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垚

5月5日，一條訃告“驚動”了中央。

陜西省人民政府原視察室視察專員左文輝因病醫(yī)治無效在西安逝世，享年106歲。

官方消息顯示，左文輝逝世后，習近平、劉云山、胡錦濤、朱镕基、趙樂際等分別致電慰問并送花圈表示悼念。其中還特別提到，習仲勛同志夫人齊心委托專人到家中吊唁并送花圈致哀。

一位省政府視察室視察專員為何能有如此哀榮？左文輝究竟有怎樣的傳奇人生？

習仲勛是他的入黨介紹人

據(jù)官方信息，除了陜西省人民政府原視察室視察專員這一最后職務之外，左文輝在1949年后還先后擔任過渭南軍分區(qū)參謀長、青海省公安總隊副總隊長、青海省民政廳副廳長。離休時，級別為廳局級。他先后榮獲八一獎章、三級獨立自由勛章、三級解放勛章。1996年6月，經(jīng)中央批準，左文輝享受副省級待遇。

不過，這些還不能顯示其經(jīng)歷的特別。在官方簡介中，其革命生涯的起點透露出他的不尋常之處：1930年9月參加革命，并由習仲勛、李特生介紹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左文輝生前曾多次接受媒體采訪，回憶他與習仲勛的相識。

他十六七歲時外出找工作，到馮玉祥的部隊投靠同學王德修，經(jīng)王引薦在馮玉祥部隊當錄事。1930年2月，他被分配到楊虎城第十七路軍警備第三旅二團一營三連。

正是在此期間，他結識了習仲勛。

1930年春，習仲勛進入王德修部開展兵運工作。

2013年10月15日，中央黨校教授李東朗在《甘肅日報》發(fā)表《習仲勛與兩當兵變》一文，對此有詳細描述。其時，黨在該部的兵運工作比較沉寂：既沒有發(fā)展黨員，也沒有建立黨組織，甚至沒有什么士兵活動。習仲勛到達后，迅速和該部的中共黨員建立組織聯(lián)系，研究成立黨的組織，提出“在發(fā)動士兵進行日常斗爭，促進士兵革命化的基礎上，發(fā)展組織，團結士兵，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的兵運方針，并確定了兵運工作方式和重點。

除了通過談話、散發(fā)傳單、開秘密會等方式引導士兵走向革命，習仲勛還利用自己擔任二連特務長（其職責是管理后勤伙食和機動勤務）的身份，廣泛結交士兵和下級軍官。他甚至還利用結拜金蘭的方式開展工作，先后和駐地居民劉士榮、小學校長劉警天、騾馬店主人王子軒等結拜。通過這樣的方式，爭取王子軒等為掩護黨組織開展兵運。

左文輝說，結識之后，他慢慢了解到習仲勛的真實身份---中共地下黨員?！拔覀兘?jīng)常在一起吃飯、散步，仲勛一有空就給我灌輸革命思想，讓我參加共產(chǎn)黨鬧革命?！?/p>

1930年9月，左文輝秘密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習仲勛和一連特務長李特生是他的入黨介紹人。此時，左文輝21歲，習仲勛比他還小4歲。

左文輝只是習仲勛在此期間發(fā)展的眾多黨員之一。李東朗介紹，經(jīng)過習仲勛和其他黨員的努力工作，在兩當兵變前，“黨的組織在二團一營內(nèi)各連都有支部，人數(shù)三十余人，成分有下級官長七八人，其余都是士兵，成立營委領導工作。群眾組織有兄弟團，各連都有，人數(shù)一連有二十余人?！比齻€連的排長、班長大部分是共產(chǎn)黨員，其他也大都是革命的同情者。

在這個過程中，習仲勛發(fā)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其卓越表現(xiàn)和非凡才華，在1931年冬擔任了黨在該營的營委書記。

“兩當兵變”最后一位親歷者

左文輝逝世時，他的另一個重要身份是“兩當兵變”的最后一位親歷者。

在左文輝的官方履歷中，緊隨其入黨的，就是1932年4月參加“兩當起義”。這無疑是其革命生涯中最為重大的事件。

兩當起義，正是由習仲勛等人發(fā)動的。

經(jīng)過兩年的兵運準備工作，習仲勛等人等到了兵變時機。1932年春，楊虎城命令王德修營由鳳縣開往甘肅徽縣一帶駐防，因為營中多是乾縣、禮泉人，不愿到離家更遠的山區(qū)去，因此換防令引起官兵不滿。

