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村

初戀憧憬

小亮在這個城市做保安，小亮不愿意去工廠，去流水線上做工人，他受不了工廠那種死板和千篇一律的生活節(jié)奏。在酒店做保安收入雖不高，但好歹有現(xiàn)成的制服穿，有飯吃，酒店也有宿舍。這些都是免費的。

一個大宿舍里面住著幾十人。小亮自己在廚房那隔出了一個單間的位置，他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空間。開始后廚的男孩們不答應(yīng)，憑什么小亮就可以住“單間”。后來他們都知道了小亮的狠，沒有人敢再惹他。

小亮最大的夢想是有自己的事業(yè)，他每天指揮客人的車輛，什么豪車沒見識過？小亮考取了自己的駕照，但是沒車可開。有一次手癢，他開了酒店老板的車。老板司機不愿意了，為此還打了一架。這架打得屈辱，小亮可以為別的事情玩命，因為抓人家的車而打架，小亮感覺面子上不好看。

小亮做了很多年保安，他沒有一技之長，在這個城市里無法安身立命。可是他又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他懷揣夢想，憎惡貧窮。他想融入陌生的城市，很多理想遇到殘酷的現(xiàn)實，馬上就變得蒼白無力。為此，他也傷痕累累。

在這里，他有了自己的初戀。他想利用愛情和婚姻改變命運，成功走進都市。可是他錯了。

那一年，小亮打工的酒店里新來了一個服務(wù)員。她叫王蓓蓓，嬌小伶俐。她的家就是這個城市的，父母都是當?shù)啬硢挝坏摹Ｋ缓煤脤W習，職業(yè)技術(shù)學校也不好好讀，就來酒店做服務(wù)員。父母也覺得她還小，也在積極找人找關(guān)系，想給她解決工作。

因為挨了前廳經(jīng)理的訓斥，王蓓蓓想辭職。小亮關(guān)心她，還在員工大會上為王蓓蓓說話。這叫女孩子很感動。一來二去的，小亮就接近了王蓓蓓。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以后，小亮決定追求王蓓蓓。沒有想到他們的感情發(fā)展得很迅速，小亮下班以后帶著王蓓蓓出去吃飯，然后跟朋友一起唱歌，晚上聚會散了，小亮提出開房，王蓓蓓沒有反對。倆人的關(guān)系一下子就明確了，成了情侶，一起上下班。

不出三個月，小亮就有點吃不消。一般的賓館也得一百多塊錢，還要在外面吃飯，K歌什么的，小亮一個月的工資，去不了幾次囊中就羞澀了。小亮說不去賓館開房成嗎，王蓓蓓很干脆，回答成，但是她要回家，她不想在大街上干那種事情。小亮就商量帶她回自己的宿舍，因為他有自己的單間。王蓓蓓有點不愿意，畢竟這是兩個人的隱私，一個大房間里可是有幾十個人呢，怎么睡啊。

拗不過小亮的一再乞求，有時候在外面玩到凌晨，他們就一起回宿舍。那時候大多數(shù)員工都睡了，小亮有鑰匙，他們悄悄開門進自己的單間。王蓓蓓要是上廁所，小亮就負責把門看人。因為不方便，王蓓蓓就不想來了。小亮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就是一周在小亮宿舍這過夜，一周去賓館開房。盡管如此，小亮還是感覺捉襟見肘。

后來王蓓蓓懷孕了，小亮感覺有希望，跟王蓓蓓求婚。王蓓蓓愣了一下，說結(jié)婚不結(jié)婚那得看父母的意見，他們不叫結(jié)婚，就不能結(jié)婚。小亮也急了，說你都懷孕了，孩子咱們得要啊。王蓓蓓根本不在乎這個，三天沒見，再見小亮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做掉了。

現(xiàn)實窮途

小亮這才感覺王蓓蓓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子。不是他當初看到剛進酒店時候的清純，她不愛勞動，完全不能脫離父母的呵護。掙的那點工資，根本不夠她自己揮霍的，花完自己的，就花小亮的，小亮沒有，她就回家要。回家要不來，她好像還能夠從外面弄來錢。她從來不算計錢怎么花，有就花掉，沒有再想辦法。

