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松林里的野蠻生長
左壯出生并成長在20世紀70年代的中國北方山村,在人生型格形成的最重要的3歲左右,左壯和其他6個叔叔家的孩子一起跟著奶奶生活,家人的無暇顧及讓他被“放羊”似的在充滿山野氣息的農(nóng)村中自由成長。發(fā)燒了?用土辦法處理一下就好;狼來了?那就跑飛了鞋地往家沖;有次為了抓一只鵝不小心滑到爛泥塘里,小朋友們只是看著,沒有人會想到去拉他上來,他只能自己想辦法,一點點爬上來。回憶起這段童年時光,左壯描述得很文藝:“清晰地記得當時頭頂還有幾只烏鴉飛過。”
6歲時左壯回到爸媽身邊?!暗麄円裁Γ院髞砦揖妥约狐c爐子做飯。那時候都用油氈紙生爐子,先把刨花放下面,疊上細柴火,再放粗柴火,然后把油氈紙撕開點著??墒怯蜌旨垥斡?,滾燙的油滴在手上燙出泡來,一著急就用手使勁擦?!敝两褡髩训氖稚先杂幸坏兰毿〉膫?。
幼時的味覺記憶很多時候可以跟隨人的一生?!澳菚r候的甜品是自己動手烙的發(fā)面糖餅,還有儲藏在門外冰凍瓷缸里的大黃米粘豆包。餓了,媽媽會從蓋滿積雪的瓷缸里,拿出一個放在燒紅的爐子上烤。豆包翻兩面,爐鉤子響兩聲,美味赫然出世。水果呢,夏天是院子里的桑葚。它紅里透黑,幽幽的香,淡淡的甜,吃完滿手都是黑紅黑紅的。秋天,是山里的野酸棗,紅紅的圓圓的,酸里帶甜,吃的就是那種山野味。”
雖然放養(yǎng)式生長給他帶來了一些磕絆、危險,甚至使他敏感、自我、缺乏安全感,但也正是因為這種與自然融入的方式,他的人生中收獲了自然所給予的令他受用一生的東西。面對生活的難題,他懂得尋回到人作為自然中的一部分的那種本真,于是 ,就會做出更順應(yīng)“道理”的抉擇。
一把咸鹽定江山
長大后左壯發(fā)現(xiàn)同齡的孩子很多都不會做飯,“那咱就顯擺顯擺唄,誰讓咱會啊”。做得多了廚藝漸精,還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做飯的理論?!坝行┤俗龅貌缓贸裕鞘且驗樗麑ψ鲲堖@事兒沒有認真思考,對火候、食材都不去講究,而這些需要豐富的生活體驗,并不是在廚師學(xué)校就能學(xué)到的?!?/p>
后來左壯出了國,生活遇到挫折,事業(yè)全盤崩潰,不知所措:“多苦就不說了,反正我當時就知道我還會做好吃的飯,那是我唯一能賺錢的手藝?!?/p>
于是左壯用自己剩下的錢,又找人借了一些,總共湊了600美元開了一個私家菜館。結(jié)果開店第一天就賺了600美元,那叫一個興奮。要知道那時候中國人在國外打工一般一天也就賺幾十塊錢,結(jié)果自己一天賺了別人半個月的工錢。這讓左壯在美食中找到了立足之地和自信心。
左壯的飯館是私家菜,有時候也接受“定制”,客人們總會給左壯提些自己的想法與要求,比如加了添加劑的堅決不吃……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把每一位客人的要求仔細研究,“通常聽客人們說完我就會去網(wǎng)站搜資料,一一考證、調(diào)配、實踐。經(jīng)過1年左右的時間,我發(fā)現(xiàn)我用過的很多原料,無論貴賤都被否定過,但好像大家只有對鹽沒有疑義,那我索性就發(fā)了帖子說我做飯就一把鹽,結(jié)果火了,很多人都來點菜,而且沒有人說不好吃。”
正是食客復(fù)雜而苛刻的要求,令左壯還原出“人對于食物最本真的追求”,這也就給他帶來了“一把鹽”的私廚靈感。左壯的菜所用食材也都要盡量最好,比如一份三文魚,肉質(zhì)要絕對上乘新鮮,但烹制時只是用鹽腌制一下,再用烤箱一烤,那種原汁原味的鮮香要怎么形容呢?反正客人們都說哪怕等三個小時也值得。
知行合一和諧有度
“我從6歲做飯到現(xiàn)在做了30多年,我做的每道菜里都蘊含了我的很多思考。這些思考里包含了從食材、調(diào)料等等我對飲食全方位的理解,還涉及個人與社會的發(fā)展和諧。我的書從美食切入,寫人生、寫人與社會的關(guān)系?!睂τ谧髩褋碚f,他的書也像是他做給讀者的一盤菜,生活滋味、人生體驗都融在每一口里,至于讀者吃出什么味道,那就要看緣分了,但是無論是輕嘗還是深品,都不會有遺憾。
