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
陸喬飛慢慢地笑著,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燈光之下他濃密修長的眼睫格外動人,他穿黑色是這樣好看,挺拔高挑的身形,肩寬腰窄,身高腿長,站在那里活脫脫就是個男裝模特。
而我年幼無知時,就是被這樣一個人迷住。
他也向段啟杉伸出了手,用力地握住,慢慢地說道:“陸喬飛?!?/p>
我手里的半杯香檳在這一刻應(yīng)聲滑落,玻璃杯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被子里晶瑩的香檳撒了一地,像是塵封了許久的記憶碎片,四散濺開。
是的,陸喬飛。
八年了,想不到在這里,我們竟然又見面了。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短短拖去了札幌吃拉面。
我的感冒尚且沒有痊愈,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這時候頭還暈暈的。短短倒是雞血沒有散盡的狀態(tài),興致勃勃地拉著我沖進一家拉面店。
店里這時候還剛開始營業(yè),老板扎著頭巾正在料理臺后準(zhǔn)備食材,轉(zhuǎn)身看到我們,立刻鞠躬說著歡迎光臨。短短撿了廚房周邊的座位坐下,接過老板遞過的菜單。
我雖然也知道札幌的拉面很出名,但這時候?qū)嵲跊]什么胃口,短短倒是很認(rèn)真地在看菜單,看那神情專注的樣子,似乎并沒有被昨晚發(fā)生的那一幕影響到心情。
我忍不住又想起那一刻短短說起的話,她對蔣競昶說:“如果知道會在這里碰見你,打死我都不來。”
到底她跟蔣競昶之間是怎么一回事呢?
為什么那個看起來精英到極致的男人,會跟這個連吃泡面都能把調(diào)料包撕得滿地都是的女人扯上關(guān)系呢?
我正想得入神的時候,短短突然推了我一下說:“問你話呢?!?/p>
我愣了愣,忙回神說:“什么?”
“問你吃什么啊?!倍潭贪巡藛瓮频轿颐媲罢f:“豚骨拉面好不好?不過你不是喜歡吃魚竹輪嗎?這家的魚竹輪也很不錯,還有煎餃也很棒……”
我突然很頭疼。
是的,頭很痛。
從見到陸喬飛那一刻開始,我的頭就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也不知道是感冒的關(guān)系還是因為陸喬飛,杯子從我手里滑落,香檳濺了我一身。
而那時候陸喬飛正朝我伸出手來,他說:“我是陸喬飛?!?/p>
是的,那是陸喬飛。
那個我認(rèn)識了整整十年的陸喬飛,我怎么都不會想到重逢后我們交談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他向我說“我是陸喬飛”,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可笑了一些?
我望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而陸喬飛卻只是從容地笑了笑,靜靜地看著我說:“你是叫司徒由美?”我沒有答應(yīng),他仍然只是笑著,慢慢地收回手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p>
是的,我是司徒由美。
是那個和你朝夕相處過十年的司徒由美。為什么朝夕相處過十年的人,你在面對的時候,卻依然還能坦然自若的像面對一個真正的陌生人那樣?
陸喬飛,我真是從來都不了解你。
我垂下眼睫,輕聲地說道:“對不起,我不太舒服?!?/p>
轉(zhuǎn)身的剎那,我看到他同蔣競昶在低聲交談。
八年了。
陸喬飛,只是八年而已,你卻已經(jīng)把我變成了陌生人。而我卻還像個傻瓜一樣對你念念不忘,所以你一定不會想到在過去的八年里,我曾經(jīng)因為你遭受過什么。
燈光太晃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一晚我?guī)缀鯖]有睡,記憶像是潮水一樣朝我涌來,我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仿佛還是幼年初見時,他對我說:“你是叫司徒由美?”
