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失不白
簡介:挖墻腳神馬的果然會遭報應(yīng),本以為可以將茅山派發(fā)揚(yáng)光大,可是可是,我的掌門之位咋沒了?
01
即使世人污蔑我,也阻止不了我已成為茅山派第一代女掌門的事實。
小師弟跑過來祝賀我:“師姐,恭喜發(fā)財!”
我啪的賞了他一巴掌:“叫掌門!”
小師弟笑瞇瞇叫:“掌門,恭喜發(fā)財!”
我懶懶倚在椅子上應(yīng)了,轉(zhuǎn)而認(rèn)真的思考我的發(fā)財之道。
要說發(fā)財,這事還真沒什么捷徑可辟,無非是將茅山派發(fā)揚(yáng)光大,有了好人才,才能打得一手好廣告。
于是二月十三,我?guī)е鴥晌粠煹芤慌诤蜎_天,直奔青陽山上,準(zhǔn)備挖他們青陽派的墻角。
青陽山上白雪茫茫,我雇了八只狗拉著爬犁一路殺上去,殺到中途,狗不跑了。
一炮和沖天體諒我掌門的身份,打算代替那幾只狗跑完剩下的路,但是不到半柱香,這兩個沒出過門的小土鱉就迷路了。
不要妄想我會記得什么路,在我看來所有的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出來有甚差別,一炮著急了:“掌門!我們怎么辦?”
“不知道。”我攤手。
“掌門!那我們往那邊走?”沖天也著急了。
我掏出來兩個紙團(tuán):“抓鬮吧!”
一炮:“……”
沖天:“……”
兩個紙團(tuán),其中一個里面蹭了我的口水,一炮和沖天誰抓到了那個,就聽誰指路。
最終天意讓我們?nèi)_天所說的北邊,我抬手指天,揮斥方遒道:“北邊!出發(fā)!”
我覺得,此時此刻,這動作這語調(diào),將掌門的勁頭與威嚴(yán)拿捏了個十成十。我挺滿意。
我滿意的挺起胸脯。怪就怪在我作為一個女人,發(fā)育的挺不錯,此時正在上坡,我這么一挺,自然沒能看到腳下的路。于是樂極生悲,骨碌碌,我大頭朝下,順著山坡壓著積雪,一路順暢的滑下去了,揚(yáng)起雪沫漫天。
還別說,滑的挺快,一炮和沖天倆小師弟兩條腿死命挪騰,愣是沒追上我。
我覺得此時有兩條路在等著我:一,我憑著不可違抗的慣性作用,一直滑到山腳。這代表我還得花銀子再雇八條狗,重新拉我上來;二,此時來個英雄,把我原地抱起,半空中轉(zhuǎn)個五六七八圈,落地之時再來個深情對望。這代表我將談個狗血的戀愛。
在我深深糾結(jié)的時候,前面一個陡坡出現(xiàn),只見一炮和沖天一聲泣血長喝,接著便維持在一個伸手挽留的經(jīng)典姿勢,在這個姿勢中,我騰空了。
尼瑪,飛了?
我確實是飛了,往下飛的。
青陽山是山,而且是個挺陡峭的山,其中自然不乏斷崖峭壁,而剛剛繼位的茅山派掌門我,半刻鐘后,被華麗麗的摔下了斷崖……斷崖底下的一處不規(guī)則小平臺。
我哼唧著抬手,對著崖邊探出的兩個人頭道:“兇手就是——”接著一歪脖,舌頭吐出來老長。
一炮抹汗:“行了掌門,別演了,這么高的地方摔不死人的。趕快上來吧!”
我:“……”怎么怎么,要造反么?掌門我演的不好?
約莫一炷香后,我氣喘呼呼的癱在原地,對著山崖上的兩只腦袋道:“不……不行,爬不上去……”
“兩位小兄弟瞧什么呢?”一個聲音清涼涼響起,我抬頭,便見一個男子一身青衫,正探頭往下張望。一雙燦若星子的眼卻在與我對視的一瞬間定住了。
我翻了個身,示意不用怕,我還活著。
男子緩過神來,俊臉上揚(yáng)起一抹笑意:“上不來了?”
