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rge+Dvorshy　一棵蘆葦

人們通常認為，宇宙只是一個大倉庫，用來容納行星、恒星等天體。有一種理論卻認為宇宙要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多元宇宙正在設法達到一個“目的”，而黑洞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這種理論就是由加拿大滑鐵盧大學客座教授、圓周理論物理研究院的研究員李· 斯莫林提出的“宇宙自然選擇論”。他認為，宇宙的終極目的，就是成為一個黑洞生成器，或者說一個不停制造新的嬰兒宇宙的優(yōu)化系統(tǒng)。

在他的《宇宙的生命》一書中，斯莫林提出，達爾文的理論同樣適用于宇宙這一超級宏觀尺度下的非生物實體。受到自然選擇的制約，宇宙作為一個潛在的可復制個體，它的一切都是朝著可被復制的方向發(fā)

展的。在這個自然選擇理論的適用場景中，所有有關宇宙的參數，都是為了能夠在這個宇宙中產生更多的黑洞。

斯莫林理論的核心，黑洞與奇點，是兩個處于時空邊界上的概念。在這種情況下，引力場與溫度都趨于無限大，經典的廣義相對論無法再做出任何有效的預測。廣義相對論認為每一個黑洞中都必然存在一個

奇點，而弦論和圈量子引力理論則認為黑洞中的奇點是可以進一步演化的，因而可以用這種演化預測宇宙在這一時空邊界之后的進程。正如斯莫林所說，“物體掉進黑洞并不意味著一切結束，就這樣走到時空的盡頭。相反，時間將會繼續(xù)，就像奇點一樣，掉進黑洞的物體會有一個新的開始，這個開始，我們就稱為嬰兒宇宙”。斯莫林還認為，這些嬰兒宇宙對母宇宙是免疫的，無論母宇宙永恒膨脹、終極熱寂，還是別的什么。他說：“霍金理論指出，黑洞可以通過向外輻射粒子而蒸發(fā)，但這只有當它與宇宙微波背景溫度相平衡時才可能發(fā)生（即霍金輻射）。這與黑洞‘事件視界的性質有關，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黑洞‘事件視界隨著蒸發(fā)輻射過程而減小。而嬰兒宇宙也可能與母宇宙之間發(fā)生前所未有的相互作用，發(fā)生這

種作用的可能性則需要用量子引力理論去解決。”

達爾文模型

依據達爾文的變異進化理論，斯莫林認為，嬰兒宇宙也會與母宇宙出現(xiàn)些許不同，這種宇宙突變，可能會給嬰兒宇宙自身的復制能力造成影響。例如，如果宇宙常數、光速變了，或者說引力定律變強或者變弱了，那么這個新宇宙就有可能不再適合制造數量、質量龐大的恒星系統(tǒng)，無法形成星系，甚至無法凝聚出星體。因此，一個進化的宇宙，它產生黑洞的能力也應該是優(yōu)化過的。這也就可以解釋我們的宇宙中為何有那么多的超巨星，每一個都可能產生一個黑洞——一個嬰兒宇宙。

斯莫林指出，目前這種宇宙進化學說還只是一個假設，但是弦論有可能是支持這種假說的潛在機制。弦論描述了不同的宇宙學參數及其之間的相變，這些正好可以用來解釋宇宙變化學說的相關常數。至于每一個黑洞能夠生產多少個嬰兒宇宙，斯莫林還不能給出確切的答案，這有待量子引力理論的進一步研究。

筆者問斯莫林：“宇宙中的生命是不是只是一次偶然？人類與其他所有的有機體，是否只是漫長的宇宙過程中的一個微小的插曲，一個小片段？”斯莫林答道：“如果宇宙自然選擇理論是成立的，那么生命，以及孕育生命的宇宙，則是這個宇宙為了制造更多星體，從而產生更多黑洞所進行的優(yōu)化的必然結果。當然，前提是這個理論是對的?！?/p>

也有一些科學家持相反的觀點，認為我們的宇宙本來就有生物趨向性，能夠制造生命是自然規(guī)律引發(fā)的必然結果。甚至有人認為，經過調整制造出有機生物體，才是這個宇宙的終極目的。一些哲學家所持的人擇原理也在支持這種觀點——對宇宙的任何觀測都是基于觀測者而言的，由于選擇性觀測的限制，我們永遠只能看到對生命友好的宇宙。但是斯莫林卻不贊同這種觀點，他認為宇宙學家應該拋開生命這個話題，獨立地去學習和理解宇宙的本質；而人擇理論，對于任何一種可測試的實驗，想要做一個可證偽的預測，都是不現(xiàn)實的。宇宙的各種規(guī)律以及它所涉及的，都可以通過宇宙自然選擇理論做出解釋，無須涉及生命。就像我們生活的世界，有著大量的碳和氧，還有大量的宜居星球，這些看似支持宇宙生命友好論的證據，也可以跳出生命的主題去解釋：這些元素和星體的出現(xiàn)，是為了創(chuàng)造條件形成超巨星，然后形成黑洞。

毋庸置疑，斯莫林的這種理論會招致大量的批評。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自然也會經歷相對瘋狂的審視。宇宙學家喬斯認為，我們的宇宙還遠遠不能勝任“理想的黑洞工廠”這個職位，也許其他版本的宇宙更加合適。亞歷山大· 維蘭金對通過調整宇宙常數來提高黑洞的形成速率這一觀點表示懷疑，他認為，當前的宇宙常數已經是黑洞形成速率的最佳參數。魯迪格瓦斯則指出，斯莫林最大的錯誤是把宇宙與達爾文進化論進行類比，“斯莫林的宇宙進化不受限于周圍的環(huán)境，而受限于黑洞的數量。不同的宇宙之間不存在競爭關系，而競爭是達爾文進化論的核心問題”。

斯坦福大學講座教授菲利克斯·布洛赫、理論物理學家萊納德· 蘇斯金在一篇文章中評論說：“斯莫林認為，自然界的各種常數都是由適者生存的法則決定的，最適合繁衍的就能勝出。那些造成最大繁殖速度的特性會在各個宇宙中普遍存在，而且，我們極有可能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宇宙中。這樣的邏輯會推出可笑的結果：如果我們的宇宙是永恒膨脹的，那么根據這個理論，它的宇宙學常數就是最大的，因為宇宙的繁殖速度就是它的膨脹速度?！?/p>

面對反對的聲音，斯莫林毫無畏懼，他說，這些問題在他的《宇宙的生命》和《時間重生：從物理學危機到宇宙的未來》中都有回答。“即使有人不認同，也不意味著我們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至少，到目前為止，證明它錯誤的嘗試都沒有成功。它已經被建立起來，我將慢慢去充實它。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是一個科學的觀點。它闡明了一個更加普遍的看法，那就是如果你想解釋宇宙，你就必須解釋自然規(guī)律為什么是這樣的，而不是那樣的。從這一點出發(fā)，我們就能預測自然規(guī)律到底是始終如一，還是不斷演化的。這就是我的中心論點。至于宇宙進化的確切機制，一個模型可能是正確的，也可能是錯誤的。重要的是，科學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釋為什么自然法則是這樣的。但對宇宙自然選擇而言，這只是一種

假設，就像是達爾文和孟德爾在發(fā)現(xiàn)自然選擇之前對DNA 和基因所做的了解一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