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xué)柱

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

◎劉學(xué)柱

胖子聽了，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胡文娟，胡文娟不敢慢待客人，連忙雙手接過名片，仔細(xì)一看，知道胖子是旺達(dá)公司老總蔣林。

“上我的公司吧，工資給你漲到現(xiàn)在的三倍！”蔣總說。

就這樣，胡文娟到旺達(dá)公司做了一名員工。沒多長日子，蔣總將胡文娟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讓她坐下并且讓人給她沏了一杯熱茶。蔣總在胡文娟的對面坐下，與她攀談。胡文娟不知蔣總找她有啥事，有點兒局促不安，小心地聽著蔣總說話，也小心地回答著蔣總的話。蔣總顯得十分和氣，話也說得很和緩。兩個人這么談著，談著談著，蔣總話題一轉(zhuǎn)，問起她的身世，胡文娟怔住了，沒想到蔣總問這些，半天，她才低聲說道：“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也不知父母是誰！”

蔣總聽了，倏地，眼睛有些泛紅，然后便說些安慰的話。誰知不安慰倒好，一安慰觸到了胡文娟的痛處，胡文娟不禁傷感起來，淚水就在眼圈里打轉(zhuǎn)，終于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胡文娟這一哭，蔣總淚水竟然也涌了出來，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也有一個女兒，出生時，就被我給遺棄掉了，因為她是個私生女，為了我的事業(yè)和前程，我只有這么做?，F(xiàn)在她要是還活著，應(yīng)該跟你差不多大，我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我是真想這個女兒呀！”

這么一說，胡文娟像遇到知音一般，哭得越發(fā)兇了。

那時哥們兒朝洛蒙祖墳還沒有冒白煙，還沒有提升為銷售助理，還和我們擠在十平米大小的“煙箱子”里。媳婦來了，租不起賓館，倆人就在“煙箱子”眉來眼去地膩歪著，害得我們哥幾個晚上有“家”不能歸，只在街上瞎逛。羊肉串吃得沒滋味，就去火車站胡同里的小旅店看港臺的武打劇或毛片。但還是出了事。哥們兒朝洛蒙和媳婦在“煙箱子”里時，被廠里管后勤的經(jīng)理撞到了，當(dāng)成賣淫嫖娼的把他們揪到保安室。幾個保安輪流審訊，好在他媳婦還算是有心人，來時把結(jié)婚證揣在兜里。媳婦掏了結(jié)婚證，給保安看了，保安才放過他們。這事在廠里傳揚開來。媳婦臊得要死，咬牙切齒跟哥們兒朝洛蒙說，再也不來這座沒有人性的狗屁城市了！

這時，剛才給胡文娟沏茶的那個女子走了過來，幫助蔣總安慰胡文娟，胡文娟漸漸平息了自己的情緒。

蔣總站了起來，叫了聲“馬華”，將那女子叫到里間。原來那女子叫馬華，蔣總與馬華在里面嘀咕了半天，才走了出來。馬華對胡文娟說：“文娟妹妹，瞧你哭的，衣服都浸濕了。蔣總說了，是他不好，你初來乍到，本是想找你聊聊家常的，不想惹你傷心成這樣。走，我?guī)闳ハ磦€澡，然后送你回去休息，今天的班不上了！”

胡文娟不想去，但架不住馬華的勸說，與馬華一起到單位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第二天，胡文娟按時上班，剛到崗位上，蔣總就要讓她去老總辦公室。

胡文娟有些忐忑不安，預(yù)感到將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果不其然，胡文娟一走進(jìn)蔣總辦公室，蔣總就迎上來，對她是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然后眼圈就紅了，聲音哽咽著說：“是你，沒錯的，跟你母親還是挺像的，越看越像！”

胡文娟懵懵懂懂地說：“蔣總，你的話我不太懂！”

蔣總一把將胡文娟攬在懷里，嗚嗚咽咽的，半天不肯松手。胡文娟都快憋死了，扭著身子掙扎，蔣總終于說出話來：“文娟啊，你就是出生時被我遺棄的那個女兒呀！”

胡文娟從蔣總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表情復(fù)雜地說：“蔣總，何以見得我是你的女兒？你不是想女兒想得太厲害了吧！”

蔣總說：“文娟，是這樣，昨天我不是讓馬華帶你去洗澡嗎？我是有用意的。我的女兒胸口有一顆紅痣，你也有一顆。知道那天在酒店，我為什么要跟你搭話，并且用高薪把你挖過來嗎？就是看著你像我的女兒呀！”

胡文娟十分震驚，嘴張得很大很大，半天合不攏。

蔣總連忙說：“閨女，是爸當(dāng)初不好，你一時不認(rèn)我這個爸，我能理解！但相信最后你會原諒爸的！”