接著他二話不說跳了下來。
我感動的要哭,心想英雄你雖然來晚了,但是我不怪你。
然后,英雄他,砸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英雄他對我說,真對不住,我也上不去。
我瞪大眼睛瞧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到美人,情不自禁。”
02
情不自禁之下,這位名曰烏沉羽的仁兄,陪我在那塊不規(guī)則的小平臺上蹲了一天一宿。
一炮和沖天拿著烏仁兄給畫的簡易地圖,去青陽山頂搬救兵一直沒回來。
我深深的糾結(jié):“是不是你技術(shù)不到位,畫的地圖太抽象,他們又迷路在哪個旮旯了吧?”
烏仁兄一臉志得意滿:“不會的,我畫的地圖萬金難求,傻子也能看懂?!?/p>
我都快哭了:“那完了,估計他們這是拿你的地圖下山換錢去了……”
烏沉羽瞪大眼:“!”
我捂著干癟癟的肚子:“老兄,你身上帶干糧沒?”
烏沉羽一手?jǐn)堉?,一手胡亂在自己身上摸,半晌在我希翼的眼神中遞過來一捧雪,試探著道:“要么,先解解渴?”
我:“……”
在我把附近干凈的積雪都吞進(jìn)肚子里之后,烏沉羽建議我們找點(diǎn)別個事情分分心,也許就不那么餓了,我深以為然,于是烏仁兄開始寬衣解帶。
我捂著胸口驚訝:“你要怎么?”
烏仁兄一臉煞有介事:“反正閑來無事,不若我們雙修一下,增進(jìn)功力增強(qiáng)感情,姑娘以為如何?”
我義正言辭拒絕:“貧道乃是茅山派掌門,雙修這種事,萬萬做不得?!?/p>
“哦,”他點(diǎn)頭,一臉若有所思,半晌又道:“掌門那你要抱一下嗎?”
我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他:“為、為啥?”
他嘆口氣,垂眼自言自語道:“怎么變得這般不解風(fēng)情?!?/p>
我雖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想告訴他,不是姑娘我不解風(fēng)情,而是我有心靈創(chuàng)傷,至今對男人這玩意兒敬謝不敏。甭說是雙修,平日里就算是有男人靠近一些,我都覺得渾身長毛。
“掌門!我們回來了!”一聲大喝打斷了我的憂愁,我探頭一瞧,喲,果然,山崖上齊刷刷冒出了一大票子人。
那一大票子人一出現(xiàn),烏沉羽的臉色就有點(diǎn)古怪,我沒理他,大聲招呼:“卡木昂卡木昂——北鼻們——救救我啊——”
一大排腦袋瓜子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終于定格在我們身上,接著,不動了。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
五刻鐘過去了,那一票人還在那饒有興味的盯著,愣是沒人來救。
一炮和沖天滿臉焦急:“哎哎……你們還想看多久?救人要緊?。 ?/p>
人群里一個青年切了一聲,指著烏沉羽道:“兩位小兄弟不用急,底下那位是我們青陽派的掌門,他這是在泡姑娘!”頓了頓,又興致勃勃補(bǔ)充了一句,“嘖嘖嘖,掌門竟然也會泡姑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戲啊,來來我給你個位置,我們一起看?!?/p>
我:“……”
一炮和沖天都要哭了:“可是你們掌門把我們掌門給泡了!”
所有人:“……”
我反應(yīng)過來,開始瞪烏沉羽。
烏沉羽撓著腦袋笑:“孩子們不懂事,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我欺身過去,他臉上泛起兩朵紅暈道:“姑娘你是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辦了我嗎?”
我一巴掌拍過去:“辦你個隆冬球!”
03
說起我為啥能當(dāng)上茅山派的掌門,其實我是投票上來的。
不是因為我有足夠的能力,而是因為我有足夠的錢。
這錢……非合理途徑所得。
雖然我不大記得這錢具體是哪來的,但是后來經(jīng)過我偉大的智慧呢喃加上我堅強(qiáng)的記憶片段,猜測應(yīng)該是哪個男人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fèi)。
至于那個男人,根據(jù)我當(dāng)年的審美品位,應(yīng)該……是烏沉羽這種類型的吧。
可是這種類型的男人卻將我騙在山崖底下蹲了一宿!
