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
外面的人想進來,里面的人想出去,我的學校富順二中越來越像座圍城。
學校體貼備至地為我們把小賣部辦得有聲有色,上至衣帽鞋襪下至圖釘紐扣應有盡有,就這么溫柔一刀地斬斷了我們所有出校的理由。于是,我們只好望著四角的天空日復一日地傷春悲秋,感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里面的世界很無奈。
電視是圍城中的我們與外界的唯一聯(lián)系,并且我們只被允許在七點到七點半的時間看中央一套的節(jié)目。偶爾七點半過后老師沒來,我們就能多看會兒電視。但遍地開花的綜藝節(jié)目只會加劇我們心里的不平衡。因為那些所謂的明星正在回答“一年有幾個星期”之類的問題,而我們卻在研究在和地球不一樣的重力系統(tǒng)下高速運動的物體之間能量交換和怎樣在正方體上干凈痛快、手起刀落地只憑一刀就切出一個六邊形來。
圍城擁有很多耀眼的光環(huán),比如“全省重點中學”“全省校風示范學?!薄扒嗌倌昕茖W創(chuàng)新重點學?!钡?,我只知道校門口掛著十多個長短不一的牌子。其中最有分量的還是“S大學數(shù)學實驗基地”的牌子。但牌子掛出來以后二中依然是二中,沒有任何改變。
圍城里多霧,很多時候都是城外陽光普照城內煙雨蒙蒙。學了一年的地理知識告訴我們地面狀況間接影響著局部地區(qū)的天氣,很可能是因為二中有個很大的湖和城外有條小得讓我都不好意思稱它為江的沱江。也很有可能是開水房的老伯們工作效率太高引起水蒸氣外泄——事實上二中的開水永遠是供不應求的。再有可能就是二中的綠化太好了,植物強烈的蒸騰作用讓我們月朦朧鳥朦朧。
圍城里的生活是沉悶的,某某老師戴頂假發(fā)都足夠成為一級新聞,在學生的眼耳口鼻、眉目身段之間瘋狂傳播。并且二中里消息的傳播速度足以推翻愛因斯坦的光速不可超越學說,且中途變異之快,類似于遭到強烈核污染的生物。舉個例子,A君無意中說的一件芝麻小事在經(jīng)過一個上午之后再由C君傳回A君的耳朵時已變得面目全非,以至于A君難以置信地問:“真的嗎?真的嗎?”然后C君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消息來源絕對可靠?!?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0/06/05/qkimagesyilnyiln201407yiln20140716-1-l.jpg"/>
在這所省重點中學,我們所做的試卷不是用“張”來計算的,用“噸”有些夸張,但用“斤”應該沒人反對。學校復印室如果對外開放的話其工作速度足以令外面的復印公司全部倒閉。盡管我們萬分心疼那臺老復印機,但它沒有遇上我們這樣的主人,所以它必須每天忙夠八個小時。而我們的累與復印機的忙可以建立起一個以復印機的工作時間為自變量的直線上升函數(shù),它忙我們也忙,正所謂“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我們雖不至于忙到普京似的“上班的時候女兒們還沒起床,下班的時候女兒們已經(jīng)睡著”的地步,但估計也差不遠了。老師叫我們做題要快點快點,我們恨不得叫時間慢點慢點,但“事與愿違”這個詞并不是祖宗隨便造出來玩的,時間的飛速流逝常常讓我們扼腕三嘆。
當我第二次看到花開的時候,我迎來了我高一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暑假。大把大把的時光從指縫中溜走,留下許多叫知識和情感的東西被緊緊地握在手里。
我的高一,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