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無忌

熟悉臺灣著名作家劉墉的讀者都知道,他有一對令人羨慕的兒女:兒子劉軒高中畢業(yè)后考入哈佛大學,一路讀到博士,畢業(yè)后成了知名作家、主持人、音樂人;女兒劉倚帆也不甘落后,15歲就獲得“美國總統(tǒng)獎”,18歲又考入常春藤名校哥倫比亞大學。
有如此優(yōu)秀的兒女,劉墉本該幸福無比,然而,正因為兒女都太過優(yōu)秀,太過獨立,他反而有別人體會不到的煩惱：劉軒從小叛逆,待到長大懂事,卻一畢業(yè)就離開美國的家回臺灣打拼去了;劉倚帆從小乖巧,總以為她能留在美國陪伴父母,哪知她大學畢業(yè)后照樣“不聽話”,一心打算“出逃”去看更廣闊的世界。
女行千里，慈父擔憂
2011年5月的一天，即將從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系畢業(yè)的劉倚帆回到家，突然向父母宣布：她畢業(yè)后暫時先不找工作，而是打算進行一次環(huán)球旅行！
劉墉和妻子畢薇薇聽了，頓時都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料，劉倚帆卻―臉輕松地說：“好爸媽，虧你們在美國生活了一二十年，都不知道美國的大學畢業(yè)生流行‘間隔年’的說法么？”
劉墉和妻子一時語塞。他們當然知道，美國青年間流行“間隔年”（Gap Year），即在畢業(yè)之后先不忙著找固定工作，而是在被社會塑造成“螺絲釘”之前，以一種“間隔”當前社會生活的方式去了解自我、體驗生活，其中最主要方式就是環(huán)球旅行，當然也包括做一些與自己專業(yè)相關(guān)的工作或者―些非政府組織的志愿者工作?！澳悄愀l―起去？每個國家都有認識的朋友嗎？”畢薇薇知道女兒一旦決定很難改變主意，于是馬上關(guān)切地了解她的旅行計劃。當她和劉墉得知女兒要獨自當背包客，并在每個陌生的國家當沙發(fā)客時，不由齊聲驚嘆：“天哪！你一個女孩子，很少出遠門，多危險吶！”
劉倚帆據(jù)理力爭：“爸爸，您不是被人稱為勵志大師嗎，您不是經(jīng)常鼓勵我參加各種實踐嗎，怎么您這次要言行不一了？”
劉墉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多年來，他―直信奉“窮養(yǎng)兒子富養(yǎng)女”的教育方法，因此對兒子劉軒十分嚴格，而對女兒溫柔有加，希望她能成長為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沒想到這種“溫情教育”會更加助長女兒想掙脫束縛，向往獨立的決心。
想來想去，劉墉決定通過寫作跟女兒交流，來表達自己的關(guān)懷和心聲。經(jīng)過幾天幾夜的努力，劉墉思前想后，幾經(jīng)修改，最終寫成了一篇長達上萬字、堪稱“最詳細旅行寶典”的文章――《出門有忌》。
這篇長文共分為“行前”“達到”“旅館”“街頭”四章，里面提到的各種禁忌多達數(shù)十條，比如：忌游而無方、忌不留后路、忌帶太多行李、忌行李上有敞開的口袋或縫隙、忌行李上有―眼就能看清的名條、忌坐野雞車、忌街頭看地圖、忌理睬街頭搭訕者、忌貪小便宜、忌把相機交給陌生人……
當劉墉把這篇事無巨細、洋洋灑灑的文章打印出來鄭重其事地交給劉倚帆時，劉倚帆看了哭笑不得，里面居然連這樣的內(nèi)容都有――“如果你在機場，行李還沒交運，突然尿急，最好等交運之后再去方便，否則你得拉著行李去。同樣的道理，如果你到達了，在領(lǐng)取行李的地方尿急，就別急著拿行李。先去廁所，回來再拿，否則你也得拉著行李去……”不過，從頭到尾讀完之后，劉倚帆卻又為父親字里行間流露出的細膩而深厚的關(guān)懷，感動得熱淚盈眶。
2011年6月畢業(yè)后，劉倚帆收拾了一個大行李包，懷揣著父親的《出門有忌》，在父母滿是不舍和牽掛的目光中，登上了飛往奧利弗坦博國際機場的航班――她想去非洲看大草原。
行萬里路，看萬里云
―下飛機，父母的短信已源源不斷地追了過來：“小帆，非洲很熱吧？花露水和驅(qū)蚊藥帶了沒？晚上睡覺―定要掛好蚊帳，不要吃不干凈的食物……”
“爸媽，你們再這樣我就要表示強烈抗議了！”女兒的態(tài)度讓劉墉一時沒了主張，這么大的女兒也不能總關(guān)在家里，但真的放她一個出去，還是在那么遠的非洲，幾個做父母的能夠放心？不過，如果管得太多，依女兒的性格，搞不好就會把手機一關(guān)，到時候徹底沒了聯(lián)系。