他說:“你的名字好奇怪?!?/p>
他說:“我是陸喬飛。”
我抬起目光,短短正一臉兇神惡煞地瞪著我說:“司徒由美,今天好歹我自掏腰包請你吃飯,你就給點面子行不行,老是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我一時啞然,忙拿起菜單隨手指了一份套餐說:“這個?!?/p>
短短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我還沒有告訴她我昨晚邂逅了陸喬飛的事。
而這時候我看她,卻又會想起蔣競昶,腦子里真是一團漿糊。
電話在這時候響起來,我起身到店外接起來,段啟杉在電話那頭說著:“這時候打電話給你,不好意思。本來說好給你放假的,但是突然有個重要的會議,所以……”
“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就過來?!睊祀娫挷虐l(fā)現(xiàn)時間有些緊,我匆匆趕折返店里拿了包和外套,短短一把拽住我說:“做什么?要逃走嗎?又不用你買單?!?/p>
“段啟杉有個重要的會我得趕回去,拉面今天吃不了了,對不起啊?!蔽铱炊潭桃荒樑庖l(fā)飆,急忙抱住她的臉用力親了一口說:“乖啊,我明天一定請假陪你逛街買東西?!?/p>
等我走出拉面店才發(fā)現(xiàn)外面是一條有些荒蕪的小路,來往的車輛不多,更別說計程車了。我一邊往大路上走著,一邊左右四顧,這時一輛白色賓利突然從我身后超了上來,開出一段之后,突然又倒了回來。
我愣了一愣,駕駛座上的人已經(jīng)搖下車窗玻璃,淡淡地向我笑了笑說:“司徒小姐,這么巧?!?/p>
我望著車?yán)锏娜?,怔在那里?/p>
白雪皚皚的季節(jié)里,陸喬飛總是喜歡穿白色的羽絨服,因為他特別怕冷,所以那時候在波士頓的時候,每到冬天他就會變成一個白色的米其林輪胎,經(jīng)受我的嘲笑。
而這時候的陸喬飛一身黑色西裝革履,熟悉得像個陌生人。
我沒有想過會在這里遇到陸喬飛,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陸喬飛很鎮(zhèn)定地看了看我說:“是要趕回去參加中午的會議嗎?好巧,我也是?!笨次覜]有說話,他又笑了笑說:“這里不太好打車,上車吧?!?/p>
我這時候終于慢慢地?fù)u了搖頭,說:“不用了?!眲傄D(zhuǎn)身的時候,胳膊卻被人拽住。我轉(zhuǎn)身看著陸喬飛,他幽幽地從車?yán)锟粗艺f:“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不過你好像真的蠻討厭我的?!?/p>
我愣了愣,掙了一下胳膊卻沒有掙脫。
“我是做了什么讓你討厭的事?”
“……”
“還是我長得就是一張惹人討厭的臉?”
“……”
“又或者說,我長了一張惹你討厭的臉?”
我看著陸喬飛,他幾乎沒有怎么變,端正的臉型上還是清俊的五官,正如少年時那些圍著他的少女說的那樣,陸喬飛長了一張迷惑眾生的臉。
而那樣一張臉,又會有誰真的討厭呢?
我拽了一下胳膊,看他仍然不肯松手,忍不住說:“陸先生,真的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p>
“是?!彼戳艘谎圻h(yuǎn)處的大路說:“從這里走到大路怎么都要半個小時吧,等車再半個小時的話,等你趕到酒店會議都結(jié)束了。你不是段啟杉的翻譯官嗎?丟下他變成個聾啞人,這樣不太好吧?!?/p>
我咬了咬嘴唇,陸喬飛終于松開手說:“上車吧?!?/p>
車上很安靜,CD里放的音樂我很熟悉,那是陸喬飛最喜歡的歌,我都不知道他為什么喜歡這種古董級的歌,但每次陸喬飛打開CD,一定會播這首歌。
Yesterday once more。
雖然現(xiàn)在也知道,再也不可能Yesterday once more了。
車窗外是一片白雪皚皚,S城分明還不是很冷的季節(jié),但是北海道似乎已經(jīng)下了好幾場雪,樹上蒙著一層層薄薄的積雪,像是打了熒光燈。
我轉(zhuǎn)過臉去看陸喬飛,他正在握著方向盤在開車,像很多年前的樣子,開車時候的陸喬飛就好像陷入了某種沉思,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
我轉(zhuǎn)過目光,馬路上突然有個人影晃了晃,一個孩子正沖出馬路去撿丟落的皮球,陸喬飛卻像是沒看到,車子正以80公里的時速撞上那孩子。
我忽然喊他:“陸喬飛?!?/p>
陸喬飛猛然驚醒,那孩子像是嚇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陸喬飛猛地將方向盤打滿,車子斜斜擦過路邊的圍欄,停在了路口的灌木叢中。
我的身子被安全帶用力拽了一下,肋骨都是疼的。而轉(zhuǎn)過臉去看陸喬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臉色煞白,像是受到了更大的驚嚇,許久都沒有松開握著方向盤的手。
“陸……陸先生?”我試探著握了握他把著方向盤的手,陸喬飛像是給嚇了一跳,頓了頓才轉(zhuǎn)過目光來看我說:“沒事?!?/p>
