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治菊
(貴州民族大學管理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羅爾斯認為,公平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顯然,羅爾斯所指的公平正義是應然層面的價值選擇,關涉社會規(guī)范的一致性,這種一致性意味著每個人的價值都是平等的,每個人的權利和利益都必須予以平等地對待,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人格、人權等本質問題上優(yōu)于其他人。然而事實是,盡管在過去幾個世紀里一些群體的平等訴求被制度和行為不斷地強化,但當今社會仍有以婦女為主的一些群體并沒有完全享受平等的公民資格,他們常常被排除在政治參與之外,也不時受到經濟方面的歧視和文化上的排斥。這些排斥和歧視是正義標準雙重性或多重性的必然結果,由此帶來的必將是有差等的“正義”。
追求平等、倡導自由是古今中外正義思想的主導潮流。但是,追尋歷史可以發(fā)現(xiàn),人的身份和等級對平等與自由構成較大的限制,這一現(xiàn)象在封閉性與同質性較強、等級森嚴的古代社會尤為突出。正是由于古代的統(tǒng)治者將平等、自由與人的身份和等級聯(lián)系起來,因而被他們所稱頌、用以維護其統(tǒng)治的正義必是差等正義。差等正義的核心理念是:人是有等級的,人的等級是與生俱來的,人們必須按其與生俱來的等級各行其是、各司其責才合乎正義。由于知識、能力和可利用資源的局限,古代社會的人們將人的等級化辯稱為自然界等級演進的結果,因而當時的差等正義思想得到統(tǒng)治者和一些民眾的認可,并被他們當作具有正當性、合法性的價值原則予以接受。然而,雖然古代社會的差等正義在一定程度上與當時的等級社會結構是契合的,客觀上起到了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作用。但是,這種依附貴族社會結構、帶有權貴取向的差等正義具有明顯的等級烙印,其本質是對社會不平等的維護,必須予以批判。
其實,早在2007年,我國學者錢寧就對古代社會的差等正義現(xiàn)象進行了比較系統(tǒng)的歸納和批判。他在《社會正義、公民權利和集體主義:論社會福利的政治和道德基礎》一書中指出,無論在中國還是西方,傳統(tǒng)政治倫理思想都把正義看做某種等級社會的秩序與規(guī)范,在一種“禮儀差等”[1]的觀念下進行闡述。也就是說,傳統(tǒng)政治倫理思想設定了不同等級的人群應遵守的道德規(guī)范或應具有的德性,這些規(guī)范或德性規(guī)定了各個等級的權利或義務,他們必須各司其職、各盡其能、各負其責,整個社會才能和諧有序地運行。[2](P82)那么,什么是差等正義呢?錢寧指出,差等正義是指以社會等級秩序的合理性為前提,通過對不同等級利益群體行為的協(xié)調,兼顧各方利益,從而防止各利益集團為了私利而侵害他人權利,或進行爭奪而導致社會的毀滅。[2](P82)差等正義是傳統(tǒng)社會協(xié)調不同等級群體利益沖突的一種手段和工具。對此,中國古代的荀子是這樣描述的:“人之生,不能無群;群無分則爭,爭則亂,亂則窮矣。故無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本利也?!盵2](P83)荀子的意思很明了,認為差等正義是避免群體紛爭和沖突的政治依據(jù)??梢哉f,在古希臘的政治哲學中,差等正義也是作為基于社會的自然本性的德性而被人們所認同。然而,當代學者黃健榮卻認為,差等正義是前工業(yè)社會維系等級制度與專制制度的重要理論支撐,該理論認為人與人尤其是公民與公民之間的不平等是理所當然、符合正義的,該理論把不平等視為平等、不公正視為公正、不自由視為自由,這些都是極其不合理的。[3](P65)而依據(jù)差等正義進行的管理必將維系等級、奴役與專制秩序,強調臣民的絕對效忠與服從。
