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聲明，我是不相信鬼神之類的，現(xiàn)在也是。

那是20年前的一個初春，我奉命和法警小邢，小尚去鄉(xiāng)下執(zhí)行任務，小尚駕車，那種老式的BJ212吉普車，綠色，車頂上一個圓柱形的紅色警燈。罪犯名叫周莊，以神仙自居，騙了別人五百元錢，被法院以詐騙罪判刑1年。案發(fā)時贓款已經(jīng)返還，且情節(jié)輕微，被獲準取保候?qū)?，但判刑后則需要入監(jiān)服刑，我們此行，就是把周莊押解回來交給監(jiān)獄。

周莊住在大青咀鎮(zhèn)，距離縣城有25公里，只有一條柏油公路，由于道路翻漿，有一段正在維修。車子駛出縣城，從102國道右轉(zhuǎn)，就是通往大青咀鎮(zhèn)的公路。公路主體已經(jīng)完工，通行應該沒有問題，但是路口被一根長木桿攔著，見我們的車警燈閃爍，看路人敬畏地放我們過去。

平坦嶄新的公路上只有我們這一輛車，小尚加大油門，車子撒歡地跑著。聽著呼呼的風聲，看著向后疾速退去的返青的樹木和一座座紅磚青瓦的村莊，以及那些滿是好奇的追隨我們的愣怔的目光，讓我們體會到特權的自豪感。

那時我們都20多歲，走上司法工作崗位不久，熱情高漲，甚至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氣魄。我雖沒有領導職務，卻受到同志們的格外尊敬，庭長不在時，我就是負責人。

大約40分鐘左右，看到起伏的丘陵，在晴空之下，是淺淺的一抹抹綠色。小尚說了一句，到了。大青咀鎮(zhèn)不大，一條窄街，兩側(cè)店鋪林立，擺攤者寥寥，行人也稀少。車子停下，幾個背著書包的孩童圍過來，站在不遠處交頭接耳。我下車，正準備問路，忽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循聲，遠遠地看見有個胖子小跑過來。我的眼睛近視，直到那人到了跟前才認出是我高中同學李曉軍，沒有想到他住在這里。

當年李曉軍是尖子生，全校師生都認為他應該考上清華，北大的，我那時還常常向他請教難題呢。后來我考上大學，李曉軍卻沒考上，我們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如今同學見面，分外親熱，但是總有那么一種距離感。

李曉軍喘著氣，羨慕地上下打量我，說這身警服真威風。他告訴我他是村里的主任，不算啥官兒，但在“這嘎達（東北土語）”說了算。我說太好了，找的就是你，基層干部嘛！不過聽說我們是來抓捕周莊的，他愣了一下，面露難色。

周莊？周神仙？

嗯，犯人叫周莊。

那幾個孩子驚訝地喊出聲：媽呀，抓周神仙的！互相對視后，瞬間撒腿跑散。

我把法院判決書遞給了曉軍，他認真看了一遍后又掃了一眼，嚅囁著說，我剛剛到各社布置完緊急防汛任務，還要組織村委會開個會呢！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咋的，老同學，想扔下我不管啊！我這么一說，他才勉勉強強地帶我們?nèi)?。他走在我身邊，轉(zhuǎn)臉看著我，幾次想說什么，但都咽回去了。

來到一座低矮的泥草房前，曉軍指指，就站在原地不肯動了。我們開門進屋，可見靈符一樣的東西貼在各處。天棚伸手可及，光線很暗，壓抑而陰冷。一個矮胖的老頭正在里面一間屋里焚香跪拜。

