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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中國打棒球:一項體育運動的境遇變遷及其多重角色

        2014-05-21 07:05:50沙青青
        中共黨史研究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棒球隊棒球古巴

        沙青青

        (本文作者 上海圖書館助理研究員上海 200031)

        一、前 言

        1952年8月1日,第一屆解放軍運動會即“八一”運動會在北京郊區(qū)如火如荼地進行。除田徑、足球、籃球、排球等常見運動外,棒球作為一項較冷門的運動卻同樣被列入正式比賽項目。當時,全國六大軍區(qū)及海軍、公安部隊皆派出棒球隊參賽,競賽場面之激烈不亞于其他球類項目。①《解放軍全軍體育大會“八一”在京舉行》,《人民日報》1952年7月22日;謝丁:《榮獲冠軍的華北軍區(qū)棒球隊》,《人民日報》1952年8月10日。這也是新中國舉行的第一次全國棒球比賽。

        眾所周知,棒球是一項起源并繁榮于美國的團體競技運動,亦被稱為“美國消遣”(American Pastime)。從19世紀末始,隨著美國經(jīng)濟、文化及軍事影響力在全球的傳播與擴張,棒球運動開始流行于日本、韓國、中國臺灣地區(qū)、加勒比及拉美等地。盡管源自美國,但新中國成立后,棒球運動仍迎來一段短暫的黃金發(fā)展期。據(jù)統(tǒng)計,1960年前至少舉辦過十次全國棒球大賽,其頻率和規(guī)模遠超民國年代。第一屆全國運動會時,棒球亦為正式比賽項目,參賽隊伍數(shù)量達到空前的23支②《一些較弱的隊勤學苦練在比賽中開始占上風》,《人民日報》1959年6月29日。。又如1958年底“大躍進”運動如火如荼之時,上海還舉行過全國11個單位參加的全國分區(qū)對抗賽。

        實際上,棒球在中國的歷史并不短,可追溯至清末,起初為美國僑民或留美學生間的消遣娛樂③根據(jù)現(xiàn)有研究,中國境內(nèi)最早的棒球隊出現(xiàn)于1863年的上海,由在滬的美國人組成。中國人最早接觸棒球者應為1873年赴美的首批官派留學生。這批以詹天佑為代表的留學生曾在耶魯組建“中華棒球隊”。相關(guān)研究可參見陳顯明、梁友德、杜克和:《中國棒球運動史》,武漢出版社,1990年,第5—6頁;陳顯明:《中國國民政府時期的棒球運動》,《成都體育學院學報》1991年第3期;宋校能、陳靜霞:《淺析棒球運動在中國的發(fā)展之路》,《哈爾濱體育學院學報》2005年第5期;等等。。進入20世紀后,越來越多從美、日學成歸國的留學生開始在國內(nèi)組織發(fā)展棒球運動,而在清華、燕京、復旦、圣約翰、南開等大學里,該運動亦出現(xiàn)并有所發(fā)展①《中國近代體育史簡編》,人民體育出版社,1981年,第59—60頁。。仔細分析此時期棒球運動在中國的成長軌跡,不難發(fā)現(xiàn)主要的發(fā)展區(qū)域是中國當時最重要的大城市,且依托各類大學、中學或商會開展活動。雖然曾被列為民國年間全國運動會等賽事的正式競技項目,其間甚至還有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棒球明星訪滬比賽,但棒球在全國范圍的流行程度并不高②1934年12月,以美國知名棒球明星貝比·魯斯(Babe Ruth)為首的美國職業(yè)棒球大聯(lián)盟 (Major League Baseball)明星隊曾造訪上海并舉行表演賽,一度引起輿論轟動,或可被視為1949年前中國棒球運動發(fā)展的一個高潮。參見《棒球大王貝貝羅斯統(tǒng)領(lǐng)美國棒球隊今晨抵滬》, 《申報》1934年12月5日;《棒球大王貝貝羅斯等昨在申園小試身手》,《申報》1934年12月6日。。

        1949年10月后,新政權(quán)卻對棒球運動持較為積極的姿態(tài)。1954年5月,國家體委審定并公布《棒球、壘球比賽規(guī)則》。各主要體育院校將棒球列為主要球類課程之一,希望能夠在短期內(nèi)培養(yǎng)一大批懂棒球的體育教師和專業(yè)人才。1956年,國家體育委員會在工作計劃中,正式提出要大力推行包括棒球、壘球在內(nèi)的“比較新的運動項目”③《中國今年的國際和全國性體育活動將大大增加》,《新華社新聞稿》第2056期,1956年1月29日。。同年4月,國家體委在此基礎(chǔ)上又公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棒壘球運動等級標準》,從體育專業(yè)的角度確立了棒球的地位,在日后舉行的第一屆全國運動會上也能見到棒球運動員的身影。然而在1960年后,這項運動卻在中國大陸急速冷卻,漸漸喪失競技體育的活力,蛻變?yōu)閷ν庑麄鞯墓ぞ摺?/p>