我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回頭的時候,那孩子早就抱著球跑得無影無蹤了。
陸喬飛慢慢地松了口氣,幸而這時候后頭并沒有尾隨而來的車子,周圍的車道也算通常,陸喬飛發(fā)動車子要把車子倒回路上,卻在這時候我看到他鼻下清晰的血跡。
我急忙拉住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你流血了?!?/p>
陸喬飛像是有些意外,抬手抹了一下,手背上都是血,于是抬起目光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血正順著鼻子清晰的往下流著,像是細(xì)細(xì)的蚯蚓。
我忙從抽屜里拿出紙巾盒給他,他接過來擦了擦說:“沒事?!?/p>
但血卻依然還是在滴下來,紙巾染成一團團的紅色,我不安地說:“怎么會沒事,我送你去醫(yī)院。”說著就要推門下車,陸喬飛卻突然拉我,說:“真的沒事,大概昨晚沒睡好,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想說什么,他卻很堅持的樣子,我知道,如果陸喬飛打定了主意,是沒有什么人能改變他的。這是我最討厭他的一點,卻也是我最了解他的地方。
他用紙巾止了血,才看向我說:“能幫我開一會兒車么?我想休息一下?!?/p>
我慢慢地點了點頭,交換座位以后,陸喬飛靠在副駕駛座上,慢慢地閉了閉眼睛說:“麻煩你了。”他像是很疲憊,聲音很輕,臉色白得有些嚇人。
我小心地發(fā)動車子,車上的GPS指著方向,陸喬飛在副駕駛座上安靜地睡著,像是許久也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似的,他就那樣躺在副駕駛座上睡去了。
我回頭看了看,后座上正有一條毯子,便扯過來蓋在他身上。
到酒店的時候正是中午,門童機靈地過來拉開車門讓我們下車,陸喬飛抬了抬手將車鑰匙丟給服務(wù)生,抬頭就看到蔣競昶正朝我們走過來。
“怎么了?”陸喬飛也迎了上去。
“好像是主席臨時有事,所以把發(fā)表會提前了。”蔣競昶似是不經(jīng)意地看到站在陸喬飛身旁的我,略微一驚,才喊我:“司徒小姐?!?/p>
我向他微微點頭,身后正有一輛銀色跑車停下來。
段啟杉的車推門下了車,他像是也剛從外面趕回來,有些趕,看到我的時候也像是有些吃驚。陸喬飛這時候正說:“路上碰見的,司徒小姐好像打不到車,所以就一起來了?!?/p>
段啟杉便看向我說:“你打不到車怎么也不跟我說?”
我只搖了搖頭示意也沒什么,蔣競昶這時候卻突然地說:“你手怎么了?”說著抬起陸喬飛的手,大約是剛才流血時擦到的血跡,像是一道醒目的傷痕。
陸喬飛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說:“哦,沒什么,小事?!?/p>
“你流鼻血了?”蔣競昶像是火眼金睛,扳過陸喬飛的臉看了一眼說:“怎么會的?”
“開車的時候,突然就……”我有些不放心,不自覺就插了嘴。蔣競昶聽到這里,竟然臉色一沉,拉住正要轉(zhuǎn)身的陸喬飛說:“你別動,我現(xiàn)在就讓競羽過來?!?/p>
“一會兒就要做發(fā)表,你這時候找他做什么?!标憜田w用手帕擦了擦手說:“只是流鼻血,小事而已?!?/p>
這時候一個胡子頭發(fā)都花白的白人老頭兒正經(jīng)過,立刻有人就朝他涌了過去,陸喬飛說了一聲:“走吧?!笔Y競昶猶豫著,終究也沒有再堅持。
段啟杉也向我說:“走吧?!?/p>
我點了點頭,正跟著段啟杉往酒店大堂走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一個聲音喊了一聲:“表哥?!?/p>
我們轉(zhuǎn)過身,一個白凈的年輕人正朝我們走來。
遠(yuǎn)遠(yuǎn)看去,眉眼竟然和段啟杉有幾分相似,我抬起目光看向段啟杉,他眉心微微鎖起,但只是一瞬,在年輕人走到我們面前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好巧呢?!蹦贻p人微微笑了笑,看向我道:“這位是?”
“司徒由美。”我客氣地打了個招呼,說:“我是段先生的翻譯官。”
“這么漂亮的翻譯官,表哥你眼光真是越來越好了呢?!蹦贻p人說著,向我伸出手來道:“我是段啟鴻。”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明明是表兄弟,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有些詭異。我看段啟杉,他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候突然低了低頭說:“是挺巧的,你也來參加發(fā)表會?”
“沒辦法,外公非讓我來?!倍螁Ⅷ櫵剖菬o奈地說:“其實我對這種電子設(shè)備的東西也不是有興趣,可是你也知道,我既然將來是要繼承段氏的,這種方面還是得多少懂一些。你也知道,畢竟集團公司涉及的業(yè)務(wù)面比較廣?!闭f著,又看了段啟杉一眼說:“MCM不是做連鎖百貨的嘛,也對電子產(chǎn)品有興趣嗎?”
