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
儒生狂妄,狂童之狂也且,骨子里我很少覺得有老師。
第一次對一個人刮目相看,就在《齊魯周刊》的面試會上。
說起有攝影記者拍了一張洗浴城里的腳丫子當作品,總編輯笑罵一聲,鞋一脫,兩只腳架上矩形會議桌:“這就是藝術(shù)?那我的腳丫子是不是藝術(shù)?”
我?guī)缀鯎嵴贫?。妙極!妙極!不亦快哉!
市面上時常有這位“女魔頭”的傳聞,最荒誕不經(jīng)的是同行問:“聽說你們總編開會都是抱著頭黑貓抽煙?!睔鈽O而笑,反問:“你怎么不說還拿著倆水晶球?”
風姿風貌是人和人之間的第一道閘門,一個灑脫不羈、快意恩仇的形象契合了我的氣息。
至于真正的熏陶教育,卻非一言一語描摹。文字的高下、藝術(shù)的高低從來沒有標準,只和見識有關(guān)。我寫《黑人敘事》左右不過黑人的文化繁榮、體育貢獻,總編提筆即是《自由在上,黑人在這》,筆下流淌出的是精神去處,是意義所在。年后編輯部同仁集體回憶《我的2013》,我寫了《文字帶我去報仇》,橫沖直撞都是對這個世界的口號和情緒,總編緩緩流淌的是一場電影、一條狗的逝去,活著的當下、平靜的無奈、矛盾的和解。
寫字不容易,真誠的文字更難,需要心血凝練。同樣的象形漢字流淌出來是遮不住的羞:里面有格局、創(chuàng)意、思維和局限。
會議室的長桌上,總編一包煙散一圈兒,點心零食備給我們用。漫談一個上午,女性寫作困境、生活感悟、人生故事,漫天遍地,離題千里。煙霧繚繞中的蓬萊夜話,滋長著我對生活的觸角。WC旁的抽煙室堆滿報紙,夏暖冬寒,我們大多時間泡在這里,八卦、新聞、時政、笑罵,總編常擠進來試圖“打探”,思想上的“蘭芝之香”似在WC里冒出來,卻聞不見鮑魚之肆。
最近,總編一篇《所謂前夫》,說的是最瑣碎世俗糾葛、人生游戲的反復(fù)無常,環(huán)環(huán)套套,五味雜陳,看完落淚??偩幰簧嗥嬗?,生母、養(yǎng)母、做官員、創(chuàng)媒體……遭遇太多,是好是壞?以我之年齡淺見,竊以為這是生命的修煉,人若無事纏身便不會有諸事放下人生的境界。
一個午后,總編抽著煙聽完我這席感受說:“誰都會遇見事兒,人選擇的就是掙扎,掙扎過來就是更大的天地、更多的欲望和更多的事兒?!?/p>
與其說總編是“校長”不如說我心甘情愿地跟隨她走進人生的“黑洞”,里面有欲望、掙扎、舍棄、不易和不能回頭。為了精彩和體驗,我們受不住這般誘惑,帶著《周刊》的精神烙印去采訪,見到孟京輝,說:“愛你就像愛生病。”見到金星,說:“你不是金星,是一個現(xiàn)象?!?/p>
伴著精神氣質(zhì)上路,給了我敲一敲生活之門的好奇和自信。人生最好的教育是互相發(fā)酵和人文熏陶?!洱R魯周刊》盛享“新聞黃埔”之名,唯恐人后的希望能忝列我為“校長門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