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 肖晗 設計 宋海強
我為你翻山越嶺 創(chuàng)想·巔峰行
文/攝影 肖晗 設計 宋海強
西藏,一個籠罩著圣光容不得半點褻瀆的地方。西藏,一個沾染上游客帶來的滿是銅臭的地方。圣潔還是世俗,其實完全取決于當事人的心——跟誰、怎樣、為什么,去西藏。比如此前,數(shù)次進藏參加各種商業(yè)活動,行程本身就充滿了功利色彩,318上又經(jīng)歷了各種坑蒙拐騙,我認為西藏是世俗的。比如此次,作為創(chuàng)想青年的一員,再次進藏,交通工具仍是越野車,可我們的行程因公益和友愛閃放出我所沒見過的光彩,我認為西藏是圣潔的。
你肯定已經(jīng)開始好奇,什么是“創(chuàng)想青年”,我們又去做了些什么。
“強者更強”是“創(chuàng)想青年”的核心精神,“創(chuàng)想青年”當然是一群立志讓自己變得更強的年輕人組織,正式名稱叫做“創(chuàng)想青年俱樂部”。青年人在一起,所迸發(fā)出的能量和活力是讓人無法不矚目并不得不嫉妒的——誰讓我們擁有最好的時間呢?比起大佬們的商會、商學院等組織,“創(chuàng)想青年俱樂部”自然顯得些許單薄,不過在“企業(yè)家”、“藝術(shù)家”等稱謂之前加上“青年”二字,誰不認為他們是社會的希望?
創(chuàng)想青年,有的是希望和理想——有希望和理想的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不可小覷的進步力量——80后的力量。于是,9個充滿力量的年輕人一拍即合,沒有任何猶豫及扭捏就從祖國各地聚集到了一起。
在西藏,你能遇到許多好玩甚至堪稱奇葩的人和事兒。有不花錢旅行幾千公里的,也有土豪把豪車扔在山里的;有走著走著就走來了愛情的,也有路上看破紅塵、自成一統(tǒng)的。不過,這些人和事兒大多發(fā)生在神奇的318國道上(著名的川藏線),他們和它們的終點都是拉薩。
拉薩是好玩和奇葩的終點,世人要還俗,信徒要超脫;拉薩是探索和傳奇的起點,創(chuàng)想青年從這里出發(fā)。出發(fā)的方式也足夠“青年”——沒有講話,沒有儀式,沒有聲張,一個由1輛帕杰羅和3輛普拉多組成的車隊在青年的帶領下由青年駕駛載著青年在清晨的青年旅社樓下低調(diào)地出發(fā)了。
人們來西藏總喜歡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凈化心靈、尋找自我、朝圣什么的??晌铱傆X得那不過是“小清新”為旅行提高格調(diào)的借口,真實情況還不是看看沒見過的風景、聽聽沒聽過的故事?
“創(chuàng)想·巔峰行”是我們此行的主題,其中的“巔峰”別有內(nèi)涵。一來,青藏高原本來就是世界屋脊,而我們的大部分行程就是沿喜馬拉雅山脈行駛,我們能夠親手觸摸地球的脊梁;二來,行程中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是探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小學,我們?yōu)槟抢锏膸熒?準備了許多禮物;同時,我們的旅途不是游山玩水——車輛的選擇就充分說明了我們將要禁受的顛簸和挑戰(zhàn),這條線路也必定成為不少人行走過的“巔峰”。
于是,為了“巔峰”,我們信心十足;為了“巔峰”,我們高歌猛進;為了“巔峰”,我們備受折磨;為了“巔峰”,我們翻山越嶺。
翻山越嶺伊始是十分愉快的——經(jīng)過前一晚的充足睡眠,初到高原的不適基本消失,大多數(shù)隊員對于西藏的新鮮感足以掩蓋住些許的高反和疲憊,新修的柏油路粉飾太平,似乎我們的越野車毫無用武之地。雪山、圣湖、白墻的房屋讓年輕的隊員們格外興奮,有“仙女的眼淚”之稱的圣湖羊卓雍錯更是讓人忘乎所以,似乎每個人瞬間找到了“西藏的感覺”。
有人能說出“西藏的感覺”嗎?至少我說不清楚。西藏,是奇美風景的疊加,是圣靈信仰的召喚,也是最殘酷生存條件的挑戰(zhàn),如果你只感受到了“奇美”、“圣靈”而沒經(jīng)歷過“殘酷”,那你所見識到的必然不是真正的西藏——即便如今“村村通”工程已讓路況大為改善。