我憤怒了,覺得我若是不把他烏沉羽青陽派的墻角挖空了,我都對不起我腦袋上頂著的恨天高。
青陽山上一片白雪,山間嵐氣繚繞,山頂卻是一派鳥語花香,當(dāng)?shù)蒙锨嚓?,而不是純陽二字?/p>
剛登上山頂,就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飛撲過來,邊撲便歡快道:“爹爹!你回來了!”
我瞪倆眼珠子四處瞄,誰???誰是他爹???
然后我傻住了,只見烏沉羽三兩步過去,一只手抱起小包子,吧唧親了一口,笑道:“看兒子,爹給你把娘找回來了?!?/p>
我:“……”烏沉羽居然有兒子了!這算什么,神展開嗎?
包子轉(zhuǎn)頭,伸出小手摟我脖子,我下意識接過來,包子瞬間把自己掛在我身上,學(xué)著他爹的樣子吧唧親了一口道:“娘親!”
我傻笑一聲:“……貧、貧道不是你娘。”
包子小臉一皺,回頭瞧他爹,他爹面不改色道:“你娘親她害羞?!?/p>
“哦,”包子點(diǎn)頭,恢復(fù)興高采烈,“娘親你終于回來了,寶貝好想你呢!”
“呵呵?!焙冒桑瓉聿唤邪?,叫寶貝。不過也差不多。
“娘親娘親,你為什么一直不回來看寶貝和爹爹?”
“呵呵?!币驗槲腋静徽J(rèn)識你和你爹好么!
“娘親你怎么不香香寶貝一個?”寶貝說著把大腦袋湊過來,蹭我的臉。
“行了,”烏沉羽咳了一聲,伸手揪著包子衣領(lǐng)把人拎起來扔在地上,扯過我道:“你娘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茅山派的掌門,自然要忙些,但是以后就不會離開你了,會一直陪著你。行了別撒嬌了,你娘和我還有要事商量,你趕緊去背書?!?/p>
“哦,好吧?!睂氊惔瓜骂^邁開小短腿慢吞吞往回走,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戀戀不舍的瞧著我道:“娘親等著我!”
烏沉羽笑著看寶貝走遠(yuǎn),上前一把攬住我,我生硬的躲開,道:“有什么事,快說?!?/p>
他回頭定定望著我,高鼻薄唇,雙眼如寒潭。
一男人長成這樣,我我我……我真想抽他丫的!
但是為了茅山派的未來著想,我不能得罪他,想了想只好敷衍道:“你我貴為江湖兩大門派掌門人,只要是為了門派著想,有什么事但說無妨?!?/p>
“哦,”他點(diǎn)頭,水紅的薄唇緩緩湊過來,“我想……”
“呔!大膽登徒子!”
我一瞬間松了一口氣,一炮和沖天終于趕上來了,我逃脫了一劫。
04
這個青陽派的掌門烏沉羽,果然不是個簡單角色,我猜,他是想利用美人計來阻撓我挖墻腳的偉大事業(yè)。
于是我打算速戰(zhàn)速決,堅決拒絕正面和他死磕。
我吩咐一炮和沖天:“抓緊干活,干完好走?!?/p>
一炮問我:“掌門,你這樣背著人家掌門,勾引人家的得意弟子,這樣做是否不夠人道?”
“何謂人道?”我撇嘴,“就是對手不乖,撬他墻角!”
“掌門霸道!”沖天在拍馬屁。
我滿意,繼續(xù)拽文:“何為霸道,就是對手乖與不乖,都要撬他墻角!”
“余掌門,”烏沉羽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澳氵@樣是不是不和孔孟之道呢?”