段啟杉淡淡一笑道:“你也說了,集團公司涉及的業(yè)務(wù)面比較廣?!?/p>
段啟鴻落了個沒趣,正有些悻悻,正巧一旁有工作人員催促發(fā)表會入場,段啟鴻便找到了臺階下,淡淡說了句:“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北戕D(zhuǎn)身走進會場。
段啟杉看著段啟鴻大步地走進大會議廳,忽然垂下目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我忍不住喊了他一聲“段先生”,他才回過神來說:“走吧?!?/p>
大型會議桌旁已經(jīng)坐滿了人,我們的座位正在陸喬飛和蔣競昶的旁邊,對面就是段啟鴻。他像是故意的,朝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該作何回應(yīng),只好別開目光。
跟時裝發(fā)布會不同,電子產(chǎn)品的發(fā)布會有很多PPT的演示和解說,雖然大部分人用的是英語,也有些人講自己的母語。這時候我看到陸喬飛正要站起來,卻被蔣競昶拽住。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蔣競昶最后還是松開了手,陸喬飛走到臺上,工作人員換了個PPT,轉(zhuǎn)而拉暗了燈光。我微微愣了愣,段啟杉不禁問我:“怎么了?”
我搖了搖頭,又問:“怎么蔣氏制藥也涉足電子產(chǎn)品嗎?”
“他們醫(yī)院的醫(yī)療設(shè)備都是精密儀器,藥品研發(fā)也需要很多設(shè)備,所以對這塊很重視。”段啟杉若有所思地看著陸喬飛說:“那個陸喬飛,好像很了不得?!?/p>
“怎么?”
“你知不知道,去年華盛頓有個重要人物突發(fā)心臟病入院?”
我低頭想了一下,去年的新聞里似乎是有說過華盛頓有位政府要員突發(fā)疾病入院,但具體是哪家醫(yī)院并沒有說,我好奇地反問:“是蔣氏醫(yī)院收診的?”
段啟杉微微點了點頭說:“全美醫(yī)院都說做不了的心臟手術(shù),蔣氏卻做到了。除了因為他們有最好的心臟外科團隊之外,還因為他們的醫(yī)療設(shè)備。”
我不懂,仍然一臉疑惑地看著段啟杉。他看我望著她,干脆就耐心地轉(zhuǎn)過來朝我說:“別的醫(yī)院之所以做不了,不是因為醫(yī)生的技術(shù)不到位,其實只是小手術(shù)而已,但是因為爆裂的血管實在太微小,憑一般的顯微鏡和儀器根本沒有辦法完成手術(shù),但是蔣氏做到了?!?/p>
“你是說陸喬飛?”我終于有些聽懂了。
段啟杉轉(zhuǎn)過目光看著臺上的陸喬飛說:“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來頭,但好像是很厲害的家伙。蔣氏一直沒有發(fā)表,但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蔣氏已經(jīng)是全美最好的私立,不,是全美最好的醫(yī)院了?!?/p>
我倒吸了一口氣,雖然知道蔣氏制藥很有名,但我從沒有想過原來這其中還有陸喬飛的因素。我看著臺上的人,他正用激光指著PPT的屏幕,幻化的光影照在他的臉上,變幻莫測。
八年了,陸喬飛,這八年來在你身上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呢?
我微微低下頭去,陸喬飛的語言翻譯能力遠(yuǎn)在我之上。讀書的時候都是他在幫我補習(xí)外語,從來也沒有我?guī)退龉φn的時候,連他這時候的PPT都用了十?dāng)?shù)種語言做備注。
蔣競昶不需要翻譯,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會議持續(xù)了四個多小時,結(jié)束的時候,那個大胡子的白人老頭兒非常欣慰地點著頭,特地上前跟陸喬飛握了手,大約他就是今次的活動主席,我看到許多人都上前簇?fù)碇?/p>
段啟杉也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忍不住說:“段先生你不去打個招呼嗎?”
段啟杉搖頭說:“我們跟他一樣是買家,讓他記住沒什么好處?!?/p>
我恍然地點點頭,正要起身,卻在這時候看到陸喬飛也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累了還是坐了太久,才剛一起身,卻突然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我心頭一驚,就見蔣競昶忙抬手扶住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摸出手帕。一行鼻血正順著陸喬飛的鼻子開始往下流,他低著頭用手帕擦了擦,像是說不要緊,蔣競昶卻很堅持地按住他不許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聽見蔣競昶對著電話說:“競羽,你現(xiàn)在就過來,馬上。”
我有些焦急地看陸喬飛,他只是慢慢地?fù)u著頭,我聽不清楚他說了什么。
段啟杉這時候突然低頭看我說:“怎么了?”
我忙搖了搖頭,快速收拾了桌上的資料急匆匆跟著段啟杉向外走去,回頭的時候看到陸喬飛正扶著桌面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白得近乎慘淡。
回到房里,短短正坐在屋子里的地毯上拆包裝,我看散了一地的包裝紙,好不容易找了個空隙坐到沙發(fā)上說:“你這是去打劫百貨公司了?”
