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華語歌壇,除了各大小唱片公司以西洋及港臺模式操作出來的明星外,另有一個特殊的、極富內地本土特色的藝人群體。他們的作品有的通過網絡一夜爆紅;有的通過街頭小店自發(fā)的轟炸式播放而人盡皆知;有的通過口口相傳,以鄉(xiāng)鎮(zhèn)包圍城市的路線硬生生擠進歌壇;有的在QQ空間背景音樂榜、非主流殺馬特青少年中大受追捧而其人被奉為教主;有的因為極接地氣、深合勞動人民口味而悄然傳遍大江南北,在每一個傍晚和清晨響徹大媽列隊行進的廣場……
他們以及他們的作品通常未經多少宣傳,甚至根本不以唱片業(yè)傳統(tǒng)宣傳渠道推廣,但爆紅的程度和速度以及產出的經濟效益令唱片公司的白領精英操盤手們以及各路自封的大小歌壇“王”“后”們既羨且恨又不敢承認。
你也許不喜歡他們的歌,但他們的歌你一定會唱兩句。
他們,是神曲制造者。
而“神曲”的名義是一把雙刃劍,大受群眾歡迎的同時,卻又背負“低俗”之名。在“追捧”與“偏見”兩個極端之間,他們如何找到平衡并繼續(xù)前行?又要走向何方?
“神曲制造者”系列訪談,對話“神曲”歌手、創(chuàng)作人、制作人,撥開“神化”或“妖魔化”的迷霧,一起來認識真正的他們,以及他們的世界和夢想?!幷甙?/p>
崔子格憑借網絡神曲《老婆最大》走紅,曾占據百度TOP500總榜前三名及歌手飆升榜TOP10冠軍和QQ音樂試聽量冠軍?!独掀抛畲蟆?012年橫空出世,隨即受到全國廣大網友的熱烈追捧,繼《愛情買賣》和《傷不起》后又一次驚艷地席卷了大街小巷,一時被封為“三八婦女節(jié)節(jié)歌”。
崔子格從哪里來?
記者:你剛入行時有什么夢想,在做什么工作?
崔子格:其實我入行比較早,入行后五六年一直在做制作,然后也幫很多人唱demo。來北京是帶著一個歌星夢來的,想要做歌手,但是你知道其實歌手要求很全面,要么有大的唱片公司包裝你,要不有大的電視平臺推廣你,那時候選秀才剛開始,自己也沒有想過要去選秀。陰差陽錯地投入了幕后的工作,也給很多藝人制作過,如王心凌有一首叫《花的嫁紗》(2005《天國的嫁衣》主題曲),另外還包括一些電視劇配樂,后來還有林志穎的廣告歌 《暢快十足》等。一直在做制作,也有一些代表作,過程中我不停地在給無數人唱demo。做創(chuàng)作人對我是特別大的提升,尤其對演唱技巧方面。
記者:什么契機讓你成為了一名歌手?
崔子格:因為自己喜歡唱,在2011年前也發(fā)表過一些作品,像《喜羊羊和灰太狼》賀歲電影的主題歌、好多電視劇主題歌和插曲都是我唱的。2011年,我在網上聽到一首韓國歌手淑熙唱的叫《啦啦啦》,很好聽,然后我就讓人幫我填了詞,發(fā)表在網上,叫《卜卦》。當時網絡反響特別好,在貓撲上很多人轉,每天好幾百人給我留言,還有人想要翻唱要伴奏。我就想可能我也可以走藝人這條路。
記者:做幕后制作和到臺前做藝人,覺得哪個比較適合你?
崔子格:我覺得還是做藝人有意思。(笑)
《老婆最大》能代表我的愛情觀
馬路上有“老婆最大”鮮花超市,在臺灣的夜市有賣“老婆最大,老公最二”的T恤?!袄掀抛畲蟆币呀涀兂闪艘粋€文化潮詞,神曲的光輝再一次普照神州大地。有些女生追捧說,“這個歌唱出了我們的心聲,要讓老公好好聽一聽?!庇行┠猩犕暌灿X得很有意思,覺得“聽見崔子格作為一個小女人的撒嬌,心情好哇?!?/p>
記者:《老婆最大》這首歌能代表你的愛情觀么?
崔子格:《老婆最大》傳遞的就是我的愛情觀,我覺得一個女生最終要回歸家庭。
記者:家庭中你會不會比較強勢?
崔子格:也不能說強勢。“老婆最大,老公第二”,這是一個女生在跟自己心愛的人撒嬌的一種方式。
記者:要用一種強勢的姿態(tài)表達出內心的溫柔和賢惠。那么你會把工作中的強勢帶到感情生活中么?
崔子格:原來會帶進一些。但現在回歸家庭之后,跟自己的愛人、家人,就很注意不要把工作中的情緒帶進來,避免對別人和自己的傷害。
記者:《老婆最大》這首歌你剛接到時是什么感覺?
