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祖光

一大早，陳曦拖曳著長裙，走得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忽然一個渾小子旋風般沖過來，然后撞了她一下……

陳曦一把揪住小壞蛋。這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陳曦一只手拍在他腦袋上，罵道：“小子，說，是誰指使你干的？”不遠處站著幾個流里流氣的男青年，叫道：“大熊是個傻子，腦癱兒，你跟他費啥勁啊。”

陳曦這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不對勁，瞧著虎頭虎腦的，但眼神空洞，動作不協(xié)調(diào)。這時大熊流著口水指著長發(fā)青年說：“他……小應哥……讓我干的……給我買西瓜吃……”

沒等說完，大熊忽然指著前面說：“婆婆……李婆婆……”

陳曦連忙迎上去，她還沒張口，大熊婆婆居然飛起一腳，將大熊踹倒在地。大熊哇哇地哭了起來，李婆婆惡狠狠地說：“大熊，你再為了口吃的做壞事，我剝了你的皮?！标愱氐刮丝跊鰵猓哼@個老太婆可真是個惡婆婆啊……

這天陳曦到小區(qū)調(diào)查居民情況，問到李婆婆時，李婆婆卻咨詢起福利院收養(yǎng)孩子的情況。陳曦有些抱歉地對李婆婆說：“政策上說，只要有直系親屬在，就不符合收養(yǎng)條件……”李婆婆聽見一臉失望。

這時陳曦發(fā)現(xiàn)大熊站在一個小女孩面前，伸手奪過了一個冰激凌，小女孩哭著叫：“婆婆，看你家大熊……”李婆婆一聽到小女孩哭喊，立即飛奔過去，照例又是一腳，將大熊踹翻在地……陳曦嘆口氣搖頭走開。

幾個月后，李婆婆病倒了。送進醫(yī)院，醫(yī)生說，胃癌晚期，沒救了，別說胃，連腸子里都是癌細胞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撐到現(xiàn)在的……

陳曦去看婆婆，這才明白李婆婆的苦心。大熊是腦癱兒，智力水平很低，給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所以李婆婆只好靠武力讓大熊生成“條件反射”，變得“乖”，能討人喜歡點，她走后大熊就能多活一點時間。陳曦眼睛紅了。

第二天，陳曦到李婆婆家?guī)Т笮苋メt(yī)院，這孩子居然會自己煮方便面，看來李婆婆平時沒少訓練他。到了醫(yī)院，大熊的眼淚撲簌簌地流。李婆婆笑著哄他：“章英雄，聽婆婆說，英雄是個男子漢，男子漢是不能流淚的……”可是說著說著，李婆婆的英雄淚也流下了，“英雄……婆婆要走了，你能活多久，要看你的造化了……”

大熊，不，應該是章英雄，這個腦癱男孩流著眼淚，將懷里的面往婆婆懷里塞：“婆婆，你吃……大熊不能沒有婆婆……”

陳曦再也忍不住了，轉(zhuǎn)身跑出病房，滿臉都是淚水。

李婆婆死后，大熊進了福利院。大熊很乖，不打人、不搶東西、懂得謙讓，院長和工作人員都非常喜歡他。

福利院里還有3個孩子也是腦癱兒童，但他們跟大熊相比，一是身體很差，二是暴躁易怒，三是自制力差。院長感慨地說，哎呀，能把一個腦癱兒訓練成這個樣子，就是神仙也難做到啊……

夏雨雪摘自《人生與伴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