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娃娃

有朋友問我，你喜歡重慶是為什么？我竟然說不出任何關(guān)于這個城市的特質(zhì)，我在記憶中尋找斑駁的點滴，最后找到的卻是細碎的東西：一只陪我吃火鍋的小狗；在洪崖洞一間新開的酒店，酒店里一頓加了煎蛋的尋常早餐；在十八梯，吃了一個煎餅；在磁器口，遇到的一個面目慈祥的坐在門口招呼我們拍照的老奶奶……山城重慶的記憶，就這樣被拼接起來，卻也讓我念念不忘，我喜歡他繁華過后的孤獨，重慶印象，停留在拼接的記憶里，嘉陵江，輕軌，朝天門，索道，石梯，老城，火鍋……聽到燈火通明的夜里傳來的歌聲。如若不想被這些幻滅的現(xiàn)實摧毀，你只能改變自己的眼光，去尋找別處的美。不知道下一次來重慶，會有怎樣的影像讓我再次留戀。

·吃出江湖氣息·

第一次去重慶，是從成都順路過去的，凍得徹骨的寒冷的清晨，坐了一趟漫長的公交車去到磁器口古鎮(zhèn)，在古鎮(zhèn)門口的小餐館里，一個人吃了一頓老雞火鍋，跟隨我一起吃飯的是主人家的一只小黃狗，坐在我的旁邊，蹭著爐火取暖。記憶中的重慶印象，便定格在這一頓并不地道的火鍋里。那時候?qū)χ貞c的了解，浮于表面蜻蜓點水，回來只會跟朋友贊嘆，那樓梯真多啊，老房子到處都是，清湯火鍋也是辣得不行……第二次去，已經(jīng)是3年之后，選了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卻還是深夜抵達。在朝天門附近找一家叫璽院的青年旅館，司機兜了好幾轉(zhuǎn)，沒找到地方，我們幾個人干脆下了車，奔往一家牛肉面店去了，大概是饑腸轆轆的緣故，突然覺得那碗加了麻辣味道的面是當(dāng)時吃過的最好吃的一碗，驚為天人。第三次去，對重慶的印象，確實是刻骨銘心了，在機場丟掉了電腦，灰頭灰臉沒有身份地在這座城市待了幾個晚上，那種失魂落魄卻又很快被江湖菜的香氣掩蓋了，那是朋友帶我到湖廣會館附近的小餐館吃晚飯，一群剛剛認識的人，在陰雨的天氣里一下子就熟絡(luò)了起來，當(dāng)我們吃飽喝足擠著一把傘說著笑著沿樓梯走去坐公交車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這相識的瞬間竟然也那么江湖氣息，不過就是幾塊肉幾杯酒的交情。

·一杯茶的人生哲學(xué)·

有過比較的人肯定會發(fā)現(xiàn)，成都慢吞吞的小情小調(diào)，那才叫休閑的日子，于是重慶的茶館便顯得寒酸了些許。但是誰曾料到，在成都的茶館里大家的談資大概是瑣碎的生活小事，在重慶的茶館里談?wù)摰膮s是江湖大事，其實區(qū)別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身在其中才體會到，那股江湖的氣息是從那一抬頭一舉目中展現(xiàn)出來的。跟廣東人喝涼茶是一個道理，大概是重慶火鍋太過火爆，任憑怎么寒濕的天氣也無法平衡那股燥熱，所以茶便剛好澆滅了這火，不管是老蔭茶還是苦丁茶，火鍋之前先端上一碗。

重慶的茶樓到處都是，簡單的木桌子木椅子，蓋碗茶雖然顯得沒有廣東浙江的精致，他們喜歡用小茶壺泡茶，不會厭煩加水燒水的繁瑣，重慶人喝茶不講究，但大氣就顯擺在那兒，這就是重慶人的實在，重慶氣候炎熱，不大口大口喝茶，怎么能解渴？冬天若不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茶，那怎么能驅(qū)寒？葵瓜子、山楂片一字排開，就翹著腿等著說書人上臺了，喝茶人的歡聲笑語便和那說書人的聲音混雜在重慶的大街小巷里。

·老房子，消失的記憶·

有一次看了電影《日照重慶》這部并未大熱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影片，卻勾起了我對重慶的念想，想去再探訪這座城市的愿望就如替主人公來這里尋找情感碎片，我想，任憑我一個外鄉(xiāng)人去多少次重慶，都無法體會一個土生土長的重慶人對這座城市的理解，那些只能用重慶話才能表達的生活，是一個異鄉(xiāng)人永遠體會不到的。在我印象中，重慶的老房子不計其數(shù)，從那些黑白的十八梯高低錯落的房子里，我看到了重慶人的情結(jié)，那種爬上爬下的樂趣，大概是要從小在這些樓梯過道里玩過藏貓貓游戲長大的人才知道和體會到的。

從湖廣會館沿著小道一直走，老房子已經(jīng)人去樓空，僅僅剩下的幾戶人家，在過道里洗菜做飯，香味飄到了小路上，完全可以想象到舊時那種一到吃飯時間，香味在樓道里亂躥，各路街坊捧著飯碗到處串門的情景。有陽光的午后，老房子門前便放上一把竹躺椅，一壺茶，一把扇子，便是一個夏天了。而山城的夜景，也因為這沿山而上的吊腳樓式的老房子而變得熠熠生輝，燈光映照在江面上，萬家燈火的氣息撲面而來。只是，每去一次這座城市，這種景象也就見得越來越少了，那些老房子里的居民早已經(jīng)搬離，白象街的老洋房也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剩下廢墟一片，但即便是這樣，老重慶還是有著老重慶的味道，巷陌里竄出來的小狗，閣樓的陽臺上正在扒飯的老爺爺，廣場里玩空竹玩得起勁的老人，香飄四溢的麻辣味道仍然縈繞在大街小巷，十八梯的老市場里還是那些拎著菜籃子?xùn)|張西望的老太太，茶館里仍然有噼里啪啦的麻將聲音……

·古鎮(zhèn)，老街老巷尋覓舊時光·

重慶是一座大城市，但是，這座西部山城里，卻有很多可以尋覓的舊時光。我們繞過解放碑的繁華，躲開那汽車穿行的高架橋，來到小巷子里，穿過一道道石梯，坐上火車去一個偏僻的城鎮(zhèn)……

走得更遠些，來到江津的中山古鎮(zhèn)，這里曾是繁華的水碼頭，現(xiàn)今依然有全西南地區(qū)保存最好的明清商業(yè)街，長700米的古街是中山古鎮(zhèn)最主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整個西南地區(qū)保存最完好的明清商業(yè)老街，在這里依稀能尋到舊日重慶的影子。淶灘古場則是八百里渠江沿岸盛極一時的繁華水碼頭，這里過去是重慶、合川通往廣安、達州等地的歇腳之處，又是川北地區(qū)放舟東去、出江通海的必經(jīng)渡口，重慶的輪渡碼頭文化在這里殘留著，這是重慶人難以磨滅的兒時記憶。

包圍在重慶的古街古巷，雖然有些地方已經(jīng)商業(yè)化，但是，就如我在中山古鎮(zhèn)逗留的那一個夜晚，寂靜的街道上形影單只，偶爾有牛肉串的叫賣聲，虛掩的門里透出溫暖的燈光，糍粑的香味從夾縫中傳出來，早晨醒來的時候，孩子們已經(jīng)開始在石板街上玩樂，早餐店里熱騰騰的牛肉面已經(jīng)迫不及待，這些都構(gòu)成了我對重慶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