可見,盡管當代學者對差等正義的描述和闡釋不盡一致,但在以下三個問題上基本達成了共識:一是認為差等正義是不正義的;二是認為差等正義是建立在個人身份和社會等級基礎之上的;三是認為差等正義都源于古代以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為主的政治哲學思想,其思想的核心是“人是有等級的,人的等級是與生俱來的,人們必須按其與生俱來的等級各行其事、各負其責”?;诖?,本文所指的差等正義是指建立在人的身份和等級基礎上的,基于雙重或多重標準而設立的有悖公共管理公共性、公平性、公正性的行為規(guī)范。該行為規(guī)范與正義標準的雙重或多重性有很大的關聯(lián)。所謂正義標準的雙重性或多重性是指“對不同社會身份、等級、地位的人適用不同的正義標準,設置不同的道德規(guī)范,或者同樣的行為因其行為者的社會身份、等級和地位不同而有不同的評價”。在雙重或多重正義標準的影響下,劣勢地位者的平等要求獲得了“一種雙重意義”:一方面,它是反對社會不平等的自發(fā)回應。就此而言,它是革命性本能的表達,并且在其中而且只能在其中找到合法性。另一方面,平等要求變成一種反對作為“等價”原則的正義的回應,[4](P157-158)這種回應的典型表現(xiàn)就是對差等正義的批判。
本質而言,中國的性別平等問題已經在法律文本中得以解決,但這只是一種應然狀態(tài)。事實是,受傳統(tǒng)觀念、組織利益或社會整體價值偏好等因素的影響,當代中國性別歧視現(xiàn)象與性別等級模式依然存在,這種存在雖不是公共管理制度排斥的直接產物,但與非正式制度中“男尊女卑”、“男女有別”的傳統(tǒng)文化有關,是一種非正式制度排斥。站在政府的角度,非正式制度排斥與其施政綱領沒有太大的關聯(lián),但是,政府明明知曉女性在就業(yè)、參政中遭遇了大量事實而非法律上的排斥,卻沒有采取更強有力的措施來予以矯正,也鮮有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對遭致女性“同工不同酬”的組織或個人進行懲罰,這說明政府對我國女性面臨的事實上的社會排斥持保守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是不正義的,有默許甚至縱容之嫌。因此,女性參政中遭遇的不平等現(xiàn)象也屬于差等正義的范疇。
婦女參政是指婦女作為正式的群體參與政治生活、行使政治權利、表達政治訴求、管理社會公共事務的過程。[5]婦女參政包括兩方面的參與:一是民主參與,即婦女行使法律所賦予的公民民主權利,包括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對各級領導班子進行民主監(jiān)督,以及通過言論、出版、結社發(fā)表自己政治見解的權利。二是權力參與,即婦女進入國家各級政權領域,直接參與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事務的決策與管理,直接擔任各級各類領導職務,直接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的過程。[6]也有學者把婦女參政分為知政、議政、參政和從政四個方面。[7](P121)但不管怎么劃分,女性參與選舉和被選舉的基本層面和參與國家權力運作的實質層面都是衡量女性參政的主要指標。
我國女性參政中差等正義的首要表現(xiàn)是女性在高層參政席位的缺失。主要指婦女參加全國人大、政協(xié)、政治局等決策機構的情況,以及婦女參與國務院各部門的決策情況和在各部門擔任要職的情況。改革開放以來,雖然女性人大代表和女常委的比例是穩(wěn)中有升,但女代表的比例始終在20%左右徘徊,[8]女委員的比例卻始終在13%左右浮動,女性的比例是男性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這與社會賦予女性“半邊天”的稱號相去甚遠。而全國政協(xié)女委員的比例,始終在12% -18%左右徘徊,政協(xié)女常委的比例更低,約為10%左右,不及男性的十分之一(詳見表1)。
表1 改革開放后歷屆全國人大代表及政協(xié)委員中的女性比例