我哼哼:“何為孔孟之道,就是撬之前和對手說一聲?!?/p>
一炮和沖天呱唧呱唧給我鼓掌。
烏沉羽不以未杵,笑著走過來,手里牽著寶貝,寶貝人本來就小,此時被烏沉羽扯在手里,踉踉蹌蹌,一步一拌,基本上是被懸空拎過來的。
而瞧著寶貝這姿勢,顯然是被拎習(xí)慣了。
我默,古語有云,不能讓男人帶孩子。
“娘親!”寶貝見了我一陣激動,蹬著小短腿噠噠噠跑過來:“娘親,你不要再不理爹爹了,爹說了,以后你說什么他都依你!”說著他把口水抹了我一裙子。
我摸摸他的頭,挑眉瞧了烏沉羽一眼。
烏沉羽晃過來:“不就是想要將你們茅山派發(fā)揚(yáng)光大么,若你能勸動我的弟子們,都隨你帶走。”
“此話當(dāng)真?”我摩拳擦掌。
“自然?!?/p>
三天以后,我憑著我茅山派掌門的無限榮光,勸服了青陽派七十多名弟子,我喜滋滋讓一炮和沖天分批送回去,我則留下來繼續(xù)我的演講大業(yè)。
五天以后,青陽派幾乎所有弟子都投奔了我茅山派,我覺得我真是有史以來最能干的掌門,足可以洗去我是投票上來的恥辱。
大業(yè)完成,我看著成為光桿司令一枚的烏沉羽,朝他揮了揮手,做出一個憂傷的表情:“親,買一送一別講價,單程旅途還包郵!”
烏沉羽很憂傷的鉆進(jìn)屋子里了,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把最后一批人送走,我老老實實背起我的小包袱,想了想,又掏出了兩個饅頭給他留下:“喂,你也別太傷心??!”
烏沉羽在床上蜷成一團(tuán),寶貝懂事的一勺一勺的給他喂藥,我驚訝:“這是怎么了?”
寶貝抽抽鼻子,一雙眼睛再次包了一泡淚:“爹病了?!?/p>
我嚇得后退一步:“莫、莫不是懷孕了?”
床上的人唰的起身,惡狠狠瞪我:“余掌門?!?/p>
我被他嚇得一抖,他則換了一副笑瞇瞇的表情,哪有半分生病的樣子:“你把我的弟子都帶走了,不如把我也帶上吧!”
我果斷搖頭。
他伸指戳戳寶貝:“說話?!?/p>
寶貝抽抽鼻子,抱著我的腿道:“娘親,你就帶上我和爹吧!就帶上我們可憐的父子倆吧!你看爹爹都害上了相思病??!可嚴(yán)重呢!我和爹沒有了娘親,會活不下去的!”
我:“……”
我怎么覺得這青陽派的掌門,略有些無恥呢?
05
我還是屈服了。
古語有云,唯女子和小人難養(yǎng)也,但是我想說,帶孩子的男人也不好養(yǎng)。
我們?nèi)齻€大包小裹的收拾東西,我除了我的小包袱到?jīng)]有什么,烏沉羽那廝說基本上就不回來了,所以能拿的都拿著了,大大小小足足三個包袱,他兒子更逆天,硬要扛了一大包青陽山上的沙土帶走,說那都是他小時候挖娘親挖過的,都有了感情。
這坑爹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呦!
不,坑的不是爹。是我。
本來是應(yīng)該自己拿自己包袱的,但是烏沉羽那廝有了兒子就好像擁有了世界,自己的三個大包袱統(tǒng)統(tǒng)甩給寶貝,瀟灑地道:“兒子,給爹拿著!”
寶貝一聲不吭的拖著四只大包袱在后面哼哧哼哧的走,我回頭一瞧,他就伸出紅通通的小手:“娘親,手疼?!?/p>
我頓時一個沒忍住,把包袱都接過來了。
結(jié)果換成了這爺倆手牽手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哼哧哼哧拎包袱。
“娘親,這是哪里?人這么多!”寶貝興奮的手舞足蹈。
“集市?!蔽覛庀⒀傺?。
寶貝點(diǎn)頭,對著一個攤位走不動路了。
“娘親,這個東西好漂亮!”
我翻白眼:“那是夜壺?!?/p>
“夜壺?做什么用的?”
“喝水?!?/p>
“哦,”寶貝若有所思,半晌從懷里摸出一小錠金子,抓了人家的夜壺就跑,邊跑邊喊道:“我只有這些錢啦!行行好就賣給我吧!”