        1949年10月后,冷戰(zhàn)格局已然形成,棒球作為一項最典型的美國式休閑運動居然在“鐵幕”另一邊的中國一度獲得流行,實為一種不尋常的體育現(xiàn)象。在50年代的社會主義陣營中,大力發(fā)展棒球者僅有中國,蘇聯(lián)境內(nèi)幾乎沒有一支棒球隊④蘇聯(lián)棒球運動直到20世紀80年代后半期才開始起步,其發(fā)展背景是為了因應1992年棒球正式成為奧運會比賽項目。參見David Falkne,Soviet Baseball Taking Its First Steps,New York Times,October 13,1988.。此現(xiàn)象背后蘊藏的復雜涵義遠遠超過體育范疇,進而與當時新政權(quán)的社會管制策略密切相關(guān),涉及意識形態(tài)宣傳、統(tǒng)戰(zhàn)和外交等諸多層面。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現(xiàn)代體育與政治關(guān)系的研究漸為海內(nèi)外學者所重視,相關(guān)研究不斷涌現(xiàn)⑤Allen Guttmann,Games and Empire:Modern Sports and Cultural Imperialis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4.。其中,冷戰(zhàn)背景下圍繞體育在國際關(guān)系中所扮演角色的論述漸為增多⑥Barrie Houlihan,Sport and International Politics,New York:Harvester Wheatsheaf,1994;Nicholas Sarantakes,Dropping the Torch:Jimmy Carter,the Olympic Boycott,and the Cold War,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0.。Susan Brownell的研究則對中國體育政治研究有著開拓性貢獻,觸及新中國體育的所謂“社會主義”“民族主義”等政治屬性⑦Susan Brownell,Training the Body for China:Sports in the Moral Order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5.有關(guān)當時中國體育外交的研究亦可參考祝莉、唐沛:《中國體育外交六十年:回顧與展望》,《體育文化導刊》2009年第12期;俞大偉、袁雷:《我國體育對外援助的歷史回顧》,《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10年第8期。。還有研究者試圖從棒球運動出發(fā)來考察國際關(guān)系、殖民主義、國族意識等歷史學、政治學課題,且多以日本、中國臺灣作為研究對象⑧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后,棒球作為美國符號在日本實現(xiàn)本土化,繼而成為戰(zhàn)爭動員的一部分。戰(zhàn)后,棒球卻又成為美國與日本確立新關(guān)系的重要潤滑劑。參見 Robert K.Fitts,Banzai Babe Ruth:Baseball,Espionage,and Assassination during the 1934 Tour of Japan,Lincoln& Londo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2012;Sayuri Guthrie-Shimizu,Transpacific Field of Dreams:How Baseball Linked the United States and Japan in Peace and War,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2012.又如臺灣光復之初,國民黨政權(quán)對曾深受日本影響的棒球運動態(tài)度冷漠,任憑棒球自生自滅,直到20世紀70年代臺灣少棒隊獲得世界冠軍后才開始予以重視并給予其所謂“國球”的地位。參見Yu Junwei,Playing in Isolation:A History of Baseball in Taiwan,Lincoln& Londo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2007;Andrew Morris,Colonial Project,National Game:A History of Baseball in Taiwan,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0;陳嘉謀:《光復初期臺北市銀行公會棒球隊發(fā)展研究 (1948—1968)》,《體育學報》2002年第3期。。本文則試圖以棒球在新中國的發(fā)展興衰為觀察視角,從軍事體育、統(tǒng)戰(zhàn)體育和外交體育等三個層面,進一步探究體育符號下的種種政治潛流及其所帶來的復雜影響。

        二、從“消遣”到“軍球”

        1952年第一屆解放軍運動會的競技場成為棒球運動的新舞臺,必然強化其身上獨有的“軍事體育”特征①黃金麟的研究曾論及近代以來軍事觀念對身體建構(gòu)的巨大影響,而軍事身體化的重要途徑就是“體育運動”。參見黃金麟: 《近代中國的軍事身體建構(gòu),1895—1949》,《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43期,2004年;黃金麟:《政體與身體:蘇維埃的革命與身體,1928—1937》,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社,2005年。。實際上,中共軍隊早在延安時期便開始接觸棒球并將其納入“軍事體育教育”的一部分②谷世群編:《中國體育史》下冊,北京體育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295—297頁。。1939年前后,部分來自“日本士兵覺醒聯(lián)盟”的日軍戰(zhàn)俘最先開始在延安及山西等根據(jù)地以棒球運動作為業(yè)余消遣,對此有興趣的八路軍指戰(zhàn)員隨后也開始學習并組織比賽③參見辛鷹:《抗日戰(zhàn)爭中太行三軍分區(qū)的棒球運動》,《體育文史》1984年第3期。另可參見朱育理、阮崇武等當時延署分區(qū)干部子弟學校學生的口述回憶 (紀錄片《我的抗戰(zhàn)》第9集,2010年)。。

        1940年前后,在劉伯承麾下的129師的棒球運動尤為普及,還組織過專門的青年棒球隊及正式比賽。劉伯承對軍事體育非常重視,認為體育可以輔助軍事訓練。他特別提倡部隊打棒球,因為打棒球可以極大地鍛煉臂力,對投擲手榴彈有幫助,而且器械簡單,花費不多,還可以培養(yǎng)戰(zhàn)士之間的團隊協(xié)作能力④陳顯明、梁友德、杜克和:《中國棒球運動史》,第17—18頁。。為了開展簡化的棒球運動,129師師辦報紙《戰(zhàn)場報》專門刊登了諸如《怎么打棒球》之類文章,使棒球運動在基層部隊得到普及⑤劉備耕:《〈從抗日先鋒報〉到〈戰(zhàn)場報〉——八路軍一二九師報紙工作的回憶》,《名將風采》,成都出版社,1991年,第224—239頁。,以至于在當時根據(jù)地傳唱的《體育運動歌》中都有了“打棒球……看誰的臂膀粗”之類的歌詞⑥辛鷹:《抗日戰(zhàn)爭中太行三軍分區(qū)的棒球運動》,《體育文史》1984年第3期。??箲?zhàn)結(jié)束后,中共軍隊內(nèi)部依舊將棒球視為軍事體育予以保留。1948年4月,劉伯承在起草《關(guān)于大別山斗爭與全局問題》的報告中,甚至還以棒球比賽舉例寫道:“我們今天擺的陣勢就象打棒球一樣,擺好幾個壘?!雹摺秳⒉熊娛挛倪x》,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第410頁。

