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固仁

十一歲那年，因?yàn)榭偸翘訉W(xué)，爹就讓我去野外放牛以示懲罰。那時候的我真是個傻小子，就連放牛的時候也能起壞心眼，由于野外的青草都被牛羊吃得精光，老牛無非只能啃到一點(diǎn)草根，一整天下來我家老牛也吃不上個大半飽。那時候我真是聰明過了頭，趁著日落的時候，我就會偷偷地把牛放開，讓它自己去不遠(yuǎn)處的農(nóng)田里吃莊稼，而我則裝作不知道，拿著一本小人書在那里悠閑偷笑。

以后的幾天里都是這樣，直到有一天，一個瘸腳老頭在地里氣沖沖地趕牛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下壞了，被人家發(fā)現(xiàn)了。老頭腿腳不利落，攆不上跑在前面的牛，最后找到我，竟然氣出了一臉的淚水，看著他被老牛禍害的莊稼青苗，用顫抖的手質(zhì)問我，為啥要把牛趕到他地里去吃青苗。

我無言以對。一時之間，老頭聲淚俱下，指著我說：“這么小的歲數(shù)就出來做缺德事，牛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我窮老頭子一年到頭就指望著這點(diǎn)莊稼，你還看書，看書是教人做人，你難道把書也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我腦袋被老頭批得似乎要炸開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老頭看到我這樣，終于停止責(zé)罵我，過了一會兒平靜地對我說：“孩兒啊，你太小了，我真怕跟你講不通道理，古代的朱元璋跟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放牛，可是他從來不禍害老百姓的青苗，后來人家當(dāng)了皇上了，人家這叫積德。你呢？你這么小就敢這么干，長大了還不成了大強(qiáng)盜了？”

我低頭不語，心里卻是一動，因?yàn)橹煸敖o地主放牛的故事我是在小人書里看到過的，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末了，老頭嘆嘆氣說：“孩子，你要記住，人啊不能壞良心，聽人說你們小孩子的肩膀都有兩盞燈，可是要是做了壞事，就要滅掉一盞。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做人要走正路，不能走邪路，尤其不能拿畜生禍害人哪！”

后來這一段話我記了一輩子。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竟然乖乖地去上學(xué)，發(fā)誓絕對不能再有半點(diǎn)歪心邪念。長大后我讀了很多經(jīng)典作品，雖然知道人肩膀上沒有燈光，但是心靈的的確確有一盞燈，這是善良和智慧的光芒，只有用一顆感恩善良的心才能守住那盞燈，才不至于讓它的光越來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