小伙伴們在羊卓雍錯畔玩得氣喘吁 吁,藍色的圣湖確實美得讓人感動。此后,氣喘吁吁就很難平息了——出了羊湖,頭車即駛出公路,駛上了荒原。我不禁產(chǎn)生了質(zhì)疑:“這是去小學的路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所謂的“小學”,全名叫“普瑪江塘鄉(xiāng)完小”。大多數(shù)讀者應該沒有聽說過“完小”的稱謂:在藏區(qū),很多學校建制不全,因為生源缺少或者師資力量不夠,一些小學是沒有實力進行全部的教學工作的,而“完小”意味著能夠按照國家統(tǒng)一教學大綱進行一至六年級的全部科目教學,全稱應當是“完全小學”。我們的目的地不單是一所“完小”,而且還是毋庸置疑的世界海拔最高的小學——位于山南地區(qū)浪卡子縣的普瑪江塘鄉(xiāng),與不丹國隔山相鄰,小學所在地海拔5 373米。
以上,是我們在抵達學校之前獲知的文字資料,而對“海拔最高小學”真正的感悟和認知,則是通過路上的每一次顛簸和每一寸海拔升高帶來的身體反應逐漸加深的。拐了幾道彎,爬升了幾百米之后,“仙女的眼淚”似乎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群山深處,西藏把最美的風景攬在了懷里,羊卓雍錯與這些不知名卻同樣湛藍神秘的湖水比起來也要稍顯遜色。
不過,大多數(shù)隊員還是對羊卓雍錯的印象更好一些。雖然行駛在絕美的風景之間,但幾乎沒有人還能淡然地欣賞美景,更別提照相了。藏族駕駛員咬著牙關用1擋爬坡,前方是美得讓人迷幻的湖水,而腳下則是顛簸又布滿碎石的土路,車側(cè)就是懸崖峭壁,意識清醒的隊員都格外緊張——感受不到這種緊張的,是兩個躺在座位上吸氧的男隊員,他們已見識不到這樣的風景,也無需感受此刻的緊張。
領隊強子是隨軍人父親進藏支邊的“軍二代”,軍人氣魄與常年游走神山圣湖帶來的浪漫情懷使他具有獨一無二的魅力,比如他為我們在5 000米海拔的湖畔安排的一頓奢華午餐?!皠?chuàng)想青年”好歹是見過世面的。怎樣才叫“奢華午餐”,是德國宮殿里的皇室私享,是黃浦江邊神秘的私人會館,還是胡同深處四合院里的宮廷菜?在與世隔絕的高原之上,一所遺棄的羊圈是我們的皇宮,折疊椅就是舒適的沙發(fā),一壺用壓縮燃氣煮熱的開水是玉液瓊漿,奢侈的大菜則是“土豆燉牛肉”——整個的土豆和大塊的牛肉,主食是高壓鍋燜的夾生米飯。更奢侈的是,我們有萬頃草坪和私屬湖泊。按說,我應把這頓來之不易的浪漫午宴描述得更美味一些。事實上,它也確實美味——隊伍里的四川姑娘們用各種辣椒辣醬讓普通的食物好歹變成了“川菜”,而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是沒有不好吃的川菜的,并且,姑娘們本來都秀色可餐。但是,沒有誰能放松下來盡情享受這一切的奢華和美味,男人們都動作遲緩、眼神呆滯,坐在椅子上不愿挪動半步,反而是5位女隊員依舊花枝招展——只要手機還有電,自拍就不會停止,美麗就依然綻放。
午餐后的路況更加惡劣了。強哥憑印象找到的路多處被山洪沖毀,我們不得不一次次地探路、涉水,還有沒完沒了的泥濘和大坑。在大多數(shù)隊員暈頭轉(zhuǎn)向的時候,我們終于到達了普瑪江塘鄉(xiāng)。見到了學校,大家的狀態(tài)也立即振奮了起來。
“公益”是當今一個火熱話題,我們能瞬間聯(lián)想到許多關鍵詞:郭美美、紅十字、陳光標、壹基金……“公益”二字,也被不同的人因為不同的目的貼上了不同的標簽。關于各種公益項目的利弊與本質(zhì),我們無需細究,對于“創(chuàng)想青年”來說,我們當然沒有實力一擲萬金用錢來直觀地解決問題,也沒有意義大肆宣傳,在提高自身知名度的同時改善捐助對象的實際狀況。我們只是知道,這里有一所小學,交通不便,一百多名學生和9名老師在這個氧氣含量只有內(nèi)地40%、自然環(huán)境惡劣、各種物資稀缺的世界最高鄉(xiāng)生活學習。
學校是強哥發(fā)現(xiàn)的,捐助項目也是他提出的。事實上,強哥在數(shù)年前就在越野穿越的途中發(fā)現(xiàn)了這所小學,多年間他和他的同事們從未間斷過對師生的資助。我們能看到大多數(shù)學生都穿著我們常見的童裝并且有全套的文具,這都是強哥的功勞。在關注學生的同時,我們也把一定的注意力放在了教師的身上——同樣在艱苦地區(qū)工作,他們是最可敬的人。我們?yōu)榻處焸儨蕚淞藬U音器、手套、教具和御寒衣物,強哥則發(fā)動同事們募捐了學生的棉鞋和一些教學用具——同樣的事情他堅持了快10年了。
其實,直到我們離開學校之前師生們并不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按原計劃,我們是要和師生們分享這些驚喜的,甚至還會在學校里和學生們同住一宿。但是,近5 400米的海拔對于我們來說確實是個挑戰(zhàn),沒人敢保證我們能在此安然地度過夜晚。雖然急著下撤,但是校長親手為我們準備的美食是一定要吃的——大塊的羊肉和純手工的白面饅頭,這頓飯其實比我們的奢華午餐還要難得。
沒經(jīng)過的人,不會體會到“出來”的喜悅與成就感!
