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陽+高美

不管是巴勒斯坦還是以色列，很多大人都會對小孩說：“戰(zhàn)爭很快就會結束了?！钡钱斝『㈤L大為人父母后，和平依然沒有來。最近，在新一輪的巴以沖突中，又有超過1000名巴勒斯坦人和數(shù)十名以色列人死亡，死傷者中多數(shù)為平民。曠日持久的沖突在巴以這片“應許之地”上停留太久，對于巴以民眾而言，沖突中的生存已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

“等你18歲就沒有戰(zhàn)爭了”

根據(jù)以色列法律，年滿18歲的以色列公民須服兵役，男孩3年，女孩2年。薩爾一家都服過兵役，“我在軍隊里遇到了我的妻子。我大女兒已經(jīng)結束了服役，但是小女兒現(xiàn)在正在加沙邊境。在義務兵役期間是沒有任何收入的，因為你是為祖國服務。當然，基本的生活都是由軍隊負擔。但是如果軍隊需要你的專業(yè)，服完義務兵役，就可以加入職業(yè)軍隊，就有工資了?！彼_爾說。

37歲的生物工程師瑞恩18歲時也按規(guī)定應征入伍?！拔覀兊纳畋粦?zhàn)爭改變很多。當我還是小孩時，媽媽告訴我在我18歲的時候，就不會再有戰(zhàn)爭發(fā)生了。一直到17歲的時候，我都還相信這一點，直到入伍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和平并沒有降臨”。

入伍后不久，瑞恩的一個朋友就在加沙地帶遭遇襲擊身亡，他的家距離瑞恩父母家僅數(shù)米。“但現(xiàn)在我仍在對我的小女兒說，當你長大了，18歲了，之后就不會有戰(zhàn)爭了。希望有一天真的會實現(xiàn)”。

“15秒跑到防空洞”，15秒是一枚火箭彈從加沙地帶發(fā)射到以色列南部城市斯德洛特的時間。這座人口總數(shù)約2.5萬的小城就坐落在距離加沙地帶僅一公里左右的位置。當?shù)卣l(fā)放給每家房主2萬美元用來“加護”房屋。

1991年之后，以色列法規(guī)要求每棟新建建筑都須建民防設施。莫蒂說，他們管這叫“安全屋”，為讓防空洞顯眼，同時也為緩解人們尤其是孩子們面對空襲的恐懼，很多“安全屋”被裝飾上了色彩絢麗的涂鴉。

瑞恩住在特拉維夫，是以色列著名的經(jīng)濟中心。和其他的以色列人一樣，巴以沖突成了瑞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警報一響起來，他就要停下工作，躲避到“安全屋”中。

2012年巴以再次爆發(fā)沖突時，瑞恩小女兒三個月大。當時哈馬斯向以色列發(fā)射導彈，在刺耳的空襲警報聲中，初為人父的瑞恩帶著她躲到了“安全屋”。那段時間，帶著孩子尋找“安全屋”成了瑞恩一家人的常態(tài)。

以色列長期的安全訓練，讓人們養(yǎng)成了每次聽到警報，就必須放下一切尋找掩體的習慣。一般有15秒的時間跑到防空洞里。如果在路上開車，附近沒防空洞，就要立即停車趴下躲在車旁；如果你在城市里，那就找到最近的建筑，然后迅速找到防空洞跑進去。

在瑞恩的記憶里，并沒有小時候父母帶他躲避防空洞的記憶。“當時我們并沒有面對現(xiàn)在這樣的導彈和火箭彈襲擊，當時多數(shù)是軍隊間的沖突，很少波及平民。”瑞恩說。

無法遠離的沖突

24歲的巴勒斯坦留學生阿里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研究生，2008年來到北京。記者見到阿里時，他有些憔悴，此前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加沙一棟被轟炸的建筑，就在他家后面。心急如焚的他趕緊和在加沙的父母聯(lián)系，卻一直聯(lián)系不上，直到早上6點，確認父母安全后他才安心。

阿里的祖輩曾為躲避戰(zhàn)禍而遷往加沙地區(qū)，如今這里卻成為巴以沖突最激烈的區(qū)域。炮火成為加沙人生活的一部分?！霸诩由?，每一小時都有可能發(fā)生巨變?！卑屠账固谷死卓苏f。31歲的雷克也是留學生，在長安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小時候不知道害怕，在外邊瘋玩也不會擔心?！崩卓苏f，“但家里爸爸媽媽卻時刻擔心，而爸爸出門買東西的時候，媽媽也時常擔心是否能看到他回來?！?/p>

高中畢業(yè)，阿里申請到了中國政府的獎學金。留學生算是最容易離開加沙的群體，即便這樣，他們也要“碰運氣”。阿里說：“出加沙的時候，我在邊境檢查點等待了三天。不敢吃飯，不敢睡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p>

由于沖突，現(xiàn)在加沙地區(qū)每天只有2小時有電，在有限的時間里，人們抓緊時間給手機和電池充電。

物資的匱乏也讓巴勒斯坦孩子們的學習生活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阿里的父親在加沙地區(qū)一所聯(lián)合國學校當老師，阿里從小就在那里上學，“每周上六天課，三天上午，三天下午”。阿里說，這樣安排是因為加沙地區(qū)沒有那么多學校，“只能一撥人上午上課，另一撥人下午上課”。

加沙地區(qū)的主要大學有四所，不過由于地區(qū)封鎖和經(jīng)濟落后，很多人雖然受過高等教育卻并沒有工作機會，大部分人只能待業(yè)，靠領取救濟維持生計。巴勒斯坦的經(jīng)濟來源主要來自各國的援助。此次沖突以來，加沙地帶唯一的貨物口岸被關閉，這意味著食品等生活必需品無法進入加沙。

加沙地區(qū)也僅有寥寥幾所“醫(yī)院”，但這些醫(yī)院并不具備手術能力?？诎恫婚_，傷患者沒有辦法到外邊求醫(yī)。雷克說，他罹患癌癥的父親因此得不到治療。說到這里，雷克拭去了眼里的淚水：“小時候父親常說，和平很快就會來。但我長大后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并非如此?！?/p>

（摘自2014年7月27日《新京報》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