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方

巴塞羅那紅鞋謎案

Barcelona Red shoes Mytery Case

文/王方

2014年2月初的一個晚上，巴塞羅那警察局的報警中心接到一名中國人的報警電話，報警人稱他被劫匪打劫，人也處在受傷的狀態(tài)中，請報警中心協(xié)助相救。報警中心接到電話求援后即刻通知巡警并在五分鐘之內趕到了現(xiàn)場。被劫現(xiàn)場是一個地處郊外的批發(fā)倉庫，倉庫有1000平方米左右，批發(fā)的貨物均是日用品。警察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了頭部受傷的被害華商秦泰和他12歲的女兒秦琴。

秦泰向警方敘說了被劫的經過：“我一般在晚上9點就關門打烊走人，但是今天因為女兒要上網。所以就讓員工先走，自己陪女兒在辦公室內上網，大概到了9點40分，女兒說上網聊天已經結束，就關機離開倉庫。此時，巴塞羅那的郊外天很黑，倉庫外面的馬路已經變得非常靜寂，不說沒有人走過，就連車子也看不見一輛駛過。我?guī)鲜痔岚M跨在肩上，因為手提包內有5000多歐元現(xiàn)金。在出口處將電閘拉下，然后擰開門把手出門……就在剛要把腳跨出鐵門的時候，突然被一只很有力的大手推了進來，隨后跟進了兩個人。進來的兩個人都穿著工作服，顏色為藏青色，是很一般西班牙工人制服，因此不會被人注意。兩人頭上都套著黑色的面罩。他們進門后，拔出手槍對準我的頭和我的女兒，然后就把我們按倒在地上，我和女兒都是胸口貼地趴在地上。緊接著，他們就動手解下我的挎包，然后很熟練地走到放置收銀機的小房間里，他們沒有問我拿鑰匙而是舉起收銀機就往地上砸，然后又從收銀機里拿走一些現(xiàn)金。估計劫匪已經知道收銀機的位置。接著，一個人拿著手槍對著我，在我的視線里可以很清楚看見他的手槍，他蹲著，始終讓我看見他的手槍，但搶劫者始終沒有開過口。另一個走出倉庫門，進入汽車，拿槍對準我的人用槍柄狠狠地在我頭上敲了一下。然后迅速逃離。等我爬起，他們的汽車已經駛得很遠?！?/p>

警察問：“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特征？”

秦泰回答說：“由于室內的燈光是用于晚間的緊急照明燈，亮度很低，我人又是趴在地上，因此沒有注意到什么?！?/p>

警察：“那你一定看見他們穿的是什么鞋子？還有什么顏色？”

警察的提問倒是提醒了秦泰?！皩Γ瑢?！我看見兩人穿的都是紫紅色的耐克牌運動鞋。”

巡警聽后，立即用步話機向總部匯報，在巴塞羅那市內抓捕穿紫紅色耐克牌運動鞋的嫌疑人，年齡估計在25至30歲左右，男性。

抓捕命令發(fā)出后，所有在巴塞羅那巡邏的警察都把視線放在下面，注意每一個人的鞋子顏色、牌子，性別。一有類似嫌疑人馬上攔下盤查或請進警察局協(xié)查。晚上11點20分，兩名男性進入西班牙警察的視線。

兩人分別為二十七八歲左右，身高1.7米，男性，最重要的是，兩人穿的都是耐克牌的紫紅運動鞋。兩人出現(xiàn)的地點在距離案發(fā)現(xiàn)場一公里左右的一家酒吧里。便衣警察向總部匯報兩人的狀態(tài)時這樣描述：一人在喝著啤酒，一人在打老虎機。喝啤酒的人時不時地在玩手機游戲，神態(tài)很自若……

巴塞羅那警局刑警總署古斯曼警司決定先扣留這兩個穿紅鞋的嫌疑人。警司一聲令下，三輛警車載著十幾名警察將這個酒吧的大門緊緊圍住。幾分鐘后，這兩個嫌疑人就被塞進了警車。

深夜1時許。警方調集了幾名翻譯馬上對兩名嫌疑人進行突審。警方第一個要搞清的問題就是二人在9點45分至10點之間在哪里？證明人是誰？但是兩名嫌疑人堅持說，他們一直在酒吧里喝酒和打老虎機，證明人就是酒吧的跑堂。深夜的突審并沒有得到任何有利于警方的線索。對于警方而言，他們最大的疑慮就是兩雙紅鞋。警方偵破組的一部分人認為，盡管紅鞋是很大的疑點，無論是顏色還是牌子都是和被搶劫者提供的線索吻合，但是再冷靜思考一下，假設果真是這兩人在10點左右實施了搶劫，按人的常理，也按犯罪心理邏輯推斷，他們不可能在作案附近的酒吧里篤悠悠地喝酒打老虎機。盡管他們現(xiàn)在的服裝不是藏青色的工作服，但是鞋子并沒有換，這是犯罪嫌疑人的疏忽？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作過案，兩雙紅鞋純屬是極其偶然的巧合？在他們的身上也沒有發(fā)現(xiàn)大量現(xiàn)金。

