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羽浩的秘密

聽到王兄已死，燕林兒的身體不由得一軟，雖然她觸犯林規(guī)被關(guān)于此，但是她從沒有怨恨過王兄。

靈犀沖羽凡喊道：“你胡說！我哥哥怎么可能會殺死父王！”

“是我哥哥羽浩親口告訴我的。靈犀王子還引來了外敵，想借外力篡奪王位，所以鋼葉笛才會一直響個不停。”

靈犀覺得耳邊的聲音突然嘈雜不清起來，就好像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撞擊著一個聲音洪亮的大鐘。她看見羽凡的嘴巴不停地動著，似乎在對她說著什么。燕林兒也沖過來，抱著她的肩膀說著什么，但是她卻什么都聽不見。

“我要父王，我要哥哥！”靈犀叫著，可她甚至連自己的聲音也都聽不見了。

她猛地張開翅膀，轉(zhuǎn)身飛出了幽幽谷。她要去找父王，她要去找哥哥，羽凡一定是在騙她，一定是的！

“靈犀！等等我！”羽凡急忙追了上去。

燕林兒也想追上去，但卻被云軒攔住了。

“燕子，別管他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別再離開我?！?/p>

“云軒，云軒……”燕林兒輕聲呼喚著，“靈犀是我的女兒，我和你的女兒，她是我們的小云朵。我以為孩子死了，但沒想到王兄一直幫我撫養(yǎng)她?！?/p>

“她是小云朵……”云軒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年他和燕林兒在一起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就叫她小云朵。只是，他從不知道小云朵的存在。當(dāng)年云珠被盜的事情暴露之后，他便成了云族的通緝要犯。如果不是被王庭的宰相看中，成了王庭的云使者，他早就已經(jīng)成為孤魂野鬼了。雖然他知道燕林兒被關(guān)了禁閉，但是卻不知道被關(guān)在哪里。碧海森林實在太大了，要想找到燕林兒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所以云軒一直在等待機會，直到他無意中碰到了想找燕林兒學(xué)習(xí)舞蹈的山鬼若兮。

云軒聽說鳥族的小公主喜歡各種石頭，便偷了王庭珍寶庫里的補天石交給若兮，讓她用這個誘使公主帶她去見燕林兒。那個木燕子是當(dāng)年燕林兒送給云軒的禮物，是用碧海森林的千年精木雕刻而成，雖然刻工拙劣，但卻是有靈力的。當(dāng)木燕子見到燕林兒的那一刻，云軒也就找到了燕林兒的位置。只是讓云軒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被他當(dāng)成突破口的鳥族小公主竟然就是他的小云朵。

云軒讓若兮自己找機會溜出碧海森林，然后，他帶著燕林兒一起向葉林宮飛去，他們也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葉林宮是燕林兒從小生活的地方，這是她被囚禁以來第一次回到這里，但是這里已不再有燕林兒熟悉的一切，無論是亭臺樓閣還是一草一木，看起來都是那么陌生。她不知道到底是這里的混亂給了她陌生的感覺，還是那種陌生的感覺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混亂。

鳥王被刺身亡，王子畏罪潛逃，雖然羽浩帶著葉林軍已經(jīng)擊退了敵人，但是碧海森林的精神支柱已經(jīng)坍塌了，它們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扎在靈犀那顆弱小的心臟里，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她跪倒在滿身是血的父王面前，時間仿佛和地上的鮮血一起，帶著靈犀的生命凝固在了冰涼的玉石地板上。

看著橫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尸體，云軒突然感覺很不安。因為除了身穿綠衣的葉林軍外，另一些人的額頭上都帶著王庭的印記。難道協(xié)同靈虛叛亂的是王庭的使者？還是這件事另有隱情？

羽凡守在靈犀面前，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好不容易等到羽浩歸來，帶回的卻是另一個讓靈犀如雷轟頂?shù)南ⅰ`虛王子畏罪自殺，跳崖身亡。

