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悟

附近的鄉(xiāng)親們聽說周士第等人“陣亡”了，忍不住痛哭起來。香港方面的敵人也放出消息，說“鐵甲車隊”全軍覆滅，周士第被打死了

20世紀20年代，是周士第軍事生涯中極為輝煌的一個階段。有人這樣說：在我軍的高級將領中，周士第有好幾個“第一”：黃埔第一期學員，孫中山鐵甲衛(wèi)隊的第一批成員，中國共產黨直接掌握的第一支革命武裝的指揮官……

在大革命初期，周士第每一次出現(xiàn)都威風凜凜。

他從黃埔軍校畢業(yè)后，就進了孫中山大元帥府的鐵甲車隊，不久即擔任了隊長。這支444鐵甲車隊是中國共產黨直接掌握的第一支革命武裝。1924年，國共合作正式形成。為建立革命武裝，當時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與孫中山商議，決定組建“鐵甲車隊”。組建時，正值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將要畢業(yè)之時，周恩來便從軍校中挑選了已是中共黨員又有實際軍事工作經驗的徐成章任隊長，從第一期畢業(yè)學員中挑選了周士第、趙自選任見習官，另從校外調中共黨員廖乾吾任黨代表，曹汝謙任政治教官。這5個人一同負責籌建“鐵甲車隊”的具體工作。

“鐵甲車隊”名義上在大元帥府屬下，實際上是一支由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的革命武裝?！拌F甲車隊”所有人員的配備和調動，都是由中共廣東區(qū)委決定；“鐵甲車隊”的工作與生活問題，都是直接請示廣東區(qū)委陳延年和周恩來解決的。

“鐵甲車隊”的裝備當時是比較先進的，裝備有鐵甲列車及其他車輛。其中有一個加了鐵甲的火車頭，拖掛著四五輛鐵甲車。有一輛頂端裝有旋轉炮塔，炮塔上裝有一挺機關槍。車廂都裝有鐵甲，車廂兩側廂壁上都開了幾排有高有低長條形的射擊窗孔，在車廂內可用立式或跪式不同姿勢射擊以及向外觀察等，車內兩邊有板凳可以乘坐。鐵甲車平時停放在大沙頭火車站，外出作戰(zhàn)或執(zhí)行巡邏等任務時，多用裝甲火車頭牽引，馳騁在廣州到九龍、韶關段的火車鐵路線上。班長、隊員一律配備長槍，排長以上干部都配有駁殼槍，每排還有一挺手提機關槍。槍械都是蘇聯(lián)援助的。

“鐵甲車隊”官兵統(tǒng)一著裝。平時戴黃色大沿帽，著黃色斜紋布中山裝軍服，打綁腿；軍官穿黑皮鞋或黑色長筒馬靴。每次外出訓練或出征打仗，都會吸引眾多群眾的關注。

“鐵甲車隊”的軍政訓練一直抓得很緊。實行每日“三操兩講”制度。三操即出早操，上、下午各進行一次訓練，叫做三上操場；兩講即上午或下午安排兩小時政治教育，晚上進行一次全隊討論或晚點名，叫做兩進課堂。

“鐵甲車隊”的生活，雖然非常嚴肅緊張，但同時又非常團結活潑。隊員們經常開展文體活動，如唱歌、打球、演戲。經常舉行娛樂晚會，在晚會上干部、隊員一起表演節(jié)目。隊里還有閱覽室，有革命進步刊物供大家閱讀。

“鐵甲車隊”完全廢除了打罵體罰制度，建立了平等友愛關系，干部與隊員上下之間，隊員與隊員互相之間，都十分融洽，十分團結。大家的革命目標一致，工作上嚴肅緊張，生活上平等體貼，財政上賬目公開。如伙食費、辦公費、雜文費的開支賬目，每月都定期公布一次。干部和隊員伙食標準一樣，每月的伙食費節(jié)余，大家平均分配，這叫分“伙食尾子”。所有這些都與舊軍隊完全不同，因為這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一支新型的革命軍隊。

1924年12月上旬，應彭湃的要求，中共廣東區(qū)委決定派“鐵甲車隊”到廣州西北西江山區(qū)廣寧去鎮(zhèn)壓反動地主，幫助開展農民運動。

12月11日，“鐵甲車隊”隊長徐成章、黨代表廖乾吾和周士第、趙自選帶兩個排80多人趕到了廣寧?！拌F甲車隊”的到來，給農民群眾很大鼓舞，他們成群結隊跑到數(shù)十里以外去歡迎。

第二天清晨，廣寧農民自衛(wèi)軍首先出擊敵人，在潭圩據(jù)點附近與反動地主武裝發(fā)生戰(zhàn)斗。激戰(zhàn)兩個多小時未果，農民自衛(wèi)軍難以取勝?！拌F甲車隊”隨即前去支援，聲勢大振。敵人抵擋不住，放棄據(jù)點，紛紛退入潭圩江姓大炮樓內負隅頑抗。