“你不知道百貨公司正在打折嗎?我還給你買了個包,由美你看,喜歡嘛?”她翻箱倒柜的從一個袋子里掏出個綠色的包包,我一看牌子就知道價值不菲,驚呼道:“這么貴,你瘋了啊?!?/p>
“唉,錢財身外物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么關(guān)系。”短短扭過頭去又拆包裝,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總還是覺得她哪里有些不妥。
但她像是拆包裝拆的很高興,還哼起了小曲。
我抱著那昂貴的包坐在那里,忽然又想起剛才的陸喬飛,他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妥,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看了看表,猶豫了半秒鐘的功夫,終于放下手里的包說:“我出去一下。”
短短急急地喊了一聲:“喂,由美,由美……”
而我已經(jīng)搭電梯下了樓,直接到大堂服務(wù)臺問了陸喬飛的房間號,再上樓的時候,卻又突然猶豫起來。我這樣沖進去算是怎么回事?陸喬飛他都好像根本不認(rèn)識我。
也許,他真的根本都不想再認(rèn)識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走廊里來回踱了幾步,腦子里的沖動漸漸退去了,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陸喬飛的房門卻在這時候開了。房間里走出來一個年輕的男人,我認(rèn)得他。
他就是蔣競昶的弟弟蔣競羽,本人跟電視上幾乎沒有不同,非常好認(rèn)。我想起剛才蔣競昶打得那通電話,正要上前的時候,蔣競羽卻就那樣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急忙轉(zhuǎn)身喊住他說:“蔣醫(yī)生?!?/p>
蔣競羽愣了愣,轉(zhuǎn)過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說:“我認(rèn)得你?”
我低了低頭,說:“你不認(rèn)得我,但是我認(rèn)得你。我常在報紙和電視上見過你,你是蔣競羽醫(yī)生,對嗎?”他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氣,才說:“你找我什么事?”
我鼓起勇氣走近一步,說:“我就想問問,陸喬飛他怎么樣了?”
“陸喬飛?”聽到我提這個名字,蔣競羽先是愣了一愣,眼睛里與其說是失落,倒不如說是詫異。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說:“你認(rèn)識陸喬飛?”
我給他問得一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忙岔開話題又問:“他怎么會突然流鼻血呢?”
蔣競羽干脆就轉(zhuǎn)過身來,眉頭緊了緊看我說:“你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他說什么,當(dāng)然是不知道的,于是誠懇地?fù)u了搖頭。蔣競羽便向我說:“陸喬飛他因為八年前的事故,有嚴(yán)重的神經(jīng)損傷和創(chuàng)傷后遺癥,所以……”
我耳朵里嗡的一下,大概突然呆住了,后面的話聽得模模糊糊的,蔣競羽好像是說:“一旦受到壓力和刺激,腦子里的微笑血管就很容易爆裂,好在這次是不要緊。”
我有些木訥地抬起目光看向蔣競羽說:“你說……陸喬飛他八年前……出了什么事故?”
“飛機失事?!笔Y競羽說:“所以他對八年前的事,幾乎是一點都不記得了?!?/p>
所以他在重逢時候才對我說:“你是叫司徒由美?”
他說:“你好像真的蠻討厭我的?!?/p>
他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p>
……
我愣在那里,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等趕到有人拉我的時候,才發(fā)覺蔣競羽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拽著我的胳膊,有些擔(dān)憂地向我說:“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再要轉(zhuǎn)身的時候,蔣競羽卻沒有松手,反而用力將我拽了回來說:“要撞到墻了?!蔽姨痤^,才發(fā)現(xiàn)我面前正是巨大的廊柱,一頭撞上,真是玉石俱焚。
“謝謝你。”我轉(zhuǎn)身向蔣競羽點了點頭,正要去按電梯的時候,蔣競羽突然說:“你是不是認(rèn)識陸喬飛?”
我伸出去按電梯的手停在那里,卻在這時候電梯門叮一聲開了。
電梯里的人看到我也是一愣,喊了一聲:“司徒小姐。”才從電梯里走出來,又看見站在我身后的蔣競羽,才向我說:“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沒有說話,蔣競昶又看向弟弟說:“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讓你看著陸喬飛?他怎么樣了?”
“已經(jīng)沒事了。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開車的時候突然走神了。”蔣競羽說著,似是無疑地瞥了我一眼才說:“我剛給他打了針鎮(zhèn)靜劑,這時候睡著了?!?/p>
蔣競昶點了點頭說:“你給我回去看著他,”也不容蔣競羽辯解,就向我說:“司徒小姐,我送你下去吧。”
我點了點頭,蔣競昶按下電梯,等走到房門口的時候我才像是突然想起來有什么不對,但已經(jīng)晚了,短短已經(jīng)打開了門,正一臉不滿地說:“我剛才就想跟你說你忘了帶門卡……”手里還正拿著我那張被遺忘的門卡。
然后,她目光一滯,整個人就呆了一呆。
蔣競昶也像是很意外,臉上的震驚一覽無遺。我忙說:“蔣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p>
蔣競昶回了回神,略一點頭,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偏又想起什么事,轉(zhuǎn)過身來看我說:“司徒小姐,我正好有件事想要麻煩你。”我看著他,他才說:“不知道我能不能借用你一天,做我的翻譯官?”