我問道，你是周莊吧？

老頭轉(zhuǎn)臉看了我們一眼，站起身，說，我就是。

我譏諷地問道，周神仙，沒算到你會被抓吧！

小邢和小尚上前麻利地給周莊戴上了手銬。我鄭重宣讀了判決書，周莊看了看我，沒說話，很配合地簽字畫押。

我問，上訴么？

他搖搖頭，嘿嘿笑了兩聲。

陰陽怪氣的，少裝蒜！走！小邢猛推了一把，訓斥道。

周莊趔趄了一下，在我們的押解下走出屋子，就要上車。

我問，不鎖門么？

他還是搖搖頭，嘿嘿笑了兩聲。

我想，也真是，這樣的鬼屋，誰敢進去？

看見周莊，曉軍的臉上現(xiàn)出歉意。曉軍仰起臉，央求我說，老同學，讓我陪陪周神仙行么？見我沉吟不語，他忙補充說，路修得亂糟糟，正好我給你們帶帶路，到了縣里，我正好去親屬家有事兒。

我想，畢竟是同學，得給點面子，再說，基層干部協(xié)助工作，也屬正常。就點點頭。

這樣，小邢，周莊和曉軍就坐在后面，周莊坐在中間，他們?nèi)硕际桥肿樱筮吅軗頂D。小刑訓斥著，別忘了你是犯人，屁股往前挪挪不行嗎？要不要讓你蹲在下面！曉軍忙說，我往前我往前。

回來時，太陽就像失了血色的臉，慘白得嚇人。天空渾濁不清，有點發(fā)悶。公路口不知什么時候被一堆石料堵上了。小尚下車去找看路人，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找到。曉軍說，別找了，找到了也過不去，我來指路吧！在曉軍的指引下，車子很快就行駛到一條大壩上，很顯然不適合車輛通行，坑坑包包，很顛簸，弄得車里面灰塵四起。走著走著，天忽然黑了下來，而且越來越黑。我看看手表，才下午4點多。

是不是要下雨？小邢問。

天氣預報確實說是有大雨?？墒沁@天黑得有些怪異。小軍抻著脖子望著窗外說。我仰脖觀看，的確不同于雨前的狀態(tài)，天地之間似乎被暗物質(zhì)充滿，黑得通透徹底。

周莊坐在后邊嘿嘿地笑，連說，不妙不妙。

小邢呵斥說，你笑什么，閉上你的臭嘴！

不一會，就聽到車頂和玻璃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小尚說，下雨了。雨點很大，很重，砸到玻璃上就成一灘水，然后遲緩地流下，雨刷器“吱吱丫丫”地搖擺起來了。

曉軍急迫地說，得快走，下雨之后，這土路就濘了！車子加快了速度。走著走著，前面的路卻斷了，曉軍抻長脖子，左右察看說，往下轉(zhuǎn)吧。轉(zhuǎn)下去是剛出苗的田隴，本來土質(zhì)就松，被雨淋濕之后，有點黏，小尚下車給車子掛上了加力驅(qū)動。

曉軍又說，得加快啊，上面通知防汛，將有連續(xù)一周的強降雨呢！我們要是陷在這大地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可就慘啦！大家一聽，都緊張起來，我督促小尚說，加速！車子猛然間加大馬力，轟鳴著，但是速度并沒有明顯快多少，倒像喝醉了酒，東拐西拐。車燈的光束里，是越來越密集的雨線，雨真的下大了。

周莊時不時嘿嘿地笑幾聲，小邢喝道，是不是欠收拾？隨即我聽到后面“咔咔”的聲音，我知道小邢在周莊的手銬上加了一點力度，隨后的“媽呀”一聲證實了我的猜測。

車子的噪音越來越刺耳，就像在垂死掙扎，雨刷器快速地轉(zhuǎn)動著，發(fā)出咣當咣當?shù)穆曇簟Ｎ倚睦锬钪熳∮臧?，或者趕緊找到公路吧。

猛然間，咣當一下，我的屁股瞬間懸空又重重落下，車子驟然熄火，周圍一下子就寂靜下來，一只前燈瞎了眼睛，另一只卻出奇地明亮，仿佛兩束光能匯集一處。所有的人都驚惶地四顧，問怎么了。小尚跳下車，我也跳下車，大家也都陸續(xù)下車查看，原來，車子陷在一個坑里，旁邊是長滿蒿草的土包。