潭圩有兩座反動地主的大炮樓，一座是江家的，一座是黃家的。江家炮樓規(guī)模大，有5層樓高，圍墻是用石頭和磚、水泥砌成的，非常堅固；四周有水壕，門口出入用吊橋，平時把吊橋拉起，人出入時才放下來。炮樓內可屯兵數(shù)百人，并且儲備了大量糧食、武器、彈藥。江、黃兩家炮樓相距幾里路，成掎角之勢?！拌F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連續(xù)幾次攻打江家大炮樓，但都未能攻克。

于是，周士第等人仔細分析幾次攻擊不成的原因，主要是沒有攻堅的火炮，推不開炮樓。看來硬攻是攻不下大炮樓的。怎么辦呢？周士第提出了挖地道埋炸藥的辦法炸毀炮樓。這個建議被采納后，由周士第等12人組成的工程爆破隊，在“鐵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的掩護下，利用炮樓背后的死角，開始向炮樓底下挖地道埋炸藥。

第二天，炮樓內的敵人發(fā)覺了，派出數(shù)十名反動武裝，向工程爆破隊和掩護部隊猛沖，被打了回去。敵人見硬沖不行，就在圍墻上開了3個小洞，架上土炮，向我地道口拋擲火藥包。一個火藥包落在彭湃和周士第身旁僅1米的地方，被周士第一腳踢飛，在空中爆炸了，卷起的砂石煙塵落了彭湃和周士第一身，兩人鎮(zhèn)定自若，置生死于不顧。

中午時分，有一股反動地主武裝從外地趕來救援江家炮樓。徐成章同周士第立即帶領“鐵甲車隊”隊員和農民自衛(wèi)軍迎擊，經過激戰(zhàn)，將來援敵人打退。下午時分，又有一股敵人前來救援，也被擊潰。

第三天，地道挖好了，150磅黃色炸藥被埋在炮樓下方。隨著一聲悶響，炸藥爆炸了，卻只炸開了一道裂縫。當時“鐵甲車隊”爆破經驗不足，用藥量小了，沒能炸毀炮樓。

正當“鐵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為久攻炮樓不下十分焦急之時，恰好有一陣東風吹來，這狂勁的東風一下子提醒了周士第：借東風、用火攻！“鐵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將炮樓團團圍住，農民群眾紛紛出動，向炮樓四周搬運柴草，家中柴草搬光了，就到山上割柴草搬來。甚至連婦女、孩子們都趕來搬運柴草。不長時間，大炮樓四周便堆起成堆的柴草。

由于被圍困了兩個月，大炮樓里反動地主武裝的彈藥、吃喝等日益困難，水源又被切斷，援兵被擊退，面臨“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境地，更是畏于火攻。遂派人出來同“鐵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談判投降，表示愿意解除武裝，賠償損失，承認減租。endprint

2月13日，“鐵甲車隊”和農民自衛(wèi)軍終于拿下了江家炮樓。14日，黃家炮樓見大勢已去，也跟著出來投降了。江、黃兩家大炮樓放下武器后，廣寧各地反動地主也都相繼解除武裝，賠償損失，承認減租，廣寧農民運動遂獲得很大發(fā)展?！拌F甲車隊”在廣寧兩個多月，肅清了反動武裝，收繳各種槍支5000多條，均交給了地方黨組織，壯大了我黨的武裝。

1925年2月，孫中山北上離開了廣州，反動勢力乘廣州空虛，大肆造謠破壞，廣州形勢驟然緊張。在此情況下，中共廣東區(qū)委決定，調“鐵甲車隊”迅速趕回廣州。2月20日，“鐵甲車隊”返抵廣州。當時，對廣東革命政府威脅最大的就是占據(jù)東江惠州、潮汕一帶的軍閥陳炯明。他乘孫中山在北京病危之機，自封為“救粵軍總司令”，號稱指揮10萬兵，倚仗英、美、法等帝國主義及段祺瑞政府的支持，與粵南軍閥鄧本殷和滇、桂軍閥楊希閔、劉震寰相勾結，并聯(lián)絡閩、湘、贛軍閥相互呼應，策劃大舉進攻廣州，妄圖推翻廣東革命政府。

在這復雜、緊張的形勢下，中共廣東區(qū)委促使廣東革命政府作出決定：東征討伐陳炯明。

在東征軍出師之前，中共廣東區(qū)委即指示“鐵甲車隊”第3排參加東征，沿廣九鐵路前進，作為先鋒部隊，協(xié)同友軍攻擊石龍、樟木頭、平湖、深圳等處敵人防線。第3排英勇作戰(zhàn)，所向皆克，并迅速將敵人破壞的鐵路、橋梁、車站修復，完全控制了廣九鐵路，保證了東征軍后方交通運輸?shù)陌踩?，使東征軍順利完成打敗陳炯明的任務。

