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

當(dāng)我轉(zhuǎn)過老家那道墻角時，一道黃色箭一般從我的面前飄過。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黃色的小貓。

我問母親，是那只小貓嗎？轉(zhuǎn)眼就這么大了。

母親說，大貓還在的話，有它兩個那么大了。說這話時，母親的聲音很低沉，目光里依然滿含依戀。

母親所說的那只大貓，是妻子從她打工的超市抱回來的。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妻子所在的那個超市養(yǎng)了一只母貓，母貓產(chǎn)下兩只小貓后不到半月就死了。兩個小家伙整天叫著，年輕的女老板哪里受得了這般騷擾，當(dāng)即要將它們拿出去扔掉。

妻阻止了，急忙給母親打了電話。

母親急切地說，要要要！那是兩條命啊，咋能扔掉呢？

于是，兩個小家伙坐了上百里汽車，到了我的老家。

貓終歸是有了新家，可麻煩事一件接一件。小家伙太小，根本不吃東西。

母親急了，將我們買給她的奶粉兌上開水，用小湯匙給它們喂。

小家伙哪懂啊，依然叫喚，理都不理。

母親將它們的小嘴掰開，強行往里灌。小家伙一下子咬住了母親的手。母親的眼睛里便淚花閃動。

眼見著兩個小家伙走路都偏偏欲倒，母親急得直想拿父親出氣。

父親說，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母親變聲變調(diào)的說，快去啊！

父親畢竟是當(dāng)過多年的鄉(xiāng)干部的。他找來了一個醫(yī)用的注射器，將奶水吸進去，又從小貓的嘴里慢慢注入……

父母同時舒心的笑了——因為小家伙總算咕咕地咽下了第一口奶水。

畢競是兩張嘴啊，幾天就吃光了母親的兩包奶粉。

父親打電話叫我們再多帶一些奶粉回去。

妻子說，這家伙比人還要精貴呢。

就這樣，父母親一針管一針管地喂養(yǎng)他們長大。

每天，只要父母一到，兩個小家伙就一下子跳到他們懷中，叫喚著、抓扯著，當(dāng)針管伸過去了，它們便用前腿一下子緊緊抱住，貪婪地吸起來。父母親輕輕地推，小貓們慢慢地咽……母親說，多像娃兒們小時候啊。

小貓們慢慢地長大。

父母從田間捉回青蛙,從坡上抓來小鳥,放到院壩里,訓(xùn)練他們的膽量,改善它們的生活。小貓一天一天長大,對父母親的情感,也越來越深了。

白天，父母親到田間勞作，貓們便跟去地坡上玩耍。

晚上，父母親看電視，兩個小家伙便爭著鉆到父母親懷中。母親說，多像娃兒們小時候啊。

后來，兩個小貓都大了。

岳母見貓兒可愛，說啥也要抱一只回去！母親沒有著聲。

良久，才說，那你就捉那只公貓吧，要不是你，其他人給一千塊錢，我也不會答應(yīng)！

母親更加細(xì)心地養(yǎng)著那只黃色的母貓。好不容易到了母貓生小貓的日子了，母親高興得就象自己當(dāng)年得孫子一樣。

母貓產(chǎn)下了兩只黃色的小貓，母親的臉上又有了滿堂兒孫般的喜悅。

妻子一個電話，讓母親幾夜沒能合眼，只顧傷心地落淚。

妻子所在的超市鼠患不斷，老板損失慘重。

女老板的意思，叫妻子將抱走的貓抱回去，給多少錢都行。我堅決不同意！

我說，這樣，無易于讓母親賣兒賣女！不行，堅決不行！

妻子為難了，她說，可是，她畢競是我的老板啊。

還是母親咬咬牙應(yīng)下了。

女老板的錢她一分也不要。母親說，又不是外人，哪能收錢呢。更何況，我們還有小貓嘛，幾天就養(yǎng)大了。

女老板當(dāng)時十分感激，對母親說，我們一定好好地待你的兒媳婦。

不久，妻離開了那個超市，原因不在妻這邊。

母親知道后非常生氣。說，都是些啥子人啊，一點交情都不講！早知道這樣，給一萬塊錢，老子也不把貓兒賣給她！

我一驚，母親可是從來都不罵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