劉墉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辦法，跟女兒“約法三章”：沒事不打電話也不發(fā)短信，但女兒每天都要寫游記發(fā)到父母的郵箱，而且附上她和同行朋友的照片，還要不定期地把自己的行蹤發(fā)布在私人Youtube上，好讓父母也跟著她開開眼界。說是開開眼界，其實劉墉只是為了更了解女兒的行蹤，還有通過游記、照片也便于知道女兒身邊的同伴信息，約好每天都更新，也便于知道女兒的心情等等。劉墉感嘆，做爸爸的真不容易！
草原日出美不勝收。當天她在微博發(fā)了日出照片后，還寫道：紅日噴薄而出的剎那，我仿佛看到自己那小小的夢想也正在冉冉升起！遠在紐約家中的劉墉看到女兒的感言后，不禁深感欣慰，雖然放女兒獨自去旅行有些冒險，但是看見她成長的速度和眼界的開闊，劉墉也釋然了很多。
當然，旅途中也不全都是美好的事。在綠洲車站，劉倚帆遇到了一個熱情萬分的黑人小伙，不但自稱能兼任導(dǎo)游和司機，而且包車費用也比較低廉。劉倚帆還以為自己交到了好運，交了―筆押金后上車沒多久，黑人小伙就開始面無表情地催她把余款也一次性付清。劉倚帆當然不肯，堅持等抵達目的地后再付，黑人小伙當即翻臉，轟她下車！
劉倚帆知道自己不能逞強，那筆押金她不打算要了，但她提出要把行李箱拿下來，畢竟里面有她的護照和所有證件。見黑人小伙頗不情愿的樣子，劉倚帆急中生智，她知道很多外國人都對中國功夫敬畏有加，于是，胡亂擺出一個白鶴亮翅的武術(shù)動作，果然，黑人小伙被這個看似文弱貌似又身懷絕技的姑娘給鎮(zhèn)住了，一腳踢下箱子后罵罵咧咧地開著車走了。劉倚帆這才驚魂未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哭了出來。
她這才想起爸爸在《出門有忌》中提到：忌坐野雞車、忌占小便宜。旅行的地方越多，劉倚帆就越覺得爸爸的經(jīng)驗非常有用，她開始主動和父母聯(lián)系，每天告訴劉墉自己的行蹤，也聽一聽爸爸之前在當?shù)芈眯械暮猛扑]，父女倆都覺得很有意思，劉墉覺得女兒在幫自己故地重游，而劉倚帆覺得爸爸的信任和支持是她環(huán)球旅行的最大動力。就這樣，劉倚帆走過非洲、歐洲、南美洲等。
北京尋夢，青春無悔
2011年9月，劉倚帆結(jié)束三個月的旅行，風塵仆仆地回到紐約家中。劉墉和妻子發(fā)現(xiàn)女兒瘦了黑了，但眼神明亮，說話做事也更有主見，還花了幾天時間把自己的旅程經(jīng)歷整理集中，制作成圖文并茂、美輪美奐的PPT。
劉墉以為這下女兒能安定下來了，誰知劉倚帆整理好行李箱后，告訴父親她已向北京的一家電影公司投寄簡歷，對方對她很滿意，所以她必須盡快就職?！芭蟛挥傻保瑒④僖淮卧讵毩?、樸實的女兒面前敗下陣來。
北漂剛開始的日子，的確很難。劉倚帆不停地找“位美價廉”的房子，帶著一張地圖擠公交、乘地鐵，還學會了自己做飯。由于她的英語水平很好，在電影公司獨挑大梁，與好萊塢方面的對接、洽談和合作都由她負責。劉墉要求女兒凡事低調(diào)，所以在公司沒有人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劉墉的女兒，劉墉認為這樣簡單的環(huán)境恰恰能幫助女兒更好地發(fā)掘自己的潛力。
2012年圣誕節(jié)來臨前夕，劉墉和妻子悄悄飛抵北京，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了寶貝女兒，給了劉倚帆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驚喜。在女兒的小屋，劉墉夫婦欣慰地看到視野所及處全都是書，小小的廚房也是麻雀雖小，油鹽醬醋等調(diào)料應(yīng)有盡有。
在北京的短短幾天，劉倚帆不但盡地主之誼，帶父母吃好玩好，而且中文也說得越來越順溜。不過，等他和妻子返程那天，劉倚帆強作歡顏地在機場跟父母深情擁抱后，說說笑笑地道別。等劉墉夫妻倆進了登機口，躲起來悄悄回望女兒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劉倚帆蹲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廳，哭得像個孩子……
劉倚帆在最近的短信里這樣跟父親劉墉開玩笑：“我希望有一天，別人介紹您時可以這樣說，‘這位是劉倚帆的爸爸’”。劉墉開懷大笑，認真地回復(fù)：“爸爸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