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
1月21日下午,我在家里上網,網速逐漸 慢下來,接著很多網頁打不開了。我以為又是我的服務商問題,因為價格低,經常出現(xiàn)類似問題,也就沒有去理它,放下手機去讀書了。心想,過一會就會好的。果然,讀了兩小時書,網絡似乎也恢復正常了。
傍晚新聞說,全國域名解析出了問題。我在微博寫了兩句:“三點多,我以為我家網絡又出問題了,原來是全國域名解析出現(xiàn)問題。我猜測,也許那時整個網絡出現(xiàn)了需要大量網絡資源的超級智能?!边@當然是玩笑,不過,在科幻小說中,超級智能經常在地球或其他什么星球上的網絡中出現(xiàn),例如美國作家弗諾·文奇在《深淵上的火》開始提到的某種正在形成的邪惡智能。這種智能收集整個網絡的資源,以人類無法想象的速度收集和理解信息,并作出行動。
普通人最多同時聽兩三個人說話,人多了如果不專注去聽一個人,則所有聲音成了無意義的噪音。在中國人的會議或飯局上,常常出現(xiàn)這種局面。如果一個人有很多耳朵,每個耳朵分工聽某個固定聲源發(fā)出的聲音,他的大腦也有一個部分分配出來專門聆聽和分析這個聲音。假使大腦的各部分在分析和理解所有聲音時互不干擾,這個大腦也許就是超人的前奏了。如果大腦在理解信息之后還能對所有信息作出相應反應,那么這個大腦就是超人的大腦了。
網絡在過去20年的發(fā)展速度真是驚人。大約20年前,我上網最多只能收發(fā)email,偶爾也能看看新聞和圖片,還沒有視頻。大約10年前,博客開始興起,人人成為作家。大約5年前,推特和微博興起,網絡的信息開始碎片化。我們每個人任憑網絡隨意提供信息,而無法整理出一個整體圖像。如果將每個微博看成一個聲音,我們同時接受很多聲音,但卻不具備同時處理這些聲音并得出一個綜合結論的能力——也就是說每個受眾不是一個超人,相反,每個受眾在接受信息的同時也發(fā)出信息,我們成為一個尚未形成的超人的一個部分。這很悲哀,因為機體的一個部分并不具備人格,就像你我的耳朵單獨拿出來不能成為“你我”。
我在微博上的關注超出了兩千人,這么多的關注事實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于是我用了分組功能,開始的時候還能跟蹤每個組,到最后只看一個最重要的組,取名為必讀組。3年前,騰訊推出微信,開始的時候完全被各種微博所忽視。然而到了1年前,微信似乎開始有超過新浪微博的勢頭。我覺得微信的出現(xiàn)適時解決了很多微博用戶的困惑,就是在我們每個個體不能成為超人的同時也不能淪落為一個耳朵或一只眼睛。很多公眾號的出現(xiàn)也緩和了閱讀的碎片化。的確,不少在微信傳遞的文章長度并不十分短,且與紙質書有很深的聯(lián)系。
據(jù)說有些人利用微信做營銷,朋友圈的人數(shù)上萬。我想多數(shù)人的朋友圈的人數(shù)跟我的接近,大約三四百的樣子,這就很接近鄧巴數(shù)了。英國人類學家鄧巴的研究告訴我們,人類大腦的認知能力只能將我們的有效互動朋友限制在148人左右,而深入交往的人數(shù)是20左右。我的朋友圈雖然有300多人,真正活躍的大約不足半數(shù),所以我們每天翻閱朋友圈覺得很舒服,沒有信息過載和信息太過碎片的感覺。最近,我還退出了一些人多口雜的大群,本來,一個上百人的群你根本無法認識每一個人,也無法跟蹤群里談話,如果你不讀這些群還得忍受它們經常浮在微信的最上方,不如退出。
我懷疑人類恐怕永遠不會成為超人,因此即使未來超人會出現(xiàn)也與我們不相干,我們無法通過網絡去體驗超人的快感。我只是擔心,技術的進步也許會讓我們不留神成為超人的一個器官,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不知道是智慧進化的進步還是悲劇。
(作者為理論物理學家、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