨有特質
意大利著名哲學家喬萬尼·波特若在《論城市偉大至尊之因由》一書中提出了“城市偉大文化”概念。他說:“城市被認為是人民的集合,他們團結起來在豐裕和繁榮中悠閑地共度更好的生活。城市的偉大則被認為并非其處所或圍墻的寬廣,而是民眾和居民數(shù)量及其權力的偉大。人們現(xiàn)在出于各種因由和時機移向那里并聚集起來:其源,有的是權威,有的是強力,有的是快樂,有的是復興?!边@本書最早是1588年出版的,距今已有400多年的歷史。的確,在人類的歷史上,羅馬、倫敦、巴黎、莫斯科、北京、佛羅倫薩等城市都具有“偉大文化”的特點及影響力。
一般意義上講,一個城市的文化如果能夠形成一種文化模式的話,其文化價值遠比我們自己認識的要深刻得多。為什么同樣是一個江南人,進了北京成“京派”文化人物,甚至從心理到文化行為都表現(xiàn)為北京人的文化特質?進了上海成“海派”,甚至變成為一個純粹的、精明細致的上海人……如果一座城市一旦形成了自己獨有的文化模式,便能夠創(chuàng)造出特有的“城市文化人”,如紐約人、倫敦人、上海人、北京人、深圳人、巴黎人等。其關鍵在于,城市是“改造人類的主要場所”,能夠“化力為形,化能量為文化,化死的東西為活的藝術形象,化生物的繁衍為社會創(chuàng)造力”。
那些優(yōu)秀的城市集中體現(xiàn)了人類精神的本質,并成為一種文化容器,或曰“文化染缸”。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認知中,“文化染缸”是一個貶義詞,但現(xiàn)實的城市文化模式本身有其客觀的文化蛻化功能,“會體現(xiàn)出同社會組織中的現(xiàn)代觀念有關的原則,如合理性、秩序和效率等。在某種意義上,這個城鎮(zhèn)本身就是現(xiàn)代性的一個學?!薄S形鞣綄W者這樣評論紐約的:“從任何角度來講,紐約都是一座與眾不同的城市。當提到波士頓、費城、芝加哥或者舊金山時,人們通常會談論這些城市里的人們在想什么或者做什么,可是沒有人在提到紐約的時候會談論它的人民,而只會談論這個城市本身。紐約這座城市比它的人民偉大得多!是紐約造就了它的人民,在別的地方是人民造就城市?!边@一觀點雖然有些偏頗且可推敲,但其所強調的城市對人本身的反作用功能是值得關注的。
城市文化模式的形成有其必然的歷史過程,其影響因子中,“城市文化資本”存在的方式是構成一種“文化場”、文化模式的前提,即只有形成典型的文化結構體系才有可能形成結構化的文化形態(tài)。從“文化特質”到“文化叢”到“文化圈”及“文化區(qū)”和“文化鏈”,構成了一種特有的文化范式,并形成整體認同的文化行為方式和價值觀,以及必然隨之而來的集體文化記憶的沉淀……這才能稱其為一種文化模式。中國的海派文化、京派文化,日本文化模式、美國文化模式和印度文化模式等,這些文化模式對外來者有一種文化解構與結構的雙重功能,甚至形成對外來者壓力下的適者生存的文化機制。可以見出,這種文化生態(tài)化的狀態(tài),構成了“城市文化資本”存在與發(fā)展的文化場域,并通過改造人、重塑人和再造人,最終創(chuàng)造出一種整體性的地域文化、地方精神,使城市具有讓偉大文化產生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為”。
不難看出,世界上的一流城市都是典型的文化強市,無不具有獨有的文化模式、獨有的空間文化意向、獨有的文化識別性、獨有的文化創(chuàng)意階段。我們所需要的是如何從這些“世界文化城市”的發(fā)展中汲取營養(yǎng),通過城市文化資本的再生產,創(chuàng)造有中國文化特質的“世界文化城市”。
責任編輯:張 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