不僅如此,雖然女性中國共產黨黨員、女性中國共產黨代表的比例在逐年穩(wěn)步增長。2000年、2002年、2004年、2006年、2007年全國女性中國共產黨員的比例分別為 17.4%、17.8%、18.6%、19.7%和20.4%。與此同時,中共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中女性黨員代表的比例分別為16.8%、18.1%、20.1%、23%,上升趨勢也比較明顯。[9](P66)但是,中央委員和中紀委委員的女性比例與男性的差距卻逐漸拉大。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委員、中央候補委員和中紀委委員中的女性比例遠遠低于中國共產黨代表的女性比例。其中,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委員的比例最低,低于10%,常年在5%左右徘徊;中央候補委員和中紀委委員的比例稍高,但也從未超過15%(詳見表2)。
之所以出現(xiàn)高層參政中的女性比例嚴重失調的情況,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女干部任正職的人數(shù)過少,而中央委員的基本要求是各大單位的正職負責人。也就是說,在我國最重要的決策機構中,女性的比例非常低。這再次證明,從縱向的歷史來看,我國女性高層參政的增速十分緩慢,在有些崗位上甚至還處于下降的趨勢;而從橫向來看,國外的女性高層參政比例在飛速前進,以致我國婦女的參政情況在國際上的地位日益下滑,已從90年代初的中上水平滑至現(xiàn)在的中下水平。
表2 改革開放后中國共產黨歷次代表大會的女性比例
我國女性參政中差等正義的第二個表現(xiàn)是女性參政結構失調。我國女性參政、議政的結構方面存在很多問題,例如,邊緣部門多,中心部門少;副職多,正職少;虛職多,實職少等“三多三少”現(xiàn)象,以及“權力尖端缺損”[6]現(xiàn)象。根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的統(tǒng)計,省部級及以上干部中,女性所占的比例由2000年的8%上升到了2006的10.4%,上升2.4%;地廳級干部中,女干部的比例則由10.8%上升到13.3%,增幅為2.5%;縣處級干部中,女領導的比例則升至17.5%,增幅也為2.4%(詳見表3)。[10]由此得出兩個結論:一是女領導在地方政府中的比例在逐年增加,但增幅卻極為緩慢,增加后的比例亦遠遠落后于男性;二是越到上層政府,女性干部的比例尤其是正職女干部的比例越低。2003年,在省部級、地廳級和縣處級三級領導干部中,女性任正職的比例分別為0.2%、1.7%和4.6%;而2006年,這組數(shù)據(jù)雖然分別上升為1.0%、2.0%和5.1%。[10]但是,上升后的比例仍然很低。這在中央層面尤為明顯。2000年,國家領導人中有4位副部長是女性;2003年,吳儀兼任衛(wèi)生部部長時女性才在國內高層決策層嶄露頭角。而且,即使女性擔任領導職位,也主要是被安排在科教文衛(wèi)等領域。也就是說,即使女性參政,也是遠離決策和核心層面的,這是實現(xiàn)女性平等參政的隱形障礙,會直接導致女性在決策層的話語權缺失,進而產生政治情感疏離。
表3 2000-2006年地方政府女性領導干部情況
我國女性參政中差等正義的第三個表現(xiàn)是女性在基層組織中的參與比例失調。近年來,隨著民主化、法治化進程的加快,婦女參與社區(qū)居委會和村委會等基層政權的比例在逐步提高。其中,居委會的女性參與比例一直在60%左右徘徊,大多數(shù)時候是過半的。村委會中的女性參政比例呈穩(wěn)步上升趨勢。例如,2003年,全國村民委員會成員中,女性比例為16.1%,2005年為25.5%,2006年達到了23.2%,比2003年提高了7.1個百分點(詳見表4)。盡管如此,在女性比例較低的村委會中,絕大多數(shù)女性的職位都是婦女主任、會計等邊緣性崗位,村主任、村支書等關鍵性崗位的女性比例尤為低下。這一點,筆者在2011-2012年貴州民族大學舉辦的10余期村主任培訓班上所做的調查結論可以印證。
表4 2000-2006居委會、村委會中的女性比例