崔子格:剛開始看這個詞,就覺得不錯,很直白很好玩。然后貓哥(作曲老貓,寫過《傷不起》《走天涯》等歌)譜曲后我再聽,就嚇一跳,因為我看詞時腦子里閃過的是那種小薇式的曲調,或者是S.H.E那種很好玩的歌。結果譜出來以后感覺也是很好玩,但是更接地氣,很直白。曲子實際上很好,我聽一遍就會唱了,很洗腦,回家不管干什么都想哼哼這個調調。(笑)
記者:能預感這首歌會火么?
崔子格:當時大家都有預感說這個歌要火。關鍵是這個曲很好地襯托了歌詞,深入人心。我們加入A8創(chuàng)作人計劃后,就著力推這首歌,然后沒想到從2012年年初推,到三八婦女節(jié)就成了“三八婦女節(jié)節(jié)歌”。
記者:你當時是什么感覺?
崔子格:三八節(jié)的第二天我去新光天地,就聽兩個服務員在我旁邊討論《老婆最大》這首歌,我覺得挺興奮的。當時我想過“會不會變成慕容曉曉啊……”
記者:《老婆最大》火了給你帶來了什么影響?
崔子格:2012年《老婆最大》出了以后,很多商演和活動就接踵而來。我還是很感謝這首歌的,它讓我的歌星夢變得重新清晰起來。
記者:聽著大家唱《老婆最大》,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崔子格:非常有。我覺得一個歌手最大的成功就是在開演唱會的時候,你唱一句然后把麥給大家,大家一起大合唱,全場卡拉OK。一個好的音樂作品會給大家精神生活上帶來愉悅。有朋友跟我說,結婚時用這首歌剪了一個MV,或者在現場對唱這首歌,我覺得這些都是這首歌的魅力,是給大家的感情生活的一種調劑。
“神曲”:不公平的稱謂
記者:你對“神曲”的定義是什么?
崔子格:我在多年前第一次聽到《老鼠愛大米》《兩只蝴蝶》《愛情買賣》,就在想如果《老鼠愛大米》不是楊臣剛先唱,不是通過網絡這種很接地氣的平臺讓老百姓自己傳播,(但凡是老百姓自己傳播的,大家都覺得不上檔次,但凡是通過正統(tǒng)的平臺,比如電視或者正規(guī)媒體,大家都會覺得高端)可能并不會那么火。你看《兩只蝴蝶》和《小薇》的和弦都一樣,如果《兩只蝴蝶》是唱《小薇》的那個歌手唱,那大家肯定就會覺得它沒那么口水。而且S.H.E和蔡依林的很多歌也都非??谒H绻犊次?2變》是當年香香(唱過《豬之歌》的歌手)唱,如果《豬之歌》是范曉萱唱的,大家可能又會有另外的感覺了。就是這樣,某種程度上是國內網絡這個老百姓的傳播平臺導致了一個歌曲變得很“神”。
記者:但是“神”也代表了一首歌傳播神速和深受廣大人民群眾歡迎,所以也不能完全算個貶義。
崔子格:是的,但是對于一個歌手,定位很重要。網絡歌手的出身還是低一點,但網絡歌手無論在網絡還是在SP上面的收益又遠遠高于內地和港臺的傳統(tǒng)歌手。你看鳳凰傳奇做得最成功了,但是他也是通過央視的平臺宣傳自己,讓自己在人們心中的地位逐漸提高。
記者:根據你的經驗,一首網絡歌曲要“紅”需要什么樣的條件?
崔子格:時下感要強吧。因為網絡資源對每一個歌手都是公平的,它不像傳統(tǒng)媒體平臺那樣需要比較高的門檻。所以作品的要求會比較高,首先歌名要吸引人,歌詞和旋律要入耳。我做每首歌時,都會和“崔式音樂”(其所屬公司)的這些小伙伴們開會,大家一起討論時下有什么可以獨創(chuàng)的觀念和潮詞,我想做一個風潮的引領者。
轉型?還得慢慢來!
“神曲”好似是個咒,但凡從神曲“發(fā)跡”的歌手都難摘掉“神曲歌手”的帽子。崔子格在《老婆最大》后發(fā)行了三張專輯,可圈可點,但似乎都沒超越《老婆最大》這個巔峰。
記者:《老婆最大》這首歌和你內心想做的音樂一樣么?
崔子格:其實私底下我從內心里希望以后出的專輯、做的音樂是那種有質感的。神曲歌手的轉型也沒有太成功的,但是我的出身不是這樣的,我還有很豐富的創(chuàng)作經歷,有自己的團隊,自己的范兒也不是這種范兒,我還是希望以后再有一首有質感的歌讓大家接受。
記者:你喜歡什么樣的范兒?
崔子格:之前我本來想顛覆性地改變,變成歐美那種比較潮的,像Katy Perry、LADY GAGA這類電子小魔女,但我發(fā)現中國本土的電子女歌手還沒有特別成功的,除了選秀歌手外。
記者:那么你目前不會走“電音女王”的路線?