我愣了一下,短短已經(jīng)一甩頭進了房間。
“我?”
“本來有陸喬飛在,我是不需要翻譯官的,但是他現(xiàn)在這樣子我有點不放心。明天晚上有個私人酒會,我能不能借用你一晚做我的翻譯官?”
我正猶豫著,卻聽到一個聲音說:“你還真是誰的主意都敢打?!?/p>
段啟杉正朝著我走過來,蔣競昶笑了笑說:“我知道你明天不去,才敢跟司徒小姐開這個口,我也不會占你的便宜,我付她雙倍薪水,你可以抽一半?!?/p>
他在我身邊站住,笑了笑說:“蔣家大少爺還真是出手闊綽,”又看我說:“由美,你覺得呢?”
我搖了搖頭,說:“我是無所謂的?!?/p>
“那就這么決定了?!笔Y競昶向我略一點頭說:“我明天晚上讓人來接你?!?/p>
“喂,可是我有所謂啊……”段啟杉正說著,蔣競昶卻充耳不聞地朝著電梯廳走去,段啟杉喂了兩聲,就見蔣競昶揮了揮手,像是完全不打算理睬。
段啟杉低頭笑了一下,看向我才說:“本來還想說明天給你放假的,看來你是沒得休息了。”
我搖頭說:“我不要緊的?!?/p>
“還真是賺錢不要命呢。”段啟杉低頭看表,又說:“晚上七點,我在餐廳定了位子,你跟你朋友一起來吧?!蔽一仡^向房間里看了一眼,短短正坐在那里茲拉茲拉地扯著包裝袋。
酒店餐廳燈光很溫和,短短換上了新買的小短裙之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跟著我一路到了餐廳,我說段啟杉訂了位,服務(wù)生立刻客氣地領(lǐng)著我們往里走。
短短在這時候突然站住了,自言自語似地說:“那不是蔣競羽?”
我扭頭看到蔣競羽正坐在窗邊的位置,對面是一位身著紅裙的美艷女郎。蔣競羽像是無意間也看到了我,向我略笑了笑,我也點了點頭。
短短立刻說:“怎么他認(rèn)得你?”突然又興奮起來說:“聽說他不單只是全美最好的心臟外科醫(yī)生,還是洛杉磯排行第7位的鉆石王老五,由美,不如考慮一下……”
“可我聽說他去年結(jié)婚了?!?/p>
“他結(jié)婚了?什么時候的事?”短短吃了一驚似的,又扭頭去看蔣競羽對面的女人,我是故意的,補了一句說:“排行第七的鉆石王老五結(jié)婚,報紙上還不大登特登,教你多讀書看報的?!?/p>
短短立刻盯著蔣競羽對座的女人看了又看,嘟著嘴埋怨了一句說:“怎么看那女人都沒有你好看,真是沒眼光?!?/p>
“那不是他太太?!?/p>
“什么?”
“你不覺得那個女人一看就是應(yīng)召女郎嘛。”我偏過臉去看短短,歪著腦袋試探她說:“其實蔣競羽結(jié)婚了也不要緊,他不是還有個哥哥嗎?他哥哥可沒結(jié)婚呢。”
短短像是根本沒聽到,只是自顧自地看著那女郎,忽然忿忿地咬了咬牙說:“兄弟兩個真是一模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闭f完也不等我再問一句,就獨自扭頭走到段啟杉那桌去了。
我忙追上兩步,短短已經(jīng)一屁股在段啟杉對面坐了下來。
段啟杉正低頭在喝水,給短短嚇了一跳,抬起目光來看我。我有些抱歉地朝段啟杉點了點頭,段啟杉小心翼翼地低聲問我說:“她是怎么了?”
我搖了搖頭說:“別理她,更年期罷了?!?/p>
結(jié)果晚飯短短要了兩份牛排,因為吃得太撐一直吵吵著不舒服,給她買了藥吃下去,才算是安定一些。我退出短短的房間,看見段啟杉還坐在套間的沙發(fā)上翻雜志,邊走過去。
段啟杉從雜志上抬起目光來,我抱歉地說:“真是不好意思,你還特地請我們吃飯……”
“沒什么,”他放下手里的雜志,起身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我送他出門,到門口的時候,段啟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看我說:“明天的晚宴……”
我狐疑地“嗯”了一聲,他也突然停下來,低了低頭,然后說:“沒什么,玩得開心點?!?/p>
我點點頭,目送他進了電梯廳,才關(guān)上房門。
第二天的晚宴前,蔣競昶就派人送來了賓客資料和禮服,禮服是深藍(lán)色的絲絨長裙,我正坐在梳妝鏡前梳頭的時候,門鈴卻響了,我看時間有些早,以為蔣競昶又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便起身去開門。
結(jié)果站在門外的卻是段啟杉,他看到我愣了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說:“想不到蔣競昶還蠻有眼光的。”我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禮服,忍不住也笑了。
他也沒有進來,只是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絨布盒子遞給我。
我小心地接過來,看起來像是首飾盒,但我沒有敢打開,只是問:“這是什么?”