        1949年下半年后,由于相關(guān)軍事領(lǐng)導認為“棒球?qū)﹀憻掦w力、視力,培養(yǎng)正規(guī)軍人勇敢進取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敏捷靈活的動作、迅速果決的判斷力和配合系統(tǒng)等方面有特殊作用”,便號召在各基層連隊中推廣棒球運動。為進一步證明諸如棒球這樣的體育運動可以促進軍事訓練,《人民日報》還發(fā)文加以舉例:“如某軍區(qū)戰(zhàn)士劉洪生過去打靶時,槍一響就要眨眼,命中率很低。自他練習打棒球后,槍響不再眨眼了,并大大提高了命中率?!雹嗤蹩?《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體育運動》,《人民日報》1953年11月28日。

        經(jīng)過兩年多的發(fā)展,華北軍區(qū)幾乎每個團都有自己的棒球隊⑨孟照:《華北軍區(qū)開展棒球運動的初步經(jīng)驗》,《新體育》1952年第9期。。在某些棒球運動開展特別好的團,“每個連隊甚至有兩個棒球隊,而且一般說都打得很好。棒球已經(jīng)成為廣大戰(zhàn)士最愛好的一種體育運動了”⑩謝丁:《榮獲冠軍的華北軍區(qū)棒球隊》,《人民日報》1952年8月10日。。除華北軍區(qū)外,海軍的青島、吳淞基地及東海艦隊都曾大規(guī)模開展棒球運動,其中尤以青島基地發(fā)展較好,加之青島海軍醫(yī)院中有一批日本籍軍醫(yī),他們大多喜好棒球,因此平時比賽練習都很多。1952年12月,華東海軍司令部在上海建立海軍體工隊,特別聘請民國時期最著名的棒球教練梁扶初為球隊的客座指導。?陳顯明、梁友德、杜克和:《中國棒球運動史》,第38—39頁。西南軍區(qū)為了在全軍比賽中獲得好成績,還曾經(jīng)從各地抽調(diào)優(yōu)秀體育人才組成棒球隊,專門進行數(shù)月的封閉加強訓練?梁友德編:《基層棒球——我們共同的事業(yè)》,文津出版社,1999年,第4—5頁。。其間,同樣邀請梁扶初入川講學,希望快速提高當?shù)夭筷牭陌羟蚋偧妓健?/p>

        首屆全軍運動會后,棒球在全國各部隊中的流行程度愈來愈高,極大地推動了該運動在全國各地區(qū)、各層面的普及。劉伯承、聶榮臻、賀龍等將領(lǐng)對這項運動均持支持態(tài)度,如賀龍在接見棒球名宿梁扶初時曾對他說:“你是棒球?qū)<遥耪孀R廣,希望在你指導下,把部隊和全國的棒球搞起來?!雹訇愶@明、梁友德、杜克和:《中國棒球運動史》,第39頁。1955年,隨著全國各大行政區(qū)及野戰(zhàn)軍建制撤銷,原屬各部隊棒球隊也進行重組,將全國各部隊的棒球精英全部抽調(diào)到北京,組建了解放軍棒球代表隊——八一棒球隊。這支球隊的組建目標就是為應付日后與美國、日本等專業(yè)棒球隊之間可能進行的比賽,為參加國際比賽備戰(zhàn)。1959年5月6日,第二屆全軍運動會正式開幕,參加棒球比賽的隊伍增加到14支。

        棒球運動作為軍事體育的發(fā)展與流行,客觀上使棒球作為一種美國及資本主義色彩濃厚的體育運動,在新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中仍得以留存。1952年至1960年,全國性棒球比賽達十次以上。1959年第一屆全國運動會時,包括解放軍在內(nèi)的參賽隊伍多達24支,遍及23個省、市、自治區(qū)和解放軍單位。1960年全國棒球分區(qū)對抗賽時,八一、海軍、空軍都派隊參加。

        在民間,棒球運動也得到一定的發(fā)展空間,甚至在專業(yè)體育中占有一席之地。此間緣由除了運動競技外,在某種程度上隱含有統(tǒng)戰(zhàn)之目的。

        三、另辟蹊徑的棒球統(tǒng)戰(zhàn)

        中共軍隊最早開始從事棒球運動,除配合軍事訓練外,也是為了爭取日軍戰(zhàn)俘的配合與信任。朝鮮戰(zhàn)爭期間,志愿軍同樣允許甚至鼓勵美軍戰(zhàn)俘在戰(zhàn)俘營組織包括棒球在內(nèi)的體育比賽。1949年前,除中共軍事系統(tǒng)外,中國國內(nèi)喜好或從事棒球運動者大致可分為兩類。

        第一類多為畢業(yè)于國內(nèi)知名大學或留學海外者。20世紀30年代,中國各大學之間的棒球比賽相當頻繁。1931年9月,上海市運動會的棒球冠軍決賽便是在復旦大學和圣約翰大學之間展開的②《全市棒球冠軍屬之復旦大學》,《申報》1931年9月22日。。大批留學生也在海外學習中養(yǎng)成了看棒球的習慣,如畢業(yè)于麻省理工學院的謝希德在美國求學工作時,便是美國職業(yè)棒球大聯(lián)盟中知名球隊波士頓紅襪隊 (Boston Red Sox)的球迷,直到晚年仍關(guān)心這支球隊的戰(zhàn)績③王增藩: 《謝希德》,福建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93年,第40、149頁。。同樣畢業(yè)于麻省理工學院、1956年回國的自動控制學專家陸元九在回憶美國生活時,還曾特別提到:“在國外時,總把一些時間用在無休止地談住房、棒球上去了?!雹懿惕b遠:《思想改造大有好處——訪自動化專家陸元九先生》,《人民日報》1957年8月26日。