小尚忽然尖聲叫了起來，哎呀媽呀，怎么走進墳地里了。

他這一說，我才看清，周圍都是墳堆，還能看見沒有燒盡的紙錢和石碑。我和小邢，小尚盡管都是法院干警，但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耳濡目染那些巫術和靈異傳說，頓感畏忌。我的全身倏然間刷過一陣寒意，大家面面相覷，臉龐繃緊了。曉軍則雙手抱肩，瑟瑟發(fā)抖。猛然間我想起周莊，驚出一身冷汗，犯人逃跑了可就壞了！我急火火喊道，快看犯人！小邢和小尚也慌了，正待轉(zhuǎn)身，卻見周莊慢慢走了過來，在雨中身子有點顫栗。

我嚴肅地說，周莊，你的刑期才一年，你要是不好好合作，你就愚蠢了。

周莊點點頭。

小邢說，這家伙可信嗎？我說，沒事兒。

曉軍急促地說，趕緊推車吧！

推！我喊道。

小尚駕車，我們大家立在車后，呈弓形，雙手雙腳蓄勢待發(fā)。我仰臉看一下天空，又沿著燈光瞭望一下，問曉軍，這里好像是低洼地？

曉軍說，可不是，一下雨就變成河了。

我不由得擔憂起來。我喊了一聲，推！車子移動了一下，卻是沒有成功。

曉軍說，奇怪啊，這么一個小坑，沒有理由出不來??！

我喊道，再來！然而車子似乎就卡在最后的地方，無論大家如何喊號子，如何鉚勁，就是不動。

腳下更黏更滑，大家都很焦急，唯有周莊站在旁邊，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小邢喝到，你他媽的能不能別裝神弄鬼，趕緊幫忙！周莊磨蹭著參與進來，大家先是把車往回拉，之后猛力向前，車子動了起來，我喊道，加勁！眼看著就沖出去了，卻突然卡住，紋絲不動。

小尚蹲下仔細查看了好一會，站起來，手上褲子上沾著泥土，疑惑地嘟囔說，沒什么問題??！我鼓動大家齊心合力，這樣又推了幾次，還是沒有成功。大家都氣喘吁吁，有點泄勁了。此時我的大檐帽已經(jīng)淋透了，身上感覺冷了。我暗想，難道要陷在著這墳場里？

大家看著我，我鎮(zhèn)定地說道，大家別慌，先歇一會兒，之后一鼓作氣！

小邢推了一把周莊，說，你這個胖子，再敢偷懶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莊臉上肅穆起來，開口緩緩地說：我說官人啊，想不想聽我一句？

周莊不知啥時候弄出一個帽子戴在頭上，一綹頭發(fā)斜搭在鼻子上，不斷滴著雨水，燈光晃得他的臉亮閃閃的，眼神變得很詭異。

鞋子濕透了，我挪動一下腳步，想站高一些，卻發(fā)覺是踩在墳頭上，心里連說，莫怪莫怪。急忙又退下來。

你說吧，我說。

大家都看著他。雨嘩嘩地下著。

群鬼當?shù)?，怕是要困在這里了。周莊的嗓音有點沙啞。

小邢罵道，去你媽的，這個時候還整沒用的。

曉軍揮手制止了小邢，很虔敬地說道，周神仙，你說，我們該怎么辦，你一定有辦法。

我沒有吱聲，望著周莊。

周莊望著我問，官人，你的手槍殺過人嗎？

殺過人嗎？我曾執(zhí)行過三次死刑判決呢。我摸摸腰里的六四式手槍，點點頭。

周莊說，那就好，再推時，我作法，請官人務必鳴槍三響。

雨急了起來，大家都渾身淋透了。夜色陰森，仿佛莫名的兇險潛伏其中，對著我們孤單而弱小的人類虎視眈眈。舉目，看不見半點燈火，黑漆漆的。近處的墳頭，磚頭下壓著一張黃紙，快要被雨澆爛了。一塊墓碑傾斜著，不知是不是我們踩的。上面的字跡很模糊，無法辨認。

