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孤零零地站在電線上的鳥,雨滴順著高壓線滑過她的腳趾,顯得平靜安詳。她絲毫不受電壓的影響,在空中注視著遠方。她可能是鳥中的異類,因為那么長的時間,她竟然一動不動地,也不鳴叫,也不飛翔。
我胡亂地猜想:她不飛翔,是因為她的翅膀?qū)⒁惺芨嗟闹亓浚凰圾Q叫,是因為她不想引來那些奔波的鳥兒們,打擾自己的清夢。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孤獨,在孤獨中注視、在孤獨中冥想。
人類也有鳥兒的這種孤獨的一面。有這么一些人,他們具有強烈的孤獨感。即使是在某一次盛大的晚會上,在所有人都興高采烈之際,假如偶爾一個小小的觸動,也會讓他黯然神傷,悄悄地離場。要是把浮華和物欲當作電線的話,這些孤獨的人就是那只站在電線上、永不觸電的鳥。
也許有人要說:還說什么孤獨呢?現(xiàn)代生活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的歡樂,能打牌,能上網(wǎng),有歌廳有舞場,再談論孤獨不是矯情嗎?我要說,這些娛樂活動根本不能“醫(yī)治”孤獨,充其量它只能填補寂寞。寂寞不等同于孤獨。寂寞是空虛和失落,而孤獨是一件奢侈品,它須有一定特質(zhì)、一定經(jīng)歷的人才能具有。
海子說:“孤獨是一只魚筐,是魚筐里的泉水,放在泉水中……拉到岸上還是一只魚筐,孤獨不可言說?!惫陋氁仓荒茉诠陋毜木窬辰缰腥ハ硎埽陋氉屪约汉托撵`對話,孤獨能孕育出思想,但是回到現(xiàn)實中,孤獨的人依然是一只裝不住水的“魚筐”。
孤獨者擁有一種狀態(tài),就像站在電線上的鳥,于塵世煢煢孑立;孤獨者是高貴的,像鳥立于高壓線而不被電擊一樣,在喧囂之中卻遠離浮華;孤獨者都是思想者,他們也不鳴叫,也不飛翔,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憐憫,像思想家盧梭,在散步中遐想,漫步于自我的心靈路途。
孤獨有可能產(chǎn)生思想,而寂寞則有可能生出事端。
(選自《長沙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