        第二類則是長年生活在日本或東南亞的歸國華僑⑤值得一提的是在旅日華僑中,棒球運動非常受歡迎。祖籍浙江青田的第二代華僑王貞治 (Oh Sadaharu)曾創(chuàng)造了全世界職業(yè)棒球比賽最多全壘打的紀錄,首屆日本國民榮譽賞得主,也是迄今唯一的非日本籍人士。早在20世紀70年代,大陸方面就曾接觸過王貞治,此后也邀請其訪問大陸,并將其作為華僑楷模進行宣傳。臺灣則將其視為“中華民國英雄”,接受過蔣介石接見。參見鈴木洋史: 「百年目の帰郷:王貞治と父·仕?!梗瑬|京小學館,2002年。。新中國首批“棒球運動健將”李敏寬便是1953年歸國的日本華僑,而當時擔任其教練的則是同樣由日本回國、畢業(yè)于當?shù)匕羟蛎!獤|京法政大學并參加過日本職業(yè)棒球比賽的劉賴章⑥《回國五十年——建國初期回國旅日華僑留學生文集》,臺海出版社,2003年,第231—239頁; 《把才智獻給祖國——記北京市部分優(yōu)秀專家》,北京工業(yè)大學出版社,1991年,第21—38頁。。作為當時大陸棒球界最優(yōu)秀運動員的劉賴章,曾在首屆全國高中壘球錦標賽中帶領(lǐng)天津隊奪魁,上場隊員中一半是日本歸僑⑦劉賴章,祖籍廣東的日本歸僑,早年曾是日本法政大學的主力投手,畢業(yè)后參加了日本職業(yè)棒球名隊南海隊,亦為華僑球員第一人。民國年間,曾造訪上海、北京等地,參加當?shù)乇荣惒⒂枰灾笇?。新中國成立前回到天津,“文化大革命”期間去世。。1956年,武漢市政府和體委同意歸國日僑組建僑聯(lián)棒球隊,并為其安排專門的比賽訓練場地,曾參加過全國比賽⑧《回國五十年——建國初期回國旅日華僑留學生文集》,第267—275頁。。實際上,在早年中國各地棒球運動的開展過程中,幾乎都能發(fā)現(xiàn)歸國華僑的身影。即便在內(nèi)地邊遠地區(qū),類似情況也并不少見,如1958年貴州省組織棒球隊時,便由一位名為“陳威廉”的南洋華僑擔任教練,負責選拔人員參加次年舉辦的第一屆全運會棒球賽①王光亮:《我經(jīng)歷的第一屆全運會棒球比賽》,《平壩文史資料選輯》第11輯,2004年,第160—163頁。,類似情況也曾出現(xiàn)在四川等地②《建設(shè)攀枝花的人》下冊,成都電訊工程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243—267頁。。

        各地在組織棒球運動時,多會考慮到主要參與群體的特殊性,并鼓勵知識分子或歸僑參與,“讓廣大知識分子和華僑認識到社會主義制度下各項體育均得到了發(fā)展”③《盧灣區(qū)體委關(guān)于市壘棒球訓練打算》 (1958年12月8日),上海市黃浦區(qū)檔案館藏,檔案號060-2-14-33。。在1958年全國十一單位棒球分區(qū)對抗賽中,作為棒球傳統(tǒng)強隊的上海就分為紅隊、藍隊參賽,由梁扶初、諸日勝分別出任兩隊教練。這兩支上海隊的運動員除專業(yè)運動隊外,大都來自大學、中學、研究機構(gòu)、醫(yī)院,甚至還有來自上海交響樂團的職業(yè)音樂演奏家,擁有大學學歷者近半數(shù)。他們大多在1949年前后就讀于上海各主要大學,或擁有海外經(jīng)歷,在大學期間學會打棒球。④“代表隊名單”,《1958年全國十一單位棒球分區(qū)對抗賽秩序冊》(1958年6月1日—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364-7。這從另一個側(cè)面也反映出當時上海棒球的普及程度及主要參與者的人員結(jié)構(gòu)。在這屆比賽中,上海方面的主辦方在承辦比賽之余,尤其注重“積極推廣棒球運動及宣傳”,“印發(fā)說明書,來幫助觀眾看比賽”,很多精彩比賽的觀眾人數(shù)都超過3000人,一時盛況空前⑤“一九五八年全國十一城市棒球分區(qū)對抗賽總結(jié)”,《1958年全國十一單位棒球分區(qū)對抗賽秩序冊》(1958年6月1日—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364-7。。

        1958年全國十一單位棒球分區(qū)對抗賽非專業(yè)上海運動員來源情況

        在1959年新中國第一屆全國運動會上,棒球被列為正式比賽項目。北京隊奪得棒球比賽桂冠,隊中多達9人系日本歸僑,隨后均獲新中國首批“棒球運動健將”稱號⑥《回國五十年——建國初期回國旅日華僑留學生文集》,第231—239頁。。1963年上海棒球隊正式撤銷時,全隊16名隊員中,大學畢業(yè)者3人、大學肄業(yè)者3人、高中畢業(yè)者2人、高中在讀者6人,另有華僑2人;而球隊主教練也是民主黨派人士,之前還是上海體育學院的副教授。

        以中國當時社會環(huán)境而言,這樣的人員構(gòu)成在運動員中無疑堪稱“高知群體”。因此有關(guān)方面對此積極予以扶持,以期達到統(tǒng)戰(zhàn)之效。除組織專業(yè)比賽外,各級主管部門有時還會安排愛好棒球的華僑及其家屬從事這項運動,并作為改善歸僑生活的工作成績予以報道,如曾有華僑感謝黨和政府將女兒“送到縣里鍛煉打棒球”⑦楊本鏡:《歸僑日記》,《人民日報》1960年7月10日。。此外,諸如上海這樣棒球運動較發(fā)達的地區(qū)還會要求各工作單位給予參加棒球運動的“統(tǒng)戰(zhàn)對象”以特別假期⑧《關(guān)于市棒球隊員集訓給予公假通知》(1958年4月29日),上海市黃浦區(qū)檔案館藏,檔案號060-2-14-15。。

