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美]
北京發(fā)生的三名男子圍毆少年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但如果不尋找背后的原因,那么這幾個孩子,以及更多的孩子,還會傷害到別人。
我有個朋友,青春期時太愛打架,總是闖禍,被家里趕了出來。他在外一邊打工,一邊還是免不了打架。手上,背上,額頭上,都有刀疤。啤酒瓶子和板凳也掄過。他跟我們回憶打斗史時,像個正義又勇往直前的少年,“頭皮都削開了,離太陽穴就差那么一點,看的人以為我要死了,我還站了幾十秒才暈過去”。他說,不公正的對待最容易激起他的怒火,受苦受累都能忍受,但占著便宜的人不能還挑釁。
但自從他結(jié)婚,就沒再打架了。他說他回避可能的沖突,在火藥點燃的前一刻離開現(xiàn)場。因為老婆孩子的存在,讓他的命不再是一個人的命,不能隨便拿去跟人拼命。懂得妥協(xié)和讓步,使背著房貸,供著孩子上學(xué)的他,開車也不跟人擠道,狹路相逢,對人比畫“你先走”的手勢,像個紳士。
如果他年少時被打死了,或者把人打死了,就沒機會看到這樣的“蛻變”。男生的青春期暴力和情感強迫癥一樣難戒除,只是前者的“暫時性失控”破壞力更大。比如美國加州大學(xué)圣巴巴拉分校的男生艾略特,開槍殺了6個人并自殺,生前錄制了7分鐘視頻,自述從14歲到22歲,一直被女生拒絕,沒人喜歡他,連接吻都沒有過,讓他飽受孤獨和痛苦。22歲的他,指責(zé)女孩子們寧愿把自己扔給那些“野獸般的男人”,卻不選擇他這個真正的紳士,因此他要懲罰他們。
可見不管何種環(huán)境、家境,暴戾少年的邏輯是遭遇不公就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給你一個說法。但他們的認(rèn)知是有偏差的,尤其在付出和得到的衡量上,每個人都會要求公道,從自己的出發(fā)點,看待他人,卻容易把他人當(dāng)掠奪者。正如富人和窮人談情懷時,窮人背誦的是資本家從頭到腳每個毛孔滴著血。
財富和機會不是平均主義,愛情也一樣,有人自覺是個紳士,是完美的人,應(yīng)該占有合理的女性資源,這種公平要求是很主觀,沒有依據(jù)的。而且,他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和他鄙夷的人沒有差別,把女性當(dāng)作資源分配,談得上尊重嗎?
不過許多人,從來沒有超越他們的青春期思維,三四十歲失戀了,仍會指責(zé)對方對自己不公,要求對方道歉,陳述對方的傷害。如果有一把槍,也可能崩了他。人到中年,還是Loser,控訴社會不公的就更多了,如果社會沒問題,他會是失敗者嗎?不可能,他沒有同流合污所以被遺棄,被懲罰。
在現(xiàn)代文明中,最尷尬的是每天仍要面對荒蠻的生存和粗暴的相處,不對人動粗,也不能防止別人的刀砍到你脖子上,不對人動怒,也不能防止別人發(fā)泄到你頭上。六年級的學(xué)生被三個未成年人群毆到昏死,拍下的視頻還分享到網(wǎng)上,營銷賬號炒作,還要虐殺無辜的貓并肢解示眾。他們的訴求是什么?我傷害你的身,傷害你的心,是要一種公平,痛苦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