從小學離開已是下午6時左右。在東部的發(fā)達城市,白領們已在呼朋喚友地約起了飯局,而在喜馬拉雅山腳下太陽才剛剛下落,我們的4輛越野車亦步亦趨地行駛在下山的途中。山下,是日喀則地區(qū)的江孜縣城,那里會有熱水和暖床,最主要的是海拔會降低1 000米左右。但是,降低1 000米的路可不好走。
強哥有神奇的方向感——車隊在他的帶領下翻過一座座小山包,也跨過了不少河流,而這其中是絕對沒有路的。我們時而在巨石堆上顛簸,時而在泥濘里掙扎,而過不了多久清澈的溪流就會洗凈車身,迎接下一段的塵土洗禮。我興致勃勃地望著車窗外漸漸黑去的群山和冰川——山,是喜馬拉雅山;冰川,因為沒幾個人見過所以不需要名字。景色很壯麗,我并沒有感到這一切有多么神秘,直到對講機里傳來了強哥的聲音:“歡迎大家進入喜馬拉雅無人區(qū)?!?/p>
我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什么時候穿一次無人區(qū),那將是每一個越野愛好者終身的榮耀,沒想到在“創(chuàng)想·巔峰行”中,壯舉就這樣平淡地開始了。
天越來越黑,成群的白屁股羊和跳躍的巖兔漸漸消失了蹤影,冰川和河流變得模糊,喜馬拉雅和天空延展成一體,我沉浸在這個時刻中。在大家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的時候,領隊的強哥打開車門,興奮地跳下車瘋狂地喊叫:“我們出來了!”
原來,逐漸模糊的山川和河流是在無人區(qū)辨別方向唯一的標識,在天黑下來之前沒走出來我們必然會寸步難行,無人區(qū)的夜晚沒有人能確定會發(fā)生什么。此時雖然還在喜馬拉雅的腳下,然而已經(jīng)能看到腳下是有車轍的了,沿著車轍,就能享受到熱水和暖床了!
扎西德勒,是祝福。漢族人總是把祝福留在春節(jié)前和酒桌上,而淳樸的藏族人每日都會送給你最真摯的祝福。
阿彌陀佛,是祈福。即便不是信徒,我們也能感悟到“真言”中包含的博愛和關懷,這種愛和關懷能夠從每一名藏民的眼神中感受得到。
在江孜縣,海拔降低到4 000米左右,又經(jīng)過了充足的休息——雖然每個人都睡不著,但好歹有舒適的床鋪了。捐助小學的善舉和穿越無人區(qū)的壯舉都已經(jīng)完成,我們可以放松心情來感受西藏的文化與歷史了,于是寺廟和古跡成了幾天里的主題。
在寺廟里,每個人都能得到不同的感召和啟發(fā)——即便不是信徒,也能夠被那種莊嚴的氣氛和千年來不變的誦經(jīng)中所感染。最意外和榮幸的收獲是,“創(chuàng)想青年”見證了十一世班禪額爾德尼的“圣體親臨”。
在藏傳佛教中,班禪額爾德尼被認定是活佛轉(zhuǎn)世,具有最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榮耀,受到所有教徒的信仰和愛戴。自古班禪額爾德尼常駐日喀則地區(qū)的扎什倫布寺,不過如今的十一世班禪額爾德尼作為一名“現(xiàn)代派”的活佛,自然被賦予了更多的寄托,他長年四處傳經(jīng),在扎什倫布寺住持的時間反而少了許多,能被我們的隊伍親眼所見更是榮耀至極、幸運至極。
對于我這個對藏傳佛教一竅不通的車迷來說,更關心的是班禪坐什么車——有幸我們也見到了,是中東版的豐田LC 200。
沒有哪支隊伍會比青年人更有活力。
沒有哪些人做事能比青年人更純粹。
沒有哪些朋友會比青年人在一起更有意思。
我們,就是那些青年。
見到班禪本人后,我們每個人似乎都強大了很多——高反癥狀開始減輕,胃口也恢復了,活潑勁兒又起來了。這次旅程不平凡,我們遇到了太多的困難和挑戰(zhàn)。但正是這些困難和挑戰(zhàn),讓我們緊密地團結(jié)在了一起,并戲稱這種感情是“跨越地區(qū)的友情和跨越性別的愛情”。
是的,臨別前,我們跟每一個幫助過我們的藏民握手,同每一名伙伴擁抱——至少在“創(chuàng)想青年俱樂部”這個組織中,我們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了每一個伙伴。離別自然是難解難分,因為我們來自祖國各地,從事著不同的工作,擁有不同的理想。但是離別并不悲傷——我們共同經(jīng)歷了一些危險,共同克服了一些困難,共同完成了一些壯舉,共同愛上了一片土地和一些人民,從此以后,我們的思念便是“共同”的。
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