        此外,新政權(quán)還積極邀請香港、澳門選手赴內(nèi)地參加包括棒球在內(nèi)的各項運動賽事,繼而“壯大祖國的運動隊伍,為國家爭光”,并通過這種方式來表示“香港的中國運動員,從來就有神圣而光榮的權(quán)利代表祖國參加國際競賽”⑨董守義:《歡迎港、澳運動員來京參加選拔賽》,《人民日報》1956年9月12日。。

        棒球運動的特殊性是由當時主要參與群體的獨特性決定的,這種獨特性也使這項運動更多地被賦予體育統(tǒng)戰(zhàn)的色彩。而所謂“體育統(tǒng)戰(zhàn)”與“文化統(tǒng)戰(zhàn)”一樣,在新中國的政權(quán)建設(shè)中,“皆大有工作可做”⑩《肝膽相照榮辱與共 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統(tǒng)一戰(zhàn)線與多黨合作》,時事出版社,1989年,第193頁。。在當時各類全國比賽中,除各級體委主持賽事工作外,統(tǒng)戰(zhàn)部門也會不同程度地介入其中。例如考慮到歸國華僑、留學人員、知識分子較多的情況,統(tǒng)戰(zhàn)部門總是特別強調(diào)“加強團結(jié)”的重要性,要讓這些被統(tǒng)戰(zhàn)對象認識到“只有在我國這樣的社會主義制度下才會有這種氣象,深深體驗到我國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①“一九五八年全國十一城市棒球分區(qū)對抗賽總結(jié)”,《1958年全國十一單位棒球分區(qū)對抗賽秩序冊》(1958年6月1日—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364-7。。因此,棒球運動的存在乃至繁榮亦可反證統(tǒng)戰(zhàn)工作在社會各個細微層面均卓有成效。

        四、“打球是政治任務”

        然而,無論作為“軍事體育”抑或“統(tǒng)戰(zhàn)體育”,棒球在20世紀60年代便迎來了急速衰落的時期,甚至一度在中國大陸銷聲匿跡。

        在棒球運動尚在新中國流行之時,以《人民日報》為代表的國家媒體已經(jīng)開始批評棒球運動,多將其與美國式“腐化墮落的資產(chǎn)階級生活方式”相聯(lián)系。在新聞報道中,稱美國年輕人虛度光陰,“寄情于象棒球擊球率、投手得分和淫書淫畫等美國時行的荒唐玩意兒”②〔美〕迪克·瓦瑟曼:《從美國大學生腐化墮落看美國社會病態(tài)》,《人民日報》1957年12月7日。。在批判生活方式的同時,也進一步指出: “在美國,棒球運動卻變成了一種賺錢的大生意,受著壟斷組織嚴密的控制。近來隨著美國通貨膨脹、市場萎縮的普遍現(xiàn)象,壟斷組織操縱下的棒球業(yè)也愈來愈不景氣?!雹蹣飞?《壟斷資本控制下的棒球業(yè)》, 《人民日報》1957年10月31日。

        政治局勢的風云變幻,使棒球自身的“資本主義特征”在社會主義中國開始顯得愈加不協(xié)調(diào)。反右派斗爭后,中共的統(tǒng)戰(zhàn)策略悄然發(fā)生變化;而在經(jīng)歷反對“軍事教條主義”的風波后,原本一度支持棒球運動的高級將領(lǐng)紛紛遭到批判。同時,若希望通過體育比賽來進行國際交往,也難以達到理想的政治宣傳效果。因為當時絕大部分開展棒球運動較好的國家和地區(qū)都集中在所謂“西方陣營”,社會主義國家的棒球運動的普及程度較低。

        由于上述種種原因,國家層面對棒球運動的支持力度自1960年后大幅度減少,全國比賽都相繼停辦,原本希望參加國際比賽的八一棒球隊也被撤銷,國家體委甚至開始考慮在全國范圍內(nèi)撤銷專業(yè)隊。

        時至1963年,除上海外,全國各地專業(yè)棒球隊都已相繼被撤銷,僅存的上海隊也處于“奄奄一息”的困境之中。1963年5月,上海體育委員會致上海人委文教辦公室的報告便指出,目前棒球隊的實際情況已經(jīng)失去專業(yè)條件,并認為“棒球隊的任務不明確”:若是要為拿全國冠軍,那么全國已經(jīng)三年沒有比賽了;若是為了趕超國際水平,那么如今狀況根本不可能且?guī)缀鯊牟怀鰢荣悽堋瓣P(guān)于棒球隊的思想情況和今后訓練工作的報告”(1963年5月21日), 《關(guān)于撤銷棒球?qū)I(yè)隊的報告》,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 B126-1-696-104。。同年6月,作為當時全國最后一支專業(yè)棒球隊的上海棒球隊最終難逃被撤銷的命運,棒球僅作為所謂“保留項目”予以留存⑤“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關(guān)于擬撤銷棒球?qū)I(yè)的報告”(1963年6月11日),《關(guān)于撤銷棒球?qū)I(yè)隊的報告》,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696-104。。此后兩年間,大陸停辦所有的專業(yè)棒球賽,專業(yè)隊亦全部撤銷。運動員要么轉(zhuǎn)業(yè),要么改練其他運動項目。

        然而,就在棒球運動瀕臨消失之際,國際政治的風云變幻又使這項運動“起死回生”,由于地球另一端的加勒比島國的革命而擔負起“體育外交”的政治任務。1961年4月,“豬灣事件”爆發(fā),新生的古巴革命政權(quán)在成功擊退侵略軍后,正式宣布將建設(shè)成為社會主義國家,換取蘇聯(lián)的經(jīng)濟與軍事支援。古巴導彈危機后,以卡斯特羅為首的古巴領(lǐng)導層仍將與莫斯科結(jié)盟及加入社會主義陣營視為最重要的對外政策基石。中國與古巴早在1960年便正式建立外交關(guān)系。除積極推動政治關(guān)系外,中國方面也希望借助體育和文化交流增進與這個新興社會主義國家間的聯(lián)系。