我郁悶的瞧著他,再瞧瞧他爹,他爹比我還淡定:“買了就自己拿著?!?/p>
寶貝鄭重其事點(diǎn)頭,我覺得我無語了。
一個時辰后我們終于走出了集市,路過小河邊,寶貝興沖沖的撲過去,打了滿滿一夜壺水噠噠跑過來:“娘親喝水?!?/p>
我:“……”
烏沉羽在一旁瞧著,簡直要笑的直不起腰:“你娘不渴,你自己喝吧哈哈哈哈!”
我瞪眼睛,有這么禍害自己兒子的嗎?
寶貝抿著嘴,噠噠跑到他爹面前,舉起夜壺,“爹爹,娘親不渴,那你喝?!?/p>
烏沉羽:“……兒子你真孝順。”
寶貝把夜壺又湊了湊:“喝。”
烏沉羽求助的望向我:“瀟灑,怎么辦?”
“啊?”我和包子異口同聲。
烏沉羽似乎明白了自己說錯了話,臉色頓時乍紅乍白。
“爹你叫我什么事?”寶貝興高采烈的又湊近些。
“哈……哈哈……”烏沉羽笑的難看。
我把寶貝勾過來:“你叫什么?”
寶貝一臉天真無邪:“寶貝啊?!?/p>
“大名?!?/p>
寶貝頓時站起身,一手掐腰一手指天作茶壺狀,豪邁道:“瀟灑,我叫烏瀟灑?!?/p>
我:“……”
我覺得我的世界觀崩塌了。
06
我剛剛看破紅塵,加入茅山派的時候,師傅給我取名云清,意思是從此淡薄一切,云淡風(fēng)輕,我對這個娘氣的名字格外不滿意,于是拼著被趕出茅山派的危險,也要逼師父給我改名。
師父接連想了好幾個,我都不滿意,覺得襯托不出我瀟灑的人格魅力,于是師父大袖一揮,你丫愛叫啥叫啥!
我蒙著腦袋想了三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第四天,我頂著鳥都不落的發(fā)型,大聲宣布:“從今以后,我就叫瀟灑,余瀟灑!”
這一叫就是四年。
等我執(zhí)掌了掌門之位后,我更覺得余瀟灑這名字簡直太適合我了。
可是如今,烏沉羽他兒子居然和我重名,這我有些接受不了。
是以我往后的一路都沒和烏沉羽說一句話。
第四天清晨,我們終于回到了茅山,我熱淚盈眶的沖上前去,等著看我一派欣欣向榮的茅山景象。
登上九九八十……呃,八十三級臺階,吼,這場景果然欣欣向榮,主道兩邊齊整整立了兩排青年,有原茅山派的,更多的卻是青陽派挖過來的。都按茅山派經(jīng)典發(fā)型戴起了恨天高。
剛邁出步,兩排的男人們齊齊躬身,大聲道:“恭喜掌門回歸?!?/p>
我笑瞇瞇擺手:“客氣客氣。”
“恭喜少掌門回歸?!?/p>
我轉(zhuǎn)頭覷了一眼寶貝,尋思就讓他當(dāng)少掌門也沒什么不好,遂答道:“客氣客氣?!?/p>
“恭喜掌門夫人回歸?!?/p>
我有點(diǎn)發(fā)愣,掌門夫人,誰?烏沉羽?
未等說話,只聽烏沉羽在身后笑道:“行了行了,掌門夫人比較羞澀,這禮我代為受著,散了吧散了吧!”
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見剛剛的兩排長隊迅速解散,烏沉羽去中間拎了一個人,笑罵:“怎么教你們的,迎接儀式怎么還搞這么土,丟人……行了,知道我討了媳婦你們替我高興……快滾快滾,你們掌門夫人要發(fā)火……”
我:“……”
我是要發(fā)火么?誰能理解一瞬間我的心情,妹啊,烏沉羽,老娘和你沒完??!
我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折兵。
費(fèi)了這么大力氣,把這群青陽派的墻角撬過來,結(jié)果卻把自己的掌門之位給撬沒了,我真是,欲哭無淚。
我抱著寶貝憂傷的望天。
“娘親,你不愛瀟灑了嗎?”