崔子格:我以后的計劃是,這么口水的曲還會唱,因為大家現在對我這種直白、敢愛敢恨的風格很認可,比如他們(歌迷)都很贊我在歌曲中敢于把“好男人都死哪兒去了”唱出來。那么我就想把我這個“敢”繼續(xù)發(fā)揚,把大家在生活中那些不怎么敢說的話唱出來,彰顯我叛逆的個性。但是歌詞方面我會避免太直白,要追求一些質感??傮w來說,今后我會找一些大牌為我編曲、制作,把音樂做得很炫。
記者:唱片業(yè)不景氣的今天,靠神曲“發(fā)跡”的歌手轉型都比較困難,你認為自己會如何突破?
崔子格:現在大牌不停地出專輯,很多在用重金砸,但最終沒有紅遍大江南北的歌,或者說沒有代表作;包括很多選秀出來的歌手會人紅歌不紅,每次去商演還是要靠老歌撐臺面。而我是一個有代表作的歌手,接下來一方面我需要有質感的第二首代表作出世(也是接地氣的、商業(yè)的作品),這其實就是一個很難的點。另一方面,我需要電視和正規(guī)媒體的平臺把我知名度和人氣提升的同時推廣我的作品。
記者:但是你做這樣的音樂,會不會反響并不會比《老婆最大》這類歌好呢?
崔子格:會啊,我后面的這三張專輯都沒有《老婆最大》反響好。網絡上大家反映后三張專輯少了一些親切感,他們說還是《老婆最大》里面的聲音好聽。(笑)
打造別具一格的崔子格
自崔子格去年底發(fā)行制作精良,滿懷“清新中國風“的專輯《小美人》后,今年6月她又將全力打造具有混搭風的新專輯《別具一格》。崔子格稱這張新專輯每首歌的風格都不一樣,是徹徹底底的別具一格。
“我現在做的這些專輯也好,音樂形式也好,只是我的一面。音樂呢也是更多地是展現了我的愛情觀。我內心其實是想給大家一個全方位的展現。接下來的第四張專輯會融入更多我自己的東西,包括我自己的一些創(chuàng)作。10首歌中會有三到四首我自己作曲的。對唱其中有兩首是我創(chuàng)作的,屬于偏重商業(yè)化一點的,其中有一首的對唱是和HOPE組合中劉雨潼合作的,還有一首是和我們老板崔恕合唱的,講情侶之間甜蜜的事。”談到專輯中一首叫做《黑金剛芭比夢》的歌,崔子格說,這是一部比較潮的美?。ㄈA人導演,講美國街頭女孩的故事)的主題歌,她笑稱:“我覺得也是我自己性格的體現,黑金剛就是純爺們,芭比夢就是可愛的夢甜蜜的夢,講述女生在叛逆的過程中的一些正面的東西。”
在新專輯的宣傳資料中,崔子格將自己的叛逆換了一個詞——“潮”,在她眼中“潮”不一定體現在外表,更多體現在思想意識中?!氨热缥蚁M业囊魳?、我的生活方式、我的工作方式要獨具自己的特點,要具有創(chuàng)新性。我從小就喜歡跟人不一樣,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非常叛逆。”
記者:如何收集創(chuàng)作靈感?
崔子格:平時就是喜歡看看電影,足不出戶能感受這個世界,能得到一些啟發(fā)。我覺得創(chuàng)作就是在許多感受之后,看到聽到想到,迸發(fā)出來的火花。我也喜歡到處走一走,上個月剛剛有去海南的白沙采風,有去云南的佤族縣,海南的黎族,云南的獨龍族,哈尼族和愛伲族,采一些民族樂器,把他們的民族歌改編成我們的流行歌曲,用他們民族的旋律改變成我們非常上口的流行歌曲。
記者:這是一個創(chuàng)作計劃么?
崔子格:是的,是我們團隊發(fā)起的,與投資方合作的一個活動。我認為很多優(yōu)質的民俗是可以把它融入到流行音樂里的。我們打算全國去采,采一些別人沒有采過的,我們要把那些深藏的民族音樂給挖出來?,F在已經做好的兩首歌《相思》和《三月三》就是海南白沙黎族的民歌改編而成的,非常好聽。這兩首歌在上個月一次黎族特別盛大的節(jié)日上,搞了一個特別大的篝火晚會,我們在現場演唱了這兩首歌,找了一個當地的黎族小伙跟我合唱,他用黎語唱,我用普通話唱,現場氣氛非常火爆,2萬多人掌聲如雷,效果特別好。,我們已經采了七八個地方,以后還會去更多的地方。56個民族呢,采都采不完的。
記者:你會一直親歷進行采風么?這是你主要的工作之一么?
崔子格:現在我們團隊十來個人在一起做這個事情,我會根據我的檔期挑一些地方去。而團隊的其他人會把采風到的這些民族音樂形式帶到國外去,然后匯聚一些藝人來跟少數民族音樂人一起合唱,到全世界巡演。這其實是一個很牛的點子。(笑)
記者手記:崔子格在我印象里是一個很“百變”的人。比如你在網上聽崔子格的歌《卜卦》《老婆最大》《小美人》,會發(fā)現她有多變的音色。見面后,果不其然。崔子格在新搬的工作室里張羅我們進行采訪,一副說不清是“老板”還是“老板娘”的范兒,用她自己的話總結:“性格時爺時娘。唱起歌來聲音可粗可細、可慢可快、可man可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