“打開看看。”
我狐疑地看了看段啟杉,還是打開了盒子。果然里面是一副漂亮的珍珠首飾,我真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忙退給他說:“這個我不能要?!?/p>
“又不是送給你的,要還的?!倍螁⑸颊f著,拿出里面的項鏈來,將我背過身去,又說:“雖然把你借給蔣競昶用,但好歹你是我?guī)淼娜耍荒軄G了面子是不是?!?/p>
我低了低頭,段啟杉雖然說的不無道理,但這么貴重的首飾,我真是戴一戴都覺得要折壽三年,正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摸著項鏈,就聽見電梯廳里的電梯響了一下。
蔣競昶正朝我走過來,看到段啟杉,便笑了一下調(diào)侃道:“你還真是不放心我啊,”走近了一些才說:“我只是借用一下司徒小姐,又不會吃了她?!?/p>
“借給你。”段啟杉說著,將我略略推向蔣競昶,半開玩笑似的說:“記住,要還的?!庇终f:“少一根頭發(fā)都找你算賬?!?/p>
蔣競昶若有所悟地笑了笑,我拿起珍珠耳釘戴上了。
晚宴在一個私人別墅似的地方舉辦,我跟著蔣競昶進了場,四周立刻有人圍了上來。我雖然知道蔣競昶很有名,但不曾想過他這樣年輕,就這樣受人尊敬。
其中有個穿著和服的日本老婦,還特地上前來給蔣競昶鞠了一躬。蔣競昶像是嚇了一跳,伸手要扶,那夫人溫和地低著頭說:“我先生承蒙貴弟的照顧,已經(jīng)康復(fù)了,非常感謝?!?/p>
我這才知道,她是日本駐美大使的夫人。
等到人群散開,我才忍不住低頭笑了笑,蔣競昶正拿了一杯香檳給我,低頭看我說:“有什么好笑的事?”
我搖頭說:“我原本覺得蔣氏制藥不過是個企業(yè),而你不過是個商人,現(xiàn)在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個醫(yī)生?!?/p>
聽見我說這話,蔣競昶的目光微微一滯,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良久才說:“他們不是受我,而是我受蔣氏制藥和醫(yī)療團隊的幫助,我是替人受了這些贊譽,算是受之有愧?!?/p>
蔣競昶說著,若有所思地低頭喝了一口香檳,抬起目光的時候,突然愣了愣,都來不及跟我說一聲,就放下香檳快步走上了二樓。
我忙也跟了上去,撥開人群的剎那,就聽見蔣競昶說:“你怎么來了?”
人群中他轉(zhuǎn)過身來,黑色禮服襯得他挺拔英俊,像是五彩霓虹中一抹清亮的光。他向周圍的人打了個招呼,才轉(zhuǎn)向蔣競昶說:“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p>
“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嘛?!笔Y競昶有些生氣地皺起眉頭,左右看了看說:“競羽呢?”
“醫(yī)院突然有事,我讓他先回去了?!彼α诵?,拍了拍蔣競昶的肩膀說:“我沒事的,只是流鼻血而已,你把我跟個猩猩一樣關(guān)起來,我會悶死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蔣競昶聽到這句,突然就不堅持了。
陸喬飛在這時候才像是看見了我,有些詫異地說:“怎么司徒小姐也來了么?”
我看著他,忽然就想起了蔣競羽的話。他說——他因為八年前的事故,有嚴(yán)重的神經(jīng)損傷和創(chuàng)傷后遺癥,他說——所以他對八年前的事,幾乎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抬起目光,是的,那個人是我認(rèn)識的陸喬飛。
只是,他再也不會認(rèn)得我了。
我終于用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來,禮貌地喊了一聲:“陸先生?!?/p>
蔣競昶這才說:“我以為你不來了,所以特地請司徒小姐來幫忙?!?/p>
“那也很好,我就可以不用動腦子。”陸喬飛說著,從一旁侍者手里的托盤上拿了一杯香檳,卻立刻被蔣競昶奪過去說:“醫(yī)生沒有跟你說不能喝酒嗎?”
“競羽他……”陸喬飛剛要爭辯,蔣競昶已經(jīng)說:“你別忘了,我也是你的醫(yī)生?!标憜田w像是泄氣似的,不情不愿地接過蔣競昶遞來的果汁。
蔣競昶還是不放心,叮囑了一句:“你就老實呆著別亂動,一會兒我送你回去?!边@才帶著我走回到人群里,我轉(zhuǎn)身去看,就看到陸喬飛正站在人群里,似是無意的,轉(zhuǎn)過臉來看了我一眼。
目光輕輕一碰,我聽見自己心里有纖細(xì)的東西破裂了。
是的,陸喬飛,我們再也不是以前的司徒由美和陸喬飛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大約是看我突然不說話了,蔣競昶不禁問我:“怎么了?”