聽到瀟灑這個自稱,我面皮抽了抽:“愛,我一輩子都愛瀟灑。”
“我也一輩子都愛瀟灑。”身后傳來帶笑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現(xiàn)任茅山派和青陽派兩大派的掌門烏沉羽是也。
我不管他一語雙關(guān)還是怎的,繼續(xù)望著天空:“你為啥跟我搶門派?”
“天地良心,”烏沉羽笑咪咪拍胸口,“茅山派還是你的,青陽派也是你的,連我……”他在我耳邊輕輕吹氣,“我也是你的?!?/p>
說著他瞥了一眼正瞪倆眼珠子不住瞧著我倆的包寶貝一眼,嚴(yán)肅道:“瀟灑,回屋去!”
“哦,”寶貝垂著腦袋出門,我也游魂一樣的起身。
他拉住我:“你干嘛去?”
我裝作一臉天真:“你不是讓我回屋嗎?我現(xiàn)在要回去了。”
烏沉羽的臉色有點(diǎn)難看,他皺著眉頭道:“你明知我說的不是你?!?/p>
我繼續(xù)往外走,手臂卻被他一把拉?。骸盀t灑,我愛你?!苯又?,冰涼的薄唇便貼了過來。
我覺得掌門之位已經(jīng)被他搶去了,此時這種情況,更是輸人不能輸陣,于是,我更用力的親了回去。
然后的然后,我覺得,我多年的那個嫌惡男人的心里障礙,好像好了。
說白了,就是我把烏沉羽……咳咳,那啥了。
07
按理說,那啥了一個男人,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身為前任茅山派掌門,那啥了現(xiàn)任茅山派掌門,這也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問題出在,這事之后,我再次見到他那張帶著笑意的眼,突然想起了我許多年沒有想起的一樁舊事。
這事……有些震撼。
五年前,在我還對男人充滿美好幻想的十八歲,我成過親。
所以說,現(xiàn)在我的定位應(yīng)該是個寡婦,唔,是個有著偉大掌門理想且不屈不撓的苦逼寡婦形象。
好了回歸正題。在我進(jìn)入茅山派之前,我住在茅山山腳的小破房子里,我相公姓烏,名沉羽。是我撿的。
彼時我三個月沒沾到肉星,勵志要活捉一只狐貍或者兔子,于是花大力氣在山腳挖了個巨型陷坑,還鋪上了長草遮掩??墒且贿B半個月,別說狐貍兔子,就連老鼠都沒掉下去一只,正沮喪之際,里面掉進(jìn)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等我哼哧哼哧拉他上來的時候,他苦笑著和我說:“姑娘,在下腿摔斷了?!?/p>
我更加自責(zé)了,試探著道:“那,那你就先在這里住下,等腿養(yǎng)好了再走吧。”頓了頓,不放心的補(bǔ)充,“可是,你要多久才能好?”
他笑了笑:“傷筋動骨一百天。”
于是,我照顧了他一百天。
一百天之后,他沒說走,我也沒趕。
然后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們對著門前的小山包拜了天地,還給門口小柳樹磕了三個頭,算是成親了。
一年后,我還生了個娃娃。我憑著當(dāng)時的知識水平,給孩子取大名:烏瀟灑!
我還為這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值蒙巳欤旌?,樂極生悲,烏沉羽被人帶走了,說是回青陽派當(dāng)掌門。
我怒了,一怒之下去他們青陽派要人,結(jié)果他們說烏沉羽已經(jīng)不要我了,順便還把瀟灑搶走了,又給了我一枚碩大的丹藥,告訴我吃了它以后會基本忘記一切,何時烏沉羽再與我合歡,何時才能想起來。
我覺得那是一枚功能挺無聊的丹藥。不吃,也不走。
但是那群彪悍的男人們硬給我塞了進(jìn)去,塞得我直翻白眼,差點(diǎn)沒噎死。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精神一片錯亂,然后我眼睜睜瞧著他們把我抬走,丟尸體一樣丟在茅山派門前,順手給我留了一包袱金子作為補(bǔ)償。
我該慶幸的是,茅山派的好漢們比青陽派的正義多了,居然沒人搶我金子,還收留了我。
四年后,我拿著那一大包金子,買了個掌門當(dāng)。早些年的那些事情,也基本忘得干凈了。
然后……哦,算了,不忍再回想了。
此時此刻,我看著那雙含著笑意的眼,覺得,我當(dāng)年的品味居然是這種白生生的小白臉而不是肌肉虬結(jié)的彪形大漢,導(dǎo)致兒子瀟灑軟軟糯糯,沒有一點(diǎn)英雄氣概,這是我的錯。
我痛定思痛,一腳把烏沉羽踹下了床。
背起包袱,牽著寶貝,離家出走。
08
我?guī)е鴮氊惗自诩猩腺u夜壺,聽村民們談?wù)摚f最近誰家又生了個兒子,誰家又丟了一只公雞,但是聽得最多的,就是茅山派的新掌門還在全天下的尋媳婦。
寶貝撲到我的膝上:“娘親,爹爹還在找我們嗎?”
