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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含有西伯利亞放線菌的土壤樣本,這種放線菌可能是地球上活得最久的生物,其DNA在零度以下也能復制,年齡60萬歲~70萬歲。攝于丹麥哥本哈根玻爾研究所。
2.“地底森林”,死亡(享年最多1.3萬歲)。這株植物生長在極度缺水和容易遇火的地區(qū),因此有了能順水源移動的能力,地表葉片被毀后,只要根部不死就能再生,好比地底下的森林一般。攝于南非比勒陀利亞的植物園外。
3.叢生小鷹芹(Azorella compacta),超過3000歲。攝于智利阿塔卡馬沙漠(Desierto de Atacama)。這種植物在整個安第斯山脈都有分布,與百里香是近親,看起來像覆在巖石上的苔蘚,其實是一整株植物,表面是密密麻麻的花蕾,下面連著成千上萬根擠在一起的長莖。整株植物如此密集,上面可以站人。
4.挪威云杉,9550歲,攝于瑞典福路耶勒特國家公園(Fulufj·llet)。為了保護這棵樹,發(fā)布時隱去了具體的拍攝地點。這張照片也是《世界上最長久的生命》一書的封面。
5.南極苔蘚,5500歲,攝于南極象島。
人類世界通常所稱的“世界上壽命最長的動物”,是達爾文養(yǎng)過的一只烏龜,它活到175歲高齡才去世。不過,對于美國攝影師蕾切爾·薩斯曼來說,這些動物之間比老幼的活動,頂多是小孩子玩過家家。
她的鏡頭關注的是生物界真正的“老壽星”:那些從遠古活到現(xiàn)在的生物?!袄洗蟾纭笔窃谖鞑麃唭鐾晾锘盍?0萬年的土壤細菌,最年幼的小兄弟也從耶穌誕生的年代走來——它們在這個星球上活了至少2000年。
沒錯,一些在現(xiàn)代人類走出非洲之前就已經(jīng)在地球上肆意生長的生命,如今依然身板硬朗。
這是世界上首次有人從存活時間長短的角度來歸類生物。如今,在開始攝影計劃的第10年,薩斯曼出版了題為《世界上最古老的生命》的攝影集。
在這位攝影師的鏡頭下,“長壽冠軍”是凍土中的西伯利亞放線菌,它們在零攝氏度以下的環(huán)境中不斷復制DNA。這種一旦凍土融化就不復存在的生物,在人類全然沒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低調(diào)活了60萬~70萬年。
還有南非比勒陀利亞的“地底森林”。它們看上去只是褐紅土地上冒尖的一小撮綠色葉子。這種生長在酷熱、缺水環(huán)境中的植物能順著水源移動,就算地表的葉子被毀,只要根部不死,便能重新煥發(fā)生機。被薩斯曼攝入鏡頭的這棵,就在非洲大陸上追著水源跑了1.3萬年。
攝影師拍這些當然不是為了獵奇:“我希望人們能夠從中體會到自然之壯美,以及對它應有的敬畏?!?/p>
這位身材瘦削的女人談起植物,眼睛里全是光彩。她知道夏威夷群島的深海之下有一叢6000多歲的黑角珊瑚,還記著美國南極科考站麥克默多站附近有生長1.5萬年的“火山海綿”。當人們說到中國時,這位攝影師馬上就說:“貴州李家灣有一棵‘銀杏王,已有4000多歲高齡,將來有一天我要去拍它!”
一切都始于一場日本之旅。此前,薩斯曼還是一位專注于風景的攝影師。而她到訪日本時,人們一次又一次在她耳邊提起同一處景物——屋久島上的一棵古樹,歷史可以追溯到7200多年以前。
周長16米、有10層樓那么高的這株繩文杉,看上去粗糙、奇異又迷人?;氐郊~約后,“一直想著這棵樹”的攝影師,開始舉起鏡頭探索遠古的生物世界。8萬年歷史的美洲山楊,在地上縱橫交錯地生成了一片林子;沙漠上鼓起一摞巨大的綠色泡沫,其實是存活了2000多年的叢生小鷹芹,花蕾長得如此密集,上面站個人都沒問題;還有9550歲的挪威云杉,孤零零地佇立在一座山岡上,烏黑的云層在背后席卷而過。
“它們都處在危險之中。氣候的每一分變化,都在影響著它們——氣溫變高,海平面上升,海洋酸化,溫室氣體不斷增多,南北兩極冰層融化。還有最基本的,人類活動對它們的侵犯。”薩斯曼如是說。
她拍過的兩株古樹已經(jīng)死去。其中之一是南非的“地底森林”,它被一條新修的水泥路奪去了生命;另一棵身在美國、壽享3500歲的絲柏,因兩個孩子在它的樹洞里吸毒而死——這讓薩斯曼每次在拍攝加勒比海下2000歲的珊瑚時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帶來的氣體影響了它們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