我忙抬起頭來向他搖了搖頭,想了一想才說:“怎么蔣先生你也是醫(yī)生嘛?”
蔣競昶給我問得一愣,頓了頓才說:“以前是?!?/p>
這時候正有個服務(wù)生走過來,附在蔣競昶耳邊不知道說了什么,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才朝我說:“不好意思,我離開一下?!蔽乙颤c點頭,蔣競昶下了樓,我一個人有些無聊地趴在樓梯扶手邊看熱鬧。
這時,突然有人喊我:“司徒小姐?”
聲音有些熟悉,我便轉(zhuǎn)過身去,就看到段啟鴻站在我身后笑瞇瞇地望著我,看見真的是我,他像是也驚訝了一下,才說:“真的是你呢,我以為表哥不來,你也不會來了呢?!?/p>
“小段先生?!睘榱藚^(qū)分,我想了想也只能這樣稱呼他。
段啟鴻走到我身邊的扶手旁站住了,向樓下看了一眼說:“怎么表哥也來了嗎?我以為我辦的晚宴,他會不賞臉呢。”
我微微一怔,原來這晚宴是段啟鴻辦的嗎?
“不是,我是跟著別人一起來的?!?/p>
段啟鴻笑了笑看我說:“司徒小姐,看來你的追求者還真不少呢?!蹦抗庠谖疑砩项D了頓,忽然走近一步看我說:“這是……”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他又退回去說:“我表哥看起來真是很喜歡你呢?!?/p>
我給他說得一頭霧水,但這句話,卻使我想起了那一日段啟杉的話。
他說,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是在追求你嗎?
我抬起目光搖了搖頭說:“小段先生,我想你誤會了?!?/p>
“誤會?”段啟鴻笑了笑,看著我脖子上的項鏈說:“他可是連姨媽留下的這套首飾都送給你了,不是把你當(dāng)未來媳婦是什么?!庇终f:“我還以為他喜歡男人呢?!?/p>
我給他說得心臟一陣亂跳,這首飾豈是價值連城,簡直要國破家亡了。
我有些慌亂,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說了一聲:“小段先生……”
“不過你這么漂亮,換我的話,也會喜歡的?!倍螁Ⅷ檽P起嘴角朝我笑了笑,轉(zhuǎn)身從經(jīng)過的侍者那里拿了一杯酒,向我說:“不管怎么樣,來了就好好玩吧。”
我摸著項鏈,有些發(fā)怔地站在那里。
四周人群涌動,我耳朵里嗡嗡的,轉(zhuǎn)身的時候,段啟鴻已經(jīng)不見了。我扶著樓梯就這么站了一會兒,忽然身后一個聲音說:“怎么,你還認(rèn)識段啟鴻?”
我給嚇了一跳,轉(zhuǎn)身險些一步踏空。
陸喬飛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這時候猛然伸手拽住了我。他笑笑地看我說:“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一驚一乍的,我長得有那么嚇人嗎?”
我抽回手,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陸先生?!甭曇魠s還是有些倉促。
他偏著腦袋看我說:“好像除了我之外,你對誰都挺好的?!?/p>
我摸著心口說:“你嚇到我了。”
他笑了起來,扶著欄桿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樓下說:“看起來我真是長得蠻嚇人的?!?/p>
燈光照著他溫和的眉眼,狹長的丹鳳眼里,有醉人的神色。
我忙別開目光說:“我得去找蔣先生了?!闭f著急匆匆就向樓下走去,然而也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真是的,那一剎那,有人從背后推了我一下,腳下一步踩空,我整個人失去重心地向下摔去。
卻在這時候,我看到陸喬飛丟下手里的杯子,用力朝我撲來,我張開手,伸手拽住他的剎那感覺他手指冰冷。身體正在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我在驚恐中用力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有人用力保住了我。
仿佛是是十年前的那個秋天的栗子樹下,陸喬飛握著我的手,對我說:“由美,不要怕?!?/p>
那時候他的手還是溫暖的。
下期預(yù)告:蔣競昶終于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得像這夜里的空氣。
“但是,司徒小姐,你的出現(xiàn)會刺激他這么做……
“第一次,他出了車禍……
“第二次,他跌下了樓梯……
“我不知道第三次還會發(fā)生些什么?!?/p>
他的表情那么嚴(yán)肅,他是在保護陸喬飛,他是陸喬飛的朋友,而我卻已經(jīng)是個陌生人,甚至,是個會傷害到陸喬飛的人了。
我低下頭,許久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