另一部分的警員認為，也許是人的習慣，以為只要沒被當場逮住就沒事了，因此將現(xiàn)金藏匿以后就出來喝酒，但是無論如何兩雙紅鞋就是最好的證據(jù)。翌日清晨，警方偵探一組趕去酒吧確認兩名嫌疑人在酒吧喝酒的詳細時間。另一組去把受害人從醫(yī)院里接到警局讓其對嫌疑人進行形象上的辨認。警方探員從酒吧里得到的消息證實，兩名嫌疑人進入酒吧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10點30分，根本不是從九點多就在酒吧里。這一消息讓警方興奮不已，顯然嫌疑人的口供是謊言。另一方，警員將被搶人秦泰從醫(yī)院接到警局，并在玻璃窗外指認嫌疑人。但是，秦泰根本沒見過搶劫者的臉，而且也沒有聽見他們講話的聲音，因此辨認工作十分艱巨。但是，兩雙紅鞋讓秦泰認定就是這兩人作的案。秦泰的另外一個理由是，兩人的身高和作案人極其相似。

當探員將這些線索匯總高層之后，警局馬上做出收押兩名犯罪嫌疑人的決定。接著警方對兩人的身份進行了確認。警方的資料顯示出如下的信息：陸茫茫，男，中國S省出生，28歲，來西班牙三年，沒有犯罪前科；李千人，男，中國S省出生，27歲，來西班牙兩年，沒有犯罪前科。兩名在押嫌疑人均有妻子和小孩，居住地為巴塞羅那的衛(wèi)星城桑堡伊的市內。

警方在最短的時間內請求法院批準簽發(fā)搜查令。警方認為必須在48小時內對犯罪嫌疑人的居所進行搜查，一旦查到藏有大量現(xiàn)金，那破案就在眼前。法院得到警局的搜查請求后也即刻簽發(fā)了搜查令。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警方的搜查卻是無功而返，在嫌疑人的家里沒有搜到丁點的有價值線索，更遑論有大量現(xiàn)金。但是警方還是認為收押的兩名嫌疑人就是搶劫者，警方將材料備齊后即刻送進檢察院，請求檢察院提起公訴。檢察院將材料過目后也認同警方的觀點。

警方依法通知了陸茫茫和李千人本人和家屬，二人即將被起訴，他們可以自找律師或者由法院指定律師在法庭上為其辯護。兩名被告的妻子接到警方的通知后，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找了一名資深律師為她們的丈夫進行辯護。律師洛佩斯是專門接中國人刑事案子的資深大律師，原因是他為做中國人的生意自學中文數(shù)年，雖談不上精通中文，但說和聽基本上還行。

2014年3月14日，巴塞羅那地方法院刑事第三庭正式開庭審判陸茫茫和李千人搶劫一案。巴塞羅那地方檢察院在公訴中依然緊扣作案時間的關鍵作為被告有罪的推理證據(jù)，此外就是兩雙紅鞋作為輔助證據(jù)。

公訴人在法庭上洋洋灑灑宣讀了數(shù)十頁的公訴文稿。

律師一開始就將焦點聚集在作案時間上，因為警方和公訴人也是要在作案時間上找到突破口?，F(xiàn)在問題的焦點就是嫌疑人在案發(fā)當天晚上從9時30分到10時30分的一個小時內人在哪里？嫌疑人堅稱在酒吧里，而酒吧的服務員堅稱他們是在10點30分之后才進入酒吧的。

檢方把酒吧證人的證詞作為可信證詞而采納。洛佩斯律師站起整了整西裝，然后慢速走到法庭中央對法官說，我所得到的供詞可以證明二名被告在9點30分到10點30分確實不在酒吧！在酒吧的說辭是二人的謊言！當法官和檢方一聽到律師說出這樣內容的話語都感到微微一震，心想，這律師到底是在為誰辯護？

接著，洛佩斯律師繼續(xù)慢條斯理地陳述他的觀點：但是請法官先生注意，我說他們不在酒吧，不等于我說他們就在發(fā)案現(xiàn)場，其實，這一個小時內他們是在另外一個地方，而為什么兩人又始終不說，這就是今天法庭上要搞清的真相。

