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立卿
方紅最近喜歡上了一個男子,這令她極為慌亂,因為她有深愛自己的丈夫和一個她深愛著的女兒,但那個男子不知用什么魔力,硬生生地走進了她的內(nèi)心深處,讓人欲罷不能,白天夜里都是他的影子。
姨媽年輕守寡,方紅自小在她手上長大,再也沒有比姨媽更了解她的人了,兩人彼此毫無顧忌,無話不說,方紅不管什么事不滿也瞞不了姨媽,沒轍的她只好求姨媽給她拿個主意了。
方紅羞澀地對姨媽說,她已染上男女間流行的那種痛。姨媽聽后笑著像從前一樣攏過她的肩膀,看著傻傻的她。方紅依偎在她的懷里,嬌嬌地對姨媽說:“我該怎么辦?萬一我接受了他,那又該如何是好?!?/p>
這時,窗外一陣京胡的聲音響起,姨媽不再說話,靜靜地聽著,方紅驚奇地發(fā)現(xiàn),姨媽的臉上泛起少女才有的潮紅……那聲音停住。方紅小聲問:“姨媽,您怎么了?”姨媽輕聲嘆了一口氣,說……
前年的春天,政府要建海洋城,姨媽的小漁村全部拆遷了。安置房還沒蓋好,姨媽就暫時搬到城里大表哥那住著。有天上午,村里的王二哥給表哥送去許多蟹子。表哥他們不在家,只有姨媽自己在家里。那么多的蟹子吃不了又留不得,姨媽是個極熱情的人,每有吃不了或稀罕的東西都會分給鄰居些。在一棟樓上住著,比最近的鄰居還要近,就像一家人一樣,姨媽裝出三方便袋蟹子,準備送給樓上樓下的人家,可整個單元沒敲開一戶人家的門,于是她只好又去了二單元,終于二單元五樓東戶開了門,出來開門的是個老頭,手里還提著個京胡。姨媽見開門的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大老爺們兒,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對老頭兒和善地笑了笑,把蟹子放門里帶上門就下樓了。離開老頭家,姨媽長吁了口氣,總算送出了些蟹子?;丶液螅虌尵吐牁巧蟼鱽砹司┖穆曇?,知道這京胡一定是剛才那老頭拉的。姨媽是聽著京劇長大的,對京劇很熟悉,也很愛聽,有時還跟著京胡唱上幾句。
時間似乎開啟了一個愛的季節(jié)。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姨媽感覺封閉了幾十年的心里有一個另樣生命的胚胎在萌動。每日里的琴聲,驅(qū)走了她的抑郁和孤獨。
一連三天沒聽到他的琴聲了,姨媽在家足足列出了十幾種可能,最后姨媽實在壓抑不住,決定去看看。姨媽站在老頭的門前,猶豫再三,敲響了他的門。門開了,老頭出現(xiàn)在姨媽面前。姨媽不知哪里蹦出一句:“你是不是有意掏人家的心窩子啊?!?/p>
老頭兒把京胡擺在姨媽的面前——弦斷了?姨媽的心有些慌,她萬萬沒想到這老頭子會來這一手,是他有意弄斷的吧。姨媽預(yù)感到可能會出現(xiàn)某種風險,低著頭啥也不說。這時老頭兒不知從哪里抱來一個玻璃瓶子,放在茶幾上:“從那天開始,這些東西在我的心上爬來爬去,一直掏著我的心窩子啊?!崩项^兒給姨媽端來一杯暖茶:“這是惟一讓它們保存下來的辦法?!?/p>
姨媽仔細看著瓶子,原來他把那些蟹子加了鹽做成了蟹醬。姨媽立刻想到一種不可言狀的鮮美。
“是這些東西伴隨我們一起長大的。我們的生活曾經(jīng)有著相同的味道,往后讓我們再一次共同品嘗它們的味道吧?!闭f著老頭子就要打開瓶子,這時,屋里一個蒼老的女人聲在說:“老王呀,誰在外邊,快讓他進來坐吧!”那老頭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
姨媽明白了,她趕緊摁住了瓶口:“還是讓它們封存在這透明的瓶子里吧。一旦打開它就會變質(zhì)的。”
回來的路上,方紅接到了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電話。沒等他說話,方紅就先給他講了姨媽的故事,最后說:“讓我們也把蟹醬裝進封閉的瓶子吧!”