小亮也有自己的算計，不管王蓓蓓怎么樣，只要能夠跟自己結(jié)婚，那一切就搞定。王蓓蓓父母就王蓓蓓一個女兒，將來的財產(chǎn)都得是小亮的。還有，王蓓蓓的父母都是單位的小領(lǐng)導，結(jié)婚以后不會看著自己的姑爺不管。只要有機會得到一份穩(wěn)定體面的工作，小亮覺得自己是沒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幾次催促王蓓蓓回家跟父母說他們的戀愛關(guān)系，王蓓蓓說了，父母也同意小亮去家里見面。小亮把存折上的錢都取了出來，買了份厚禮。他覺得第一次上王蓓蓓家，不能給她丟份。

父母對小亮的外貌沒得挑，小亮一表人才，也會說話。去王蓓蓓家的第一次，小亮看到了希望。他感覺到了王蓓蓓的父母是喜歡自己的。

小亮在酒店工作更加賣力氣，他覺得他的未來不再是夢。過了半年，小亮覺得該跟王蓓蓓的父母提結(jié)婚的事情了。小亮覺得有這半年的良好表現(xiàn)，他是能夠順理成章成為王蓓蓓家的乘龍快婿的。誰承想，王蓓蓓父母提出了一個條件，只要小亮答應(yīng)了，結(jié)婚的事情沒有問題。這個條件叫小亮有點發(fā)蒙。王蓓蓓父母說了，他們就一個女兒，婚禮不能太過簡單。小亮咬牙答應(yīng)了，說我想辦法，一定別人家結(jié)婚什么樣，咱們就什么樣。王蓓蓓父母說，那好，你趕緊籌備婚禮的事情。還有，房子你得抓緊定下來，裝修的錢我們女方出。

小亮傻了，房子這事壓根就沒在小亮的頭腦里形成概念?？墒嵌际信?，哪一對結(jié)婚沒有房子呢？小亮跟王蓓蓓商量，能不能就結(jié)婚在王蓓蓓家里？王蓓蓓搖頭，她父母堅決反對的。小亮說你們家不還有個出租的房子嗎？先借給咱們。再說，你父母準備這些房子，將來不也都是給你嗎？

王蓓蓓說：“我父母的決定我管不了，你沒有房子他們肯定不答應(yīng)，這是最簡單的道理。親愛的，你要是真心愛我，想娶我做老婆，你就回家張羅錢?！?/p>

小亮萬般無奈之下回了趟老家。老家很多年不回去了，父母有病，平時也得不到小亮的照顧。等工作后賺的那點錢，小亮也都花在了王蓓蓓身上。家里還有兩個務(wù)農(nóng)的哥哥，侄子侄女都在上學，也需要錢，小亮回來，還沒張嘴說弄錢買樓房結(jié)婚的事情，兩個哥哥就開始跟小亮要錢。原因是父母的醫(yī)藥費需要哥三個平攤。

小亮自己的衣兜里只有一千多塊錢，看著家里的情況，小亮啥都沒說，半夜起來就走了。

回到城市以后，小亮想到了貸款?？墒?，他沒有工作，銀行不貸給他。就是貸款辦成了，一個月固定還錢也做不到。小亮的保安工資低得可憐，生活費都解決不了，拿什么還房貸？就是借高利貸都不成，因為沒有人肯為小亮擔保。這個時候，小亮才知道自己進退兩難。再去王蓓蓓的家里，王蓓蓓的父母失去了耐性，一直等著小亮籌備婚禮，見無進展，就覺得小亮在欺騙他們，對小亮就都冷了臉。

小亮心情煩悶，這段時間王蓓蓓也辭去了酒店的工作，跑到一家酒吧上班了。小亮去酒吧找，發(fā)現(xiàn)她跟很多男孩子調(diào)笑。小亮的心里不舒服，晚上要帶王蓓蓓回宿舍。王蓓蓓不去，王蓓蓓說：“我賺錢了，我請你去賓館開房?！?/p>