律師接著說，我已經請到了證人，就在法庭外面，請求法官傳證人到庭。在法官的允許下，證人到庭。證人一共是三人，一名男子，二名女子。

洛佩斯律師向法官介紹證人的情況：這三人盡管于本案無關，但卻是很重要的證明人，因為陸茫茫和李千人在案發(fā)當天的晚上9時30分到10時30分之間和他們在一起。那為什么陸茫茫和李千人死活不說呢？原因就在于，他們去的是一家地下妓院，證人男子就是地下妓院的老板，兩名女子就是地下妓女，妓院老板和被告原是好友，這天是妓院老板要陸茫茫設法弄點白粉給兩個妓女過癮，陸茫茫一時無法弄到白粉就找了李千人去想辦法，當李千人搞到白粉后他們就去了這家朋友開設的地下妓院，當兩名妓女過完了白粉癮之后，老板叫妓女免費招待二位男性朋友。陸茫茫和李千人和妓女玩了大約30分鐘之后，就離開了這所地下妓院。巧就巧在妓院離搶劫現(xiàn)場不遠，時間也可以吻合，更巧的是兩人鞋子的顏色和搶劫犯的鞋子顏色一樣或者相似。就是以上三個巧合造成了今天的公訴。

在法庭上，三名證人向法官如實陳述了事實。說到此，所有旁聽者和檢方、警方均無話可言。

法官當場宣布陸茫茫和李千人由于證據(jù)不足當庭釋放。

陸茫茫和李千人是被釋放了，但搶劫犯呢？警方忙活了半天結果是白忙一場。洛佩斯律師答應愿意協(xié)助警方進行破案找出真正的元兇，原來洛佩斯律師原先就是個私家偵探。

在警局的偵破辦公室內，洛佩斯律師再次和警方的探員重新研究案件的每個細節(jié)每個疑點。經過多次閱讀陳述筆錄和查看有關審訊錄音，洛佩斯律師發(fā)現(xiàn)一個很小的細節(jié)，但是卻可以鑿開一個大洞。這個細節(jié)就是被劫人秦泰的女兒秦琴。洛佩斯注意到秦泰口供中的一句話：這天因為我女兒要上網，所以我就陪女兒留在倉庫內……

洛佩斯律師分析道：這天秦琴要上網？這里面是不是就有陷阱？是不是有人故意要秦琴上網而將秦家父女留在倉庫內給他們作案提供機會和條件。此外，秦琴上的高速網是和人聊天還是一個人查看什么網上的內容？如果是和人聊天，那對方就有很大的嫌疑。

洛佩斯這一新的破案思路讓警方豁然開朗。警方馬上通過秦琴的同學和老師了解和秦琴接觸的人物。秦琴的老師也在和秦琴的聊天中得知案發(fā)這天是和誰在聊天。

一個叫安娜的西班牙同學進入了警方的視線中。安娜和秦琴不是同班同學，但是時有接觸，安娜也經常到秦琴家中去玩。那天安娜說，要傳幾張好看的照片給秦琴看，因此建議秦琴在倉庫的網線上網，網速快。

安娜是被誰利用后才向秦琴發(fā)出這樣的要求？是誰叫安娜和秦琴上網的？

警方對安娜的家屬和周邊人員馬上進行了排查，警方發(fā)現(xiàn)，安娜的父母親盡管不是有錢人但為人本分，沒有犯罪前科，但是安娜有個表哥叫路易斯，此人不僅吸毒還犯有搶劫偷竊的前科，年齡正好是28歲。

路易斯正式進入警方偵破的范圍之中。警方通過安娜的父母親對安娜進行了詢問，安娜說，路易斯經常問起秦琴的家里怎么樣，很有錢嗎？倉庫在哪里？等問題。那天也是路易斯拿了幾張照片給安娜，他讓安娜叫秦琴留在倉庫看照片，還叫安娜問秦琴照片上的中國風景是哪里？

通過這些線索，警方基本認定，搶劫者就是路易斯和他的同謀，是路易斯一手策劃了搶劫之前的準備，而兩個小姑娘則全然不知。警方對抓捕路易斯也做了精心的布置。3月19日晚上，警方敲響了路易斯住所的房門，路易斯還在睡夢的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中被戴上了手銬。

當天凌晨5點，警方突審路易斯，令警方感到意外的是，不出30分鐘路易斯全招，不僅全部招出搶劫經過，還招出了伙同人何塞岡薩雷斯。警方在他們的住所中查到作案用的假槍，藏青色工作服，還有他們在作案時穿的紅色耐克運動鞋……

幾名身經百戰(zhàn)的老偵探都感嘆說，這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巧合，類似這樣的案子辦案幾輩子都不會碰到一次，幸虧洛佩斯律師的幫助。

至此，紅鞋謎案徹底告破。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