作為授課教師,筆者參加了3期培訓班,分別是2011年11月畢節(jié)市威寧縣村主任培訓班、2012年4月與6月貴陽市花溪區(qū)村主任培訓班。三次調查共回收有效問卷213份。在200位明確填寫身份的村支書和村主任中,女性僅有9位,其中村支書6位、村主任3位,比例為4.5%(詳見表5)。雖然此次調查沒有完全按科學的方法抽取樣本,但是按片區(qū)劃分的培訓名單中女性比例極少的事實還是讓人吃驚。這與2004年國家統(tǒng)計局在《中國社會中的男人與女人——事實與數(shù)據(jù)》中的調查結論不謀而合。那次調查顯示,在全國各地的1184個村委會班子中,女性主任僅占2.3%,女性村支書僅占2.5%。[10]
表5 村干部職務與性別的交互分析
由是觀之,我國婦女參政的事實是:高層女性領導、正職女性領導、在重要職位上女性領導的比例偏低,而中層女性領導、副職女性領導、在次要職位上的女性領導比例明顯偏高。盡管如此,鄉(xiāng)鎮(zhèn)與村級的基層女干部也比較匱乏,即使有,也主要是負責分管衛(wèi)生、教育、科學以及婦女方面的工作,而在綜合部門、經濟管理部門、科技部門等比較重要的領域,基層女干部的比例明顯偏少。仔細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職位幾乎都是女性傳統(tǒng)角色、家庭角色的延伸。如果用圖來表示,我國女性干部呈“菱形”。高層尤其是中央層面的女性干部很少,基層尤其是農村的女性干部更是鳳毛麟角,中間層的女性干部數(shù)量較多。這說明,女性參政的數(shù)量、層次、領域等都比較狹窄,有被邊緣化的趨勢,而女性在政治參與中被邊緣的主要原因,不是女性的能力和水平不行,而是“男尊女卑”、“男女有別”的傳統(tǒng)觀念作祟。
本來,兩性的生理差異與法律地位是無關聯(lián)的,而現(xiàn)行的法律基于生理性差異之上的歸類與等級區(qū)分只是反映了男權文化的偏見和不正確的舊習?!坝捎谛詣e就像種族和民族一樣,完全是由出生這一偶然事件決定的不可改變的特征,因此,因性別而對某一性別的人施加特殊的資格限制,看來違背了我們制度的基本理念,使性別區(qū)別于諸如智力或身體殘疾等無可爭議的類別并將性別與公認的可疑標準聯(lián)系起來的東西,乃在于性別特征與個人干一番事業(yè)或為社會做貢獻的能力往往無關?!盵12](P971)可見,參政中的性別歧視和性別排斥的錯誤在于將性別建立在等級基礎之上,將不同性別的人劃分為不同的種類,以致他們在經濟待遇、政治權利和文化領域中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歧視。正如J.范伯格所言,“普遍平等的人權學說是以平等和普遍的人的價值概念為前提的,這個概念與人的優(yōu)良品質的觀念有著明顯的區(qū)別。我們可以根據(jù)人的才能技藝、特性、個性特征和其他各種可以品評的性質將人們分等評定,但就人的價值而言(根據(jù)定義),一切人都必須相等”。[13](P129)雖然,男女之間在性格、身高、體重、思維方式、情感表達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有范疇上的性別差異。當然,這里所說的范疇上的性別差異是指而且也僅僅是指,絕大多數(shù)女人具有繁殖后代的能力,男人一個也沒有。[12](P982)但是,這種差異不能作為人們區(qū)別對待的借口和理由。既然生理上的“性別差異”被放大成了社會中的“性別等級”,性別所帶來的就不僅僅是“男人”與“女人”的問題,而是“支配與被支配”、“從屬與被從屬”的關系。從這個角度來說,作為一種問題的存在,性別歧視或性別排斥就不是某一階層、某一群體或男性的行為,而是整個社會文化長期發(fā)展的結果,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意識形態(tài)等多維度作用的結果。為此,弗雷澤指出,性別是一個二維的社會差異,既不僅是階級也不僅是身份群體,性別是起源于社會的經濟結構和身份制度的一個混雜的類別。[14](P15)顯然,女性參政缺失具有明顯的差等正義意蘊,其結果必然導致女性政治參與權旁落,進而導致政治話語權微弱。
