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霞
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說:“哲學是一個動詞而不是名詞,哲學的本質不在于掌握真理,而在于尋找真理。”對這句話,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我們需要的哲學,不是一門一般的學科,而是永不停頓的理性思考。
理性思考,是人之所以區(qū)別于物的根本所在。正因為有理性,會思考,人們可以對很多“看起來理所當然”的事情發(fā)出自己的懷疑。
時光倒回到17世紀,整個歐洲籠罩在中世紀神學權威的陰影中,笛卡爾用一句“我思故我在”的著名命題,將人類的理性思考提到了空前的高度。到了18世紀,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接近確立之時,思想領域掀起一場更為激進、徹底的啟蒙運動。
實際上,啟蒙運動的思想家們,正是繼承了文藝復興以來覺醒的人文精神,高舉民主、科學的大旗,只畏懼真實,尊重科學,不再信奉傳統(tǒng)的偶像與教條,把批判鋒芒直指封建專制制度及其宗教思想體系,為資產階級革命準備了思想條件。
啟蒙,enlighten,明亮,照耀。由此,啟蒙運動也被稱為“理性之光”。啟蒙,就是嘗試用人之所以為人的方式,理性地思考,與一切膚淺斗爭。人類生命不息,理性思考、尋找真理的腳步就不止。
同樣的,在上世紀初的中國,新文化運動先驅們把“德先生”和“賽先生”帶到中國,啟迪了民眾的覺悟,為中國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無論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還是改革開放前破除“兩個凡是”,開展真理標準大討論,一次次思想領域的解放,都是人們在實踐中破除迷信,用永不停頓的理性思考,向自詡為“掌握了真理”和看起來“理所當然”的力量宣戰(zhàn)。
時至今日,哲學幾乎已經(jīng)被推崇“經(jīng)世致用”之學的國人淡忘:在校園里,它是與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等相對的人文學科,是“冷門”;在社會上,它是不具有實用價值的純學術研究。在“娛樂至死”的時代,人們喜歡“活在當下”,狂歡、起哄、圍觀是比起沉思要容易得多的選擇,若論起“有用”二字,哲學在很多人眼里,甚至比不上八卦算命、公文引用、厚黑學這些更加“實用”些。
而即便如此,哲學對這個時代依然十分有必要,甚至比以往更加有必要。
從大處說,哲學要思考和回答的是時代最迫切的問題,一次改革,無論是政治的、經(jīng)濟的、文化的,都首先始于思想上的解放,和對現(xiàn)有思想資源的批判。從中觀說,哲學自身無實用性,但是對于一般學科具有指導作用,它指導科學,與科學構成辯證的關系。從小處說,哲學可以強大人的精神,豐富人的心靈,還有什么比這個更有用呢?
有個傳播甚廣的段子:“某國際學校的老師出了一道開放性問題:你對其他國家的食物短缺有什么自己的想法?非洲學生問:什么叫食物?歐洲學生問:什么叫短缺?美國學生問:什么叫其他國家?中國學生問:什么叫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想法”在當代年輕人那里,已經(jīng)成了一種稀缺。他們的選擇是要么迷信某種權威,要么盲從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要么對現(xiàn)實閉上眼睛,選擇漠視。也有人說,這是一個信仰缺失的時代,每個人都提著無處安放的自我在人群中游蕩。而哲學本身要提供的,不應該是某種真理,而應該是用理性追尋真理的可能性。
哲學有用嗎?答案見仁見智。而對哲學的理解,唯有超越了沉溺于器物、體制、政治效用的目的本身,才能回歸本意。套用一句網(wǎng)絡用語“你學與不學,哲學就在那里?!彼且粋€動詞,作為人類的精神之母,哲學只是在愛智慧的指引中,氣定神閑地前行,永不止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