說到一把鹽,也有人如我一樣有所疑慮——左壯的菜單豈不是很好copy?但左壯全然不擔(dān)心:“我的菜譜誰都可以抄走,但在實際操作中,食材與火候的關(guān)系上的把握不是菜單能夠呈現(xiàn)的,這些可沒人教你。比如我的三文魚在烤箱里用375℃烤17分鐘最佳,你烤10分鐘20分鐘都不好。同樣一把鹽,我即使告訴你克重,你也做不出和我一樣的味道。做飯和做人一個道理,只有獨立思考、實踐才能得到真知?!?/p>
生命在于折騰
雙子座的左壯的確喜歡折騰,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做過20多種工作,說到這些大跨度的改變,他解釋說這一切就是量變到質(zhì)變的過程,是命運把他推到那個當口。用他的原話來說:“我的人生起伏太大。”
大學(xué)念研究生的時候左壯就開始做生意了,他從云南空運了2000根孔雀羽毛到沈陽,幾分錢的成本,5元錢一根賣出去,有人覺得那是假的,但也有識貨的一次性買了很多,他不僅是朋友圈里第一個有大哥大的,也因為經(jīng)歷得多,幾乎成了朋友們的靈魂導(dǎo)師、知心大哥。
打開百度百科里左壯的履歷,很多人一定會被“震”到,據(jù)說盛時曾經(jīng)出門就有6輛好車等著,就為聽他說幾句話。但慘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全世界沒人搭理他。于是,過山車似的生活漸漸地令他對人生看得更明白些——直面就對了。
曾經(jīng)做記者的經(jīng)歷讓他沒少走,沒少看。這些年他也走過很多地方,可是他說那根本不是旅行,自己就是一個背包客,一個做了十幾年的背包客。
每次出門就那么一個常規(guī)大小的書包,里面兩三套換洗衣服,一臺電腦。他出門只有那一雙很貴的GUCCI鞋,因為“這雙鞋子防水舒服不用換,特別方便?!?/p>
左壯的背包客生涯頗有些“我被生活趕到了這里,于是我決定留下來和生活握手”的感覺,到了一個地方他就立刻打工賺錢,盡快融入當?shù)氐姆諊腿ψ?,上海、北京、武漢、沈陽、西雅圖、紐約、多倫多、溫哥華……都有他的足跡?!坝浀糜幸淮挝屹I彩票,差一個號就中了頭獎。當時我就想象,如果真中了的話,我就可以買當?shù)刈钯F的房子,和富豪做鄰居,但后來想想,如果那次中了大獎,也就沒現(xiàn)在這樣的經(jīng)歷了,但也只不過就是另一種活法?!?/p>
左壯說到這里,我特地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眼神里沒有遺憾。
左壯的5個“關(guān)于”
1.關(guān)于“選擇”
我以前選擇奔著榮譽和財富,但你這么選擇容易與別人撞車,因為太多人都是這個目標,你就不容易成功,后來我就選擇我喜歡做的,對財富欲望沒那么強烈后反倒容易被人接受和理解。人是社會的人,當你不是一個索取者的時候,人家對你就更加寬容了。
2.關(guān)于“思考”
我不喜歡人云亦云,我喜歡獨立思考,也堅持自己的思考。而通過這種思考讓自己在精神上走出困惑,這種快樂更有價值,我覺得全世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是最好的。
3.關(guān)于“意識”
事物都是一通百通的。我平生最喜歡書法、寫作、做飯。這些年沒怎么寫東西,但是我一直沒停止思考。書法也是多少年沒再練,但寫了100張就找回感覺了。我覺得很多事情就是意識控制手。
4.關(guān)于網(wǎng)名“卜蘿米”
其實這名字來自于希臘神話的普羅米修斯,是他為人類盜取了火種,和我做飯有著很大關(guān)系,而且卜蘿米里有飯有菜,齊全!
5.關(guān)于“吃”
吃對了就是快樂,不僅是身體快樂,還有思想的快樂、健康意義上的快樂。也只有健康才能享受身體給你帶來的感官上和精神上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