“靈犀公主，碧海森林遭此磨難是誰都無法預(yù)料的。現(xiàn)在鳥王已死，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推選一位新的王出來。”

還未等靈犀說話，羽浩身后的將士們便揮舞著利劍齊聲呼喊道：“羽浩為王，天命所歸！羽浩為王，天命所歸！”

羽浩難掩內(nèi)心的喜悅，他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太久了。但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靈犀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眼睛。雖然羽浩知道靈犀能通過眼睛看穿別人的心思，但是他根本就沒把這個只有八歲的小公主放在眼里。

“公主，既然眾望所歸，我……”

“你能聽到千年精木的哭聲嗎？”靈犀突然問了一個其他人聽起來很是莫名其妙的問題。

但是羽浩的臉色卻變得非常難看。

靈犀這種通過眼睛探知對方內(nèi)心的能力，是為“讀心術(shù)”，這是靈犀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鳥王常常告誡靈犀，要尊重別人隱藏內(nèi)心秘密的權(quán)力，所以一般情況下，靈犀只是施展出百分之一的能力去了解對方的情緒。而此時此刻，她感覺到羽浩心里有太多黑暗的秘密，所以她施展出了百分之百的能力，一覽無遺地看穿了羽浩的所有心思。

“你許諾王庭的風(fēng)使者，砍伐碧海森林的千年精木為他制作羽箭的箭桿，他則派兵假意進(jìn)攻碧海森林，讓你可以趁亂殺死父王。對內(nèi)你會說王子勾結(jié)外敵謀反叛亂，被葉林軍剿滅。對外你會說，王子挾葉林軍叛亂，被王庭軍隊剿滅。之后你就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刈夏阌J覦已久的王位。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千年精木是有靈性的，即使被你連根拔起，它們的哭聲也會日日回蕩在你的耳畔，讓你不得安寧。而我父親和兄長，你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會在每一晚的夢境里報應(yīng)在你自己身上，讓你夜夜飽受刺劍之痛和墜崖之苦……”

“夠了！不要再說了！”羽浩氣急敗壞地抽出了寶劍。

羽凡張開雙臂擋在了靈犀面前，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曾經(jīng)的偶像在他眼前坍塌成一團(tuán)惡心的塵土。

云軒也抽出長劍對準(zhǔn)羽浩：“我是王庭的云使者，你和風(fēng)使者擅用王庭軍隊，謀朝篡位，我會上報王庭，治你們重罪?！?/p>

“靈犀，我們會保護(hù)你的?！毖嗔謨狠p聲呼喚著自己的女兒。

靈犀看著身旁的燕林兒和云軒，在和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靈犀知道了一切故事，關(guān)于他們倆的，關(guān)于他們仨的。靈犀終于明白父王不允許她隨便使用“讀心術(shù)”的真實用意，有時候別人的秘密，有可能會改變自己的一生。

還未從喪失父兄的悲慟中自拔的靈犀，在探知了如此重大的秘密之后，她那顆幼小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擊。

一時間，靈犀只想快點逃離這里。但是靈犀只跑了幾步，一道銀光閃過，靈犀眼前的一切全都變紅了。

“靈犀——”羽凡踉踉蹌蹌地奔過來，抱住靈犀的肩膀，“靈犀，你的眼睛……”

靈犀緊緊閉著的眼瞼里滲出了兩行鮮血。遠(yuǎn)處，一枝帶著血絲的銀色羽箭正扎在一株仙子草的根部。

一個穿著銀色盔甲、披著金色長發(fā)的男人正收起他的弓箭，踏著悠閑的步子向這邊走來。

“風(fēng)使者，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計劃！”羽浩急忙站起身跑過去。

“怕什么？他們所有人都沒法活著出去?！憋L(fēng)使者冷笑著說。

能不能出去，羽凡已經(jīng)毫不在乎，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靈犀的眼睛。

“靈犀，你試著把眼睛睜開一下……”