營黨委書記習仲勛召開營黨委擴大會議，決定在部隊到達兩當縣城時起義，遂向陜西省委請示，省委同意發(fā)動兵變，并派省委軍委秘書劉林圃為特派員，趕赴鳳縣具體指導兵變。

1932年4月1日下午，國民黨警備三旅二團一營行至兩當縣城休息。午夜12時，按預定計劃，兵變開始。在習仲勛、劉林圃、呂劍人、李特生、許天潔等人的組織指揮下，兵變官兵迅速行動，擊斃反抗的三個連長，營長王德修脫逃。

呂劍人率一連戰(zhàn)士和沒有起義的機槍連對峙，由于機槍連火力太強，為減少損失，起義的兩百多人當即撤出縣城。

左文輝后來回憶：“劉林圃、習仲勛說起義是為了到陜北找劉志丹當紅軍去，問大家愿不愿意，我們都喊愿意?！?/p>

4月2日上午9時，隊伍到達兩當縣太陽寺，在這里，部隊宣布改編為陜甘工農(nóng)游擊隊第五支隊，并選舉許天潔為支隊長兼三連連長，習仲勛任隊委書記，呂劍人、高瑞岳分任一、二連連長。左文輝為三連副連長。

在北上與劉志丹會合途中，部隊先后與國民黨軍隊、地方民團、土匪連續(xù)作戰(zhàn)。到達陜西永壽縣時，被當?shù)赝练送踅Y子包圍。

“當時我和習仲勛被派出去偵察，沒想到這時候隊伍就被土匪打散了”?！昂髞砹曋賱捉?jīng)過三原武字區(qū)到了陜甘邊，找到劉志丹，跟著他一塊鬧革命，我和許天潔等打剩下的部分同志一直在關中地區(qū)從事地下黨活動?！弊笪妮x后來回憶說。

盡管隊伍被打散了，但是“兩當兵變”依然被賦予重大意義。

2013年10月9日，甘肅省在隴南市兩當縣舉行紀念習仲勛同志誕辰100周年暨兩當兵變歷史地位座談會。習仲勛之子習遠平在座談會上說：“兩當兵變是我父親獨立領導武裝斗爭的開端，他由一位黨員積極分子成長為一名黨的基層組織領導人和軍事指揮者。”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主任歐陽淞在講話中指出，兩當兵變是土地革命時期習仲勛等老一輩革命家領導發(fā)動的一次重要武裝斗爭，也是西北革命史、人民軍隊史乃至中國革命史上光輝的一頁。

兵變領導者都去哪兒了

兩當兵變后，習仲勛和左文輝等人并未一同前往陜北。

1936年冬，再經(jīng)習仲勛等人介紹，左文輝參加了陜北紅軍。1941年1月至1949年6月，左文輝先后任陜甘邊區(qū)警備旅二團參謀長、合陽縣游擊隊支隊長。

參與兩當兵變的幾位領導人，命運各有不同。

特派員劉林圃于1932年9月26日因叛徒出賣，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年僅23歲。

總指揮許天潔后來被捕入獄，坐牢5年，1936年“西安事變”后經(jīng)黨組織營救釋放。他后來回憶說，“我那時很搗蛋，在監(jiān)獄里胡鬧哩。”他的性格從晚年對“兩當兵變”的回憶中可見一斑，他說：“當時兵變不像現(xiàn)在細致，打死連長后把部隊帶出來，在北門外隨便集合了一下?！?/p>

1949 年后，許天潔輾轉多處任職。上世紀80年代離休前，任陜西省渭南市蒲城縣政協(xié)副主席。1992年，84歲的許天潔病故。

呂劍人也被抓捕，但早于許天潔4個月出獄。后來，呂劍人曾擔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第一屆政協(xié)副主席、黨組第二書記，自治區(qū)黨委書記處書記、監(jiān)委書記、黨委常務書記。1979年1月任中共陜西省委書記（當時設第一書記），同年12月兼任陜西省政協(xié)主席、黨組書記。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他當選為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常委。2002年11月10日，呂劍人因病在西安逝世，終年94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