        與此同時,中國與蘇聯(lián)之間的分歧已逐漸公開化、白熱化,雙方在各類國際場合中的摩擦與沖突時而出現(xiàn)。蘇聯(lián)非常擔心中共在古巴影響力的擴大,憂慮毛澤東的“好戰(zhàn)”言論與卡斯特羅的“狂熱情緒”彼此刺激,釀成更嚴重的國際事件。⑥〔俄〕普羅佐蒙什科夫著,許劍波譯: 《中印沖突、古巴導彈危機與中蘇分裂》,《現(xiàn)代外國哲學社會科學文摘》1998年第4期。與之相對,中國自然希望能夠爭取古巴在政治上站在自己這一邊,雖然無法提供如蘇聯(lián)那樣的巨額經(jīng)濟援助,但希望在政治與文化層面獲得認同。

        作為社會主義陣營的新成員,古巴在歷史上長期受美國熏陶,文化、體育等方面皆與東歐、亞洲等社會主義國家的情況大相徑庭。棒球是古巴最受歡迎的體育運動,這也與其他拉美地區(qū)足球較為流行的情況截然不同。早在1962年初,中國官方媒體在報道古巴“革命群眾新氣象”時就曾提到“古巴全國有136個青年棒球隊,有21萬人參加了在哈瓦那舉行的全國棒球賽”①《古巴群眾性體育活動迅速發(fā)展》, 《人民日報》1962年3月1日。。這也使日后中國與古巴之間以棒球為工具,推動體育外交成為可能。

        古巴與美國關(guān)系交惡后,不僅遭到經(jīng)濟封鎖,在國際體育領(lǐng)域亦受到打壓。1963年11月,國際業(yè)余棒球聯(lián)合會取消古巴主辦第16屆業(yè)余棒球錦標賽的資格。中國官方為此聲援古巴政府,指責“國際業(yè)余棒球運動聯(lián)合會主席塞卡忠實地執(zhí)行了他的主子指示給他的政策,說體育和政治不應該混淆在一起的那些人卻由于政治原因而侵犯了古巴的權(quán)利”②《古巴抗議國際業(yè)余棒聯(lián)的無理決定》,《人民日報》1963年11月20日。。此時,中國剛參加了在印度尼西亞舉辦的“新興力量運動會”(Games of the New Emerging Forces),這是新中國第一次全面參與的綜合性國際運動會。在中國無法順利參加奧運會的情況下,其政治意義遠勝于體育競技本身,正如時任副總理的陳毅所言:“第一屆新興力量運動會充分表明,新興國家沖破了帝國主義和新老殖民主義的控制、阻撓和破壞,就能夠發(fā)揮出朝氣勃勃的偉大力量”,通過運動會的舉辦還要樹立“分清敵友而不為虎作倀”的新精神、新風格③《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關(guān)系文件集》第10集,世界知識出版社,1965年,第431—432頁。。在當時體育外交漸盛的背景下,中國開始有計劃地向古巴派遣游泳、籃球、體操等體育代表團進行交流訪問。

        在體育、文化代表團的交流訪問中,中國代表認知到棒球運動在古巴無可比擬的流行程度,“古巴全國上下熱愛棒球的情況,給了我們很深的印象。卡斯特羅總理經(jīng)常親臨棒球場觀賽、開球、督戰(zhàn),有時還直接指揮作戰(zhàn)或參與比賽”。有一次,中國代表團在哈瓦那拉美體育場看棒球賽,卡斯特羅在接見他們時,興致勃勃地說: “人民非常喜歡這個?!雹軜s高棠:《訪英雄的古巴歸來》,《人民日報》1964年4月30日。1964年夏,卡斯特羅在拉丁美洲體育場棒球比賽后接見中國游泳隊和體操隊,“他親自參加了這場比賽。在這場比賽中,他參加的奧連特隊戰(zhàn)勝了哈瓦那隊。中國運動員應邀觀看了古巴人民這一傳統(tǒng)體育的比賽”⑤《卡斯特羅總理接見我游泳和體操隊》,《人民日報》1964年9月1日。。

        此外,中方對古巴棒球水平的贊譽同樣不遺余力:“特別是棒球,無論是從普及或提高的角度看它,水平都是世界第一流的。古巴棒球球隊曾在去年第四屆泛美運動會上,以十三比一大勝美國隊而榮獲冠軍。美國佬想用重金收買這個冠軍隊,但沒有一個古巴運動員上當。這件事情至今被傳為美談?!北M管古巴在棒球界享有“世界強國”的地位,但在當時社會主義陣營中則“曲高和寡”,蘇聯(lián)方面甚至曾建議古巴應該轉(zhuǎn)而發(fā)展足球。在中蘇論戰(zhàn)正值高潮的背景下,中國方面視之為揭露蘇聯(lián)大國沙文主義的佐證,在《人民日報》上予以言辭激烈的批判:“有人竟借口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一般不開展棒球,就要取消古巴的棒球,叫搞足球。這種違背人民意志的想法顯然是行不通的,哪怕是在小小的棒球上?!雹迾s高棠:《訪英雄的古巴歸來》,《人民日報》1964年4月30日。