我撇撇嘴:“應(yīng)該是。”
“娘親你當(dāng)日為什么要和爹爹生氣?是爹爹對你不好嗎?”
我揪頭發(fā),又問這個問題,讓我怎么說,其實不過是我想起了曾經(jīng)的事情,覺得烏沉羽當(dāng)時不來找我,是他不夠意思。
我摸摸寶貝的頭,一臉鄭重:“我和你爹的審美不在一條水平線上?!?/p>
“哦?!睂氊惾粲兴嫉狞c(diǎn)頭。
“少、少掌門?”一個聲音響起,我抬頭,見是曾經(jīng)青陽派的弟子,從前經(jīng)常跟在烏沉羽身后的,似乎姓齊,是烏沉羽的師叔。
“掌門夫人!”他終于看到了我,激動的撲上前來,撞翻了我五個夜壺,“我終于找到你們了!”
我義正言辭:“不回去!堅決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齊師叔涕淚縱橫的望著我:“你為啥不回去啊啊?。≌崎T他對你那么好啊啊?。∧阏筒换厝グ““。 ?/p>
我:“……”
我還是一個沒憋住,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可是當(dāng)初他沒回來找我!一走就是四年!”
齊師叔頓了頓,繼續(xù)哭道:“他怎么沒找你!他找了你好多回!為此還被老掌門打斷了腿關(guān)起來!”
我瞪大眼。
齊師叔緩了下情緒,繼續(xù)道:“后來我們騙他說你死了,他還不信,拖著傷腿又跑出去,他一共跑了七次,第一次只出了門,第二次跑下了山坡,甚至有一次跑到了山腳……”
我下巴掉了。
齊師叔還在哭:“最后一次,他終于成功了,他幾乎是討飯回到了茅山山腳,可是人去屋空,你已經(jīng)走了。他無奈之下失魂落魄的回到青陽派,仔細(xì)拉扯著少掌門,后來老掌門去了,他坐上掌門之位,更是一直不放棄的在找你……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就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跑到茅山派當(dāng)掌門!”
我驚訝:“真的?”
“后來你出現(xiàn)了,你知道掌門他有多高興嗎?那些天甚至睡覺都要笑出聲來,可是你卻因為當(dāng)年的事情,這樣對他……”齊師叔緩了緩,伸手指著我喝道,“你太過分了!”
我:“……”
“師叔,不要說了?!鼻鍥鰶龅穆曇魝鬟^來,我抬頭,烏沉羽一身青衫站在原地,見我望來,扯出一個落拓的笑。
“你……要和我回去嗎?”他道。
“爹爹!”寶貝歡喜的跑過去,捧著裝滿水的夜壺道:“喝水?!?/p>
我:“……”
烏沉羽:“……”
齊師叔:“……”
我們齊齊風(fēng)中凌亂。
尾聲
“瀟灑寶貝!看娘親給你熬湯了喲!嘗嘗”我哼著小曲兒進(jìn)屋。
然后我低頭摳手指,誰也不理。
“好?!睂氊愜涇浥磁吹穆曇繇懫稹?/p>
然后,是某人略帶怨念的聲音:“你娘都沒給我煮過湯?!?/p>
孝順兒子寶貝的聲音:“那爹爹喝。”
某人用眼角偷偷瞄我一眼,見我沒反對,哧溜溜喝了一口,笑瞇瞇道:“你看,你娘讓我喝,所以其實,你娘還是比較喜歡我的,對吧對吧?”
寶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