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忠國

走進創(chuàng)演

新編歷史淮劇《李毓昌之死》創(chuàng)作談

文/陳忠國

陳忠國

1949年8月生，現(xiàn)任上?；磩F團長、書記，畢業(yè)于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一級編劇。主要作品有：《八女投江》《竇娥冤》《李毓昌之死》《半邊月》《大動遷》《丁黃氏奇冤》《樊梨花》《琵琶記》《借妻》《灰闌記》等。

新編歷史淮劇《李毓昌之死》是我們上世紀90年代初創(chuàng)作的作品，由上海淮劇團排練上演，著名淮劇小生演員梁偉平飾演李毓昌一角。他以英俊的扮相、精湛的表演、優(yōu)美的唱腔，較好地塑造了這一人物形象。演出后，受到觀眾熱烈歡迎和各方面好評。就在該劇上演不久，1993年，國家在北京隆重舉行了“紀念李毓昌反貪遇害185周年暨清官與廉政問題研討會”，首都政法史新聞界及社會有關人士等近百人與會，對李毓昌給予高度評價。時任總理朱基同志在他的廉政建設講話中，也曾經(jīng)提到過李毓昌這個歷史人物。

有關李毓昌的介紹，在《淮安府志》和《清史稿》中均有記載。李毓昌，字皋言，號榮軒(1772－1808），山東即墨閣里村人。嘉慶十三年考中戍辰科進士，以即用知縣分發(fā)江蘇候補。時值淮安遭災，奉命派往山陽查賑，未料被奸人所害，并偽造自縊身亡現(xiàn)場。李毓昌家屬發(fā)現(xiàn)隱情，赴京告狀，并開棺驗尸，查明真相，冤案昭雪。

李毓昌案，又名淮安奇案，是發(fā)生在清嘉慶年代震撼國人的大冤案之一，如何以戲曲形式進行表現(xiàn)，我們遇到了一些難點。

戲劇結構如何安排？戲劇結構主要是情節(jié)的布局安排，這種安排必須要引人入勝，精密完整。也就是說要起承轉(zhuǎn)合，頭要起得好，戲要連貫，好看可看，要有好的故事，讓觀眾在情節(jié)進展中了解人物，領略思想含義。因為現(xiàn)有資料已經(jīng)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基礎，那就是具備了很曲折的案情。因此，我們在結構上大膽采用了“倒敘”的手法，開場首先放在李毓昌的故居：他本是奉命往山陽查賑，誰料數(shù)月后，一口棺材抬回，說是自縊身亡。靈堂前，叔叔和李妻百思不解，悲痛萬分。而此時，衣衫襤褸的淮安災民陳玉興遠道前來哭靈，并告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一下子，制造了一個懸念，讓觀眾揪住了心，急切要看后事如何。而由此，以陳玉興的口述，拉開了戲的帷幕，吸引觀眾看下去，一步步解開了冤案的真相。這種倒敘的形式，在戲曲中并不常用，但是用在這個戲上，恰到好處，巧破時空局限，為后面的情節(jié)鋪排起到了點睛的作用。

歷史劇如何寫？該劇是歷史題材，是歷史上的真人真事。而寫成戲，又不能局限于歷史，但也不能脫離歷史，胡編亂造。這就給我們出了難題，如何把握這個度？歷史劇是劇，不是歷史，但卻要抒發(fā)歷史的情懷和精神，于歷史中感悟現(xiàn)實。因此，我們在創(chuàng)作中，深入研讀史料，遵循“大事不虛，小事不拘”原則去結構戲，塑造人物。努力做到既尊重歷史，又要有所創(chuàng)造，不歪曲，不偏離。比如對災民陳玉興的塑造就是一例：陳玉興這個人物在史料中是沒有的，是我們新寫的一個人物，但這個人物又是災民們的典型，是一個綜合體人物。史料記載，李毓昌到山陽查賑，不顧車馬勞頓，赴鄉(xiāng)間住戶，核查賑災情況，并親臨民戶造冊，注照老幼，訪貧問苦，調(diào)查有無漏賑，非常體貼民情，其公正廉明無懈可擊，被老百姓稱之為“李青天”，與災民打成一片，受到大家的歡迎。由此可見，李毓昌與災民們血肉相連、心心相印的。他十分關心災民，災民也十分愛戴他。陳玉興這個人物就是災民中的代表。這個藝術加工的人物是可信的、有基礎的、有利于李毓昌這個人物塑造的。他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貫穿全劇，在戲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劇中主要人物李毓昌怎樣塑造？因為李毓昌年輕，奉命查賑被害時只有36歲，有關他生活方面的史料比較少。那么他如何做到剛正不阿、清明廉潔？思想基礎是什么？這是我們必須要重視的問題，決不能寫成高大全人物，而要有思想基礎，有血有肉，使人相信。歷史劇創(chuàng)作需要編劇對歷史現(xiàn)象和人物有新的解讀和開掘。當然，還需要從史料中去發(fā)現(xiàn)，并根據(jù)人物的思想去展開想象，但不是胡思亂想。李毓昌的所為，是有他的思想脈絡的。和不少士子一樣，李毓昌走的也是一條科舉之路。李毓昌出生之時，正值“康乾盛世”，但這一盛事也是清朝由盛轉(zhuǎn)衰的一個轉(zhuǎn)折點，表面平靜的大帝國，內(nèi)里早已是積弊叢生，腐朽不堪。李毓昌自幼勤奮好學、聰明過人，而且孝親敬長、品行端正、品學兼優(yōu)，聞名鄉(xiāng)里，36歲考中進士。通過勤苦讀書走上科舉之路，也造就了李毓昌的性格：不諳官場潛規(guī)則，疾惡如仇。所以當他首次被委任執(zhí)行公務，一發(fā)現(xiàn)貪官污吏侵吞賑銀，便怒火中燒，決心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揭發(fā)，因而蒙冤被害。這樣一看，我們對李毓昌的思想有了深入理解。因此，在人物語言運用上，心里有了底。特別的是，戲曲的特點在于唱，以唱抒發(fā)情感，以唱刻畫人物。我們在設計李毓昌的核心唱段時，充分調(diào)動藝術手段，準確地把李毓昌的內(nèi)心世界揭示的淋漓盡致。唱出了“懲貪官污吏是萬民所望，手握銳筆寫奏章”，并連用“十告”排比句唱詞，揭露了貪官污吏的丑惡嘴臉，使李毓昌這個人物得到了升華。

《李毓昌之死》雖是很多年以前的作品，但今天看來仍很有現(xiàn)實意義。承蒙編輯部厚愛，現(xiàn)改成戲劇故事，這對我們來說是一次新的體驗。由于藝術形式不同，在改寫過程中，我們盡量保持劇本中的長處，同時又擴展故事的藝術性，使之更能吸引人。如能對讀者有一點啟示作用，是我們最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