胡文娟回到家，心頭波濤洶涌，怎么也平靜不下來，吃不下，坐不安，睡不著。她揪著自己的頭發(fā)，使勁梳理著自己的情緒，最后決定問問馬華到底是什么情況。

胡文娟正準(zhǔn)備出去，門鈴響了。胡文娟開門一看，是馬華。沒等胡文娟去找她，馬華自己先來了。

馬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將胡文娟摟到墻角，咬了半天耳朵，話雖然說得很婉轉(zhuǎn)，但意思很明白：她是有意跟蔣總?cè)隽藗€彌天大謊，說胡文娟胸口上有顆紅痣，好讓蔣總認(rèn)胡文娟做女兒!想想吧，做了蔣總的女兒，那日子就盡情地想象吧！

胡文娟沉默良久，才乜斜著眼睛看著馬華說道：“你這是讓我假冒蔣總早年失散的女兒？這不是當(dāng)騙子嗎？我不干，再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樣做遲早是要被揭穿的，那時我怎么辦？”

馬華嘻嘻地笑了起來：“我看你又笨又傻！蔣總那天哭成那樣你不知道嗎？他對早年遺棄女兒非常懊惱，年齡越大，他會越想那個女兒?，F(xiàn)在那個女兒出現(xiàn)在面前，他激動都來不及，還怕他不認(rèn)，情感上不容他否認(rèn)你是他女兒的。蔣總現(xiàn)在是大老板，你有這樣的父親，你就等著享受榮華富貴吧！”

其實，胡文娟也想攀附蔣總這棵大樹，她故意讓馬華說說理由，現(xiàn)在馬華把話都說出來了，胡文娟怎能不動心。

胡文娟成了蔣總的女兒了，蔣總對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是寵愛有加，首先就讓她搬進(jìn)了一套別墅，然后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應(yīng)有盡有。

可是，好景不長，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多久，馬華就來找胡文娟了，張口就說：“蔣總的千金，日子過得好滋潤啊！”然后話鋒一轉(zhuǎn)說：“可別以為這日子是蔣總給的，其實是我給的??！”

胡文娟一聽這話，立即明白了，連忙對馬華說：“我是不會忘了馬姐的！”

馬華詭秘地笑了笑，胡文娟不敢怠慢，當(dāng)即就給了馬華“好處”。

令胡文娟想不到的是馬華的胃口很大，而且越來越大，好像沒有止境。

其實，蔣總對胡文娟除去吃喝玩樂外，并沒有給她財權(quán)。胡文娟也只能等蔣總一天比一天老下去，然后逐步把財權(quán)，乃至整個公司抓過來?？墒乾F(xiàn)在好了，這個馬華不斷地搜刮著胡文娟，稍不如意，就以揭穿真相相要挾。胡文娟一天比一天強(qiáng)烈地感到，馬華不但會搜刮著她的錢財，而且會威脅到她的地位。現(xiàn)在，

馬華多活一天，胡文娟就感覺多一天的痛苦與危險。終于有一天，頭腦發(fā)熱的胡文娟作出了瘋狂而愚蠢的舉動，她在馬華的飲料里下了毒藥。馬華死了，胡文娟也逃不了干系，公安部門很快破案，胡文娟鋃鐺入獄。

殺了馬華，胡文娟也很后悔，后悔一時沖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墒呛蠡谟钟檬裁从媚兀窟@時，蔣總來了，胡文娟此時也沒什么顧忌了，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蔣總，事情已經(jīng)都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想讓你為我難過，我跟你實說吧！我跟馬華合伙騙你，我身上根本就沒有你女兒那種紅痣！”

蔣總搖了搖手，泣不成聲，說：“我也是來說真相的。我根本就沒想過你是我的女兒，因為我并沒有遺棄過什么女兒，那天在酒店里，我無意中了解到你是個孤兒，我就靈機(jī)一動，想略施小計來懲罰一下馬華。馬華是我的主管會計，知道我有幾起偷稅漏稅的事，總有意無意地拿這個要挾我。我很惱火，但也拿她沒辦法。是你讓我突發(fā)奇想，假裝要認(rèn)女兒，來引馬華上鉤。馬華那樣貪婪，肯定會抓住你，再來敲詐你。到了那時，我就抓住她這個把柄，讓她再也不敢提我那偷稅漏稅的事。雙方心照不宣，保持默契，相安無事。本來我是準(zhǔn)備見好就收的，沒想到，還沒等我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說破你不是我的女兒，然后跟馬華攤牌，你卻把她害了！”

聽到這兒，胡文娟是徹底懵了，木木地說：“這么說，我和馬華都在你局子里！”然后她發(fā)瘋般地吼道：“你今天來告訴我這些是干什么？是奚落我？是可憐我？”蔣總黯然道：“不是，孩子，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好恨我自己呀!我本來是想略施小計來讓自己擺脫馬華，沒想到竟然一下子害死馬華，還害了你，一個與我本不相干的女孩子！我于心不安啦！我一生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zé)！”蔣總還沒說完，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后來，胡文娟在監(jiān)獄中知道，蔣總突發(fā)腦溢血，醫(yī)治無效，在醫(yī)院死了。胡文娟陷入深深的反思中：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本可以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是貪婪，讓我喪心病狂，最后害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原載《民間故事》2014年第5期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