靈犀一下子握住了羽凡的手：“羽凡，別離開我，真的好黑??！”

記得有人說過，當(dāng)我們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安靜下來。但是靈犀的情況卻正好相反，她覺得整個世界變得無比喧鬧。

“我的小云朵，小云朵！”這是燕林兒悲痛欲絕的聲音。

“靈犀，靈犀，你怎么樣？”這是羽凡焦急的聲音。

“風(fēng)使者，你要為此付出代價！”這是云軒憤怒的聲音。

“來人，快！除了羽凡，把其他人全都?xì)⒘耍　边@是羽浩喪心病狂的聲音。

“……一個都逃不掉?！边@是風(fēng)使者冷酷無情的聲音。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似乎化成了一張大網(wǎng)，把靈犀牢牢地包裹在里面。她使勁地掙扎著，聲嘶力竭地喊叫著，她要沖破那張大網(wǎng)，讓整個世界安靜下來……

終于安靜了，什么聲音都沒有了，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靈犀覺得自己似乎飄浮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不知道時間的盡頭，亦不知道生命的方向。

“靈犀，靈犀……”

羽凡的呼喚聲，讓靈犀漸漸恢復(fù)了意識。

周圍的空氣里已沒有了熟悉的草氣花香，耳邊也沒有了熟悉的鳥鳴風(fēng)聲。

“我們在哪？他們在哪？”靈犀問。

羽凡卻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而第二個問題，雖然他知道靈犀所說的“他們”指的是誰，但是他卻實在不忍心說出口。

靈犀沒有再問，而是掏出了靈犀石。雖然失去了眼睛，但是用石頭占卜的能力卻沒有消失。羽凡不愿意告訴她的，靈犀石可以告訴她。

靈犀石閃爍著白色的光芒，在羽凡看來就像是靈犀晶瑩的淚珠。

靈犀石的光芒漸漸暗淡下來，靈犀的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但是讓羽凡吃驚的是，靈犀竟然沒有哭。她睜開黑亮亮的眼睛，眺望著遠(yuǎn)方，雖然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在她的心里，她什么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云軒用一朵云送走了她和羽凡，看到了風(fēng)使者的箭刺穿了云軒的身體，看到了悲傷的燕林兒在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宮殿里為云軒跳最后一支踏月舞。

短短一天之內(nèi)，她失去了她的父王、她的兄長、她的碧海森林，還有燕林兒和云軒——她的親生父母。當(dāng)悲傷達(dá)到極致的時候，便會連眼淚都沒有了。

而羽凡又何嘗不痛苦呢？因為奪走靈犀一切的正是自己的親生哥哥。

“他們在那！”一群葉林軍突然從天而降，把羽凡和靈犀團(tuán)團(tuán)圍在了中間。

云軒的云結(jié)界雖然把羽凡和靈犀帶離了碧海森林，可是卻并沒有辦法讓他們擺脫追兵。

“公主靈犀與王子靈虛勾結(jié)外敵，謀殺鳥王，當(dāng)就地正法?！庇鸷拼髦馉N燦的皇冠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羽凡擋在靈犀的面前：“哥，你覺得自己很威風(fēng)嗎？你覺得頭上的皇冠很漂亮嗎？我告訴你，你那皇冠上沾滿了鮮血，讓我看著惡心，而你，讓我更惡心！”

羽浩一揮手，立刻便沖上來幾名葉林軍硬生生地把羽凡拉開。

“要是你敢殺死靈犀，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羽凡掙扎著，喊叫著，“絕不會放過你！”

羽浩無奈地?fù)u了搖頭，雖然王位比弟弟重要，但是他并不想失去這個弟弟。

“好吧！那就饒她一命。來人，砍斷她的翅膀，以示懲戒。”

“不要——不要——”羽凡聲嘶力竭地吼著。

閃爍著銀光的利劍在空中畫了一個光亮亮的圓弧，砍向了靈犀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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