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簡
很多年以前,聽過這樣一件事:一個13歲的女孩,在放學路上遇到了一個自稱是星探的人,說看她的天賦非常好,問她愿不愿意去培訓學校,然后拍電影、做明星。她說她愿意,那星探便叫她自己先抓緊做準備,訓練形體。為了達到良好的訓練效果,需要打通幾個穴位,這樣韌帶松弛了,關節(jié)和肌肉的柔韌性才能更好??赡軙幸稽c疼,不過不用緊張,他們可以用一種游戲的方式進行。
就這樣,女孩被強暴了。或者說,都算不上強暴。因為她當時,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抗。直到懷孕三個多月被母親發(fā)現(xiàn),這個9歲便通讀安徒生童話的孩子才知道,那個“星探”對她做的是什么。醫(yī)生責怪女孩的母親,沒有盡到母親的教導之職,出了這樣的事,還不早點把孩子送來。母親在痛苦和憤怒之際,一句申辯說得絕望而又理所當然:“她一個小姑娘家,我怎么跟她說這樣的事?”
朋友親戚家有個男孩,因為是三代單傳,從小就處在整個家族的嚴密保護當中。不要說地震車禍這樣的天災人禍是絕對的避諱,就連殺雞宰魚這樣的“血光之事”,都是用很文藝的說法輕描粉飾、一帶而過的。他像實驗室的玻璃瓶里,妥帖安穩(wěn)、蓄勢待發(fā)的一粒種子,除了必需的陽光雨露,這世界的一切,都跟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中考前夕,爺爺被查出患了食道癌晚期,家里人一下子亂了陣腳。對他,卻還是封鎖消息。老爺子病重那些天,他看著大家出出進進神色凝重,也感覺有什么不對勁,怯怯地問母親:“爺爺?shù)昧耸裁床。瑫粫??”母親怕他著急,告訴他爺爺?shù)玫氖俏秆?,住院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她以為這樣的緩兵之計,會春風化雨一樣讓他逐漸看穿、慢慢接受,沒想到這個一米八高的大小伙子,腦子里卻簡單得像個小孩,見媽媽承諾他“爺爺很快就會好”,便信以為真地放了心。
爺爺?shù)牟?,當然沒有好。遺體告別儀式上,男孩看著花叢里躺著的那個枯瘦慘白,還“穿著一身古代衣服的假人兒”,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是爺爺。一聲凄厲的哀號聲里,他跌跌撞撞地沖出殯儀館,接連幾日,都神思恍惚。晚上,他抱著爺爺?shù)南嗫颍拐沟孛谧谏嘲l(fā)上,一遍一遍喃喃地問自己:“爺爺怎么會死呢?”有時又忽然間變得暴怒,罵這一家人都是騙子,“個個假裝喜羊羊,其實全是灰太狼”。盡管有一萬個不愿意相信,家人還是帶他去醫(yī)院做了檢查,跟他們擔心的一樣,他得了應激性精神分裂癥。
前兩天看到一則新聞,說一位媽媽怕5歲的兒子受到不良影響,對社會負面信息嚴防死守,連家里的有線電視都停掉了,很自然地,我就聯(lián)想到這兩件事。這世界,就像一只開屏的孔雀,再美麗的雀翎背后,也少不了丑陋的屁股。為人父母的,與其一廂情愿地把孩子封進“完美世界”的罐頭瓶,想當然地無菌化圈養(yǎng),倒不如因地制宜、見招拆招地告訴他“雀翎與屁股”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