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瑋

春城從那個不景氣的小廠辭職后，在明珠商場租了間店鋪，賣起了服裝。他是個新手，本不想吃這碗飯。但是他大學畢業(yè)后，沒有找到如意的工作，迫不得已進了個條件很差的廠子。想想自己還沒買房，還沒戀愛成婚，在那家小廠子混下去，將來的生活還不知咋樣，春城就果斷地辭職，做起了服裝買賣。

明珠商場里的店鋪都是用木板隔開來的，店鋪不大，就像一個個火柴盒子。春城把衣服一掛，就站在門口吆喝起來，看到有顧客走過，他就扯開喉嚨喊：“哎，新進的衣服，質(zhì)優(yōu)價廉，快來買喲……”許多從門口走過的客戶，聽到吆喝，只是往里面瞧瞧，連門都沒進。倒是隔壁屋里，進出的人絡繹不絕，有些人再出來時，手里已經(jīng)提著新買的衣服，顯然衣服賣得很火。

中午吃飯的時候，隔壁賣衣服的姑娘伸出頭來，告訴春城：“你不用這樣叫賣的，你只管坐在凳子上等著，有顧客進門來時，你再推薦你的衣服……”“這行嗎？”春城問?！靶胁恍心阍囋嚲椭懒??！贝撼呛髞聿胖溃枪媚锝袝砸?，二十多歲，慈眉善目，一張文靜的臉，長得并不像那種特別機靈的樣子。春城很是疑惑，這樣一位女孩，為啥衣服賣得還那么火？他真想當面問問。

嘿，還別說，等春城真的安安靜靜地坐下來，還真有一位三十多歲的女顧客進了屋。她左看右看挑中了一款米黃色上衣，在議論價格時，春城報價二百六十，女顧客非要二百二十，春城怕失去這單生意，只好忍痛把價格降了下來。

女顧客走了后，曉依從隔壁走了過來，告訴他說：“這價格你不能這樣降的，你應該堅持住你咬定的價格，不要隨便更改。你要堅信，只要顧客相中的衣服，是不會在乎那幾十塊錢的?！薄安辉诤酰俊贝撼遣唤獾貑??！皩Α！睍砸牢⑿χc點頭，“聽我的沒錯?！?/p>

第二天，一位婦女領(lǐng)著丈夫進了春城的小店。婦女相中了一款羽絨服，問價格時，春城報價六百八十元，誰料，那位婦女張口就說六百元。春城想起了曉依的告誡，就堅持自己的價格不變。想不到，那位婦女牽起丈夫的手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春城。春城有些心慌，趕出來就想把那對夫婦叫回來，不承想，這時隔壁的曉依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接著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去追。春城只好回到屋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下來。曉依跟著進來，還不等跟他解釋什么，那對夫婦突然又折返回來。那女的問：“這價格還能不能降？”春城一見心中大喜，嘴上卻顯出很無奈的樣子說：“大嫂，不是我不給你降價格，你說的那個價格實在是我無法承受，就你說的價格，我連貨都進不來?！币姶撼侨绱艘徽f，那對夫婦重新進了屋，又開始審視起剛才挑中的那件羽絨服。嘿，還別說，最后竟真的按照春城說的價格買了回去。

他們剛走，曉依就跑了過來，嬉笑道：“春城哥，怎么樣，聽我的沒錯吧，是不是該請我這個師傅吃頓飯。”春城大度地說：“好，請就請，我豁出去了，就用這多出來的八十元錢請你下酒樓怎么樣？”“得了吧你，八十元錢，你請我下個小飯館還差不多，還下酒樓呢。先記著，等以后積攢得多了，一塊兒請吧?！倍肆牧艘粫?，曉依趕緊回去照料自己的買賣去了。春城心里卻為這丫頭直叫好，心想，別看她年輕，這賣衣服的經(jīng)驗卻豐富著哩。

這天，春城坐在自己的小店里，正在向一個顧客推薦一款時興的衣服，想不到隔壁的小店里突然傳來了曉依激烈的話語聲：“干什么，要就要，不要就拉倒。拿開你的咸豬蹄，別往姑奶奶身上亂摸……”接著傳來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小妞，躲什么，摸摸還不行嘛！”

春城奔過去，就見兩個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青年正在對曉依動手動腳。春城站在門口怒喝一聲道：“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呀！”春城長得人高馬大，兩個小青年看看像鐵塔般站立的春城，內(nèi)心先膽怯了一番，彼此互相看了看，使個眼色，灰溜溜地走了。曉依趕緊走過來，感激地說：“謝謝你了春城哥?！薄爸x什么，像這樣的小混混欠揍！你放心，今后再有這樣的人來搗亂，看我不揍扁他！”

春城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下班關(guān)門的時候，曉依突然對他邀請道：“春城哥，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飯?！贝撼倾读算叮凑f：“妹子請客，我哪能不去呢，只是讓你破費了，我于心不忍。這樣吧，我不是還欠你一頓嘛，這頓飯算咱倆的行不？”曉依一聽，捂嘴笑起來：“春城大哥真是一個做事分明的人，好吧，我答應你。”

兩人來到一家潔凈的小飯館，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聊。曉依說：“春城哥，我想和你商量個事，這賣衣服吧，如果自己去進貨，賺頭會更大。像我們這樣批發(fā)他人衣服來賣的，差價都叫那些中間商給賺走了。我想和你一塊兒出去進貨，你愿意不愿意？不瞞你說，我對一些進貨渠道還是很熟悉的?！?/p>

春城一聽立刻說：“妹子，這是好事呀，我正巴不得哩。”說到這里，他又想了想，然后才大膽地說：“妹子，我還想提個要求，你看……咱倆這買賣能不能合在一起干？賣出去的利潤我們五五分成，不，六四分成也行，你六我四，只要讓我沾沾你的喜氣就行。”

曉依歪著頭，故意想了一會兒，才答道：“這個嘛，我可得仔細考慮考慮，不過，見你救駕有功的份上，這事倒是可行的。其實真要合在一起，還是很容易的事，把擋板一拆，不就完事了?！?/p>

“這么說你同意了？”春城驚喜地問道。“誰叫咱們有緣呢。”曉依嘻嘻一笑道，“你看，商場里這么多出租屋，你偏偏和我靠在了一起，這是不是緣分？還有，你做成的第一筆買賣，不也是我撮合成的？不過我有個條件，咱倆要是合在一起，進貨、銷售你都得聽我的?！贝撼且宦牐瑲g快地答應一聲：“好嘞……”

第二天，春城和曉依之間的擋板被拆除了，他們合起來的店鋪牌匾上書寫著幾個大字：有緣服裝店。春城和曉依站在牌匾下，笑得一臉燦爛。

（責編/黃素萍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