        于是,在1964年中國與古巴商討體育文化交流計劃時,中國方面主動邀請古巴派遣棒球?qū)<以L問教學。根據(jù)此計劃,古巴在1965年10月派遣一支棒球教練代表團訪問中國,幫助培訓中國的棒球教練,提高中國運動員的競技水平。這是新中國棒球運動史上的第一次涉外活動。⑦陳顯明、梁友德、杜克和:《中國棒球運動史》,第45頁。不過,此時中國取消棒球?qū)I(yè)隊已近兩年,沒有棒球教練員的專業(yè)職位。但是,此次古巴棒球代表團訪華的政治意義重大,況且中古關(guān)系正處于“十字路口”的微妙時刻①由于亟須來自蘇聯(lián)的經(jīng)濟援助,所以古巴難以避免地在中蘇分裂中選擇倒向蘇聯(lián)。1964年底,古巴社會主義統(tǒng)一黨等拉美九國代表團先后訪問中國、蘇聯(lián),希望雙方停止公開論戰(zhàn)。1965年3月,卡斯特羅在哈瓦那群眾大會上,不點名地批評了中國領(lǐng)導人及其不利于社會主義陣營團結(jié)的言論。9月,古巴外交部抗議中國大使館發(fā)放宣傳品,認為侵犯了其主權(quán)。。

        此次棒球訓練班在國家體委和上海市體委的領(lǐng)導下開展工作,外交部、上海市人民委員會外事辦公室給予監(jiān)督指導,并組織學員接受專門外事教育,建立政治紀律,加強思想領(lǐng)導。集訓之初,部分參加學員認為:“棒球已經(jīng)好幾年不搞……訓練后與自己工作無關(guān)系,學了無用處,只是當當陪客?!贬槍@類想法,國家體委親自監(jiān)督思想工作,明確告知參訓學員“打球是政治任務”,要與“當前生產(chǎn)、學習,特別是社會主義教育”相聯(lián)系,在整個訓練籌備及進行過程中,必須讓運動員體會“這不僅是個人的事,也不是一個隊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我們的榮譽和在國際上的政治影響問題”②《全國棒球教練員訓練班工作小結(jié)》(1966年2月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888-85。。

        既然是“政治任務”,那么除了傳授棒球技術(shù),更重要的就是“在接待工作中,要高舉友好團結(jié)的旗幟,多做爭取工作”,在具體工作策略上則要求“反帝調(diào)子可以搞一些,但不主動談反修,也不強求對方表態(tài),如對方主動提及反修時,可以證明闡明我立場及觀點。若涉及卡斯特羅的演說,可以個人意見表態(tài)”③《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關(guān)于接待古巴棒球教練等三人的補充意見》 (1965年10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888。。

        1965年10月10日上午,古巴棒球教練團由北京飛抵上海,團長是胡安·埃阿羅·德拉埃蘭,教練分別是阿爾貝爾特·阿爾瓦雷斯·科爾特斯馬坦薩、比德羅·希梅奈斯·迪亞斯。作為“古巴勝利六年以來……第一次向兄弟國家援助”,古巴方面對此次棒球代表團訪問也給予一定重視,希望借此緩解與中方略為緊張的關(guān)系。菲德爾·卡斯特羅自然了解此事,并在代表團出發(fā)前派弟弟勞爾·卡斯特羅交待相關(guān)事宜。④《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接待古巴教練團情況簡報》(1965年10月19日—2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 B126-1-888。

        中方翻譯和陪同人員在交流中,非常留意對方的政治見解和表態(tài)。在國家體委定期上交的活動簡報中,絕大部分內(nèi)容與政治、外交相關(guān),棒球等體育方面的記述反而寥寥無幾。在棒球培訓班期間,恰值印度尼西亞政局動蕩,蘇加諾政權(quán)被推翻。中方特意安排人員,召集古巴教練們談論關(guān)于“印尼局勢發(fā)生急劇變化”的新聞,希望借此宣傳“反帝決不能松懈”的政治觀點。盡管古巴代表團團長之前的“反帝調(diào)子很高”,也提出“體育戰(zhàn)線上亦要反帝,不僅進行反帝斗爭,一定要把美帝打敗”。⑤《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接待古巴教練團情況簡報》(1965年10月12日—14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 B126-1-888。但對于中方的宣傳則沒有太多回應,另兩位教練“比德羅和阿爾貝爾特聽的時候都睡著了”⑥《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接待古巴教練團情況簡報》(1965年10月19日—2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 B126-1-888。。

        雖然古巴代表一再強調(diào)中古友誼,但對于一切涉及政治的議論都相當謹慎,不愿輕易表態(tài)。在某次交談時,古巴團長提到在來中國時途經(jīng)布拉格,碰到古巴體委主席,他當時在萊比錫參加社會主義國家體育領(lǐng)導人會議。他們聊到“南斯拉夫不是社會主義,為什么也受邀參加這個會議”。發(fā)現(xiàn)古巴代表的話題可能涉及“反修”,中方人員馬上就利用這個機會,試探古巴教練團對蘇聯(lián)的態(tài)度,對團長說:“南斯拉夫勾結(jié)美帝攻擊共產(chǎn)黨,把兩黨之間的分歧擴大到兩國人民的關(guān)系上,蘇聯(lián)雖與我們的關(guān)系很壞,我們?nèi)嗣襁€是友好往來?!雹摺渡虾J畜w育運動委員會接待古巴教練團情況簡報》(1965年10月23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888。古巴代表一聽話題轉(zhuǎn)到中蘇關(guān)系,便馬上采取回避態(tài)度,轉(zhuǎn)而談反對美帝的問題。

        1968年12月底培訓結(jié)束時,古巴教練一再贊揚“從未教到過這樣干勁足的好學生”,“在課堂上、運動場上紀律好,表現(xiàn)了中國同志組織性強、紀律性好”⑧《上海市體育運動委員會接待古巴教練團情況簡報》(1965年10月23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126-1-888。。但是,在政治觀念的宣傳層面未取得明顯進展,古巴代表大多對“反修”話題毫無興趣。在被追問時,他們只是喊幾句“反帝口號”加以應付。而這次代表團訪問也成為那個年代中國與古巴方面的最后一次體育文化交流。1966年,雙方貿(mào)易談判陷入僵局,彼此關(guān)系進一步走向緊張與對立。隨著中蘇沖突的加劇,中古關(guān)系也逐步惡化,直到80年代才重新恢復關(guān)系。