伙酒
面前的這四個女人讓我說誰好呢?年紀都在四十上下,雖然缺少了少婦的姿韻,但個個還算飽滿。還沒到夏天呢,她們的衣裳就單薄起來。單薄的衣衫自然遮不住她們高高隆起的胸部,隆起的程度還蠻能引起異性關(guān)注的。
在小鎮(zhèn)開店十幾年來,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四個女人一起下酒店,不知她們今天有何貴干,看來不可小瞧了女人,說不定今天她們要做成什么啥買賣。打過招呼后,我趕緊把菜譜遞給她們。她們根本沒理,直接進了廚房。要承認,女人的特性就是直觀的現(xiàn)實。
幾個女人象討論國際棘手的問題那樣,經(jīng)過不斷地反復(fù)研究最終才將菜單確定下來。她們在菜單的價格上沒有過分的爭執(zhí)。接下來就是酒水了。酒水,我可以免費提供,包括茶葉。不知四位要喝點什么?啤酒,還是飲料?
這時四個女人一字排在我的面前,嚴肅地對我說:“白——酒?!?/p>
四個和音一齊灌入我的耳朵,這程度應(yīng)該是“叫”。
本來有些工作是我的女人做的,今天偏偏回娘家看望她父母去了。今天要有我獨自招待這四位女士了。廚師今天的精神格外爽,她們的菜很快就炒好了。上菜噦。六個菜已上齊,女士們慢慢喝著,湯還要再燉一會兒。
當我給她們上湯的時候,杯子碰得“瞠瞠”響。聽這碰杯的聲音,我有些心疼。
“干杯。為了共同的姐妹,干杯!”
好家伙,要拜把子了。
“老板,再來兩瓶白酒。”
媽媽,今天遇上女酒鬼了,有戲。好戲在后頭呢,等她們都喝醉之后……那才開心哩。
趕緊給她們送酒,把酒精度找到最大百分比。
“干杯。為了留守干杯。”四個女人全體起立,全然不顧我的存在。夠派。
“留守是誰?”我殷勤地問了一句。
八束火般的目光一齊向我襲來,我呆呆看著她們,意識到我可能闖禍了。
穿荷花上衣的女人指著我說:“揍他。連‘留守都不知道。還做什么老板。”
媽啊,她們不是酒鬼,今天遇上女土匪了。
四個女人蜂擁而上,她們將我死死按在椅子上,兩人擰著我的耳朵,一人扳著我的頭,一人往我口里倒酒,大概一連倒了兩杯,或許三杯。
“哈、哈、哈”,她們大聲狂笑著。這笑聲讓我想起電影《畫皮》里的某個鏡頭。
“接著灌?!币粋€燙發(fā)的女人看著我。
我想起身逃離這幫虎朋。要知道,她們正在如狼似虎的年齡。然而,這只是我的幻想罷了。她們使用同樣的手段,又給我灌進兩杯。
我兩眼木雞般看著她們。我呆了,傻了,癡了。她們都喝瘋了。
“姐妹們,給他上上課!”還是那位荷花女人。
身邊的一個女人敲了敲我的頭皮:“我們的男人自正月初五就走了,到新疆沙漠修路去了。他們頭年臘月二十八才回來??烧鲁跷逵肿吡?,帶著淚水和心中的路走了。在家還不到十天的時間哪。這一去又要慢慢的一年。一年啊,我們還睡不到十天。連炕頭還沒熱乎呢,他們就又回到沙漠里去了。你知道沙漠是怎么回事嗎?”她又敲了敲我的頭。
“我們夜里看著月亮,數(shù)著星星想他們,惦記著他們。他們和我們一樣想家,想家鄉(xiāng)。為什么我們彼此長年要受這思念的折磨?你知道嗎?”右邊的女人在我的啤酒肚上捶了一拳。
“給我們拿來高度白酒。你安的什么心?把我們當酒鬼了是吧。我們地里一頭,家里一頭,老的要看,小的要管。有時間還要打工熬眼。像你們這豬狗不如的東西還要生點歪歪心眼兒。今天老娘要給你點顏色看看?!蹦俏淮┓凵o身燕子領(lǐng)上衣、面皮還算白嫩的女人抓起一個雞爪猛然塞進我的嘴里。其她幾個女人也跟著胡亂往我嘴里塞菜,我暈了過去。
“好久我們沒有伺候過男人了。姐妹們,今天開心伺候一次吧?!?/p>
她們想男人想瘋了,看來今天是拿我來發(fā)泄的。但我越想越糊涂,她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僅僅是為了男人?
“哈哈哈。”大概她們每人擰了我一把,嬉鬧著離開了酒店。
傍晚妻子回來后,我把今天四個女人的事跟她說了,我知道女人最了解女人,她們到底為什么?妻子看著窗外的月亮,半天沒有說話?,F(xiàn)在讓你去新疆你敢不敢去?你到新疆干上幾個月就知道她們?yōu)槭裁戳?。如今有多少人家夫妻分離,他們?yōu)榱耸裁??這么點事都掰不開,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