我抹抹臉上的雨水，猛地揮揮手，大喊一聲：來！

大家迅速各就各位，周莊站在那里低頭默禱，我掏出手槍，子彈上膛，大喊一聲，推！在大家的吆喝聲中，車子移動了……

周莊聲嘶力竭地喊道，官人，快鳴槍！

我對著天空，扣動扳機，砰砰砰三槍，車子隨即嚎叫了一聲，像一頭公牛，憋足了勁，一下子就躥了出去。車子突突突地顫動著，仿佛驚魂未定，排出的濃煙直嗆鼻子。那只熄滅的燈光，突然又亮了起來。

上車！快！

大家歡喜地上車，“咣當咣當”關緊車門，小尚加大了油門，也真奇怪，田壟已經(jīng)很粘了，車子竟然出人意料地靈活，就仿佛卸掉了負擔的馬車，轟隆隆地跑了起來。

跑了一段，當我們遠遠地看到零星的燈火時，雨也小了。大家的心情都輕松起來了。曉軍說，前面就是102國道了。車里立時就活潑起來，溫暖起來。

小尚一只手抓過毛巾，擦擦臉，他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氣氛似乎有些微妙變化，小邢給周莊松了松手銬，曉軍把身子往外挪了挪，讓周莊的空間寬松點。我也覺得應該對周莊有某種形式的肯定或是獎勵，就側(cè)頭問道，周莊，你不像是詐騙犯呀？

周莊嘿嘿兩聲，沒有說話。

曉軍說，老同學，冤枉啊，周莊沒有詐騙誰，都是自愿的。

那怎么回事？我把頭轉(zhuǎn)了一個大角度。

曉軍說，上面有文件，嚴厲打擊利用封建迷信欺騙群眾的違法犯罪活動，各地有指標，推不出來人不行。鄉(xiāng)里研究來研究去就報了周莊。其實，老百姓都離不開周莊，說他是活神仙。

我沒有接小軍的話茬。很想反駁，又覺得不妥。

到了縣城已是很晚了，小邢問我，我們?nèi)コ燥埌?？我明白他的意思，問我是不是帶周莊同去。照理，我們是不可以與犯人一同吃飯的。但我默許了。

那頓飯吃得很香，大家把濕透的衣服晾在椅背上，狼吞虎咽。期間周莊總是欣賞般地看我，偷偷對我說，官人，你有出息。見我不動聲色，又說道，不出三年，你要升官，不出五年，更大。不出十年……我笑笑，擺擺手。小邢抬頭看看我，又看看周莊，再看看我，之后繼續(xù)吃飯。曉軍用胳膊肘碰碰我，小聲問，你還不信么？

民間傳說，墳場為至陰之地，而殺過人的槍可以辟邪。至于說周莊有什么神功，我還是表示懷疑?？茖W證實，人的潛能可能在某種刺激之下被激活，我認為，鳴槍使人得到某些安慰，令人振奮壯膽，大家心齊，就產(chǎn)生了爆發(fā)力。周莊不過是使用了心理暗示。但是，不管怎么說，那個情況之下，作為一個可以隨時逃跑的犯人，他的表現(xiàn)很好。

我安排小邢和小尚把周莊送去監(jiān)獄，上車前周莊還回頭回腦地說，官人，后會有期！我說，在里面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任務完成了，但我總覺得心里怪怪的，說不清怎么回事。曉軍告訴我說，這周莊厲害得很，老婆有一天突然發(fā)瘋，又笑又唱，弄到縣醫(yī)院也控制不住，就是周莊給弄好的。送曉軍到他親屬家已是半夜，雨又大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曉軍打電話告訴我，說，你知道嗎，我是坐船回家的。

坐船？

是啊，你一會兒看電視新聞吧，整個大青咀鎮(zhèn)成了重災區(qū)，我們路過的那個地方，成了一片汪洋，還死了兩個人呢。

真的嗎？！

可不是！

放下電話，我這才聽到嘩嘩的雨聲，打開窗簾望出去，街上的人們正小心翼翼地蹚著水走，幾輛車子淹在水里。

一絲寒意在腦后彌散，真是后怕??！

某天，已是鄉(xiāng)黨委書記的曉軍來縣里參加人大代表會議，利用休息時間特意來法院看望我。這家伙更胖了，不過很有領導派頭。他的運氣很好，正趕上全縣在村長中選拔公務員，被選中。之后平步青云，副鄉(xiāng)長，鄉(xiāng)長，黨委書記。閑談中，他提到了周莊。