當然,性別平等并不意味著忽視男女的生理差異而走向完全的性別均等。這一點,托克維爾的描述比較精彩。托克維爾在《論美國的民主》中指出:我們不難想到,強制兩性平等,反而會損害雙方;應叫男子去做本來應當由女子去做的工作或者相反,必然出現(xiàn)一些柔弱的男人或一些粗野的女人。美國人確信,進步并不是使性別不同的人去做幾乎相同的工作,而是讓男女各盡其能。[15](P753)試想一下,如果男女平等沒有注意到女性由于生理與心理的自然差別以及社會建構的性別權力的差別,而給予婦女以特殊的法律保護,男女平等保護的結果就只能是婦女權利在實際上受到侵犯,最終導致女性對男性的制度性屈從。正如麥金儂所指出,“一視同仁的平等觀念本身就可能成為導致婦女從屬地位的幫兇,如果從男人的規(guī)范或男性標準的角度來判斷婦女的平等,就更是如此”。[12](P988)因此,“同等地對待事實上的不平等是莫大的不公正”。[16](P367)“對資源、資質明顯不一的人,不計他們之間切身的差別,一律給予同等待遇,反而是一種歧視,這樣不顧實際情況而空談平等對待,既不正義,也是對憲法原則的不忠?!盵17](P118)為此,南茜·弗雷澤認為,性別平等意味著七種不同規(guī)范性原則的混合物,這七種規(guī)范性原則是:反貧困原則、反剝削原則、收入平等原則、休閑時間平等原則、平等尊重原則、反邊緣化原則、反大男子主義原則。[18](P47-50)南茜·弗雷澤還指出,上述七種原則都是必要的和基本的,除非能夠滿足所有這些原則,后工業(yè)福利國家才能實現(xiàn)性別平等。[18](P51)
要實現(xiàn)弗雷澤提出的女性平等的七項原則,給女性賦權就是不錯的選擇,這也是矯正女性參政中差等正義的主要途徑。給女性賦權即賦予女性必要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權利,這其中,參與平等是衡量女性是否被充分賦權的主要指標。參與平等意味著女性與男性之間的參與平等和女性內部的參與平等,他們都對男性和女性的權利是否平等提出訴求。這些訴求表明,制度化的偏向男性的文化規(guī)范拒絕女性的平等參與是不合理的,必須予以糾正。因此,必須通過公共論辯的形式,爭論關于現(xiàn)存的制度化的文化價值模式是否阻礙女性的平等參與。同時,參與平等也在兩種意義上成就正義:一是它包含相互作用的所有人之間是相互平等的關系;二是它預設人類的平等道德價值。[14](P36)此外,參與平等這一原則具有表達民主正義反思性特點的雙重性質。一方面,這一原則是一種結論性概念,它詳細說明正義的一個有實質意義的原則,依據(jù)這一原則,人們會認為當且僅當所有人都能平等參與社會生活的時候,政府才具有合法性,社會的制度安排才是恰當?shù)?。另一方面,參與平等也是一個過程性概念,它詳細說明一個過程的規(guī)范,依據(jù)這種規(guī)范,人們可能評估規(guī)范的民主合法性:當且僅當規(guī)范能控制所有人都能公平合理地表達自己意見的時候,這些規(guī)范的民主才是合法的。[19](P28-29)
參與平等的目的是婦女有充足的代表權,使她們在公共領域中有表達權利的足夠機會和能力。為了使女性的參與平等成為可能,至少有兩個條件需要滿足:一是物質資源的分配必須確保女性的獨立性和發(fā)言權,這是參與平等的客觀條件;二是要求制度化的價值模式對女性表達與男性同樣的尊重,并確保取得社會尊重的同等機會,這是參與平等的主體間條件??陀^條件意味著將剝奪、剝削和財富、收入和休閑時間中的總體不均等進行制度化的社會安排,主體間條件排出了系統(tǒng)地貶低女性和與她們相關的品質的那些制度化概念。客觀條件使人開始關注傳統(tǒng)上與分配正義理論相關的關系,尤其是關注屬于社會的經濟結構和經濟上被定義的階級差別的關系。主體間條件開始使人關注最近在承認哲學中突出的關系,尤其是關注屬于社會的身份秩序和文化上被定義的身份等級制的關系。[14](P28-29)而不論是客觀條件還是主體間條件,對女性的參與平等都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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