小亮把事情如實說了，問王蓓蓓怎么辦，王蓓蓓說：“我聽我爸媽的。”小亮就徹底崩潰了，問王蓓蓓愛不愛自己，王蓓蓓說：“愛，你很帥氣，對我也好。可是沒錢買不起房子，我離不開我爸媽，沒有他們我怎么過啊?！毙×琳f：“我養(yǎng)活你。”王蓓蓓說：“我不能吃苦。也從來不知道苦日子咋過?！毙×梁芡纯?，說：“我們先結(jié)婚，生米做成熟飯，你父母就答應(yīng)咱們了?！?/p>

王蓓蓓說：“那不行，我的婚禮我父母在意，我也在意。我那么多同學，人家都辦得體面風光，我不辦不行。”小亮說：“那我滿足不了這些條件，你說怎么辦？”王蓓蓓說：“那就這樣唄。反正我不著急。”小亮說：“那我當一輩子保安呢?！蓖踺磔碚f：“那我就當你一輩子女朋友。你想做愛就喊我?！?/p>

小亮徹底崩潰了。

不解的解決

那天激情過后，小亮感覺自己下面不舒服。去醫(yī)院檢查，他有點不相信醫(yī)生的話。小亮得了性病！小亮很生氣，自己一直跟王蓓蓓一個人發(fā)生關(guān)系，性病哪來的。問王蓓蓓，王蓓蓓支支吾吾說：“我哪里知道他們誰有病。”

小亮動手打了王蓓蓓。原來小亮想辦法弄房子這段，王蓓蓓在酒吧跟一些男孩發(fā)生了多次親密關(guān)系，也不知道是誰傳給她的性病。小亮暴跳如雷，怎么可以這樣隨便。王蓓蓓哭了，說：“你一去不回頭，也不來找我，我以為你放棄了呢?！毙×琳f：“我不是到處想辦法買房子嗎？就這么幾天，你就等不了嗎？”王蓓蓓委屈地說：“我不是喝醉了嗎，糊里糊涂地就跟他們出去了。”

小亮心痛，拎著菜刀找那幾個小子玩命，那幾個男孩早都嚇得聞風而逃。小亮的心都在滴血，跟王蓓蓓的感情一下子就僵在這。他不知道怎么對付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孩，私奔肯定不行，結(jié)婚也不成。去王蓓蓓家里，王蓓蓓的父母擺出一副冷面孔，把他拒之門外。

有時候他也跟王蓓蓓在一起，王蓓蓓說：“我們都得面對現(xiàn)實，你不能滿足給我一個房子的要求，三十平也成，我不能總在你集體宿舍里面跟你好。我是愛你，但是愛你不頂飯吃?！?/p>

小亮怎么能夠理解呢？他理解不了都市人為什么如此看重物質(zhì)，不理解王蓓蓓的父母，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和王蓓蓓是相愛的，也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滿意，卻因為沒有房子沒有車子阻撓結(jié)婚。難道你們女兒的幸福僅僅是因為物質(zhì)豐富嗎？小亮更不理解王蓓蓓的情感為何如此飄忽不定，她是愛著小亮的，卻一點都不在意分手，好像分開也成，在一起也無所謂。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帶給小亮的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沖擊。還有心靈深處徹骨的寒冷。

后來小亮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不再纏著王蓓蓓，王蓓蓓幾次來主動找他，他也不見。最滑稽的是王蓓蓓結(jié)婚之前，跟丈夫要錢買禮物，偷偷到小亮打工的酒店里。本來就跟小亮不和的員工，借機諷刺小亮。小亮受不了這個，辭職離開了。

小亮一直在想著發(fā)財?shù)膲?，每天都要買一張彩票。一年雷打不動，他夢想著大獎從天而降。可是，除了中過六塊錢以外，再沒有收獲。后來，小亮就不再做保安了，他成了一名按摩師。經(jīng)過簡單的培訓上崗。其實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按摩，小亮就是陪這些寂寞的女人聊天，喝茶……

小亮的這份“工作”沒有工資，他只能夠賺小費。

責編/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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