你還有印象么？那個周莊，周神仙？

我的眼前很快就浮現(xiàn)出那個在雨中身子有點顫栗的矮胖子。我說，呵呵，怎么不記得，雖說很久遠的事情了，但那個驚魂之夜，難以忘懷??！

是啊，多虧了周莊啊！

曉軍這樣說，我想想也對，周莊確實有功，就點點頭。

這周莊可不是當年的周莊了。曉軍的語氣有點玄乎。

怎么了？

如今的周莊，不叫周神仙了，而叫周大師，已經(jīng)不在村里居住了。定居在北京，大連，海南，新加坡，都有房子，約他看病的人得提前兩個月預約。天南地北地被人邀請，都是坐飛機。

是嘛！我很驚訝。憑什么呢？

憑什么？憑神功唄！能預測，能看病，能消災，能看風水。

我笑笑說，現(xiàn)在有好多這樣的大師呢！你沒見電視上被揭穿的那些人嗎？最典型的，一個偽大師叫王林，據(jù)說原鐵道部張劉志軍，演員成龍，趙薇，香港特首曾蔭權都崇拜他。

院長大人你別不信。確實有偽科學存在，欺世盜名。但是也有很多東西并不一定不是科學，只是因目前的科學還不能解釋而已。當然，這絕對不代表我們當干部的就是搞封建迷信。

呵呵，書記大人，你在和我講辯證法嗎？可是，別忘了我們是唯物主義者！

我懂什么是唯物主義。曉軍嘆口氣，說，周神仙研究的是周易。周易知道嗎？

周易？我知道??！可是，周易是不是科學，尚無定論。我說。

不信也罷，你和周大師通一下電話總可以吧。邊說邊站起身，探頭往外看看，之后關上門，鎖上，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我暗暗佩服，這家伙懂政治，還挺戒備呢。

他恭敬地對著電話問候，之后提到我，說，院長想和您說幾句話。很快，手機就遞給我。是周大師！他說。見我猶豫，干脆就把手機貼到我的耳朵上。

你好！我問候道。一想到那個雨夜，不由得恭敬起來。我以為我會聽到嘿嘿地干笑聲，但是沒有。相反里面的聲音洪亮而蒼茫，飄逸而自信。讓我仿佛看到半空中云朵之上的菩薩。我不知道是不是話筒失真的效果。

你是周莊嗎？我疑惑地瞥了一眼曉軍，他點點頭。

官人你好，正是在下。我現(xiàn)在很忙，但我還是要幫你看看前途。因為我們有緣啊。

那好吧。我笑笑。這個情況之下，怎好駁人面子。我把我的出生日期時間告訴了周莊。

電話沉默了，很快，周莊的聲音再次響起：官人，你并不相信我，但是我要告訴你，你的工作很快就調(diào)動了。

是嘛！調(diào)到哪里？我問。暗想，我調(diào)動的事情確實有，但是屬于暗箱操作，他怎么會知道呢！巧合而已。

你會調(diào)到比現(xiàn)在高出兩級的衙門。

我笑笑說，調(diào)到中級法院還有可能，再高的絕沒有可能。

他以不容置疑的語調(diào)說，大千世界，玄而又玄，一切皆有可能。

我笑笑說，但愿吧！

再見，官人！

再見，周莊。手機還給曉軍。

曉軍剛走，我的電話響了，是三叔。他告訴我，調(diào)動的事情基本有了眉目，不過給咱們辦事的人，很謹慎，不說詳情。

兩個月后，調(diào)令到了，落款是省高級人民法院。

真他媽巧合！我心里罵道。但很快就后悔不應該這么不敬。我在想，到底在科學門類中，有沒有預測學呢？以老莊思想為骨架﹐糅合儒家經(jīng)義的玄學，與當今科學又有怎樣的聯(lián)系呢？

一切皆有可能。