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嘉定十年(1217)至清光緒六年(1880),中國第一狀元縣安徽休寧出了19名文武狀元,在這些狀元名錄中,有一個叫王以銜的人格外引人注目,因為在浙江湖州的狀元名錄里,也有一個名叫王以銜的人。起初我以為是兩個人,重名而已,但沒想到他們都是乾隆六十年(1795)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官至二品禮部右侍郎。原來他們就是一個人,王以銜祖籍安徽休寧合陽(今屬安徽黃山市屯溪區(qū)),參加考試時,他已經是浙江歸安(今湖州)人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王以銜也沒有什么奇特之處,如今異地高考者多的是。奇就奇在王以銜是復試出來的狀元,因為他和他的哥哥,不但當年的主考官竇光鼎一波三折,降職復職,連乾隆皇帝都給驚動了,這都是和珅這個大奸臣釀的禍,本來的一盆清清水被和珅攪得渾濁不堪??珊镁秃迷谏咸煊醒郏詈蟮臓钤€是落在了王家,只是不是哥哥王以铻了,變成了弟弟王以銜。
原來,王以铻、王以銜兄弟二人都參加了乾隆乙卯年(1795)的“高考”,考試的結果出人意料,哥哥王以铻得了第一名(會元),弟弟王以銜榮居第二?!靶值苈?lián)名高第”的消息,讓清代的“網民”覺得不可思議,認為這是“怪事”,于是“群議嘩然”。素與主考官不和的和珅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連夜向乾隆皇帝匯報說:“竇光鼎長期擔任浙江學政,出于一己‘私利’,或是為了顯示其政績,或是與王氏兄弟試前有染,收下了他們的巨額賄賂,因此向他們泄露了試題。因為在王氏兄弟二人的試卷中,都有‘王道本乎人情’一句相同?!?/p>
乾隆皇帝聽了也覺得事情有點蹊蹺,感到詫異和懷疑,于是換掉主考官重新進行復試。復試官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紀曉嵐,同時擔任“讀卷官”的和珅對此仍不放心,復試之日,他派了許多衛(wèi)士“環(huán)列譏察”,結果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一無所獲。
就在復試的同時,原來第一名的王以铻被以試卷“疵累甚多”為由,將其置于榜末,并取消其殿試資格。這是何等的不公平,取消第一名殿試資格,還競爭什么,還復試什么,還怎能看到其真相。王以铻盡管滿肚子委屈,甚至痛哭流涕,但也無能為力,他只能默默地成為和珅和竇光鼎政治斗爭的犧牲品。而此時的竇光鼎早已降為四品,與其一起受牽連的還有副考官禮部侍郎劉躍云和內閣學士瑚圖禮,他們的官位也降了四級。
在這里不能不說說原來的主考官竇光鼎了。竇光鼎是山東諸城人,乾隆七年的進士。此人脾氣耿直,辦事認真,長期在王氏兄弟的第二故鄉(xiāng)浙江為官,主要擔任浙江“學政”,主管教育考試事宜。因為他曾經揭發(fā)過和珅在浙江的爪牙富勒渾、陳祖輝、王亶望等人的貪墨罪行,故和珅一直懷恨在心,早就尋機報復,欲致死地而后快。在和珅的心目中,這真是上天給了他一個報仇的機會。
我們知道古代的科考中,參加會試的舉人中試后還不是進士,只是貢士,第一名就叫“會元”。上次考試已經是“會元”的王以铻就是在這里卡了殼。會試后還有一個殿試,也就是廷試,是皇帝親自出廷取士。再中試者就是進士了,第一名就是狀元。沒有特殊情況,這些名次沒有什么變化,會試第一名一般就是殿試第一名。
復試結束后,考官們就把已經排過名次的前十名交給皇帝圈閱。大家拆視彌封,一看一甲一名,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狀元就是原來的第二名王以銜,由于原來第一名的哥哥王以铻被取消了殿試資格,第二名王以銜又順理成章地成了狀元,成了第一名。這說明考官竇光鼎等人根本沒有弄弄虛作假,沒有作弊。
看到如此結果,和珅也驚得目瞪口呆。當聽到乾隆問這是誰錄取的時,紀曉嵐連忙回答是他取的。瞠目結舌的和珅呆了很久才想起向乾隆上奏:“此次閱卷諸臣,皆秉公認真,亦無私弊。如有失當,何妨易置?!毖什幌逻@口氣的和珅,此時還沒忘讓皇帝換下狀元這個人。
乾隆皇帝看著和珅和眾人說:“若次則彼之兄弟聯(lián)名。或出偶然,科第高下,殆有命焉,非人意所能測也,何必易置。且既拆彌封而再易置,則轉不公矣?!庇谑恰芭F唱之日,輿論翕然,蓋以二王素著才名也”。
值得慶賀的是,35歲中狀元的王以銜成了翰林院修撰,他的哥哥王以铻因為學識淵博,經史根底深厚,后來也進了翰林院。 兄弟二人既為王家光耀了門庭,也讓他們的家鄉(xiāng)浙江湖州人和他的祖籍安徽休寧人驕傲不已。這兩個祖輩以耕讀為業(yè)的兄弟以自己的真才實學贏得了大家的首肯,也為自己的進取鋪平了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