“鐵甲車隊”的第1、第2排則從廣寧迅速趕回廣州，保衛(wèi)廣東革命政府。“鐵甲車隊”駐扎在大沙頭附近，駐有航空局所屬的一個飛機掩護隊。飛機掩護隊的隊長暗中與帝國主義和反革命派相勾結，進行反革命活動?？紤]到反革命派可能利用飛機掩護隊占據(jù)飛機場，對廣州局勢帶來大的危害，中共廣東區(qū)委決定把這支部隊掌握到自己手中，于是通過廣東革命政府和航空局局長將飛機掩護隊原隊長調走，派周士第前去兼任飛機掩護隊隊長，接管、改造飛機掩護隊。

原隊長在離開飛機掩護隊時，召集他的親信部下作了布置，聲稱他是暫時離開，飛機掩護隊還得聽他的。周士第上任后，立刻召集飛機掩護隊各排長開會。開始由于各排長不明周士第的來意，都很不安，心情緊張地坐在一旁。周士第和藹熱情地講明情況，說飛機掩護隊擔負的任務很重要，現(xiàn)駐大沙頭的飛機，主要靠大家來共同掩護好，要求各排長仍各負其責，多提建議，共同把工作做好。這番話，使各排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第1排排長開會前在腰中插了一把駁殼槍，子彈上了膛，準備如果勢頭不對，即拔槍出來對打，然后跑到楊希閔部隊那邊去。當他聽了周和黨代表兩人心平氣和的講話后，面帶愧色地說：“我想錯了，以為你們是來繳我們槍的，先換隊長，后換排長。如果真是那樣，我就把你們打死?，F(xiàn)在我才明白是受了欺騙。”邊說邊從腰間拔出了那支子彈上膛、機頭張開的駁殼槍，雙手交給了周士第。周士第以更加信任的態(tài)度，將槍還給了他，親切地慰勉他放手做好排里工作。

通過多方面工作，排長們都消除了顧慮安下心來。周士第在飛機掩護隊打開了局面，取得了官兵們的信任，立住了腳跟，很快將飛機掩護隊改造成了一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部隊，將大沙頭完全控制在革命政府手里，對穩(wěn)定廣州局勢起了很好的作用。

正當革命軍出發(fā)東征討伐陳炯明時，英、美帝國主義又收買了軍閥楊希閡、劉震寰，唆使他們進行反革命叛變，顛覆廣東革命政府。 在中共廣東區(qū)委的指示下，“鐵甲車隊”和飛機掩護隊已經做好準備，在大沙頭的橋頭堆放沙包，構筑工事，加強警戒，隨時準備還擊楊、劉叛亂。

5月，楊、劉公開叛亂了，占據(jù)了廣東北江、西江一帶。

6月初，楊、劉軍隊占領廣州省長公署、財政部、電報局、火車站和部分政府機關，廣州危急。6月7日，胡漢民以代理大元帥名義通電宣布楊、劉罪狀，免去其滇、桂軍總司令職務。12日，東征軍回師討伐楊、劉。

中共廣東區(qū)委指示“鐵甲車隊”和飛機掩護隊，統(tǒng)一歸徐成章、廖乾吾、周士第指揮，配合東征軍、黃埔軍校學生軍和市區(qū)工人、農民軍作戰(zhàn)。當東征軍回師廣州時，“鐵甲車隊”與飛機掩護隊從順德附近渡河，迅速插入敵人縱深，向敵人背后攻擊，切斷了石牌、瘦狗嶺、龍眼洞方面之敵與廣州的聯(lián)系，有力地配合了東征軍作戰(zhàn)。

6月20日下午，革命軍重新占領廣州。敵1個師趁革命軍疏于戒備，忽然從廣州北面襲來，企圖重新奪取廣州。這支叛軍一直打到了北校場附近。此時，“鐵甲車隊”和飛機掩護隊正由瘦狗嶺方面返回廣州途中，發(fā)現(xiàn)這一緊急情況，立即在廣州東北方面投入戰(zhàn)斗，吸引了大批敵人，掩護革命軍爭取時間，集中兵力，向敵人反擊，最后消滅了敵人這個師。

在這次討伐楊、劉的作戰(zhàn)中，“鐵甲車隊”和飛機掩護隊連續(xù)作戰(zhàn)十幾個小時沒有吃飯，人人都忘記了饑渴勞累，個個精神振奮，負傷不下火線，勇敢沖鋒，不怕犧牲，表現(xiàn)了革命軍人的英雄氣概。

1925年6月，徐成章調離，周士第擔任了“鐵甲車隊”隊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