        五、余 論

        新中國成立初期,新政權(quán)一方面積極恢復發(fā)展體育運動,另一方面則很明確地提出“在開展體育運動中,各級體育運動委員會必須在各級黨委和政府的領(lǐng)導下,依靠青年團,并與有關(guān)部門協(xié)同配合,使體育運動緊密地結(jié)合并服務于當前的中心任務”,并且“批判體育工作脫離政治的傾向”。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中,體育運動被視為“培養(yǎng)人民勇敢、堅毅、集體主義精神,和向勞動人民進行共產(chǎn)主義教育的重要手段之一”,而各級黨委亦應“將體育工作作為宣傳部門的業(yè)務之一”。①《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第16—17、9—10頁。類似情況在蘇聯(lián)亦曾出現(xiàn),蘇維埃政權(quán)與體育運動的互動過程以及人民健康、體育愛好等均成為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合法性的重要來源②Tricia Starks,Body Soviet:Propaganda,Hygiene,and the Revolutionary State,Madison: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2008,pp.209 -210.。

        以此為背景,便不難理解棒球運動在新中國的境遇。素有“中國棒球之父”稱號的梁扶初在回顧1949年前中國棒球運動發(fā)展時,稱其“發(fā)展異常緩慢”③梁扶初: 《棒壘球指南》,上海熊貓體育會,1949年,第2頁。。與之相較,50年代后,他一度成為華東軍區(qū)、西南軍區(qū)及海軍體工隊的座上賓,接受國家黨政軍高層領(lǐng)導的接見,以棒球?qū)<业纳矸萦柧毟鞯厍蜿?。然而?960年后,雖然偶有反復,但棒球運動幾乎在中國大陸銷聲匿跡,直到“文化大革命”后才漸漸恢復。時至今日,這項運動在中國的普及程度可能尚不及1949年前的狀況,正如另一位中國棒球界知名教練李敏寬所言:“棒球……是從美國傳來的,在1960年后的14年間,便在我國‘自然而然’地‘改造’成了空白。毫不夸張地說,這是一次人類文明的倒退,為此,一代甚至幾代人付出了成倍的代價?!雹堋痘貒迨辍▏跗诨貒萌杖A僑留學生文集》,第233—234頁。

        “文化大革命”末期,棒球運動有了復蘇跡象。1974年,棒球全國比賽時隔13年后再次舉行,外交和政治因素在棒球運動恢復的過程中依舊起著決定性作用。在中日關(guān)系正?;约芭_灣問題的背景下,棒球代表團互訪成為當時中日彼此交往的一種處理模式。1975年,日本“友好之船”棒球隊、愛知工業(yè)大學棒球隊先后訪華;旅日臺灣同胞棒球隊也于同年造訪,并在全國各地進行交流比賽⑤《骨肉同胞,情深意長——記臺灣省籍棒球運動員在旅大的日子里》, 《旅大日報》1975年6月21日;《骨肉情深——記甘肅省棒球隊和臺灣省棒球隊》,《甘肅日報》1975年10月16日。。1976年,日本法政大學棒球隊及日本教練代表隊訪華。隨后兩年間,中國方面也相繼派出棒球代表團訪問日本。除身兼外訪任務,國內(nèi)棒球人士還常被要求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領(lǐng)域發(fā)揮作用。1979年,原中國棒球協(xié)會副會長、臺灣籍日本華僑蔡季舟作為代表參加國際奧委會名古屋會議。會議期間,中方團長宋中曾要求蔡季舟主動與臺灣代表接觸,找機會與他們談體育、敘鄉(xiāng)情⑥《回國五十年——建國初期回國旅日華僑留學生文集》,第449頁。。

        當然,體育承擔“外交”或“政治”角色的情形,在世界各國均屢見不鮮。以棒球為例,美國與古巴于1975年也曾經(jīng)嘗試在哈瓦那組織一次棒球比賽。美國國務院官員提議效仿“乒乓外交”來推行“棒球外交”(Baseball Diplomacy),但該提議先后兩次被時任國務卿基辛格拒絕。⑦“Letter from Bowie K.Kuhn to Henry Kissinger” (January 14,1975),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Electronic Briefing Book No.12,http://www.gwu.edu/~ nsarchiv/NSAEBB/NSAEBB12/docs/doc01.pdf;“Action Memorandum:Baseball Team to Cuba”(February 14,197),Department of State,Secret Cable,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Electronic Briefing Book No.12,http://www.gwu.edu/~ nsarchiv/NSAEBB/NSAEBB12/docs/doc07.pdf;“Baseball Exchange with Cuba”,Department of State,Confidential/Eyes Only Memorandum,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Electronic Briefing Book No.12,http://www.gwu.edu/~ nsarchiv/NSAEBB/NSAEBB12/docs/doc14.pdf.而在20世紀80年代的韓國,全斗煥軍政府曾推行所謂“3S政策 (3S ,Sports Sex Screen)”,即希望通過大眾喜聞樂見的職業(yè)棒球比賽等娛樂消遣活動來消解當時韓國民眾日益高漲的政治訴求,當時便有韓國輿論稱之為“國民催眠術(shù)”①。

        新中國的體育運動也具有比較高的政治化程度,這顯然與國家當時的現(xiàn)實需求相關(guān)。新中國對體育項目乃至文化內(nèi)容的取舍,主要基于一種現(xiàn)實層面的考慮。意識形態(tài)的復雜性以及政治局勢的復雜多變,必然導致棒球運動的發(fā)展只可能是短暫繁榮。無論是作為軍事訓練的手段還是統(tǒng)戰(zhàn)成果的載體,以及外交上信手拈來的工具,都對國家政權(quán)有著現(xiàn)實意義和價值,并且往往帶有較強的時效性?;诖?,幾十年來,政治與體育的關(guān)系仍在繼續(xù),始終影響著中國相關(guān)政策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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